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第30章
阿元現在日夜有些颠倒了，雖然裝作一副正常人的模樣，經常噩夢纏身，不可能不傷身，這些事情，她也沒告訴別人，總要自己克服。
“公主，馬上就要過年了。”
阿元靠在水缸便，手裏拿着一卷竹簡，公子持過來，遞給了她一個嶄新的包袱。
“新年一過，很快就會開春了，之前的衣服也不适合在穿了。”
公子持嘴唇動了動，阿元擡眸看了他一眼，滿是感激，她收下包袱，內裏裝都是春裝。
她的衣服很多都是公子持在外面成衣店買的現成的衣服，并不怎麽合适，不過好在都有腰帶，也可調節，她不至于穿着松散。
阿元不是那多事喜歡挑揀的人，對于公子持，她始終都是滿心感激。
看着她漂亮的眼眸，白皙的容顏，公子持點了點頭，按捺住自己跳動的心，借口有事，轉身離開，并未久留。
回到自己的值房，他打開袖子，傷好了許多，但也切切實實的留下了疤痕，郎中給了他祛疤的藥膏。
他早晚塗抹，左邊的傷相比之下輕一些，手臂已經完全恢複，看不出之前受傷的痕跡，但右臂的疤痕卻很顯眼。
公子持端坐在床榻上，他自然不後悔，就算這個疤痕會伴他一生。
時下，除非民間百姓，否則一年四季，誰不是長衫，冬日裏穿的更多，只要不是殘疾，也影響不到他做官。
黑色的袖子被他整齊折好，公子持想到最近朝堂上的事情，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端坐在書桌前，開始處理公文，左右這些，眼下還輪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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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預判，趙王想要跟秦國聯姻，八成是要失敗的，私心裏來說，他自然是很開心的。
很快到了大年三十，他借口公務繁忙，沒有回家過年，留在值房內，過了這個年，夜半三更，他還去了一趟牢房，黑暗之中，他隐約只能看到她好像靠在水缸邊。
阿元也不例外，她晚膳沒吃多少，後半夜，怔怔的望着大牢的門，周圍黑漆漆的，她雙目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天色微亮，困意襲來，阿元這才睡了過去。
公子持走出牢房，有些疲憊，他該回去給長輩們拜年了，禮數不能忘。
趙國王宮內，今日還會有宴會，父親肯定也想帶着他，公子持也想快一點的升官，好掌握話語權。
今日，趙王大宴賓客，整個大殿內被裝扮的極其奢華，桌上擺着滿滿的瓊漿佳肴，餐具都是金光閃閃的。
趙王宮雖然沒有楚宮奢華大氣，但也不可小看。
宴會廳內，趙太子忙着四處應酬，見平原君帶着公子持來，他立馬上前。
“見過太子殿下。”
平原君微微弓着身子，公子持拱手行禮，父子二人異口同聲。
趙太子年歲不大，看着二人，笑容和煦。
“不必多禮，平原君快請坐。”
“多謝殿下。”
趙太子眼下對于平原君的心思是很複雜的，他的父皇重用他，也經常聽信他的建議，可母後卻因為弟弟的事情，埋怨上了他。
但這對趙太子來說，未必是什麽壞事。
公子深幼年就很聰慧，經常被人誇獎，如果他真的在為質多年後回到了趙國，那他這個太子可就危了。
從小的時候，他便看到了父王母後是如何寵愛這個幼子的。
質子本就有功于國，他又比自己聰慧能幹，說不定他回來後，自己要讓出這太子之位也不可知。
于父王母後來說二人都是親生的，誰當大王都是一樣的。
可對他來說壓根不一樣，這些年他戰戰兢兢的幫着父王做事，如果不是他父王遵從儒法，他這個嫡長子怕是也當不了太子。
當年立太子的時候，平原君也是幫了他的。
弟弟慘死在異國，夜深人靜，他也會難過，在父王母後面前更是一副悲痛的神情。
眼下每次聽到趙王後在他跟前抱怨，他心裏也不好受。
他不可能暗中給平原君下絆子的，且不說他有沒有那個能力，平原君到底是朝中重臣，是宗室長輩，年歲大，資歷更深，深得兩代帝王的信任。
餘熊是丞相，可也不是百分百支持他的。
于他來說，攻擊自己的人，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弟弟已去，趙王也厚葬了他，這件事也該結束了。
不多時，朝臣家眷們基本到齊，各個都打扮的十分光彩照人，公子持不由得往那一排公主們的席面上看去。
公主們各個身穿绫羅綢緞，滿頭珠翠，打扮的珠光寶氣，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這些公主大多都是嫁到朝中重臣家裏，生活優渥，自由自在，趙王雖然不太喜歡這些女兒，卻也不會苛待她們。
趙王後眼下更是沒那個心力，對于之前趙國的公主們來說，唯一期盼的便是出嫁。
一旦嫁出去了，趙王後的手就沒法伸那麽長，她們也就自由了。
公子持腦中不由得浮現出阿元的面貌，比起她們，阿元的境遇可以說是很糟糕了，她本不該這樣的。
公子持下意識的往上首看去，趙王正興高采烈的跟朝臣們喝酒說笑，時不時的就要笑兩聲。
他心情十分愉悅，周圍人也都是附和，一衆公子公主們都坐在一旁，看起來很是和樂。
公子持眼神暗了暗，之後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面對趙王後有意無意飄來的眼神，說實話，他沒那麽在意，這段時間，趙王又多了幾個新寵，很多都是秦國送來的美人。
趙王後在他看來，不是明理之人，甚至有些癫狂，至于趙王，看起來重情重義，骨子裏也是個涼薄之人。
公子持夾起一塊雞肉，而後送入嘴中。
樂觀點想，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劫數，一帆風順的人生固然讓人羨慕，可大多數人都沒這個運氣，或許過了這一遭，她餘生都康健平安，所求皆可得到。
想到這，他嘴角微微上揚。
“公子持，老夫敬你一杯。”
一旁的同僚忽然開口，公子持連忙拿起酒杯。
趙王後自然查到了公子池暗中照料阿元，想也是，肯定是平原君的主意，可她眼下已經沒辦法行事，身邊沒有可用的人了。
她想扳倒平原君，可這無異于是癡人說夢。
趙王後看了一眼太子，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格外顯眼。
太子似乎是在避諱她的目光，直接看向了一旁的太子妃，太子妃才嫁過來不久，不過太子并不喜歡太子妃，哪怕她是燕國公主。
他身為儲君也不是只有這一個女人，自然也有幾個心愛的妾室。
太子妃小臉清秀，雙眸異常清明，她看了一眼太子，低下頭吃菜，內心毫無波瀾，只要她日後能跟姑母一般，順利的當上王後，一切都好。
別的，不重要。
對于太子來說，人死不能複生，日後母後只能靠着她，不全心全意的幫他，反而讓他做一些失去人心的事情。
他不能理解，也是發自內心的抗拒，若不是孝道束縛，他早想撕破臉了。
平原君餘光瞥到這一幕，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朝堂上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不過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趙國的利益。
趙王兒子不算少，除去分封的，留在宮裏的還有好幾個呢。
這其中，也不是沒有讨趙王歡心的，私下拉攏他的更是不少，太子雖然并沒有多聰慧，可他讀了這麽多年書，會趨利避害，懂得拉攏人心，用人這一塊，沒得說，為君者，這些也就夠了。
不需要你多能幹，會識人用人，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君王了。
宴會廳觥籌交錯，歌舞聲絡繹不絕，所有人看似都沉醉其中，各個開心不已，但也不是沒有幸災樂禍的。
“說來可憐阿元妹妹了，這麽好的日子，姐妹們歡聚一堂，她卻在牢房裏。”
樂平公主說道這，掩面一笑。
姐妹中，阿元姿色是最好的，她從前也羨慕她，有好的容貌身段，後來還嫁給了公子煜，說不定那一日跟着公子煜回了楚國，還有可能當上楚王後，再不濟公子夫人的身份，保她榮華富貴一輩子。
公子煜雖然是質子，卻是楚國公子，比她夫君身份要高不少，可眼下看來，命不好，有這些又有什麽用，眼下還不知道她怎麽哭呢。
“阿元姐姐是命數不好，還惹了父王母後生氣。”
“姐姐嫁給丞相幼子，聽說姐夫對您百般疼愛，什麽好的都給你呢。”
樂平公主聞言一笑，看起來有些嬌羞，誰也沒想到她是笑道最後的人，對于她們這些公主來說。
最好的出路是和親，當一國王後，這是最風光尊貴的。
要不就嫁給別國公子，算是門當戶對。
她當初被賜婚給餘熊幼子，面上不顯，可私下裏可是狠狠的哭了一場的，這在她看來，完全不合适。
出嫁前，她是金尊玉貴的皇室公主，雖然比不上嫡公主，還要被趙王後打壓，但好歹也是皇室血脈。
可出嫁後，她身份降一級，成了臣子之妻，以後孩子身份也低一級。
阿元跟她可謂是前後腳出嫁的，夫君人選卻差距很大，她又不是沒見過公子煜，相貌堂堂，才華斐然，還是楚國公子，看着便是個好夫君。
餘熊幼子，如何跟他比？
她心裏別提多難受了，只恨自己早出生幾個月，婚事上落下一大截，可眼下看來，未必如此。
阿元也沒福氣的，遲早會死在牢裏，這輩子也就到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