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魔術公館
第42章 魔術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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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館龐大無比,樓梯貼着牆壁一圈一圈向上蔓延。
範書遇指的是壁畫。
他們每走幾十級臺階後就會出現一副,第一副上面畫着一個沒有臉的黑衣男子,他站在一片空曠的平地面前,雙手背在身後。
缇娜突然伸手觸摸那壁畫,抹掉上面的灰塵,人像變得更加清晰。
她說:“這些是魔術公館的歷史。第一張是祖師爺當年給魔術公館選址的畫像。”
範書遇對這個祖師爺很感興趣,但他知道即使他問了缇娜也不會說。
一行人繼續往上走,沉悶感越來越重,二樓就像深不可見的洞穴,上面一片漆黑。
範書遇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好像越往上越壓抑。
他們路過了好幾副風格迥異的畫像,直到範書遇被其中一副吸引了注意力,堪堪立住,忘了行動。
“怎麽了?”窦章回頭。
範書遇皺眉指着面前的畫像:“這些畫的是什麽?”
這副畫上有好幾個小孩,他們低着頭坐在桌旁,同樣沒有臉,但每個人的穿衣風格不一樣,連坐姿也不太相同。
缇娜嚼着棒棒糖,漫不經心:“這個呀?是保守派的弟子們在練習沿桌魔術。後面的畫都是剛進入魔術公館時的魔術師畫的,每人一副。”
“大家都畫的是自己印象最深刻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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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派?”範書遇重複。
他看到那張畫像上有好幾個人影,其中有個人讓他印象深刻,別人都坐在椅子上,背景是露天的廢墟,右上角有一個高懸的太陽。
畫風偏稚嫩,整個畫面看上去很溫馨,生活氣息濃厚。
但只有那個太陽讓範書遇久久移不開眼睛。
小孩畫太陽都先畫一個圓,再在周圍畫上幾個三角形或者幾根線,當做太陽光線。
這幅畫裏的太陽也一樣。
只不過,圓圈那個部分的顏色是綠色。
“什麽是保守派?”窦章眼睛半阖,睫毛在眼睑處打下一層陰翳。
缇娜一笑,解釋:“魔術公館裏的魔術師分為保守派和先進派。保守派的魔術師們堅持傳統的魔術形式,而先進派的魔術師們弱化了魔術手法,更依賴設備和電子技術。”
“賽博朋克給先進派的魔術師們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比如沿桌魔術的撲克牌,給觀衆表演的時候,傳統手法要求速度快,能換牌、洗牌,還要提前做好道具準備,這種功夫是很難練的。但是,先進派可以在卡牌上動手腳,用磁吸、全息雙面牌、導電等等,事半功倍。”缇娜點到為止,她露出一個神秘的笑,“不能跟你們透露太多行業機密,不過......我是先進派的哦。”
“其實我也不理解那些保守派的魔術師們每天這麽刻苦地練習有什麽用,魔術不是只要給人帶來震撼就可以了嗎?至于用什麽方法,根本沒人在乎呀。來觀看魔術的人都尋求刺激,那我們努力呈現出驚悚詭異的舞臺不就好了?”缇娜嘟嘴,聳聳肩,“再說了,我們先進派每年掙的錢都是保守派的好幾倍。魔術師也是要吃飯的。”
“而且我們的粉絲也很多。”缇娜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範書遇不是業內人,對此他并不發表任何言論,只是沉默地聽着。
然而幾秒後。
“缇娜。”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範書遇等人都被吓了一跳。
樓梯上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着個人,他披着全黑的披風,只露出白色的褲腿和黑色長筒靴,頭上戴着黑色魔術帽,半張臉上有燒傷的疤痕,青紫一片,那半張臉的皮膚也因此皺巴巴像幹枯的樹皮,還有醜陋的根痕,像蚯蚓鑲嵌在皮肉內。
“你為什麽帶着外人進來了。”
他的聲音帶着一種空曠感,在樓道內一波一波地回響。
男人目光陰沉,半個身子都藏在黑暗之中,正意味不明地盯着幾人。
魏來拿出證件,面無表情:“監察局。請配合工作。”
“亨利,你怎麽下來了?”缇娜的表情瞬間一變,她渾身緊繃,似乎很害怕上面的男人。
亨利居高臨下俯視着缇娜,譏諷:“區區二級魔術師,也配在外人面前讨論派別?”
那雙眼睛像叢林裏的狼,閃着狡黠又極具壓迫感的光,烏黑的瞳中倒映着幾人的縮影,他左手兩根手指上夾着一張撲克牌。
缇娜咬牙,瞪着眼睛反駁:“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又不是......”
她話音還沒落,空氣裏一道冷風劃開口子,直勾勾朝着缇娜的臉飛去,範書遇反應極快地掏出響尾蛇,“砰”一聲槍響後!
那張黑桃Q被子彈彈開,砸在了一層的時鐘上,發出“铛铛”聲,飄蕩在空氣裏,如雷貫耳。
居然不是紙片,而是硬質的卡牌。
範書遇看着那張黑桃Q插在時鐘的裂縫內,鋒利如一把利劍。
缇娜下意識地捂着臉,她臉色發白,像遇到了獵人的小白兔一般露出慌張的一面,嘴唇有些止不住地抖了抖,并且往後一縮。
缇娜:“亨利,魔術師之間不能自相殘殺,你忘了祖師爺定的規矩嗎?!”
叫亨利的男人收回手,披風的長袖袍蓋住了他白皙的手指。
範書遇注意到,亨利的手指幾乎沒有肉,像陰森森的白骨,指甲蓋像被啃噬過一般凹凸不平。
“忘記規矩的是你。”亨利俯視她,“區區下等魔術師。”
他沒再搭理缇娜,而是看向範書遇。
範書遇手裏的響尾蛇因為開槍太快,還在冒煙。
“你很厲害。”亨利難得地眯起眼睛,“你是誰?”
魏來和王梅完全被亨利給忽視了,窦章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林為洵看向範書遇,小聲:“書遇哥,我感覺這位是一級魔術師。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連缇娜都十分懼怕,你小心些應付啊.....”
連哥都喊上了。
範書遇感覺窦章打過來一道目光,但他選擇了回避。
“你又是誰。”範書遇沒動,只是擡眸和亨利對視。
“......”亨利聲音平淡,“我是魔術公館的一級魔術師,名為亨利,是沿桌魔術的首席繼承人。魔術公館內所有玩沿桌魔術的魔術師,都是我的手下敗将。”
“一級魔術師在公館內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渺小又無能的你們沒有資格審問我。”
“切。”缇娜綠了臉,往旁邊小聲地啧了一聲,非常不屑,“目中無人,沽名釣譽。”
“二樓已經完全淪陷,你們上去就是自尋死路。”亨利眼眸平靜如水地掃過每一張臉,最後還是定格在範書遇身上,“我勸你們後退。”
氣氛有些焦灼。沒人動。
衆人連呼吸聲都放得很慢很輕。
半晌。
範書遇:“賞金獵人不知道什麽叫後退。”
他繞開魏來走上前,他一步一步往上走,目不斜視地看着亨利,給衆人開了一條路。
窦章緊随其後。
範書遇就這麽直接繞開了擋在前方的亨利,與之擦肩而過,抵達了二樓的第一個房間。
“為什麽他不受影響??”林為洵在自己的口袋裏掏了掏,小聲地嘀咕,“不是說池核內的人超級容易發病的嗎?!”
“因為他是保守派。”窦章這時候開口,“保守派表演傳統魔術,池核是引發機械的杵的共鳴的,他當然不會受影響。我估計他身上甚至沒有義體。”
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就站在了樓梯口處,前方是長長的走廊。
“範書遇!”缇娜突然尖叫了一聲。
衆人回頭,只見缇娜拎着裙擺大步跑了過來,她躲在範書遇身後,嘴裏的棒棒糖已經因為緊張而被嚼碎,“你們帶着我一起。”
“行不行?”缇娜咬着下嘴唇。
後頭,亨利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轉過身來,用那雙鋒利的眼睛繼續盯着衆人。
“亨利先生,請你不要插手監察局的調查,否則我們有權利逮捕你。”王梅義正言辭地挺直了腰板,“也請你不要再對缇娜出手,這是違法的。”
亨利沒有回答。
王梅也不管他,而是自覺地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魏來的面前,範書遇再次注意到了這個動作,他默默瞥了眼,不動聲色,随後,他剛要朝前走,窦章就開了口:“等等。”
“你聽到了嗎?”窦章問範書遇。
聲音很小,但是很密集,
嗡嗡,嗡嗡嗡。
聽到窦章這句話,周圍的人都側耳屏住呼吸。
嗡嗡。
這聲音好像在逐漸變大。
林為洵臉色一變,電光火石之間,窦章回頭大喊:“為洵!!”
身後的樓梯上湧現出一大批飛蟲,它們撲閃着翅膀,聚成一團球形朝着衆人攻來!
林為洵反應迅速地掏出腰間的東西,範書遇看到那是兩根筆。
激光筆在林為洵手中不斷撐大,折疊效果消失後,林為洵把它們往空中一抛。
“你們往後退。”林為洵第一次冷了臉,他認真起來,聲音不自覺地一沉。
範書遇頭一回見到林為洵的武器。
從前他和林為洵打交道,這人總是嚷嚷着自己是文人不動武。
現在他操控着兩根激光筆,在空中打着旋兒,一棒打飛幾搓蟲。
範書遇想開響尾蛇幫忙,卻被窦章攔住:“留着吧。”
“響尾蛇的子彈有限,後面估計更危險。”窦章目不轉睛看着後方在斷尾的林為洵,“交給他就行了。”
“他不是記者嗎?”範書遇有點擔心。
林為洵看起來真不像是能打架的人。
窦章“嗯”了聲,側頭看着範書遇笑:
“筆杆就是記者的武器。”
“所以你放心吧,他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