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試探
第35章 試探
楚芷一做了場漫長的噩夢。
他夢到霍晟塵神情漠然地拒絕了他的請求。等他再見到楚修染時, 是座冷清的殿內,楚修染虛弱至極,強撐着氣力, 握住他的手。
“是大哥沒有保護好你, 要好好活下去……”
他眨了眨眼,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 模糊了視線。
倏地,夢境換了個場景。
他站在高樓之上,厮殺叫喊聲充斥在他耳邊,眼眶的淚水仍在掉落。
滿地的屍首, 血流成河。在層層包圍中, 他看到了霍晟塵的身影。
霍晟塵身中數箭,衣袍被鮮血染透,冷峻的面容上濺着血跡。弓箭一齊落下, 射中他的膝蓋。
霍晟塵緊蹙着眉,半跪在地, 佩劍撐地,指腹擦掉唇角的血, 起身殺敵,氣勢依舊,仍無一絲落敗之姿。
“霍晟塵!”他心漏了一拍, 慌忙地跑下城樓, 乞求楚修染,“大哥快讓他們停手, 別再打了, 求你放了他。”
轉身,他對上霍晟塵溢滿仇恨的黑眸, 惡狠狠地盯着他,像是在看永遠不會原諒的仇人。
“我們利用他欺騙他,父皇更是滅了整個霍家,他不會放過我們的。”
“芷一,別太天真了。朕不殺了他,難道等着他親手殺了我們報仇嗎?”
他聽到楚修染柔聲說着,像是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孩童,又看到霍晟塵被一刀刺中要害,直直地倒在他面前。
“不……不是這樣的……”他拼命想要跑過去,眼前的一切卻越來越模糊,像是個永遠觸不到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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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楚芷一眼角滑落晶瑩,絕望地喊道。
霍晟塵手掌輕拍着他的後背,替他擦拭掉淚痕,雖不知他夢到了什麽,仍努力安撫着。
“大哥,大哥別走!”楚芷一猛地驚醒,胸口上下起伏着,呼吸不穩。
醒來後,他看到身邊人,立刻握住他的手臂,擔憂地問:“京城怎麽樣了,我大哥還好嗎?”
“沒事了,都已經解決了。別擔心。”霍晟塵低聲說着,從桌上拿過茶杯,扶着他坐起來。
楚芷一知道他說的這句話有多不容易,接過茶杯,松了口氣,和他道:“謝謝。”
霍晟塵扶着他的手臂一僵,又聽他道:“謝謝你肯放下心裏的芥蒂救我大哥,也謝謝你照顧我。”
一夜未阖眼,霍晟塵眼中的紅血絲遍布,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握緊,“你以前從不與本王道謝。”
“之前是我沒掌握好分寸,朋友之間的确不該有着算計和欺騙。這段時間,我覺得很對不起你。回京後,我會……”
“你覺得本王想聽這些?”霍晟塵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中,眸中蓄了層怒火,起身,拂袖離開。
楚芷一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指尖捏着茶杯,心中像是吃了酸果般,澀的他眼眶發痛。
皇帝病逝,仇恨未消,霍晟塵怎會不遷怒于楚修染。
想讓楚修染活命的唯一法子,便是讓出皇位,自請遠離京城。
能夠遠離紛擾,安心度日,是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為什麽,他并不雀躍,反而會沒由來的難過呢。
窗外響起陣雷聲,暴雨随之而來,打在門窗上,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房門被推開。
楚芷一側頭望過去,他看到霍晟塵站在門口,神情難辨地凝了他片刻,接着無奈地嘆了口氣,邁步朝他走過來。
霍晟塵許是未走遠,衣袍被雨水打濕,臉側也沾了些水跡。
“油紙傘在……”
楚芷一話還未說完,被擁進了個帶着寒氣和月麟香的懷抱中。
霍晟塵臂膀寬大,輕易地将榻上人裹在懷抱裏,下颌搭在他的肩頸處,緊緊地箍着他,似是怕他會從懷中消失。
心中的酸澀忽然褪去,只餘下心安。楚芷一動彈不得,也不想掙開。
“你說,本王該拿你怎麽辦?”
楚芷一聽到他在耳邊這樣問,疑惑地擡起腦袋,又被他摟着躺下。
被雨打濕的外袍落地,霍晟塵扯過被子,蓋好後,隔着被子将他摟住,下颌碰了碰他的額頭,語氣略帶悔意道。
“之前在蕭聖王府長了些肉,這次折騰的更瘦了些。”摸着他消瘦的側臉,霍晟塵又道,“是本王不好,未控制好情緒。”
“楚修染安安全全的在皇宮裏,你不必憂心,明日本王便帶你回京。”
楚芷一懵懵地看着他,在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霍晟塵竟然未生氣,還和他像道歉一樣解釋着。
“倒是你,利用了本王就想着跑走,哪有這樣好的事?”霍晟塵掐了掐他臉上的軟肉,故作威脅道。
“那我怎麽樣做,你才可以原諒我呢。”楚芷一抿了抿唇,想了想道,“要不我留下做你的戀愛顧問吧,我對感情很有一套的。”
霍晟塵眸子眯了眯,覺得他說的語句與心中所想并不相同。
果然,下一瞬就聽到他說:“談戀愛的話,外面下着大雨又打雷,西岳公主一個人在屋裏難免害怕,你可以……”
霍晟塵吸了口氣,壓制着心中煩躁的情緒,張口在他臉頰的軟肉上咬了口,看着上面的印記,勾了勾唇角。
“好疼。”楚芷一伸手摸了摸臉頰,弱弱地控訴道。
霍晟塵置若罔聞,“現在閉眼陪本王睡覺,睡醒陪本王用午膳。你需要做的事情聽懂了?”
“感覺,有點奇怪。”楚芷一說完,又被他掐了下臉頰。
“有意見?”
“沒有沒有的,睡覺吧。”楚芷一乖乖地閉上眼睛,像個稱職的床搭子,不再亂動。
照顧楚芷一,處理京中的爛攤子,霍晟塵連着忙了三日,摟着懷中人,疲憊地阖上了眼睛。
楚芷一本來并無困意,可感受着他胸膛的溫熱,聽着他的呼吸聲,也進入了夢鄉。
醒來時,聞着飯香,摸了摸餓扁的肚子。
身邊的熱度已經消失,霍晟塵坐在桌前,盛了碗熱湯,嘴角含着抹笑意,“困的話再躺一會,不困的話,坐過來吃午膳?”
“不困,餓了。”楚芷一走過去,笑着接過碗,一口口喝着,喝了小半碗,忽然想到什麽,拿起筷子給他夾了菜。
“這是?”霍晟塵挑了下眉,好整以暇地問道。
“不是說讓我陪你吃飯麽,總不能一直是你幫我夾菜盛湯吧。”楚芷一也給他添了碗湯,放到他手邊,“整日那麽忙,多吃些補一補。”
“還好。”霍晟塵未想到某一日竟會被人催着用膳,唇角的笑意深了些,問他,“下午陪你去附近逛一逛?”
“陪我嗎?”楚芷一有些疑惑,“西岳公主那邊……”
霍晟塵接連從他口中聽着西岳公主,略微頭痛,打斷他道:“本王不會與她成婚,最晚下個月末,她便會返回蠻夷國。”
“這樣啊。”楚芷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聽起來西岳公主像是與他達成了什麽協議。
飯桌沉默下來,楚芷一專心地吃着飯菜,感受到飽意後放下筷子,擡眼,倏地對上霍晟塵幽暗的雙眸。
似是凝看他許久,也并未有挪開的意思。
楚芷一安靜地望着他,總覺得他好像有話要說。
午後的陽光驅散了昨晚暴雨的寒意,從窗棂處灑進屋內,為楚芷一精致的面容上鍍了層光暈。窗外白粉色調的木芙蓉花經過雨水的洗禮,仍風姿豔麗,盡顯晚秋之美。
楚芷一沾染病氣,消瘦幾分後,靈動之餘側顏又添了些恬靜。身後的景色相稱,一副動人心魄的美人圖。
看在霍晟塵眼中,更像是只大病初愈的小狐貍,縮成一團,少了些平日的生氣,惹的人心疼。
他用帶着溫柔的目光做畫筆,一點點細致勾勒着眼前的景象。希望這般柔情的時間長些,再留駐的久些。
楚芷一讀不透他心中所想,被他眸帶笑意地望着,只覺得奇怪,垂下眸,躲開他的視線,指尖碰碰臉頰,問他:“我臉上是沾了什麽嗎,你怎麽……怎麽還在看?”
他聽到霍晟塵輕笑了聲,用比他寬大幾圈的手掌圈住他的手,指尖上移,挪到臉頰的某個位置,意有所指地觸了觸,
“是昨晚你咬出來的印記,還沒消嗎?”楚芷一神情慌了下,起身走到銅鏡前,看見紅紅的小片,湊近些,還是看不清什麽。
這是,霍晟塵也起身,走到他身後,與他不過寸步遠。
幾乎同一時間,他坐在梳妝臺前轉頭望過去,霍晟塵俯下身,冷峻的面容直直撞進他的眼中。
他有些不敢與霍晟塵熱意灼人的眼眸對視,目光被他眉間的小痣吸引了過去。目光下移,他又發現霍晟塵高聳的鼻梁上,也有着顆顏色極淡的痣。
“在看什麽?”
直到霍晟塵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脖頸上,楚芷一才回過神,下意識地垂下眸,卻發現兩人的面容貼的格外近,說話間,鼻尖相觸,又瞬間分離。
楚芷一長長的睫毛似是蝴蝶的羽翼,輕輕蹭過他的臉龐,上翹的睫毛同帶着小鈎子,鈎的人心神蕩漾。
楚芷一臉頰立刻攀上紅暈,手指捏着衣角,向後躲了躲,與面前人隔出些距離。
“怎麽不回答本王的問題?”
霍晟塵薄唇輕勾,手臂攬住他的腰肢,視線在他抿緊的唇瓣上徘徊,收力,将他箍在椅子與手臂間。
“沒……沒看什麽啊。”楚芷一支吾着答道,他扶着椅背,撐着身體,害怕不小心會與他再近些。
“擡眼,看着本王。”霍晟塵挑起他的下巴,語氣不容抗拒道。
楚芷一被他突然的命令弄得一愣,在他重複第二遍時,怯怯地擡眼與他對視。
可發現他的視線落在自己不經意咬弄着的唇瓣處,楚芷一覺得面頰更熱了些,明明伸出晚秋,屋內是溫度卻似夏日午後的炎熱,燙的他有些發暈。
霍晟塵握住他的手腕,小麥色的大掌包裹着他小兩圈的白皙肌膚,指腹在上面摩挲了下,如願感受到懷中人瑟縮了下,喉結滾動了下。
将他的手覆在胸口處,片刻後,低聲問他:“感受到了嗎,你心跳變的很快。是因為本王嗎?”
楚芷一聽着他的話,覺得手心覆蓋下的心跳頻率更快了些,似是煮沸時冒出的泡泡,既不停歇又染的呼吸變輕。
“屋裏太悶了而已,你想多了。”楚芷一口不對心地反駁道,偏過頭,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不時顫着。
随着他偏頭的動作,衣領敞了些,露出隐約帶着粉意的脖頸線條。小巧的鎖骨因着他的呼吸頻率,尤為凸出,看的霍晟塵眼熱,竭力控制着心底的情緒,未在其上留下痕跡。
“是嗎?”霍晟塵未再追問他,重新圈住他的手腕,擡起,換了個方向,将他柔軟的手心覆在堅硬的胸膛上。
楚芷一指尖不住地蜷縮了下,想逃開,又被他松開手腕,大掌覆在他的手背上,将他的手徹底地按在了胸膛上。
霍晟塵的體溫比他高出許多,在原本就悶熱的氛圍中,像是不該出現在夏日的火爐,熱度順着手心,一下下傳遞到他的心頭。
“本王的心跳可是也格外的快?”
楚芷一逮到理由,想也沒想,立刻道:“對呀,所以我說屋裏面太悶了,溫度過高,心跳加速時很正常的。”
霍晟塵并未拆穿他過于單薄的理由,低低地笑了聲,好似醇酒般醉人。
楚芷一不敢看他的神情,眼睫眨的更快了些,也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問。下唇瓣被他用貝齒咬住又松開,上面沾了些晶瑩,也紅潤許多。
接下來霍晟塵的舉動,令他驚的呼吸一滞。
霍晟塵食指與中指并攏,指腹點了點他唇上的晶瑩,接着,指尖觸開他濕軟的唇瓣,極輕的剝離聲後,将其探了過去。
一瞬間,楚芷一甚至忘了掙動,擡眸,懵懵地忘着他,一副任他蹂/躏,過分乖巧的模樣。
霍晟塵深吸了口氣,阖眼,将過分肮髒的心思遏制住,在他耳邊,啞聲道:“可本王心跳格外快,是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