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現實
第33章 現實
“你……”虞持盎露出來了震驚的表情，不過很快，他就平複好了心情，面上滑過無奈的神色，“算了，學長總是那麽聰明，能猜出來不奇怪。”
顧秋風說道：“以這種渾身是血的姿态，見你有點失禮。”
虞持盎說道：“我正要問這個。學長，你是在副本登出之後發生了什麽嗎？”
“是發生了一點事情，而且不大好描述。”顧秋風說道，“你這麽問，我在論壇上又火了？”
虞持盎輕微地一點頭：“嗯。而且這次還是因為48h副本被關閉，不過這次的關閉原因不太一樣……說是發現不明生物侵入。”
顧秋風想到了那雙桃花眸，面色微沉：“果然……”
在虞持盎問他之前，顧秋風已經話音一轉，說道：“我改變想法了，茍在D城不是長久之計。”
“小魚，我要升級，我要去C城去B城，甚至是無人踏足的A城，去調查這個游戲的核心。”顧秋風說道，“請問我有資格成為常遇酒館的編外人員嗎？”
虞持盎臉上露出了笑意：“學長，我期待已久。”
顧秋風無奈地聳肩：“真是好久沒人能讓我吃這麽大的悶虧了。”
“對了，學長，我已經高價購買下第二公會和第三公會的懸賞令了。”虞持盎說道，“現在的C城很安全，學長想來的話，不用有任何顧慮。”
顧秋風說道：“只是這次積分耗費得太狠，雖然有副本獎勵的積分，但也只夠基本用度。我打算先進一趟世界副本。”
“D城的？”虞持盎說道，“那個BOSS是叫阿卡納是吧？常遇酒館有相關副本的資料，論壇上渾水摸魚的假信息很多，不好分辨。等會兒我讓方論給學長把紙質資料送到房間。”
方論就是那個前臺麻花辮小姑娘的名字，她立刻道：“好的會長！”
顧秋風好笑：“感覺像是抱了什麽了不得的大腿，從今以後我也可以橫着走了，不怕因為沒有背景而被人欺負了。”
“有人欺負學長的話，學長可以報我的名號。”虞持盎認真地說道。
一旁的方論都忍不住聽樂了：“會長，你從哪裏聽來的這種古早霸總言論啊。”
顧秋風說道：“我會盡快前往C城的。”
兩個人又聊了兩句有的沒的，就結束了視頻通話。
顧秋風簡單給老張整理了一下修理店，留了張紙條給他。
走出維修店的那一刻，顧秋風感覺受到陽光照射的左眼眼球隐隐有一點輕微的刺痛。
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損害啊。
D城的治療玩家也大都是生活玩家，技能等級并不高，無法根治顧秋風直接受到不明物體傷害的眼球。
遠處的阿卡納石像還是那樣聖潔美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世界副本即将開放的緣故，曾經避之不及的玩家們也漸漸圍在石像周圍或打量、或交談着。
顧秋風卻又忍不住想起最後和半年前的謝新對視的一眼。
他是謝新的經紀人，謝新的行程是由他親手安排，顧秋風怎麽也想不出謝新是怎麽在Y城拍戲的時候還抽空去了一趟A市虞城區的虞城大學，還恰好在副本回收異常、學生出逃成功的那一天。
Y城在南邊沿海，A市在東部，兩個城市跨越了大半個國家，謝新是怎麽不動聲色地偷偷過去的？他又不是普通人，他是個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何況，謝新去那裏做什麽？
虞城大學是近兩年才興起的大學，謝新母校也不是虞城大學，他們跟虞城大學也沒有商業上的工作往來。
顧秋風實在無法想象，這是謝新會做出來的事情。
而且在他看向謝新的時候，顧秋風感覺到□□和精神都在一剎那就受到了巨大的損耗。
“不可視之物”，副本是這樣說的。
那真的是謝新嗎？還是僞裝成謝新，正在攻擊他的某個游走的副本怪物？
畢竟他跟謝新相處了這麽多年，謝新跟他一起長大，倘若謝新本身有什麽貓膩，那為什麽這麽多年來謝新沒有危害到自己？
顧秋風知道，如果一直茍活在D城，他絕對無法知道這些答案。
眼前的道路似乎很明晰——往上走。
越接近頂層的地方，越了解真相。
也許只有成為A級玩家，他才能知道關于游戲的某些真相，才能有實力去抵禦某些“不可視之物” 對他的傷害。
還有失去的有關小魚的記憶，那個讓他看到這些的預言家，疑似受人之托照顧他的木偶師，他們都是A級玩家，只有和他們同起同坐，顧秋風才能在跟他們談判中掌握到話語權和主動權。
眼前似乎迷霧澄澄，危機四伏，但顧秋風卻覺得挺好玩的。
就像游戲一樣，他慢慢升級就好了。
鳳禾看向顧秋風：“先生，你剛剛一直在走神。”
顧秋風摸了摸他的頭：“是在想我們以後的未來。”
一個充滿不确定、但很有挑戰樂趣的未來。
方論說道：“諾，你們不是說要買衣服嗎？這裏是步行街，裏面什麽賣的都有。是生活玩家開的，他們的技能都是與制作、手工有關，這種不适合下副本，但還挺适合開店的。因為商城裏的人類生活用品都很貴，所以大部分玩家都會選擇來這裏購買。”
顧秋風好奇道：“我聽引導者的意思，世界副本除了還在其他副本的玩家，其餘D城居住民全部強制參加。如果這些生活玩家技能不擅長副本類型，又沒有副本經驗，他們在世界副本豈不是很不好過？”
說起這個，方論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正是因為留在D城的玩家大多都是因為技能不出彩或者綜合素質普通，所以他們才會大多選擇生活玩家職業，而不是靠副本獎勵過活。但這好像給我們D城造就了一個惡性循環，因為沒有出色的技能和副本經驗，每次世界副本關閉後在論壇的傷亡統計，D城永遠是最嚴重的那一個。但這好像是個無解的事情。”
沒有出彩合适的技能或者個人素質，意味着玩家無法在一個又一個副本中生存，但缺乏副本經驗的話，又沒辦法打破每周世界副本的悲慘命運。
“所以D城玩家的素質越來越差，活下來的都是有點運氣在身上的。”方論苦笑道，“每次開放世界副本，我們D城總會流傳一個口號——”
“願阿卡納憐憫你我，少錘你我兩下。”
顧秋風說道：“這次世界副本，我衷心祝你好運。”
方論愣了一下，随後這個雙麻花辮的小姑娘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謝謝。”
“啊，我要回去繼續幹活啦。”方論說，“即使世界末日到來的前一刻，人還是要生活，班還是要照常上的。平和接受一切未來苦果的降臨，這是D城人民的生活教條。你們逛得開心！”
小姑娘蹦蹦跳跳得遠去了。
顧秋風感嘆道：“她這個年紀，應該還沒大學畢業，比秋水看着還小。”
“走吧，之前在副本說好給你買衣服的。”
顧秋風帶着鳳禾走進D城最熱鬧的地方——步行街。
居民們來來往往，讨價還價聲鼎沸，人來人往、歌曲與笑鬧不覺。明明他們可能在兩日後就要迎來死亡。
但正如方論所言，“平和接受一切未來苦果的降臨”。
于是D城一切如常，将災難與隐憂掩藏在歡聲笑語的平靜生活下。
*
“警察小姐！”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着件洗得發白的襯衫，兩只手搭在桌面上，急切地向前伸着脖子，“我沒有在說謊，我真的是從一個傳銷窩點跑出來的！”
女警一邊看着電腦，一邊苦惱道：“同志，你再這樣下去，我該考慮是不是應該将你送去藥檢了。我已經查過了，全國各地沒有你說過的鳳凰村。”
“可是我都給你看過身份證了啊。我叫鳳新書……在進入那個村子前我姓李來着，我是去那個村支教的老師。這些，你都可以在公民信息庫裏找到資料的吧？”鳳新書絮絮叨叨地說道，“我記得我是大學實習去的那個鳳凰村。那裏一開始還有小學，我當時就有點疑心，一個山溝溝的地方、去的學生就我一個，他們還讓我改個姓鳳的名字，說是這樣比較搭。”
女警似乎是被他的敘述勾起了興趣，擡起眼皮問道：“後來呢？”
“後來……”鳳新書眼神突然迷茫了一下，“我應該是試圖逃過，但出了村門口就是一片大霧，逃了幾次都被抓了回去。我就在那裏當木匠。”
女警無奈道：“同志，你不覺得這個敘述邏輯根本沒有前因後果嗎？你一開始是支教的，為什麽後來又當了十幾年木匠？你失蹤的這些年，A市也沒有人報備過和你有關的失蹤案，一個去支教的大學生不見了，學校、家庭沒有動作的嗎？”
鳳新書急道：“因為我是福利院長大的，我沒有家人。我懷疑傳銷窩點就是看中我這一點。那裏不叫鳳凰村很可能這只是他們拿來掩護自己的名號。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哄騙來一群外鄉人，然後拿他們去祭祀供養的邪神。我是木匠，他們讓我去雕祭祀小人……你給我找來工具，我現在可以給你雕。”
女警嘆了口氣：“同志，那你能說出來傳銷窩點的地理特征嗎？”
“我……村後面有座矮山。”鳳新書說道，“很奇怪，村門口全是大霧。很多霧，我走不出去，走遠了還會有隐約的敲鑼打鼓的聲音，很讓人害怕。”
“那你怎麽逃出來的？”女警奇怪道，“你把這個傳銷窩點描述得跟個鬼故事裏面的山村一樣。”
鳳新書說道：“有幾個外鄉人，他們也是被哄騙來的，但是裏面有個先生很聰明，他揭露了陰謀……再後來，我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就躺在虞城區的翠山後面。”
女警喃喃道：“又是虞城區。”
鳳新書急道：“那個先生還救下了那個傳銷窩點飽受欺淩的孩子。之前也有僥幸逃出去的外鄉人，但只有那個先生做到了剿滅傳銷窩點的壯舉。我還有他的名片……”
女警說道：“不，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虞城區現在不歸我們管。”
“啊？”鳳新書眨了眨眼，“不報警的話，我還能去找誰？”
女警拿着筆寫了一張紙條：“按照這個地點，去找A市防護中心。”
鳳新書迷茫地接過紙條，他在走的時候，跟一個氣度不凡的男人擦肩而過。
那個男人坐下後，開口的聲音很是好聽：“你好，我身邊發生了一起超過三天的失蹤案。”
“謝新！”鳳新書聽見女警發出一聲驚嘆。
他好奇地扭過頭看去，發現那個叫謝新的男人長得很好看。
說好看都有點俗氣，哪怕鳳新書自己是個男人，都不免被對方的容貌驚豔得心跳加速了一瞬。
謝新有着一雙極其完美的桃花眸，看人時無情勝似多情，薄唇挺鼻，五官精致但不女氣，甚至還有幾分侵略性的張揚豔麗，也怪不得剛剛那個女警突然激動了一下。
不過女警小姐很快就恢複了自己的職業素養，她問道：“失蹤者是誰？你的親人？為什麽沒有立即報案？最近一次出現在哪裏？”
謝新輕聲答道：“是我的經紀人顧秋風。之前他總愛鬧脾氣……”
說到這裏時，謝新臉上滑過一絲無奈，好像在說一只不聽話的寵物一樣，“他會給我的助理丢下辭職書，然後‘離家出走’。不過等他沒錢的時候，他就會回來。我原本以為這次也一樣，但是三天了，我的經紀人不見了，仿佛人間蒸發。”
女警說道：“好的，會很快為您備案。”
鳳新書這才發現自己聽得夠久了，但是謝新口中的一個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折返回來，牢牢盯着謝新：“你是說，你失蹤的經紀人是顧秋風？”
女警不悅道：“你怎麽偷聽別人隐私呢？”
鳳新書卻高興道：“不是的。小姐，那個救我的先生給過我的名片。他就叫顧秋風。”
謝新臉上出現了疑惑：“你見過我的經紀人？”
鳳新書說道：“他推翻了我被困的傳銷窩點，救出了我。但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原來他是經紀人啊，那鳳禾那小子還挺有福氣，以後能當藝人了。”
“抱歉，我想你是誤會了什麽，”謝新露出一個笑容，“顧秋風是我的經紀人。而且他向我保證過，在帶我期間不會帶別的藝人的。至于什麽傳銷窩點，先生，你是在編故事嗎？”
“行了。”女警說道，“別在這裏吵。既然謝先生你的經紀人疑似可能跟虞城區的異常有關，請去A市防護中心，我們這裏不會辦理任何跟虞城區相關的案件。”
謝新溫和道：“好吧，打擾了，祝您工作愉快。”
走出警局後，鳳新書有些局促地跟上謝新，說道：“抱歉，能問一下A市防護中心往哪裏走嗎？”
謝新卻反問道：“你相信這些異常現象？我是說一些靈異現象？”
鳳新書說道：“當然不可能。我是純粹的唯物主義者。”
謝新說道：“那你就別去了。A市防護中心處理的就是異常。我也不信這些，防護中心就像是給什麽屍位素餐者光明正大躺着拿工資的借口一樣，反正我沒見過他們幹什麽正事。”
他們身旁突然冒出了争執聲。
謝新停下話音，扭頭看去，發現是一個富二代故意把豪車停到警察局門口響喇叭，被交警逮着要貼條，兩人吵起來了。
“無聊。”謝新冷冷道。
他收回目光，轉身坐進了自己的車子，然後突然又想起什麽一般，探出頭望向鳳新書：“不過我的經紀人确實性子和常人不太一樣，剿滅傳銷窩點這種事他也不是幹不出來。如果可以，請你帶我去虞城區的翠山看一看。”
鳳新書一頭霧水地應着好，乖乖進了謝新的車裏。
主要他現在走失十幾年，十幾年的時間足夠A市翻天覆地了，警察局還是好心人幫鳳新書找的。總而言之，沒有學歷、沒有家人的他現在無處可去，不如先跟着謝新去查一下那個傳銷窩點的遺跡，好找到證據讓警方信服。
謝新開着車，繞過那個正在跟交警争執不休的富二代。
等到引擎聲遠去，“富二代”表情一變，拍了拍身邊喬裝的“交警”：“安排好無人機跟隊員跟蹤謝新了嗎？”
“段隊，都安排好了。”“交警”正色道。
被叫做段隊的青年年紀不大，裝富二代連謝新都沒看出來，是因為他的長相實在唬人，精致漂亮，不說話就自帶一股盛氣淩人的傲勁，完全就是錦衣玉食堆出來的小少爺。
但他叫段将離，是A市防護中心第一小隊的隊長。
隊員好奇道：“您為什麽要跟蹤謝新啊？那可是大明星。”
段将離冷笑道：“大明星怎麽了？明星違法犯罪的還少嗎？”
他盯着謝新車離開的方向，說道：“只是覺得，這個人一眼看過去，不太對勁。先讓弟兄們盯着，應該不至于是什麽異常起源，畢竟我還沒見過有什麽異常起源裝人裝得這麽像，還在娛樂圈混得大紅大紫的。”
“但是，就是很不對勁。”段将離琢磨道，“以及，派人去調查鳳新書口中說的那片山區。我懷疑那裏應該本來可能會發生異常……”
所謂的“異常”是指以一些非自然生物出現在某個區域，從而引發一系列混亂現象的統稱。
那些引發異常的非自然生物往往都會具有污染性、超認知性、傳播性和危險性，被叫做異常起源。
A市防護中心便是積極排除異常，封鎖異常，救出正常人類的職責。
據鳳新書描述，段将離捕捉到了和異常起源極其相關聯的事物——被村民用活人祭祀的邪神。但是奇怪的是，後來居然出現了一個人，将這場異常提前阻止了。異常起源沒有出現，虞城區翠山到現在都還是正常的旅游景點，甚至逃出來了個十幾年前的人類。
雖然以防萬一，在聽到案件全程的時候，段将離就派了無人機去對翠山進行全方位拍攝和掃描。
段将離喃喃道：“這倒是有趣了，還是第一次看見異常起源侵入失敗的。”
“隊長！照片傳過來了！”一個隊員急匆匆地從另一邊跑來。
段将離接過手機一看，深深地蹙起了眉頭。
只見被開發成旅游景點的翠山後山突然憑空多了許多密密麻麻的棺材，看得讓人心驚。
這些棺材裏面都是正常的屍骨，沒有會突然跳出來攻擊人的異常起源。
“副隊長已經在封鎖，禁止游客進入後山了。”那個隊員說道。
段将離道：“跟他說，動作隐蔽，不要讓正常人發現異常，也不要打草驚蛇，把謝新放進去。”
他又翻看了幾張照片，在看到最後一張的時候停下了動作。
段将離看着那個破碎成一地的石塊，依稀可見一些大石頭上還雕刻着五官。
即便碎成很難辨認的模樣，但段将離還是透過照片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沖擊感。
“喂喂，不會吧，”他感覺後背發涼，“本來該入侵的是個這家夥嗎？”
那可是被祭祀了無數活人的邪神啊，人類真的能跟神抗衡嗎？
段将離不敢相信，假如異常起源真的入侵成功，A市會不會像三個月前的Y省那樣，全部淪陷。
他的姐姐段愁魚，曾經的A市防護中心第一小隊隊長就是在支援Y省之後，屍骨無蹤。
現在的Y省，哪怕無人機去拍照，也只能拍出離奇的大霧來。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個隊員趕了過來。
“隊長，虞城大學……”
段将離蹙眉：“又鬧幺蛾子了？”
“不是……虞城大學原校址它昨天晚上突然着了場大火！”隊員激動道，“紅外線檢測，裏面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征了！”
段将離不可置信道：“那異常起源和異常污染物……？”
隊員：“全部探測過，毫無反應。”
“老天。異常起源入侵失敗，原異常區域被淨化。”段将離喃喃道，“誰在幫助人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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