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如同逃命一般,韓諾飛快離開。
衆目睽睽之下,謝晨強忍着沒露出絲毫端倪,但在韓諾轉身離開時,卻大步流星地跟了出去。
“韓諾!”低沉的聲音夾雜着難以言說的怒火。
空曠的走廊空無一人,韓諾小跑着朝着衛生間跑去。
“你他媽還敢跑?!”
謝晨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額頭的青筋直突突,平時從未在韓諾身上展示出來的那股狠勁全都松了開來,看上去格外吓人。
也就在即将關門之時,謝晨突然而至,一腳踹開大門。
“砰”的一聲。
韓諾被這股力道波及,後退好幾步才站穩。
謝晨陰沉着臉走進來,一把揪住韓諾的衣領,用力将他怼到牆上,整個人充滿攻擊性,聲音幾乎稱得上是咬牙切齒。
“為什麽這麽做?你明知道,我不能讓顧媛坐牢,你為什麽故意騙我?!”
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在不安地凝結中。
逼近的身軀讓韓諾有種難以承受的壓迫感。
在謝晨逼近冰點的目光注視下,韓諾艱難的保持着鎮定。
緊繃的弦終于斷了,該面對的始終還是要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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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諾微微擡起頭,鼓足勇氣對視着謝晨的眼睛,神色淡漠無波,就連語氣都沒有半點起伏。
“顧媛犯罪是事實,我早就提醒過她,狗傷人并不是小事,她甚至認為被她的狗咬了,得到賠償是別人的幸運。
謝晨,那個孩子才八歲,八歲就殘缺了,你能懂這種痛苦嗎?”
謝晨厲喝:“那能怎麽辦?這又不是她想要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天王老子也沒辦法!
除了賠錢,除了保證孩子以後的生活,又能怎麽彌補?!”
“民事賠償原本就是應該的!但這并不表示賠錢就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
按照你的邏輯,是不是就算殺了人也可以用錢來解決?
謝晨,不是所有的犯罪都可以用錢來彌補。
在你眼裏,是不是只要是你謝家的人,你都會不顧一切的護着,即便有罪,也要為他們洗脫嫌疑?”
謝晨氣得一噎:“她是我的家人,我護着她有什麽錯?難道顧媛坐牢了,那個孩子就能好嗎?”
韓諾眼裏有了一些晦暗不明的光。
“不會好,但卻會以儆效尤,給其他人敲響警鐘,這就是懲罰的意義,也是懲治犯罪的意義!”
韓諾用力推開謝晨:“謝晨,你要保護你的家人,可我要公平!
那份視頻聽不到聲音,可我告訴你,那條狗撲過來咬我,是顧媛指使的。
只因為我得罪了顧宸宇,因為她為顧宸宇鳴不平,因為我恐吓了她的狗!”
謝晨微怔,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可就算如此,就算是她錯了,看在我對你好的份上,看在她是我家人的份上,你就不能大度點兒嗎?
就算你咽不下這口氣,你可以跟我說,我來補償你,我來幫你出頭,不行嗎?!”
“出頭?”
韓諾艱澀笑了:“你沒有經歷過我所承受的痛苦,憑什麽勸我大度?
你沒聽說過,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我被她的狗咬傷,血都沒來的及擦幹淨,你卻要我大度?
我該怎麽大度?說她放狗咬我是對的?是我活該?是我不該得罪她的狗?!”
謝晨狠狠的噎住了。
“謝晨,顧媛縱狗傷人,已經是違法犯罪,我顧及你的感受,當時未追究就是放過她一次,
這一次,更沒有将當時她刻意縱狗傷人的事說出來,讓她數罪并罰,這已經是我最大的寬容!
這根本就不是大度的問題,如果你是我,你同樣做不到大度。
在顧媛的眼裏,人命還不如她的狗,王小勤傷的那樣重,她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她從根本上都沒有意識到她做的是錯的!
她是你弟弟的妻子,你護短我無話可說。
但是,這一次她逃脫法律的制裁,以後就會更加無視律法。
我知道你謝家有權有勢,也知道只要老師幫他辯護,随便找個人分擔罪責她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但是,我不答應!
你說我利用你也好、欺騙你也好、不折手段都好,我都認。
從你認識我時,就知道我的性格是這樣,別說是顧媛,就是你,如果犯法我也一樣會這麽做!”
韓諾強壓着心頭的苦澀:“謝晨,你我立場原本就不同,我早就說過,讓你放過我,也早就說過,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事到如今,韓諾更不可能告知他自己所承受的委屈。
因為在自身受到傷害時,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去站在別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包括自己也是一樣。
謝晨所看到的只有他自己的痛苦、他自己的委屈,即便說了,也得不到謝晨的理解。
謝晨眼睛血紅,呼吸一瞬間被阻塞,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住一樣,眉宇間驟然升騰氣一股暴戾之氣。
他承認縱狗傷人是顧媛的錯,也承認韓諾受了委屈,但韓諾口中的痛苦,讓謝晨依舊難以理解。
他收過顧媛的錢,也就相當于已經原諒顧媛,現在又來這一出?這他媽又算是什麽?
韓諾目光清淡地看着他,如海一般平靜的表象下是洶湧的暗流,進不忍進,退無可退。
與平常無異的淡漠在此刻卻讓謝晨難以忍受,他對他這麽好,哄着、寵着、疼着,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
對這個男人,他上了心,也動了情。
哪怕是在床上,為了讓他滿足,他也心甘情願用嘴伺候。
這種絕對的讨好和臣服,他謝晨也只用在這個男人身上過!
一年多來,對韓諾,他不曾有過半點懷疑和戒備,掏心掏肺卻被這樣利用!
“老子對你不好嗎?你他媽良心被狗吃了?!你就是看在我對你這麽好的份上,你也不該這麽做!
你讓我親手送她進監獄,有沒有想過,我該怎麽自處?你讓我怎麽對謝俊交代?怎麽對兩個孩子交代?怎麽對謝家交帶?
你知不知道我會面對什麽?!”
韓諾仿若沒有一絲破綻般冰冷而疏離。
他能感受到謝晨此時的痛苦和糾結,可自己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他也不想再被謝晨幹擾,既然如此,還不如讓他活的理所當然一些。
韓諾定定地看着謝晨痛苦的臉龐,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
狠心道:“你對我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做了,更重要的是,從頭到尾,都是你逼我和你在一起的,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
說出這句話,韓諾心如刀割,內裏已然鮮血淋漓。
然而這雙眼睛卻仿佛結冰一般,看不出任何感情。
光照在那張精致無瑕的臉上,耀眼無比,卻又冷漠的讓人心寒。
謝晨眼角都染上一層陰戾的猩紅。
蓄滿力氣的胳膊緊繃着,終究再也控制不住,擡手一巴掌重重地扇到韓諾臉上!
“啪。”的一聲,清脆而響亮。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把韓諾打翻在地,破裂的唇角溢出了血。
韓諾整個腦袋“轟”一聲響了,仿佛一道響雷炸在耳邊。
豆大的冷汗從額角上流下來,視線也有了短暫的模糊,滿嘴都是口腔黏膜破損後的血腥味。
憤怒的低吼帶着強壓的悲傷,謝晨眼角酸澀地垂下,忍着心裏的難受,睚眦欲裂地看着地上的人。
眼裏除了憤怒之外還有一種心碎和哀傷。
掏心掏肺的喜歡這個男人,最終卻只換來一句我從未喜歡過你。
“韓諾!跟着我謝晨的人,我從未虧待過,即便再讓我惱火,真正被我打的也就你一個!
老子沒對不起你,老子對你的好,連我父母都沒有享受過,我這輩子最大的寬容和忍讓全他媽都給了你!
你太冷血,也太無情,你他媽就是一條喂不熟的狗!
大概是我太寵你,讓你忘了,得罪我謝晨的人從來就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你很聰明,找到關叔做你的擋箭牌,但是我告訴你!如果我要針對你,即便你有他護着,也絕不會好過!”
韓諾咽下一口含血的唾沫,感受着臉上火辣辣地痛。
明知說出那句話後的結果不會太好,但真正被他打,心裏難免還是會難受。
韓諾視線恍惚,在他眼裏的世界已經模糊一片。
即便謝晨就在眼前,他也只能看到對方的輪廓。
臉龐瞬間高腫,破裂的唇角溢出血來,韓諾垂下睫毛,仿佛歷盡千帆般,有氣無力地說:“随便你,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輕描淡寫的話把謝晨氣得後槽牙咬的嘎嘣響。
看着韓諾嘴角溢出的鮮血,謝晨硬生生的忍下繼續動手的沖動。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韓諾,聲音幹澀沙啞,就像是強忍着什麽強烈的感情一樣,勉強的笑了笑。
“行!老子就看看,沒有我,你能有多大本事!”
說完,謝晨轉身就走。
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韓諾望着謝晨漸行漸遠的背影,一股酸澀湧上心頭,心突然空了。
淚水彌漫在眼眶,把一切都變成模糊的剪影。
許久沒有過的強烈的情緒波動,像潮水一般此起彼伏地撲上來。
韓諾扶着牆壁,慢慢從地上爬起,像是突然間抽幹力氣一般,眼前毫無預兆的一黑,徹底暈死過去。
謝晨滿臉陰雲滿布的走出來,盡管他站得筆直,可仍舊能看出,那寬闊的肩膀在微微顫抖着,很顯然氣得不輕。
“謝大,你沒事吧?”
齊揚吓了一跳,一向會打圓場的他,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适才聽聞齊揚說起,吳傑才知道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過這麽大的事。
都鬧成這樣,他倆恐怕很難再走到一塊。
“晨哥,你別那麽生氣,不就是個小情兒嗎,沒了就沒了,換一個就是,你要什麽樣的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