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局
第01章 破局
屋中的少年身着銀紅色錦袍,将肌膚襯的更為白皙,潑墨般的烏發被金冠豎起,腰間墜着各式玉佩,富貴華麗。
可他卻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坐在地板上,巴掌大的小臉毫無血色,一雙動人的荔枝眼染上幾分不安。
“殿下……殿下您是哪裏不舒服嗎?奴婢立刻去請太醫。”
宮女擔憂的聲音,喚回了楚芷一盯着白绫的思緒。
“倒不是,我就是在思考人生。漂亮姐姐,你說,會不會有一種魔法,可以把我之前做過的一切錯事全部清除掉?”
問完,楚芷一伸手想拿起細若面條的白绫,卻因長時間凹“思考者”造型,腿麻,一屁股摔在地上。
宮女急的不知要先扶小殿下,還是要先回答她聽不懂的問題。
只得撲通跪在地上,“殿下息怒,奴婢未讀過幾本書,聽不懂您在問什麽。”
“沒事噠沒事噠。”
楚芷一拍拍屁股上的灰,扶她起來,對着梳妝鏡摸了摸自己容貌驚人的小臉,“現在的局面,不是無路可走啊,我們還有死路一條。”
盛午的太陽,烤的人心裏發悶。
按照原著,老皇帝駕崩後,再無人為他撐腰。冷血暴戾的攝政王便會派遣手下,将他淹死湖中。
人在極度無語的情況下,真的很想笑。
他不過是看了本燒腦的權謀文。
結果睡一覺,再睜眼居然成了書裏惡毒又愚蠢,只出場三章便下線的炮灰反派——空有皮囊的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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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仗着皇帝老來得子最寵他,早上罵罵妃嫔,中午踹踹太子,下午惹惹小将軍,晚上再調戲調戲狀元郎。
引得衆人厭煩,試圖強娶狀元郎,徹底惹怒了攝政王。一年後,老皇帝駕崩,同日,他被淹死湖中。
也就是說,再看365個日出,他就要被淹死了?不行不行,他得想辦法茍活下去。
诶?既然是穿進了本權謀文,他若是成了對任何人都毫無威脅的小傻子,會不會存活時長能多一些?
想到此,楚芷一像是瀕死的人找到了靈丹妙藥,兩眼放光地看向院中。
捏起拳頭,做好心理準備,“三,二,一,沖鴨!”
在院子衆人驚恐萬分的注視下,跳水運動員楚芷一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當之勢,跳進了湖中,濺起大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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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剛過,一向幽靜的禦花園東角忽然亂作一團。
重華宮不時有人進進出出,皆神情慌亂,不知如何是好。
殿內。
最受聖上寵愛的小皇子,如今渾身濕透地暈倒在榻上,無一人敢靠近。
為首的太醫搖搖頭,擺手命人把又一個哭暈的宮人帶下去。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七殿下昏迷着,聖上的人問下來,我們不好交代啊……”
“急什麽?”新晉升的太醫壓低聲音,給跪在他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攝政王的人沒來,誰敢給七殿下把脈?”
在場的所有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誰也不敢當出頭鳥。
不知又過了多久,床帳內的小皇子蜷縮了下指尖,殿內人的心因此懸了起來。
楚芷一摸了摸黏在身上,濕漉漉的衣物,嫌棄地扯了扯,輕咳了聲道:“漂亮姐姐,幫我拿身幹淨的衣物。”
“奴婢在。”青音強忍着哭腔,端着衣物的手卻止不住抖着,等待小皇子如何發落。
“你們這的湖水真涼啊,能幫我燒點熱水嗎,我想洗個澡。”
楚芷一擡起骨節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發涼的臉蛋,蝶翼般的睫毛上沾着水珠,像是剛剛蘇醒的精怪,美的動人心魄。
湖水真涼?難道小皇子是想将他們溺死?
聽清楚小皇子說什麽後,殿內響起求饒的磕頭聲。
楚芷一吓了一跳,連忙起身掀開紗幔,看到跪了滿滿一屋子的人,以為是什麽古老的祭拜儀式。兩眼一黑,差點沒又暈過去。
“漂亮姐姐,發生什麽事情了,他們在幹什麽呀?”楚芷一扶起青音,擔心地問道。
青音疑惑又害怕地瞥了他一眼,低着頭道:“回殿下,他們是為您問診的太醫。”
聽完,楚芷一納悶極了,難道他們這裏,磕頭是一種治療方式?也太落後了吧。
“好的,斯道普斯道普,我沒事了,別磕了,看着怪瘆人的。”楚芷一邊說,邊扶他們起來。
喊的口幹,連喝了三杯茶水,屋裏的人才終于全部起身。
下一瞬,從門外走進來位手持佩劍的高大男人,所有人再次跪了下來。
楚芷一眨巴眨巴眼睛,悄悄問青音,“他是誰啊,也是來治病的?”
又看看跪在地上默不作聲的太醫,“不過他們這次怎麽沒念咒語啊,是我倆病症不一樣嗎?”
青音用極其糾結的表情看向他,不知該說些什麽。
待男人走進,楚芷一看着他濃眉大眼,一臉兇狠地盯着自己,靈光一閃,腳底抹油就要溜。
這人膀大腰圓的,一個能打他十個,哪裏還需要治病啊。
想想原著,此人應該就是攝政王霍晟塵派來,月黑風高之時,将他溺死在湖中的狠人物。
“七殿下終于醒了,我們王爺可是很擔憂您的身體。”男人說着,再次上前一步。
擔憂我的身體?他是擔憂我死的不夠慘吧。
楚芷一嗖地上榻鑽進了被窩,加大演技值,“我現在是植物大戰僵屍裏的土豆,不能移動位置,得努力守護戴夫的房子!”
男人聞言,愣了下,伸手掀開床帳,只見小皇子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團,眨着大眼睛一動不動。
束發散落,及腰的墨發淩亂地貼在他臉頰上,渾身濕透,全無往日尊貴跋扈之态。
不止他,見此情景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小皇子口中說着聽不懂的話語,做着奇怪的行為,結合起來看,這分明是……
男人自然也聯想到什麽,留下三名太醫為他把脈後,面色凝重地離開了。
楚芷一坐在浴桶裏舒舒服服地泡熱水澡,心裏美滋滋地想,得多聰明的人,才能想出裝傻子這個絕妙的辦法。
以他精湛的演技,扮演個人畜無害的小傻子,還不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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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聖王府。
亭前流水淙淙,一人端坐其中,修長的手指捏住色澤瑩潤的棋子,落子後,掃視局面,唇角勾起了抹玩味的笑意。
“林大人,你輸了。”
冷聲之下,原本跪在地上的人頭又低下了幾分,“臣……臣的棋藝哪裏能和蕭聖王您抗衡,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持棋的男人瞥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消失了,棋子落棋笥,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林大人戰栗了下,吞了吞口水,未開口。
茶涼了幾分,男人像是失了耐心,擡手令人撤了棋局。
“死人的嘴才是最嚴的,他和你一樣沒腦子。”
林大人猛然擡起頭,看着他手裏的玉佩,瞪大了眼睛,“霍晟塵你真該千刀萬剮,你把我兒子怎麽樣了……”
霍晟塵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腳邊喊叫的人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府邸恢複安靜後,一旁的侍衛上前禀告,“王爺,有件和沈大人有關的事情。”
“七殿下手持白绫,以死相要,求聖上為他和沈大人賜婚。”
話音剛落,霍晟塵手中的茶杯忽然四分五裂,他的面色陰沉下來。
“王爺息怒,屬下還有一事禀告。”
“講。”
霍晟塵攤開手掌,由下人處理傷口。血滴落在瓷器碎片外壁,疼痛的感覺令他心底升起股熟悉的燥熱。
“七殿下将自己裹在被子裏,說着些屬下聽不懂的話,行為也有些奇怪。”
接觸到霍晟塵的視線,侍衛繼續道:“口中不停念叨着什麽,他是植物大戰什麽的土豆,不能移動,要守衛房子,看樣子像是成了癡兒。”
傷口包紮完,霍晟塵聽着幾名太醫的話語,冷笑了聲。
他倒要看看,楚芷一那個蠢貨還能耍什麽詭計。
而此時,重華宮內。
對危險渾然不覺的楚芷一正化身專業設計師,指揮周圍裝修。
“這個湖正對着我的寝宮,影響風水,得在天黑之前趕緊給它填上。”
鏟土的小太監一邊努力幹活,一邊忍不住問:“小殿下,我們犯了這麽大的錯誤。您真的不責罰我們嗎?”
楚芷一無所謂地擺擺手,“你們又勤勞對我又好,我獎賞你們還來不及,幹嘛要懲罰你們呢?”
剛伸個懶腰,撸起袖子和他們一起填坑,一名丫鬟慌慌張張地從門外跑過來。
“小殿下,小殿下不好了,蕭聖王進宮面聖了。”
楚芷一幹幹巴巴地哦了聲,将散落的碎發別入耳後,露出五官精致的側顏,“霍晟塵不是把皇宮當自己家,一天能進出八百次嗎。安啦,莫擔心。”
丫鬟反應許久,未明白他在說什麽,猶豫道:“可是小殿下,蕭聖王的馬車向着重華宮方向來了。”
“啊?”
楚芷一大腦宕機了三秒,腦袋裏浮現出原著對霍晟塵殘暴細節的描寫,留下句,“和他說我不在家,讓他改天再過來吧!”
一陣風過後,其他人只見被扔在地上的鋤頭,面面相觑不知小殿下去了哪裏。
“別說,咱們殿下雖然落水後性格變了,可是在害怕攝政王這事上,倒是一點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