第45章 章
第 45 章
第45章
阿元迷迷糊糊的,感覺手臂一陣刺痛,之後她又被人灌了幾碗湯藥下去。
郎中一邊紮針,一邊搖頭嘆氣,他當了這麽多年郎中,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婦人,她看起來沒受過什麽苦難,肌膚白皙,身材纖瘦。
在這監牢裏被善待,想來之前身份不會低,可心結難解,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幫阿元看診了。
天色微亮,在一衆獄卒緊張不已的時候,郎中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
宴會結束,公子持倒也沒急着回家,他先來了一趟監牢,當他看到面色蒼白的阿元,以及連連搖頭的郎中,還有一旁紋絲未動的飯菜,薄唇有些發白。
“大人,這位姑娘若是繼續這樣,怕是命不久矣。”
郎中并未隐瞞,他一邊收拾自己的藥箱,一邊跟公子持說話。
“她心緒難解,睡眠不好,如今又不思飲食,身體已經虧的很厲害,若是繼續這樣下去,怕也就是這半年的光景了。”
郎中說完無奈一嘆,公子持面色也十分難看,說實話,他不願意相信,可看着塌上面色蒼白,呓語不斷的人,卻又不得不信。
她已經瘦的成一把骨頭了。
公子持想到什麽立馬走了出去,前些日子,他就發現她不太對,總是呆呆愣愣的坐在那裏,對着他也是強顏歡笑。
可她被關在這監牢裏,心情怎麽會好,那時候,他并未想太多,或許她是被悶的,等天氣暖和了,可以出去了,一切都會好的。
可她眼下卻越來越嚴重,一度昏死了過去,如果這樣還不管的話,那她怕是會死在這裏。
公子持急匆匆的回家,準備去找平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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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睡着了。
“公子,大人也才回來不久,還請您稍等片刻。”
公子持一臉十萬火急的表情,管家雖然不解,但也不可能讓他這麽闖進去。
想起宮裏,公子持往外走的腳步頓時停住了,這個時候去找趙王,怕是也要吃閉門羹。
他想或許阿元從未想開,之前她都是裝的,在怎麽樣,從小也是金枝玉葉的公主。
突然糟了這麽大的變故,又怎會很快适應,何況之前還有人數次想要她的性命,讓她備受煎熬。
晌午,平原君悠悠醒來,公子持二話不說就走了進去。
“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平原君穿着一襲黑色中衣,面色紅潤,屋內十分暖和,炭盆放了好幾個,反觀公子持,在外沒少吹冷風,此刻,整個人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一臉焦急。
“郎中來報,說公主可能命不久矣。”
公子持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來這句話,可是你要仔細聽的話,便會發現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平原君拿起茶湯,不自覺的皺了皺眉。看了一眼這個兒子。
“阿父知道了,等年過完了,阿父會跟大王說的。”
“你別因為這個就去找大王,也沒用,王後眼下身子不大好,大王大半顆心都在她身上。”
“公主是病了還是怎麽了?”
“郎中說公主心情郁悶,寝食難安,好一段日子了,昨兒晚上突然昏死過去。”
“唉。”
平原君一嘆,随後站起來,都是糟心事。
“阿父跟你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接下來公主真的挺不住的,一定要壓住消息,不能因此影響到大王的名聲。”
良久之後,公子持沉默不言。
他在憤恨不甘也沒用,身份使然,趙王不會聽取他的建議,這件事也不能鬧大,要不全家都沒好果子吃。
“準備一下馬車,阿父去看看公主吧。”
父子二人到了監牢後,阿元已經醒了,監獄裏的光線昏暗,大門忽然被人推開,她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你在這等着。”
平原君看了一眼公子持,之後他大步走到阿元跟前。
“聽說公主病了,老夫特意來看望公主。”
不大的監牢內,家具齊全,該有的都有,平原君環顧四周,說完後自顧自的坐在一旁的厚厚的椅墊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公主,老夫也是想勸勸你,一個人死了,那是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平原君年歲長,又是宗室長輩,他語氣溫柔,一副和善的模樣,阿元看了他一眼,兩行清淚不自覺的順着臉頰留下。
她至今都記得,之前是他在趙王跟前保下了她。
她又如何不懂這個道理,她也想堅強,熬過去,說不定一切都會好。
可這段時日,她總是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何以至此,若是真的罪大惡極,不如早去早解脫,這麽撐着還有什麽意思,朝起朝落,她每日待在這昏暗的監牢裏,身心備受煎熬。
“那件事,您是冤枉,可大王也很難辦,您是大王的女兒,該為他分憂。”
阿元聞言轉過頭去。
“太子殿下仁厚,他之前還幫您求情,公主,說不定那日您就出去了。”
平原君勸解道。
看得出來,眼前人已經對她的父親死心了,說實話這很可悲,平原君自己兒女也有不少。
“這監牢裏,是一定安全的,你生活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何不在撐一撐呢,身子是自己的,若是真的壞了,那往後餘生還有什麽可期盼的。”
不遠處,公子持聽到自家父親的話,他欲言又止,他知道父親忠心趙王,處處為他考慮。
阿元看着平原君,點了點頭,負責看守她的獄卒都被叫出去了,此刻,監牢內也就二人。
“多謝平原君當初相救。”
平原君站起身子,聞言一愣,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離開了這裏,并未言語,說到底,還是看她自己。
“算着日子,公主入獄也有兩年了,公子煜還是毫無消息。”
公子持跟着自家父親出去後,聽到這話,臉色一變。
“她想重獲自由,只能靠他。”
“父親,大王為何一點骨肉親情都不念。”
“大王不是不重情,只不過心有偏向罷了,王後,公子深才是他最看中的。”
是人就有私心,更有所愛,趙王是君王,可他也有七情六欲,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又如何跟王後的嫡公子相比。
阿元走到今日,實屬不易,于她來說這是無妄之災,可又能怎樣?
她對趙王心灰意冷,心神逐漸麻木,甚至有了輕生的意圖,可她只能受着。
馬車上,平原君閉上了雙眸,決定過些日子在去找找太子,還有餘熊,大家一起在勸一勸趙王,最後趙王後這次撐不住,那事情肯定會成。
傍晚,楚國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大雨來的突然,公子煜站在驿站內,同樣也在等待消息。
這一夜,外面電閃雷鳴,他在屋內輾轉難眠,次日下午終于收到了八百裏加急。
“主子放心,一切順利。”
這幾個字乃是邢傑親自書寫,公子煜看過之後,不由得一笑。
阿黑跟邢傑那邊很是順利,二人是半夜突襲,附近兩個城池毫無準備,裏應外合之下,這兩個城池已經被他們暗中控制了。
照這個速度,元宵節還不到,公子煜的計劃就能成,快一些的話,他今年上半年就能登臨大位。
深夜,公子煜再次造訪了魏溫府邸。
“還請大人幫忙,把昔日裏父王身邊的臣子都請回來。”
魏溫看了一眼公子煜,有些不解,公子煜看了他一眼,直接給了他一個定心丸,一份嶄新的竹簡遞到魏溫跟前。
先王的字跡魏溫如何不認識,當他看過之後,沉默許久,猜測被證實,他心裏一下有了底。
楚王當初的動作實在是太過詭異了,經受不起推敲,要知道他們這些人并沒有得罪他,他曾經也是一心一意的為了他好。
先王臨終之際,或許看出來楚王的品行,奈何時機晚了,沒有了回天之力,胡預被他先一步污名化,全家慘死,他因此順利登基,還驅趕一衆老臣,怕是心裏也很不安。
“有遺诏在,公子盡管放心,再下會幫您的。”
眼下公子煜在起事,那就是名正言順了,想起他之前胸有成竹的模樣,魏溫頓時明白了。
“好。”
後方,邢傑跟阿黑都是深夜出動,這樣勝算大一些,往往到了天命,一切都塵埃落定,不會影響到城裏老百姓的生活,有識時務的官員,自然也有不識擡舉的。
公子煜之前也吩咐過,不能濫殺朝臣,因此二人也關押了一些臣子。
一切行動都井然有序,尤其是公子煜的那些門客,各個都是激動不已,這些人被拿下後,他們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替補了上去,一下就有了官職,想來日後富貴不會少。
轉眼,到了大年初五,他們明日就要回陽城,這天,公子煜跟惠恒私下吩咐了幾句。
“回家一趟,把該說的話都說了。”
惠恒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他不敢隐瞞,急匆匆的回了家,這個消息猶如一顆炸彈,讓原本安靜的惠家家主,一下愣住了,再三确認之後,他甚至還看了公子煜寫的信,這才不得不信了。
“你,你,你。”
他哆哆嗦嗦的怒瞪着惠恒,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子,看着聲淚俱下的孫兒,他差點暈了過去。
之後,他連忙讓人嚴加看守大門,把家裏的核心成員,親兒子,親兄弟等一衆人叫到了書房。
“你在外面盯着,給我看好了,若是消息提前被洩露,咱們也沒日後了。”
惠家老爺子活了這麽多年,還有什麽是不明白的,他把家裏人叫來,也是為了囑咐他們。
此刻,他心裏門清,家裏已經沒了選擇,他們全部都被惠恒拉下去了。
若是識相投奔了公子煜,那還有日後,若是不然,楚王不會放過他們全家,至于公子煜更不會。
讓他心驚的是,公子煜的才智,才多少時間,他居然計劃如此缜密,私下行事也如此迅速,這國都附近的城池都已經被他拿下。
如此一來,邊疆大軍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援助,他登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他用何名頭?名不正言不順的,能坐穩這個位置嗎?
惠家衆人也都驚了,大家很是不解,卻也沒人能說出個一二三來,腦子活的,甚至都在想跑路的事情了,不遠處的景家,情況也差不太多,景氏回家之後特意去拜訪族長。
在公子煜的授意了,她說了不少,還把公子煜親自寫的信遞給了族長。
景家族長也是懵了,他心裏清楚,消息未必全是真的,但公子煜殺回來肯定是真的,這也是公子煜給他們家的一個機會。
若是識時務,一切都好說,甚至富貴都可以保留,若是不識時務,就算楚國內亂,公子煜可利用先機,斬殺了他們全族也說不定,要知道大部分族人都在這,雖然也有在外的,可那畢竟是少數。
他兒子在外守邊,雖不會因此絕後,但這麽多族人,他不可能全部放棄,看着他們死在自己跟前,景族長大口大口的呼吸,之後閉上了眼睛,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差點要暈過去了。
“你先回去,之後我會命人去陽城送信。”
景家能屹立上百年,家族中能人輩出,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審時度勢是他們家最擅長的,也沒有一意孤行的族長,全部都是以家族利益為重。
他叫來心腹還有一衆血緣關系近的親人,就這件事開始商讨。
他們家族勢力大,若是提前告知,楚王未必會把他們怎麽樣,最多舍棄一個景氏罷了,她還是旁支的,但關鍵是什麽呢,萬一公子煜成了呢。
眼下看來,他準備的不少,即便不能一下成事,可已經有了跟朝廷對峙的資本啊,他失敗了還好說,若是成了,那他們怕是又要跟幾十年前一般,得大出血,這也是景家長輩發愁的地方,家裏好不容易才站起來。
“這件事不能告訴大王,同樣,也不能得罪公子煜,咱們先觀望着,這消息更不能透露出去。”
“國都外一衆大營将領,也有好幾個姓惠的,也有昭陽家,屈家的人,眼下以不變應萬變,這是最好不過的。”
“是。”
很快,景家人就商議出了辦法。
楚宮,楚王自然還不知道這些,他不知道魏溫已經開始私下行動,聯絡那些老臣,也不知道惠家已經選了公子煜,更不知道景家已經慢慢動搖。
這些人加起來,足夠公子煜控制住國都。
屆時,只要公布了先王的诏令,痛斥當今楚王,那這一切都是順其自然。
公子煜并不想驚動邊疆大軍,以及衆位兄弟,不少明眼人也都看出來了。
回陽城的路上,寒風呼嘯,新年一過,就快開春,可眼下還不到那個時候,公子煜心裏也很期盼。
不知道後方有沒有快速整合好,他眼下已經無所畏懼了,他一旦登基,天下皆知。
阿晨雖然還沒回來,但那個時候世人的關注點都在他的身上,同樣,如果阿元沒事,趙國肯定會把人送來,借機再度修好的。
公子煜自然也十分期盼這一日。
如果阿元真的在趙國遭遇了不測,說句不好聽的,他也有足夠的實力,幫他報仇雪恨。
陽城
如今的府庫已經被堆的滿滿當當,因為過年天氣冷,百姓們也不愛上街走動,沒有人發現,城中一切都在發生變故,
比如城門在修繕,每日都有不少的武器糧食從半夜開始就往城裏運送,公子煜如今住的宅子裏已經堆積了滿滿當當的。
邢傑已經讓人着手修建新的,但這一時半會也沒那麽容易修建好。
雖然在為戰争做準備,但不少人心裏還是希望可以和平過渡,這樣傷亡最小。
這些從王都返回到地方上的臣子,自然也沒想到,自己的屬地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在他們進城門後,便會被人控制起來,守城士兵和不少下屬官員都被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