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魔術公館
第46章 魔術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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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章察覺了動靜,轉身,“怎麽了....唔。”
他俶爾瞪眼,瞳孔一抖,被一道大力怼在了牆邊,後腳跟抵着牆縫。
範書遇的手不輕不重地捂着窦章的嘴,另一只手豎着食指放在唇邊,“噓。”
窦章因這一聲輕輕的警告,被激起一陣雞皮疙瘩,他放松了身子,目光變淡,側耳聽。
外頭,走廊,似有若無的腳步聲響起。
也很輕。
但女聲清晰傳來:“範書遇!窦章!你們在哪裏!!我受傷了,快出來保護我呀!!”
是缇娜。
“你們不是賞金獵人嗎?!我的氧氣罩出問題了,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聽到這,窦章好像要動,範書遇卻死死壓着他。
兩人前胸貼前胸,嚴絲合縫。
窦章呼吸的時候能感受到範書遇也在呼吸,此起彼伏。
黑暗裏,暧昧因子漂浮在空中。
範書遇那雙眼睛就像會轉的玻璃珠,他掃了下門,又瞪了眼窦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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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章低頭能看到範書遇細密的眼睫毛。
被眼前人盯得有些不自在,窦章喉結上下滾動,範書遇則繼續捂着他的嘴,用氣聲在窦章耳邊說:
“....別動。”
“嗯。”窦章啞着聲,“.....那你別亂蹭。”
範書遇又甩過來一記眼刀子,他們的神經都緊繃着,時刻注意那扇門。
好在外頭的人路過此處,但并沒有要進來的意思,她的腳步漸行漸遠,朝着左側的盡頭走去。
“.....走了?”窦章不确定。
範書遇有點緊張。
“你發現了什麽?”窦章問。
他覺得範書遇不可能這麽無緣無故地高度防備着缇娜。
窦章說話的時候,呼吸一下一下噴灑在範書遇掌心內,甚至還能感受到溫熱的軟舌。
範書遇一個激靈地收回手,他低頭讓開一步,拉出距離。
範書遇:“缇娜死了。”
“屍體被人藏在二樓客廳書架旁邊的沙發裏。”
他看到缇娜睜着眼睛被埋在沙發內,甚至聞到腥臭。
*
那外面的人是誰?!
房間內兩人都沉默着,危險的信號在閃爍,範書遇靠在門邊,他握着門把手。
悄無聲息地,門被範書遇拉開了一條縫。
他透過門縫往外看,走廊上有二樓傳來的幽微的光,深處是黑漆漆的盡頭。
沒有人。
目前他們周圍沒有人。
範書遇給自己壯了壯膽,他深呼吸一口氣,給窦章打了個手勢。
“我數三二一,然後我們往右側沖。”
窦章比了個ok。
于是範書遇默默數數,三,二......
一!
他拉開門,兩人同時往外狂奔,但除了耳邊刮過的風,他們跑起來都沒有腳步聲。
這是賞金獵人的職業素養,只有特地訓練過才能做到。
範書遇不敢回頭看,他和窦章幾乎并肩而立,兩人都悶頭朝前。
範書遇主要是怕自己一回頭發現缇娜就站在身後。
那就是另外一個恐怖故事了。
但,範書遇在狂奔的過程中,他遠遠地看到了三樓的走廊上也挂着幾幅畫。
其中有一副吸引了範書遇的注意力,以至于他路過的時候,速度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許。
那幅畫太怪誕了。
一個沒有臉的男人站在畫中央,手裏拿着火柴盒,而背後是熊熊燃燒的火海。
這幅畫甚至有名字。
叫《希望》。
範書遇只瞄了一眼,不敢停留,他和窦章跑到走廊盡頭,發現盡頭有一扇鐵門。
鐵門虛掩着,範書遇輕輕拉開,裏面仍然漆黑一片,可是有個臺階一直往下蔓延。
下面是什麽?
範書遇腦子裏靈光一閃,他小聲:“這是暗道?”
“有可能。”窦章緊貼着門,他時不時看看兩人來時的路。
太黑了,什麽都看不到。
“不是說暗道都被堵住了嗎?”範書遇擰眉蹲下身,他發現地上有一層沙,而幾步開外的臺階上,還有腳印!
他屏住呼吸,仔細地觀察着那腳印。
目測是男性的腳,因為腳碼很大。
而且......此人應該是沿着暗道下去過。
還沒有穿鞋,也沒有穿襪子。
範書遇發現那腳印有十分清晰的腳趾印,如果是穿了鞋或者襪子,不可能走出來這樣的印記。
什麽時候下去的?
他沉默地摸了把地上的沙。
突然,女聲在遙遠的地方回響:“範書遇?窦章?你們在哪呀?!你們怎麽躲着我?!”
兩人初步判斷,還有幾十米。
“躲哪?!”範書遇頭皮發麻地迅速站起身,他和窦章互換眼神,都覺得有點棘手。
走廊盡頭幾乎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遮掩的東西,也沒有地方能躲。
唯一能藏的........
“下去吧。”窦章無奈。
兩人蹑手蹑腳地帶上了門,一同朝着深不見底的地下暗道走。
後面,缇娜的腳步聲也逼近了。
“範書遇?窦章?”
“你們再不出來我要生氣了哦。”
缇娜嘻嘻笑了一下。
兵器摩擦地面的聲音突然就響了起來,範書遇和窦章站在黑暗裏,感覺自己頭頂被人用鐵勺開顱了一樣,呲呲呲哐哐哐。
缇娜手裏拎着鐮刀,拖在地面上,一下一下往前走。
範書遇和窦章想繼續往下,可是一道石牆赫然出現在視線內。
“.......”
看來情報沒問題。
暗道确實被堵住了,這是池核的效果。
只是......黑暗之中,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範書遇順勢看去,他突然抓住了窦章的手腕。
“怎.....”窦章剛要開口,卻又猛然閉了嘴。
他也看到了。
樓梯再往下幾級,趴着一個東西。
是一只老虎。
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道內,唯一泛着銀光的是老虎嘴前的幾搓胡須。
它在睡覺。
範書遇大氣不敢出一聲,窦章也警惕地繃緊了手臂肌肉。
而上方。
缇娜快要走到盡頭了,他們聽到那摩擦聲音越逼越近,兩人現在裸露在空氣內,只能小心地蹲下身子。
他們不确定缇娜會不會走下來,或者,即使是站在上面看,也能看到黑暗裏的他們。
那鐮刀哐當一下卡在了鐵門旁,範書遇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冷汗直冒。
心跳如鼓。
缇娜正要拉開鐵門檢查。
下一秒,一道平靜的聲音在走廊內響起。
“素七。你鬧夠了沒有。”亨利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他站在“缇娜”身後。
“呀。”素七扭頭,“原來你真的認出我了呀。”
“怪不得在二樓的時候你就一直跟着我呢。”素七把鐮刀舉起,扛在肩膀上,“怎麽了亨利,你也要和我作對嗎?”
亨利仍然披着寬大的披風,整個身子都隐藏在黑袍裏,只露出小腿褲角和黑靴。
他站得很直,雙肩上不沾一點灰,冷冷:“你想害死這裏所有人?”
“死了有什麽值得可惜的嗎?大家都很弱啊。”
“你覺得他會開心嗎?”
“閉嘴!!和你有什麽關系?我警告你亨利,別多管閑事。池核已經産生了,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破壞池核。”
“他醒了。”
“我讓你閉嘴。”素七眼睛裏冒出火,他抄起鐮刀就邁步朝亨利刺去,亨利一蹬腳便利落側身躲開,甚至伸出手一把扯下了素七的假發。
他仿佛碰到了什麽髒東西一般,快速地往地上一丢,眼底帶着嫌棄。
“.......”
氛圍死氣沉沉。
“師父是怎麽教我們的,你別忘記。魔術,不是讓你用來殺人的。”亨利藏在披風裏的手甩了甩,目光嚴厲。
“師父?那是你的師父!不是我的!我只認他一個師父!你們永遠別想找到他,永遠別想害死他。”
“是嗎?你對他有感情?是什麽?敬佩?愛戀?”
“我只是在報答知遇之恩。”
“他知道以後會傷心的。”
“傷心?還有什麽事情比毫無意義地死去更傷心?”
“.......作為一級魔術師,我與你平級,我無法讨伐你。但是,我有責任守護師父留下來的公館。你殺了缇娜,我已然放了水。可是你若要殺所有人,我就殺你。”
素七臉色很臭。他握着刀的手在發抖。
“我不怕你。”素七說。
“.......”亨利突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已經達到了普通人一生都達不到的高度,何必把自己的前途堵死?”
“如果單論變裝魔術,你可以算得上是這一類別的祖師爺了。”亨利眼底流露出惋惜。
“可是監察局不會放過我的!所以我必須殺了缇娜!”素七咬牙,“監察局也不會放過他。我只是不想死而已,我也不想讓他死。我有什麽錯?”
素七擡眸逼視亨利:“你一定要攔我?”
聽到這,躲在暗道內的兩人又對視一眼。
這段對話裏的信息量很龐大,範書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師父?
他?
為什麽監察局不會放過素七?
已經出現了兩位一級魔術師。
還剩最後一位.....
範書遇想到了什麽,他覺得不可能,可是又很合理。
上面,素七和亨利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打鬥一觸即發。
然而.......
暗道內突然傳來巨大的聲響!
緊接着,範書遇和窦章迅速拉開鐵門沖了出來。
“讓開!”窦章吼了聲,素七聽到動靜震驚地回頭,他順勢看去,發現一個黑影正在極速逼近自己。
而窦章範書遇一左一右地繞開了素七,猛地朝着走廊奔去。
老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