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逮捕令
第30章 逮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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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酒吧內的客人們小聲地交談着,舉杯機器人時不時滑到桌旁端茶送水,維克托調的酒受到一致好評,他優雅用白布擦拭着瓶身,沒人知道酒吧角落的屏風裏正坐着兩個人赫赫有名的上賞金獵人。
蘇三亭捏起桌上的學生卡上機位做作業,顏伊白在研究病例。
窦章不着急走,範書遇正好也有話還想問他。
範書遇從躺椅上站起身,那躺椅開始收縮折疊,幾秒鐘就拼成了茶幾模樣,橫在兩人之間。
“你知道我在查郭銳?”範書遇突然冒出來一個問題。
窦章不緊不慢地抿着那杯酒,點了下頭,他目光偶爾會聚在範書遇臉上,但很快又移開。
範書遇:“所以是你做的。”
他原本進不去海底公墓,可是電流保護層突然消失了。
窦章嘴角一揚,沒否認。
兩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子,話不必明說,稍微暗示一下就能聽懂。
窦章把酒杯放在桌上,斟酌了一下措辭,“我有一個想法。”
“什麽。”範書遇眼皮擡了下。
“密星沒有對你出手,海底公墓裏放着你的雕像,郭銳又是公司的人。”窦章指腹摩挲着杯口,“我大膽地猜測一下,你是不是和公司有關系?”
“有人要殺你,也有人要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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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書遇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窦章繼續:“密星的上線雖然是郭銳,可是郭銳之上還有更厲害的人。密星究竟忠于誰?如果是郭銳為了不讓你查海底公墓的事情而派了密星滅口,那麽誰又能把密星叫走?”
“你好像瞞着我很多事。”窦章笑容不深不淺,語調淡淡。
範書遇卻說:“沒有。我自己也不知道。”
窦章看過來。他目光裏似乎帶着考量,他在思考範書遇有沒有撒謊。
“算了,反正不管我怎麽問你也不會告訴我真相的。我自己查吧。”窦章嘆了口氣,站起身。
範書遇看着窦章手插進兜裏,轉身要走,他開口攔下:“等等。”
“蘇三亭....”
窦章:“你放心吧。”
“我會認真教。”
他繞開屏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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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書遇一個人坐着,閉眼回憶了很久。
他想知道那個老頭慘死的夜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記憶卻像泡沫,一觸就破。他試圖從腦海深處攫取些什麽,可是畫面就像細沙一樣從指縫間漏下,他抓不住。
範書遇知道,如果窦章沒有出現在現場,對方或許會直接删除或者修改所有相關的記憶,那他更無從下手。
從某種程度上說,窦章是這盤棋裏面的意外因素。
而且....範書遇又想到了窦章只用一天不到的時間解開了所謂的紅燈籠芯片。他記得窦章說過,越高級的芯片所需要花費的解鎖時間越長。
是紅燈籠太特殊,還是窦章太特殊?
如果用紅燈籠芯片就可以制作出鼓生那樣足夠以假亂真,模糊邊界的仿生人.....
如果紅燈籠芯片量産.....
範書遇睜開眼。他有點害怕了。
這樣的仿生人如果成為了人類的敵人,一定會帶來災難。
範書遇自己一個人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東西,他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在指引自己。以記憶芯片丢失為突破口。範書遇在試圖接觸黑暗的核心。
他起身去了吧臺,維克托并不在,範書遇自己坐在臺前看着菜單,他劃着手指翻頁。
“老大。”顏伊白這時候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換藥?”範書遇擡眸看去。
顏伊白點頭。
于是範書遇慢騰騰挪步,舉杯機器人察覺到範書遇的行動意圖,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屁股後頭,保護範書遇的安全。
“小白,我的腳踝已經不疼了。”範書遇低頭看着正在給他拆繃帶的顏伊白,“能不能不再用藥了?”
顏伊白沒說話。
範書遇妥協:“好吧。”
每次上藥範書遇都疼,像有刀在削他的骨頭一樣。但是範書遇不是會喊疼的人,顏伊白手法已經很輕,他不想讓小白過多擔心自己。
傷口沒治好以後只會落下毛病,範書遇懂,于是不做聲,只是看着顏伊白用着窦章送來的藥,随後耐心地給他重新包上新的繃帶。
範書遇的手腕也纏着繃帶,他現在看起來像個木乃伊。
等終于包紮完,顏伊白站起身,他把桌上的藥水收拾幹淨,保持沉默。
範書遇習慣了顏伊白的沉默寡言,他站起來抖了抖腿,見繃帶很緊,于是拍了拍小白的肩膀,而後走了出去。
“老大。”維克托經過,行禮。
範書遇:“我有事,出去一趟。”
維克托微笑着目送範書遇離開。
只是當範書遇走出酒吧後,他就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
他拉上帽子,低頭,餘光瞥着周圍。
很快,範書遇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
他心想難道是密星卷土重來?
範書遇剛想繞着街道鑽進小巷,一道熟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範書遇。”
方明正喊了他大名。
範書遇腳步一頓,扭頭。
四目相對,方明正出示胸前的電子證件,人像清晰地投射在空中。
“這是監察局批準的逮捕令。”方明正一臉正氣地盯着範書遇說,“請你跟我走一趟。”
範書遇皺眉:“憑什麽?我做了什麽?”
方明正擡手示意周圍的人別輕舉妄動,他跨了一步,拉近了和範書遇的距離。
“我們懷疑你是仿生人,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方明正表情嚴肅,“你要反抗嗎?”
什麽?
範書遇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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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局。
幾日過去,這棟大樓裏的人似乎已經忘記了火災造成的災難和人員傷亡,所有監察人員都按部就班地工作着,沒有人擅離職守。
難得找到一個機會可以調查賞金獵人範書遇,整個監察局內甚至洋溢着歡快的氣氛。
“王梅,這次你的表現不錯!”方明正喝了口咖啡,“這個月肯定會有獎金。”
“如果不是你通過剖析港口現場的錄像視頻發現範書遇的不對勁,我們還找不到借口能逮捕他。”
方明正目光很幽深。
王梅的右手放在左肩下方,彎腰,聲音铿锵:“職責所在。”
方明正放下杯子,“這樣吧,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範書遇。”
“好的。”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關押範書遇的禁閉室。
“報告!”守在門口的人轉身朝着方明正行禮,“方司令,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對賞金獵人Y,也就是範書遇先生進行了調查拷問,但是對方矢口否認自己是仿生人!”
“指紋提取了嗎?”方明正問。
“提取了,檢測報告還沒出來。”
方明正面色複雜,他站在門口看向座位上被五花大綁的男人,範書遇低垂着頭,明明已經是困獸,可他那雙眼睛卻閃着光。
“範書遇。”方明正沉聲開口,“既然你沒有反抗,乖乖跟着我們回了監察局,那現在又是鬧哪樣?”
“如果你不是仿生人,你怎麽解釋記憶芯片的事情?”
“你真以為我們監察局是吃軟飯的,這點消息都查不出來?!”
範書遇聞言突然笑了,他勾唇,白皙的臉在橘黃燈光下并不柔和,反而多了絲鋒利,“我會來,是想讓你們證明我的清白。”
“順便也給你們一個自證不吃軟飯的機會。”
“我不是仿生人。”範書遇堅定地直視方明正。
方明正嗓門大了些,怒睜眼睛半吼:“你還狡辯!”
說完方明正就大步走上前,他剛想拎着範書遇的衣領,門口卻響起敲門聲。
“方司令,上面的文件下來了。”
方明正皺眉:“要怎麽處置?”
“上面讓我們給範書遇做穿透腦骨檢測判斷他是不是仿生人。”
方明正表情一頓。
“.....穿透腦骨檢測?”方明正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喃喃,“做這個?”
王梅也擰着眉:“範書遇手腕上有傷,腳踝還有貫穿傷,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并不好,且他身上裝了等級很高的義體。如果要進行穿透腦骨檢測.....”
“他熬不過去。”
王梅的話就像冬天的寒風一樣,吹得整個禁閉室都噤了聲。
“方司令,我不贊成這個做法。”王梅手緊了緊自己臂彎裏的一疊信息卡,“我希望能重新制定方案來進行鑒定。”
一旁負責傳消息的同事卻冷笑:“王梅,你別以為這次自己有重大發現就可以蹬鼻子上臉,你以為上面的人會聽你的?你的功勞在他們眼裏可不值一提。”
“你什麽意思!”王梅氣得脖子漲紅。
範書遇來到監察局後就發現了這一細節,周圍的同事們似乎很排擠這個叫王梅的女人,因為王梅得了功勞。
他們嫉妒她。
“方司令,我建議現在就對賞金獵人Y進行穿透腦骨檢測。抗不過去又如何,寧可錯殺!不能輕易放過他!”對方恨得牙癢癢,嫉惡如仇地瞪了範書遇一眼。
“方司令,這樣級別的賞金獵人如果真是仿生人,那将會是一個重大發現。我們如果抓住他,就能發布社會新聞,就能讓大家更信任監察局!為什麽不同意做?我不理解。”
男人執拗地請求方明正下令執行腦骨檢測。
方明正回頭看着範書遇。
他的金發又長了些,稀稀落落散在雙肩。
“穿透腦髓檢測很痛。”方明正扭頭看向那個男下屬,“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給人做這個,可是...”他還想說些什麽。
方明正聞言擡手,這是打住的命令,對方便慢慢閉了嘴。
方明正:“我會駁回上面的文件。王梅。”
“在。”一旁的女人上前一步,鞠躬,行禮。
“你去找監察局內空閑着的共情測試官。”
“我們給範書遇做共情測試。都別磨蹭,速度安排。”方明正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