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上門
第58章 上門
這幾日以來一直徘徊在心頭的愁雲被揮散開,陸遠平的壓力也總算是小了幾分。
“你說得對,确實可以用報紙。”被提醒了報紙的存在之後,陸遠平頓時就不緊張了。
頭疼了好些天的問題突然得到了解決,陸遠平總算是有心情說笑起來。
“還是多虧了你之前提出要辦報紙,不然今天這局面可就難搞了。”
雖說皇室公主牽扯進了謀反的案子中,也算的上是一樁醜聞了,但是比起有可能因為這件事而動搖了大恒根基而言,陸遠平寧可選擇前者。
這也就是趙國公主是宗室,更是太|祖皇帝唯一還在世的子嗣,否則僅僅只是牽扯進了謀反案中,就足以讓她在這場風波中丢了性命。
哪怕她有可能是無辜的。
說到底,不還是她作為公主對于子嗣的教導不利,以及知情不報,才導致了如今的尴尬局面嗎?
可別說她被欺瞞着。
陸遠平可是接手了她親姐姐留下來的勢力,對于這些皇嗣擁有多大的權利心知肚明。
能夠握住這麽大的權利,又怎麽可能是輕易就被欺瞞的人呢?
既然她都已經不顧念血脈了,那麽他這個已經隔了好遠的孫輩自然也沒有必要再給她留面子。
因此,在陸執安提到要用報紙來挽回皇室在聲譽上的損失時,陸遠平一點反對的心思都沒有。
身為皇室公主,接受了百姓的供養,不說要為國家做多大貢獻吧,起碼不能拖後腿不是?
連這最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那還當什麽公主。
Advertisement
刑部本就是負責各類案件審理的地方,查資料又是監察院的拿手好戲。
兩個部門通力合作,再加上陛下金口,即便是當日被拉下去的幾人裏面有一個人還頂着趙國公主之子的身份,也沒能擋得住五花八門的問責手段。
而就在他們在獄中受罪的同時,孟澤鵬連夜點了親兵,從京城東門縱馬而出,在城外與已經接到命令了的兩萬大軍彙合,直接開拔,向着邯鄲城的方向而去。
兩萬人彙聚在一起,已經是一個極其龐大的規模,無呀呀呀的一大片,即便是偶爾有人從隊伍中脫離出去,也很難被人發現。
所以,當孟澤鵬率領一支八百人的小隊分批次脫離大軍的時候,除了幾個副将之外,五人知曉此事。
孟澤鵬帶領的這八百人在全數脫離大隊伍之後,就立刻轉換最高行軍速度,一人兩馬輪換着趕路,為的就是要在第一時間趕到邯鄲。
今日這麽多人進宮,短時間內或許沒有什麽太大問題,但是一旦有人注意到了被押入天牢的幾人長時間未歸,消息就會很快擴散出去。
這個時間差充其量能為孟澤鵬他們争取一夜的時間。
而消息傳出之後,經由飛鴿傳書,邯鄲城中最快收到消息大約是在那群人被押入天牢後的第四日的傍晚。
也就是說,他們只有三天三夜的時間來趕路,必須要在趙國公主府中收到消息之前,将他們堵在邯鄲城甚至是府邸內。
公主府內肯定有不少人參與到了這件事中,只是不知道是全員參與還是只有部分人被蒙在鼓裏。
所以,保險起見,公主府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放跑,既然陛下說了要請他們一家入京,那就一家人整整齊齊,一個都不能少。
兩萬大軍即便是急行軍,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裏就跨越上千裏的路程,所以就只能由他來帶領軍中好手,先一步趕到,并且将人控制起來,直到大軍到來。
這也是整個過程中最危險的一個環節。
公主府內有人要造反,那麽他們現在是否已經有了兵馬,有多少,裝備如何?這些都是關乎着他們這八百人性命的條件。
孟澤鵬也知道危險,但就是因為危險,所以他才不能後退。
因為要急行軍,所以這次孟澤鵬挑選出來的人手都是騎術不錯,身手了得的兵,一行人風雨兼程,一路上除了解決人生大事短暫下馬以外,就連吃飯喝水都是在馬上進行的。
如此,八百人抵達邯鄲附近村落的時候,距離他們離京也已經過了兩天的時間。
距離消息傳達大約還有一天的時間差。
孟澤鵬知道,在京城,陛下肯定會盡力控制消息的外洩,獵殺信鴿,但是這樣的阻攔方式難保萬一,所以在考慮時限這件事上他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在城外稍事休整,孟澤鵬等人尋了偏僻之所,将馬匹暫留。
雖然這樣有可能會損失一部分戰馬,但已經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了。
出了臨時栓馬的山谷,孟澤鵬等人換上了臨行之前揣在包袱裏的平民服裝,三三兩兩地從邯鄲城的各個入口混入了城中。
至于武器,各自有各自的攜帶辦法。
邯鄲城如今也是一個重要城市,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孟澤鵬等人很快就在城中聚齊。
他們沒有直奔趙國公主府,而是分散開來打聽起了公主府的情況。
一個時辰後,散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手陸續回來,帶回來的消息還不錯,今日公主府中似乎是有什麽喜事,所以包括邯鄲縣令在內的諸多官員都去了公主府中賀喜。
也就是說,這個時候的公主府中應當聚集了邯鄲城中絕大多數的官員,自然也就包括了趙國公主的一堆兒女親眷。
天時地利人和啊。
孟澤鵬擡頭看了眼天色,已經臨近傍晚,他們今日是開晚宴,距離散場的時間還有一陣子,時間上倒也來得及。
“于莊。”孟澤鵬的眼睛注視着公主府的方向。
“末将在。”于莊湊上前,壓低聲音應答。
“你帶二百人盯住公主府,凡是從裏面出來的人,一個都不要放跑了!”
“是!”
“伍回。”
“末将在!”
“你跟我一起,帶其他人去縣衙。”
縣衙是邯鄲縣城中最高的政治機構了,遇到突發情況了甚至可以申請調兵。
孟澤鵬帶來的人不多,如果有人調兵來,能抵禦多久就難說了。
所以他們必須要在邯鄲城中的人反應過來之前,率先控制住縣衙,然後再對公主府進行嚴密布控。
孟澤鵬也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正好趕上了公主府設宴的時候,不然城中的力量也不會集中在一個地方,給了他們一網打盡的機會。
像是這種好機會,孟澤鵬自然不會和她客氣。
沒有了人手的縣衙想要控制起來很簡單,孟澤鵬又帶了足足六百人,一個衙役能分到的人手足有六個之多。
看着他們來勢洶洶的模樣,就算是留守衙門的師爺也慫了,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表示臣服。
卸了這群人的家夥事,孟澤鵬安排人重新換回了軍隊的服裝,又分了一個隊去接正在公主府外盯梢之人的班。
不過半個時辰,這支八百人的軍隊就已經重新變回了軍陣之中的模樣。
等到他們再從府衙中出來的時候,人手少了五十人,卻已經是一片肅穆。
縣衙中突然出現了這麽多當兵的,邯鄲城中路過的百姓們頓時緊張了起來。
尤其是在看到那群當兵的往公主府去了之後。
有人擔心招惹是非,于是悄默聲地離開,回家鎖好門窗,打定主意兩耳不聞窗外事。
也有人想要知道公主府發生了什麽,按耐不住好奇心,悄悄跟了上去。
做好了先頭準備,這次再來公主府,孟澤鵬的姿勢就嚣張了許多。
他也不做掩飾,就在公主府的門口,大馬金刀地一站。
守門的小厮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抖得話都不會說了兩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哆嗦了許久,在進去通報和詢問有何貴幹之間,他終究還是選擇了把災禍交給能扛事兒的來,連滾帶爬地進了門,尋主事人去了。
“于莊,走吧,進去看看公主殿下在慶祝什麽喜事兒。”
孟澤鵬自然是不可能就這麽簡單地放任他去報信兒,瞥了一眼身後的人,邁步就往公主府裏走去。
他身上的煞氣太過明顯,行事态度又十分嚣張自信,門口的侍衛見了也只敢象征性地用刀劍阻攔,實際上腳下正在拼命地往後退。
沒走多遠,那打算去報信的人就被抓了回來。
随手喊了個人搜身看押,孟澤鵬繼續往裏走。
公主府的規制并沒有多大的特殊,孟澤鵬在裏面稍微兜了半圈就找到了正在辦宴會的院子。
這裏絲竹不絕于耳,再加上喝酒戲谑的聲音,竟然硬是沒有聽到整個公主府都已經亂起來了的動靜。
孟澤鵬出現在院子門口的時候,在座的無論是主人家還是賓客,全都驚呆了。
“大膽!你是何人!竟然敢擅闖公主府!來人!快來人!把這個大逆不道的家夥給爺拿下!”
坐在主位上的人醉的滿臉通紅,踉踉跄跄地從座位上起來,叫嚣着要給孟澤鵬好看。
孟澤鵬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趙國公主長子。
孟澤鵬輕輕揮了揮手,身後待命的将士們頓時魚貫而入,衆人還沒來得及有什麽反應,就已經被刀劍架在了脖子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的衆人都驚呆了,一個個用餘光撇着離自己不過毫發距離的刀劍,一動不敢動。
孟澤鵬來之前還有想過今日會不會經歷一場血戰,甚至可能會出現不小的死傷,但是根本沒有往如今這種兵不血刃的局面上去聯想。
都已經打算造反了,皇帝派人來抓怎麽也要反抗一二吧?
現在是怎麽回事?
顧元亮被刀架在脖子上威逼着,因為醉酒而有些混沌的大腦總算是清明了幾分,然後臉色刷白。
此時的他哪還有剛才嚣張的氣焰,看到這群兵士穿在身上的制式甲胄,他腿都要軟了。
“不……不知閣下此番前來有何貴幹……”顧元亮哆嗦着嘴唇,勉強擠出來了幾個字。
“有何貴幹?”局面穩定,孟澤鵬在院中溜達了起來。
“孟大公子竟然不知道我們是為何而來嗎?”
這處院落中的人是最多的,包括邯鄲大小官員、歌姬舞姬在內,林林總總竟然又有上百人。
将歌姬舞姬驅趕到一起待着,孟澤鵬帶來的将士們開始給其他人搜身,搜完了又像趕鴨子一樣吧他們趕到一起。
感覺自己仿佛是被人在當做牲畜對待,這群人中有不少人都氣的面色通紅。
但是連公主之子都不敢反抗,他們自然也是不敢的。
就算是再氣,也要在心裏憋着。
因為孟澤鵬帶人闖入,整個公主府中都是亂糟糟的。
孟澤鵬耐心等了許久,才終于等來了回禀的傳令兵。
“将軍,公主與驸馬已經被控制在正院了。”
“你們看住這些人,不要放跑一個,也不要讓誰有機會自殺,我過去看看。”
“哦對了,所有試圖自殺或者殺人的,記得做好被誅九族的準備。”
說完,孟澤鵬對着地上烏泱泱的人群龇牙一笑,看得衆人齊齊一抖,不寒而栗。
這下子,還有些小心思的人頓時就不太敢動了。
孟澤鵬可不管他們會不會被吓到,反正他的目的達到了就行。
正院離得稍微有點遠,估計是趙國公主年紀大了,受不得太多的喧鬧,所以今日舉辦宴會的院子離得也遠一些。
孟澤鵬趕到正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已經将儀容儀表整理得一絲不茍的趙國公主夫婦。
因為二人的身份,搜查的士兵沒敢對他們兩個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只是為了他們的安全着想,分別讓剛才給他們指路的一個小侍女以及一個士兵給他們夫妻兩個搜了身,除去了所有可能傷到他們自己的工具。
對于這種被當做階下囚的态度,趙國公主自然是生氣的。
但是形勢比人強,他們現在已經被困在了這裏,至少在脫困之前,他們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只是這也不代表她就什麽都不能做了。
這會兒見到孟澤鵬進來,看周圍将士們對他的态度,趙國公主就知道,這是主事的人來了。
她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審視了一番。
“你是哪家的小輩,竟敢如此無禮,甚至帶兵擅闖公主府?!”
不得不說,這位趙國公主端起架子來的模樣确實是很唬人。
但孟澤鵬也不是吃素的,他出京之前領的可是皇命。
孟澤鵬的家世在整個大恒來說都是最頂級的那一批了,但是得益于鎮國公的教育模式,他并沒有因為這樣好的家世而享受到多少福利。
十幾歲的時候,孟澤鵬就已經開始被鎮國公丢進軍隊裏訓練,不到二十歲時他就已經開始上戰場。
孟澤鵬與士兵們相處的時間甚至比與他的父母親人相處時間還要長。
也是因為這樣的教育模式,孟澤鵬對于和自己并肩作戰的袍澤們一向親近,還好幾次去袍澤家中聊天游玩。
吃飯是大鍋飯,因為他的将軍身份睡得雖然不是大通鋪但也不鋪張奢侈,他很清楚百姓們過得是什麽樣的生活。
也因此,在得知趙國公主做了什麽之後,他也是最生氣的幾人之一。
孟澤鵬對她本就只有惡感,再加上還領了皇命,底氣自然是足的,聽到趙國公主帶着威脅意味的話,他也只是挑了挑眉,頗有閑心地捏起來了一只擺在博古架上的花瓶,細細查看。
“公主殿下莫急,本将軍雖然只是個小官,區區不才,卻得了陛下的賞識,如今忝為太子少保,在殿下面前自然是不值一提的。”
“但是殿下啊,時間的路有千萬條,您說您走哪條不好,怎麽偏要往死路上走呢?”
“微臣是沒有多大本事的,只能為陛下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這不,今日奉陛下旨意,來請公主及家眷入京。”
聽了孟澤鵬的話,趙國公主的臉色更難看了。
請公主及家眷入京。
這話說的簡單,仿佛只是邀請親戚去家裏玩一樣。
但是配合上孟澤鵬的種種舉動,這其中的意味就不一樣了。
誰家請親戚進京玩會是帶着幾百個兵丁跟抄家一樣地尋人?又怎麽可能會搜身?
趙國公主的臉色一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但是很顯然,孟澤鵬他們鐵定是來者不善了。
但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趙國公主依舊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
如果不是她發白的臉色出賣了她,孟澤鵬還真要以為她有多無辜了。
“你說是奉旨宣召,聖旨呢?”
“聖旨?”孟澤鵬感覺自己仿佛是聽了個笑話。
大恒的聖旨是非重大事項不會使用的,九成九的使用場景都是與政治相關。
像是此前皇後、太子的冊封,奏折章程等改革的頒行,才正兒八經地寫了聖旨蓋了印。
就連陸風致的公主冊封,都沒有下聖旨的資格,只是召一個有罪的公主入京,他們怎麽配得上一封聖旨。
“殿下啊,這邯鄲城的天還沒黑呢,您在做什麽美夢呢?”孟澤鵬裝模作樣地往外面看了看,說出口的話充滿了陰陽怪氣。
看着趙國公主被氣得通紅的臉,孟澤鵬心中暗笑。
別說,殿下教他的這種說話調調聽起來就是不順耳,但是表面上又沒有一個不雅的詞彙。
看着對方氣得要命還沒辦法反駁的模樣,真的好爽啊!
唔,這種調調回頭他可以教一教自己麾下的将士們,這要是放在陣前叫罵的時候,把敵軍将領也給氣成這般模樣,那還不得爽|死?!
孟澤鵬看着趙國公主被氣得都快要厥過去了,終于收斂了自己吊兒郎當的模樣。
沒辦法,這要是真的把人氣出來個好歹,到底是脖子以下都入土的年紀了,孟澤鵬還真沒有把握能不能把她活着帶回京城。
為了讓她順利接受律法的審判,孟澤鵬也只能收一收自己的那點子小趣味了。
“傳陛下口谕!”孟澤鵬從懷中摸出一枚金牌,亮在了趙國公主眼前。
這枚金牌是他出京之前皇上賜下的,代表的是皇帝的身份和許可。
看到這枚金牌,趙國公主和她那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驸馬終于有了動作,兩人齊齊跪在了地上。
“命孟澤鵬率軍押送趙國公主及其親眷入京,不得有誤!”
孟澤鵬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地上跪着的兩人軟了腿。
率軍押送。
什麽叫押送。
只有轉移犯人的時候才會用押送這個詞。
趙國公主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罪名,怎麽就突然到了要被押送的地步?
不管是什麽罪名,這一遭就算是能活下來,她都被當做犯人對待過了,這以後還如何在貴婦圈子裏混?
一想到将來那些恭維自己的人再暗地裏都在吐槽她此時的狼狽,趙國公主就忍不住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一直保持沉默的驸馬也終于有了反應,及時扶住了要癱倒的人,沒有讓她直接摔在地上。
“孟将軍,且不論公主犯了什麽錯,她也還是公主,請孟将軍為公主請醫治病。”
驸馬的表現要比趙國公主穩重多了,這個時候說起話來依舊十分的有條理。
孟澤鵬揮了揮手,示意親兵去找大夫,目光卻是一直在驸馬的身上,不曾離開。
這個公主府裏,出乎意料的事情好像有點多啊。
荒唐的長子,脆弱的公主,沉穩的驸馬。
怎麽看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孟澤鵬心中疑惑,不過他沒有說出來,而是留了個心眼。
大夫來得很快,給出了公主年紀大了不宜過于激動的醫囑之後,留下藥方就想離開。
孟澤鵬卻沒有放他走。
如今邯鄲城中埋了多少公主府出來的人手尚未可知,只能暫且委屈一下老人家了,等到事情結束,他一定上門賠罪。
當然,前提是他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