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調情
第5章 調情
範書遇除了剛才那一下有點意外,現在已經恢複平靜,他眼皮都沒擡一下:“這什麽,我不認識。”
“…………”
窦章确實沒有證據。
于是他氣笑了,身上帶着的那點風塵仆仆也随着這兩聲笑抖落在空氣裏。
然而範書遇發現,窦章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坐在自己身邊,在電子大屏上圈圈點點,好像真在挑選酒品。
周圍異常沉默,氣氛古怪至極。
範書遇估摸着在座的各位都是認識窦章的,庸城的信息販賣很頻繁。像窦章這種人物,指不定誰家卧室的牆上就挂着他照片,然後每天起床就丢個飛镖紮他臉。
恨他的人一定比愛他的人多。
範書遇知道,自己也是。
賞金獵人這個職業玩的就是一個心跳加速和衆叛親離。
“看了我半天沒什麽別的話想說?”窦章低頭盯着菜單,話卻是對範書遇說的。
“嚯。這個看起來不錯。”
窦章眼睛一亮,全息投屏就在桌面上映射出紫色的酒,360°環繞地展示,旁邊還附帶介紹用的文字信息。
吧臺處又詭異地安靜了一會兒。
維克托微微笑,保持着紳士的禮節,身子前傾,看向範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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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書遇喉結動了動,無奈:“.....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正好你來了,不忙的話先別走。”
窦章的眉毛一點一點上揚,嘴角一點一點彎出弧度,他立刻“哎呀”一聲,很欠揍地問:“那我要是不來呢,你還能憋多久?”
範書遇:………
“關于那天現場的事情,你還覺得有疑問對吧?”窦章手托着下巴,“你可以問問看,我回不回答就不一定了。畢竟你這是伸手要,又不給我錢。
“我們可是死對頭。”窦章笑。
如果不是因為窦章當天在現場,範書遇這輩子都不會忍着脾氣跟他坐在這聊天,還聊了這麽多句。
範書遇又憋了半天。
這人不久前把自己家落地窗敲碎,半個月前偷了水仙給他送的禮物至今沒還,當他面跟監察局談條件要搶生意,先不說他們更久以前的瓜葛,光是這兩天他就夠讓範書遇頭疼。
但是........
不要忘記。
不要忘記什麽啊????
他媽的。那老頭臨死前留給世界的最後一句話偏偏讓範書遇給聽到。他咬緊後牙槽。
範書遇這人就有個毛病,喜歡刨根問底。這種擠牙膏一樣吊着他胃口的讓他渾身難受。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一種直覺。這句話背後的東西很重要,牽涉面或許會很廣。
因為已經有一個人為之喪命了。
在心裏這麽仔仔細細地考量了一下,範書遇頭一次委屈了自己,他為窦章點了那杯紫色莫吉納,“維克托,給他調酒。”
維克托笑:“遵命,老大。”
“什麽意思?”窦章看過來。
範書遇面不改色,冷冰冰:“我請你喝酒。”
“......你和我聊聊。”後半句他說得小聲。
緊接着範書遇就聽到窦章倒吸了一口涼氣。兩人的面前擺着一份酒吧就餐指南,這是每一個客人點酒時都要詳細閱讀的。
第一條,不準在酒吧內火拼
第二條,不準在酒吧內進行任何形式的拍攝
...........
第九條,不準和酒吧員工以及老板調情
凡是違反其中任意一條視為和Y對着幹,會成為Y的敵人。
窦章吸完涼氣後伸手在第九條上點了點:“那酒吧老板和我調情怎麽辦?就在剛剛,他說要請我喝酒。”
範書遇:………
他頓時鬼火冒,額頭上青筋都起來了,窦章卻笑眯眯:“作為回報,那我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吧。”
一盆涼水澆滅範書遇的滔天怒火。他陰沉着臉,帶着窦章走到角落裏。
範書遇:“你是不是看過了我的記憶芯片?”
他開門見山就問。問得一針見血,帶着犀利和鋒芒,并且腿套上的響尾蛇已經微微抽出,有了要咬人的趨勢。
窦章:“我沒有。記憶芯片需要本人授權,每一份記憶芯片在植入大腦時都會連接原主的指紋,在取出記憶芯片後如果沒有原主的同意,沒人能讀取它。只要原主還有生命體征。”
這是範書遇知識盲區。
窦章繼續:“你應該給老漢授權了,但是記憶芯片解鎖需要時間,時間越長,說明這枚芯片的科技含量越高。市面上已知的記憶芯片最長解鎖時間才10小時。”
“這讓我很不解。老漢也很不解,所以他曾經詢問過我有沒有見過這樣的芯片,我覺得不對,就想着親自去找他,當我到現場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在了。”
“老漢被殺死後沒多久,那人已經用三維空間技術潛入芯片內,看了你的記憶。”窦章皺眉,“我不确定他看了多少。應該是在看的過程中就被我截胡。所以匆匆忙忙截取最為關鍵的部分逃離。”
範書遇聽得很認真,他打斷:“兩個問題。第一,為什麽不直接銷毀芯片?第二,為什麽潛入後他不直接删除記憶而是選擇截取片段?”
窦章:“記憶芯片是仿生人最重要的腦單元,銷毀記憶芯片沒那麽簡單,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或者高溫焚毀。删除記憶同理。可能只有截取片段比較方便快速,他或她只需要把那部分記憶從整個記憶脈絡中抽離出來,而且只抽離很小的一部分就可以。這個時間是一兩分鐘。”
“但是對此我保留一個疑問,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在我趕到的時候我看到ta蹲在牆角,本體一動不動,明顯是用數字生命在你的記憶海裏周旋。為什麽他想觀覽你的記憶?為什麽不直接一上手就直接啓動摧毀程序?”
“他要麽是對你本人感興趣,要麽是對你看到過的東西感興趣。”
“當晚那人逃跑後我發現快遞電子貓站在窗口,随後叼走了芯片。電子貓速度極快,走的水管快遞運輸道,出管道會飛,身上還有炸彈,一旦有意外發生它會自爆。我就算想拿你的記憶芯片,也沒那個能力。”
一切都很合理。範書遇幾乎能從頭到尾捋順那晚在窦章視角下的所有行動線。
而且窦章的解釋很通俗易懂,這是範書遇平時接觸不到的黑客領域,他聽得有點出神,但被窦章話中的某個詞戳中。
範書遇眉目一凜,反問:
“你覺得我是仿生人?”
窦章聞言聳聳肩,攤開手淡淡地笑:“不然你怎麽解釋你的腦子裏會有仿生人才需要裝置的記憶芯片?要知道人類從出生開始就有完整的大腦,我們可不需要靠科技輔助來記住過去。”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告訴監察局的。”窦章站起身,他把那杯莫吉納一飲而盡,舉杯朝着範書遇晃了晃:“回見。”
說完,窦章邁開長腿,走入夜色中。
這人還真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範書遇胳膊肘撐在桌面上,他要思考的東西還有很多。
記憶是一個人最幽深的秘密。範書遇不想讓任何人窺探他的記憶。
他動了殺心。不管那個人是誰,不管那死去的老頭究竟背負着什麽,範書遇決定插手這件事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自己。
沒有任何人可以随意掌握他的生命。
這是範書遇入行賞金獵人時就曾經立下的誓言,他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讓自己狼狽不堪。
所以範書遇開始着重調查死去的老頭。但他還沒來得及雇傭信息調查員,一通電話打破了sweet蛋糕店的平靜。
“您好。這裏是711-C-紅楓區sweet蛋糕店,請問您需要什麽?”蘇三亭湊過來,舉着話筒樂呵呵問。
“诶小白小白,咱們又要有生意咯!”蘇三亭喜笑顏開。
但是電話裏的聲音讓他面色一變。
方明正:“我是監察局的方司令。讓Y接電話。”
蘇三亭:“哎喲卧槽。又來!!你們監察局就沒一個好東西,上次的酬金還沒打來,這次又想讓我們老大幹什麽??”
方明正被罵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電話,随後恢複嚴肅:“你,你別在這給我胡扯!讓範書遇過來接電話!有新的任務!”
蘇三亭扯着嗓子喊:“任務任務任務個屁!!你們監察局沒本事就沒本事幹什麽每次要拉賞金獵人給你們擦屁股!誰不知道你們拿着高額工資卻貪生怕死,一遇到賽博精神病,一遇到仿生人罪犯你們就要聘用賞金獵人,你們不就是怕自己犧牲嗎!!!”
“嘴上說着維護治安,其實抓了一大堆實驗體回去想控制仿生人和賽博精神病,你們監察局做的勾當真以為能瞞住庸城幾百萬雙耳朵?”
“蘇三亭!”顏伊白吓得唰一下站起來,打斷,“你瘋了!住嘴!”
蘇三亭很不滿,極其不滿。他這種不滿是累積的,在上次看到範書遇差點被賽博精神病傷到後就爆發了。
“我不跟你廢話!!這任務接不接是Y來做主,監察局給2500,我自己私人再出1500。你就這麽告訴他,一小時之內給我答複!!”
方明正的國字臉上浮現出囧的表情,但對方反正看不到,所以方明正雄赳赳氣昂昂地虛張聲勢起來,吼得蘇三亭捂了捂耳朵。
末了,方明正補充:“他不同意就不要浪費我時間,我可以去找窦章。正好他需要這個将功補過的機會。”
窦章現在已經被監察局懸賞了,因為他居然敢在港口和監察局對峙。
随後電話嘟嘟兩聲被挂斷,範書遇推開鏡子從地下酒吧走上來。
“老大.....方明正這個黃鼠狼他.....”
蘇三亭氣鼓鼓地擺出表情 :( 正在抱怨,但被範書遇打斷:
“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