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第013章
蔡老爺子沒有孩子。
他年輕的時候對子女緣看得淺，現在更是如此。
只是人老了，會喜歡和年輕有活力的小夥子小姑娘聊天相處，借此感受年輕人的活力與朝氣。
只可惜，他很難找到投緣的忘年交。唯一一個因為談生意認識的，還是個工作狂，長着一張帥臉，一米八多的大高個，一心撲在工作上，和當年的他一個樣。
那家夥是真忙，別說搭理他這個老頭子了，連戀愛都沒時間談，不知道老了會不會和他一樣寡。
除此之外，他能輕易接觸到的大部分年輕人，要麽自覺和他差距太大，說話做事都畏畏縮縮。要麽就是別有所求，掩飾得再好也能被他一眼看穿，沒意思得很。
在外面找不到投緣的忘年交，在家裏，他也沒有和他有血緣關系的年輕晚輩，一個都沒有。
他的大家庭在戰亂時期受了重創，只剩他這一支。
他和兩個妹妹加起來三個人，若是都組建了家庭，且每人生兩個孩子，那家族也能繁茂起來。
結果他們是一個賽一個的有主意，年輕的時候不願意結婚，只想享受自己的人生，每個都在等着對方獨挑傳宗接代的大梁。
等着等着就六十多歲了，三個人竟然一個結婚的都沒有，也沒有個孩子。
每年家族聚會，他們都是孤零零的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
年輕的時候，他們還會互相指責對方不靠譜，胡亂甩鍋。
現在年紀大了，他們也都心照不宣地做好了百年後下去和列祖列宗磕頭認錯的準備。
只是，以前有工作還好，現在退休了，一個人寂寞啊。
眼下終于來了兩個毛頭小孩，這小丫頭還這麽有意思，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他先考察一下。
如果他們确實如現在表現的這麽乖巧，別說用這不知道有沒有用的寒酸藥酒換東西，他都可以直接把他們想要的送給他們。
他都這個年紀了，也沒有後代要照顧，有什麽是不能給出去的？
老爺子的心态非常豁達。
見姜葉慢吞吞地喝着熱茶不說話，姜舟看起來想說點什麽但是被姜葉制止，老爺子也跟着喝了一杯茶。
哪怕嘴上說着自己下了反詐App不會輕易被騙，就差沒指着姜葉的鼻子罵她是騙子了，他又不趕人走，還十分客氣地給姜葉姜舟把茶給續上了。
管家拿了個雞毛撣子在到處亂掃，看老爺子這表現，基本
上把老爺子的想法猜得個八九不離十。
這三個人看起來都不像是剛認識的人在談生意，而是老朋友相約在一起喝茶唠嗑。
有點意思。
別人不了解蔡老爺子，估計看不出來，但管家和他朝夕相處這麽多年，老爺子一個眼神，他就能知道對方想做什麽。
看老爺子這種交友心切、憋不住話的樣子，姜葉要是再不說話，老爺子估計要想辦法找臺階給她下了。
果然如他所料，沒過幾分鐘，老爺子說話了：“如果這個酒，真的像你說的這麽好，肯定價值不菲……”
姜葉放下茶杯，認真聽對方說。
她沉睡六年堪比山頂洞人，六年前還沒反詐App這東西，她确實是第一次聽說。
老爺子要是要較真，她就耍無賴。
她想要的東西，一定要拿到手。
沒想到老爺子會主動開口，看來這事還有非常大的進展空間。
“你覺得老頭子我又有什麽可以用來和你交換的呢？”
老爺子目光直直地看着姜葉，似乎不給她反應和說謊的機會。
一般人被他這樣看着，目光早就都躲閃開了。
姜葉卻一點都不慌，用和剛才一樣平淡的語氣，說：“您收藏的那根人參。”
“你調查我？”老爺子的聲音頓時冷了下來。
面色也不似剛才那樣和顏悅色，整個臉都黑了下來，似乎很不高興。
管家換了個地方掃灰塵。
看姜葉仍鎮定挺直的背影，他都有點喜歡這個小女娃了。
真有魄力。
他在心底感慨。
像老爺子公司的那些人，哪怕做到了總監的位置，看到老爺子這種臉色，都會連忙站起來道歉。
姜舟差點沒站起來，竟然有人敢這樣和姜葉說話。
奈何他們這次有求于人，姜葉還不動聲色地摁住了他的手，他只能低着頭生悶氣。
都怪他沒能力，沒辦法給姐姐弄到這種東西，才讓姐姐在這裏被人刁難。
如果他能再厲害一點，甚至像一些前輩那樣把自己變成資本，就不用像今天這樣了。
他突然無比痛恨前幾年擺爛的自己。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姜葉手輕輕地覆在他握緊了的拳頭上，無聲安撫。
一面不卑不亢地回答老爺子的問題。
“不管您信不信，”她說：“我聞到了人參的香味，循着味道而來。至于您肝的問題，您自己應該也會看一點面相，這個不用我多說吧？”
這句話一出，老爺子面部多雲轉晴。
他笑着說道：“你這丫頭，還挺鎮定。”
所以剛才還真的是在假裝生氣，試探他們的深淺。
這下連姜舟都看出來了。
他擡頭氣鼓鼓地看了老爺子一眼，見老爺子回看過來，他又輕輕地“哼”了一聲，把頭轉到一邊，看落地窗外的景色去了。
這種典型的老頑童，姜葉以前在修真界見過不少。
蔡老爺子這種還算好的，只是臉色陰晴不定吓唬吓唬人，修真界的老頑童，有的甚至會把年輕修士當玩具，玩到對方快半死不活了，再留給他們一個好東西。
問題是他們這麽做，不但不會被人記恨诟病，反而會得到年輕修士的感恩戴德。
受點苦但是得到意想不到的好東西，這種買賣簡直不要太劃算。
不過這也是因為修士們的身體都比較耐造，只要不會傷及根本，受傷完全就是家常便飯，跟這個世界的普通人磕磕碰碰一樣尋常，不足挂齒。
她甚至都被一個老太婆捉弄過。
對方玩盡興了之後，給了她一棵仙靈果，那個果子後來在關鍵時刻救過她的命。
“我确實有一棵人參，”老爺子說道：“是我們家祖傳下來的，收藏了快一百多年，外表看起來是沒什麽問題，但是不确定還能不能吃，感覺早就過保質期了。”
這話聽起來有點亂七八糟的。
人參這種東西，如果真的長到上百的年份，肯定是蘊含了點天地靈氣的，多與少先不論。
這種人參可遇不可求，有價無市，更是可以長時間收藏。
而且如果把它放進上好的玉盒子裏保存，随着收藏時間的增長，它的效用反而會越好，根本不存在過期一說。
姜葉才不管老爺子是不是在試探，直接把藥酒遞過去。
“那棵人參對現在的我來說大有益處，還請您割愛。”
老爺子這回倒沒再拿喬，從姜葉手中接過藥酒，一邊聽姜葉說話，一邊打開蓋子，輕輕地嗅了一下。
“哎？聞起來好像确實很不錯，聞一下都覺得很舒服。”
他說着，目光炯炯地看向不遠處的管家。
管家也停了動作，走到他身邊，就着他遞過來的動作輕輕一嗅。
其實根本就不用湊到瓶口聞，這個藥酒裏的那股淡淡的若有若無地香味，他只走到茶幾旁邊，就已經聞到了。
“确實，沁人心脾。”管家也給出贊揚。
老爺子又猛地聞了兩下，興沖沖地叫管家拿酒杯過來。
他先是倒了一個杯底的量，一飲而盡，喝的時候甚至是閉着眼睛的，如此回味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
“好！好酒！”
但是他喝完又開始疑惑。
這次臉色嚴肅下來，是真的嚴肅，連管家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尋常，有些緊張和擔憂地看着姜葉二人。
“你們老實告訴我，這酒不是從家裏偷出來的吧？”老爺子問道。
像這種一口喝下去，從嘴一路舒服到胃、喝完之後渾身舒暢輕松的好東西，根本就不是一般藥酒。
如果是這倆娃娃為了一點東西，就把家裏的鎮家之寶偷出來，這他可不敢要。
也不是他膽小。
能存下這種好東西的家族，肯定不是什麽旁枝末節，他怕的不是姜葉和姜舟，而是他們背後的家族。
哪怕沒有後代，沒有後顧之憂，他也不願和這種家族交惡。
更主要的是，這東西很珍貴。
能同時教出兩個品性不錯的孩子，那個家族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去。
他現在倒是忘了，自己之前還因為這瓶藥酒沒有任何包裝顯得寒酸，而嫌棄姜葉二人看起來沒教養，竟然帶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上門訪客。
現在認可了姜葉，他真的是對姜葉全方位的認可。
包括她背後的“家族”。
像這瓶藥酒這麽珍貴的東西，對那個家族來說肯定也很重要，他雖然很饞它，卻也不會輕易占人便宜。
如果是因為什麽困難，讓他們不得不把鎮家之寶拿出來與人置換，他也願意無償幫助對方，純當交個朋友。
這個藥酒如果能給他一半……不對，只要能給他三分之一，他都能感念對方的這份誠心。
“如果是偷的，你們還是把它拿回去，我喝的這一口就當我欠你們一個人情。”老爺子說道。
“什麽偷？”姜舟終于忍不住了，“這是我姐姐親手釀的。”
“你釀的？”蔡老爺子徹底認真起來。
他看看手中藥酒，再看看姜葉，見對方一點都不否認，甚至完全不心虛，已經信了幾分。
這丫頭本來就不一般。
能釀出這種酒，難道是什麽傳人？
“對。”姜葉點頭。
靈泉空間吸收了妖丹的妖力之後，有反哺一些靈力到她的身體裏，她已經先姜舟一步踏上了修行的路。
同時也掌握了一項新的技能——
她能看到一個人周身的氣。
老爺子和管家周身環繞的氣都是幹淨澄澈的，他們兩個都是很正派的人。
要不然，她也不會把藥酒送出去，而是直接告辭回家。
人參的事再想辦法。
如果有必要，當一回梁上君子也不是不行。
反正她在修仙界也幹過不少殺人越貨的事。
——當然她殺的都是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她不會對好人下手。
老爺子值得信任，不過，她也不會完全交出自己的家底。
她半虛半實地說道：“這酒您也嘗過了，肯定能嘗出它的特別之處，它吸收了天地精華，您喝一口下去，堪比吃下一整棵百年人參，還不會上火。”
在老爺子驚疑的時候，她繼續說：“這下您相信，它可以讓您延年益壽了嗎？”
老爺子給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點點頭，轉身走出客廳。
再回來的時候，他手上捧着一個精致的盒子。
他們家
确實是懂收藏的，用玉質的盒子裝人參，把人參保存得很好。
許是藥酒的效用确實好，老爺子和管家對他們已經完全不設防了，直接把盒子遞給了姜葉。
姜葉打開盒子，感受人參散發的淡淡靈力，露出了進門後第一個真誠的笑容。
她轉頭看了眼姜舟，姜舟見她高興，也跟着高興。
老爺子心情本來就好，看到兩個喜歡的晚輩高興了，他自然也開心。
在他看來，藥酒的價值已經遠超這棵人參了。
其實他之前跟姜葉說人參可能會過期，并不只是開玩笑，而是真的有這層擔憂，畢竟放了這麽多年，別看這人參表面好好的，誰知道裏面有沒有壞掉？
反正不到什麽關鍵時刻，他是不敢輕易嘗試這東西的。
但藥酒就不一樣了。
這玩意兒喝下去就渾身舒坦，他前幾天因為天氣潮濕，膝蓋和腰都有點隐隐作痛，藥酒喝下去之後，那痛感竟然就消失了！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一棵人參了，就算姜葉獅子大開口要別的東西，他也會同意。
更不用說這酒是姜葉釀的。
這說明什麽？！
只要姜葉在，他就不怕有一天藥酒會喝完！
以後還想喝，就可以找姜葉幫忙釀，如果需要什麽不一樣的材料，他自己去收集便是，反正他有的是錢，還沒地方花。
而且他也不會白嫖，肯定會給姜葉滿意的報酬。
他二妹早年喜歡跳傘，腿落了毛病，現在一到潮濕天氣就疼得不行，他可以給二妹喝一杯試試看。
小妹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如以前了……
還有管家，管家年輕的時候愛抽煙，把肺給抽壞了，不知道這酒能不能幫助修複身體。
這麽一來，一瓶藥酒根本就不夠用啊！
“小丫頭，這酒你能釀多少？需要什麽材料？我家還收集了不少別的東西，你如果想要，我都可以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