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最後一節體育課
最後一節體育課
“球拍你拿了嗎？”
“拿了拿了，羽毛球和乒乓球都拿了，拿了四對呢。”
“快走快走，一會兒沒有位置了！”
“有沒有玩楚河漢界的？舉下手統計名字哈！”
... ...
明媚的陽光透過飛揚的紗簾照進教室，把淺黃色的書桌都鋪染上點點春意，裴予肅曬着暖融融的陽光，一邊雙手插着兜往外走，一邊在心裏琢磨着自己剛剛記下來的英語作文萬能句式。
連安早早就跑出去了，這是他們整個初中的最後一節體育課——學校慷慨的給他們排了半個下午，整個年級一起上，上完就放學。
雖然也是因為要趁着光線好，校領導們都在，來給每個班級的畢業照解決一下。但也就差把“讓你們好好放松放松”這幾個大字貼他們腦門上了。
當然裴予肅肯定不會用這兩節課來放松的，作為一個運動員，尤其是最近訓練時長總是不太夠的運動員，他會抓緊一切時間用來作訓練。
至于冉森... ...裴予肅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畢竟要考試了，大家的心理狀态都發生了點變化，裴予肅自己雖然穩得住，但他也知道這不代表冉森也一定能穩得住。
所以，這一陣他的同桌總是神出鬼沒地，這個現象也就不難理解了。
可能是找地方調節心情去了吧。
裴予肅這樣想着，往外一步踏進了晃眼的陽光裏，總覺得有點淡淡的遺憾。
雖然是這個學期才轉過來的，但這畢竟是他們初中階段的最後一節體育課了呢。
想到這裏，裴予肅的思考突然一頓，随後帶上了點酸味。
她不會是... ...回她以前的學校去度過這最後一節體育課了吧？她不會還要和那邊一起拍畢業照吧？？他可是知道，這個傳統不止他們學校有的。
不會吧不會吧... ...雖然她的确是在之前的學校時間更長，但是應該不會這樣吧？這不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麽，難道她連最後考試的成績都想挂她以前的學校嗎？
裴予肅越想越酸，仿佛一壇子在高溫下發酵出來的老陳醋。
然後他開始思考自己這個假想敵的具體名字，又想了五分鐘才反應過來他根本不知道冉森以前的學校是哪個。
一丢丢憋屈，但不是很多。
裴予肅鼓了鼓腮幫子，這是一個完全下意識的動作，如果不是旁邊突然多出了一個手指把他戳漏氣了，他都沒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做出了一個這麽孩子氣的表情。
“幹啥呢？”戳漏氣的罪魁禍首，冉森，一臉好奇地歪頭站在他身邊。“跟個河豚似的。誰惹你了？”
“沒有沒有，我練肺活量呢。”裴予肅心情“呼啦”一下多雲轉晴，菱唇一抿，笑得像個偷到了小魚幹的喵。“你幹嘛去了？”
“去辦公室問題啊。”冉森攤了攤手。“我不是跟你說過麽，我感覺我又遇到了瓶頸，去辦公室找老師請教去了。合着你沒聽見？”
“那可能是沒聽見吧。”裴予肅沒當回事，他現在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有點不轉了，只懶洋洋的泡在溫泉水裏，舒适寫意。“要去一起玩嗎？畢業照才剛排到二班呢，距離我們還有好一會兒。說起來... ...你會一起拍畢業照的吧？”
“當然拍啊我錢都交了。”冉森滿眼迷惑地又歪了歪頭，好像沒太懂裴予肅的邏輯一樣。“玩啥啊？他們都幹啥呢？你不去訓練了嗎？”
“訓，一會兒拍完照我去做兩組。”裴予肅很誠實地點了點頭，心情更好了。“我也不知道他們都玩啥呢，找連安吧，我不太玩，不太懂。”
他倆結伴到了操場溜達了一圈。
距離他們班級拍照還有一段時間，因此他們班的同學目前正散落在整個學校除了教學樓以外的各個地方。
裴予肅和冉森溜達了一圈，然後發現了一個有點尴尬的事實。
他倆就算是想玩，也有點融不進去。
一個很現實的情況就是，體育課的時候，往往早早就規劃好了誰和誰玩的小圈子。
基本上都各自有各自的游戲，而他們倆，一個新轉過來的，一個一直訓練的。
倆人溜達了一圈，最後還是裴予肅，一叉腰，站在路邊笑出了聲。
“得，也別找了。”他的笑很罕見的，帶了幾分和平日裏不同的落拓意氣。“還得虧和你一起了呢，不然我還得有點孤獨。”
“也別這麽說。”冉森雙手環胸，擱他身邊，跟朵向日葵一樣的晃。“人家楚河漢界和跳大繩可都邀請咱倆了。”
“是。”裴予肅笑容更無奈了。“跳大繩的說咱倆沒有參與游戲的趣味，楚河漢界你沒跑錯，他們看錯了都能當面蛐蛐你。明明是你跑對了。”
“很正常很正常。”冉森在這方面的心态反而比裴予肅平穩多了，好像很有經驗一樣。“他們也都是無心的，小孩而已。”
“實在不行咱倆還是訓練去，你練，我跟你。”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于是，在這陽光大好的最後一節體育課，裴予肅還是沒能按照自己預想中的，和那些青春小說青春偶像劇一樣的，和自己的同學溝通感情。
反而是溝通了點不好的感情，然後重複了一下自己往常的生活。
也不太一樣，他還是第一次和冉森一起訓練。
他最開始還有點心态不穩，一方面擔心冉森跟不上，另一方面，他也多少因為剛剛同學的舉動心裏存了點氣。
最後被冉森訓了好幾次，也不知道他同桌怎麽就這麽厲害，他這邊剛心态不穩一點，冉森就能立刻看出來，然後直接阻止，一聲聲簡短有力的口令讓他總算是慢慢的穩住了心态。
訓着訓着，裴予肅的心也不亂飄了，情緒也好起來了。
認清自己和同學們的關系沒那麽好，也沒有很痛苦麽。這應該是他本就知道的事實，只不過因為以前不太熟，也沒有太深的接觸，反而讓他多套了層濾鏡而已。
想想也是，以前他連個同桌都沒有，一個班級四五十號人，他哪兒可能每個都認識，每個都關系好。
萍水相逢一場，同學而已。
只要想法轉變了，心胸瞬間就開闊了。
裴予肅和冉森同頻率做着高擡腿，兩個人的額頭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虛汗，落地的力度都是同樣的輕盈。
沒過一會兒，他們班的小圓臉班長開始滿操場跑着通知排隊，要拍畢業照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到隊伍裏，裴予肅被引向了中間的c位，冉森很識趣地挑了個邊角站好。
裴予肅有心想過去和她一起，但被冉森一個眼神定在原地。快門聲響時間定格，畢業照裏，他們兩個的目光穿越人群相接，臉上帶着同款運動後的淺淡紅色。
學生們總是這樣，照完了畢業照就好像完成了多大任務一樣。就連一向緊張的冉森都放松了下來，走路都快邁起來四方步了。
一片胸有成竹的樣子。
裴予肅有點好奇，還真湊過去問了他同桌一下。
結果他同桌老神在在地端着杯茶水：“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現在緊張也沒有用了。放平心态做最後的努力就好了。”
那個超脫的樣子，裴予肅都以為他們一日不見，自己同桌就悟道了。
當然，事實證明，冉森不僅沒有悟道，她反而殺地嘎嘎猛。
也是湊巧，裴予肅和冉森的考點是同一個，還恰好是冉森的小學。
他們兩個感慨巧合的同時，也都挺開心于這個巧合。
裴予肅更開心一點，他總覺得這是給他一個機會，一個給自己的好朋友介紹自己小學校園的機會。
這個事實讓他連帶着考試都感覺更有勁了，也湊巧倆人的考場離得不遠，同一棟樓的上下層。
第一天肯定不行，第二天一早上，裴予肅一路上千叮咛萬囑咐地讓冉森考完最後一科一定要在門口等他，最好不要早交卷，不然不能名正言順的留在考場周圍。
冉森的考場在一樓，裴予肅在六樓。
偏巧裴予肅還遇到了自己的小學老師，倆人寒暄了幾分鐘以後整個教學樓幾乎就沒什麽人了。
身高腿長的少年三步跨作兩步地急忙往樓下沖，帶起的風吹拂過衣角，發絲也在空中劃出青春的弧度。
冉森正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口的羅馬柱前，隔着三層樓的時候就聽見有腳步聲傳來，她把自己調轉了個方向，正對上裴予肅那雙潋滟的桃花眼。
冉森眨巴了兩下眼睛，突然一聲厲喝——
“慢點跑！”
“不對，不許跑！一步步走！小心點你的腳！！”
然後裴予肅笑了，他停留在了一樓半的小平臺位置，扶着扶手對冉森笑的眉眼彎彎。
他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然後扶着臺階，一步步地、穩健地走了下來。
“好。”他再次笑着回應，還很讨巧地雙手握着冉森的胳膊搖了搖。“我一步步走下來了... ...是不是很聽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