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乖乖
第28章 乖乖
“說了好像沒說。”一號評價道, 感受到方鹿的目光,聲音頓了頓,“你在看哪兒?”
“胸肌啊。”方鹿回得很坦然。
太坦然了, 反而把一號給整不會了, 總覺得不大自在, 轉身用背對着方鹿, 躲避她的目光,誰知方鹿一看金屬脊椎眼睛都亮了幾分,湊過來說,“你的背後創口恢複不錯,讓我仔細看看?”
這話一出, 金屬脊椎牽連的背部肌肉好像都緊繃了幾分。
“給我一件衣服。”一號轉回來,把手蓋在玻璃上方鹿眼睛的位置, 擋住她的眼睛, 語氣怪異, “你是變态嗎, 對實驗體都能……”
“?這算什麽變态?我只是會欣賞, 審美跟什麽實驗體不實驗體的又沒有關系。”方鹿也大為不解,她只是看一看,又沒上手摸也沒做別的什麽,怎麽就突然變成變态了?那天底下有不變态的人嗎?
不過轉念一想, 方鹿想到出現在節目中的狼人,雖然全身都是動物毛發, 但也像人一樣穿着衣服直立行走,哪怕那衣服對他來說有點小, 幾乎要被撐破也穿着,這麽看來一號基因中人類的部分存在感不小, 他有人類的羞恥心,現在這個狀态對他來說算是……半/裸?
只穿着一條褲子,應該是某種作戰服,之前是一套的,但是上身的部分已經完全損毀了。
配上凹陷的金屬脊椎,有一種很野蠻的性感。
但是有人類的羞恥心的話……
“我應該有一件備用的白大褂,這件給你,等會兒我去穿備用的吧。”方鹿好心把白大褂脫下丢進去給他。
“……謝謝。”
一號穿上衣服,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萦繞周圍。
狼有兩億多個嗅覺細胞,經實驗改造出來的半人狼更放大了這一特點,他認識實驗室裏每個人的氣息,博士,ur這些更是熟悉。這件白大褂上确實有ur的氣味,但是在那氣味之外,似乎還有一種以前沒有的氣味,淡,而且很朦胧,時有時無,虛幻得像夢一樣的氣味。
兜裏還裝着許多糖,他吃過,是很甜的味道。
一號忽然有些分不清這個人是不是真的不是ur,那一點不同的氣味淡得一時不注意就捕捉不到了。這個叫方鹿的人,是他終于瘋了幻想出來的嗎?幻想出一個會把自己當成人而不是實驗品來看待的人,為了讓自己作為消耗品的一生回想起來不至于全是糟糕的回憶嗎?
“ur。”一號忽然又輕又快地叫了一聲,目光緊緊盯着方鹿,方鹿埋頭翻着資料好像沒聽到,沒什麽反應,他又用同樣的聲音叫了一聲,“方鹿?”
“啊?什麽事?”
方鹿聽到自己名字擡頭望過來。
“沒事。”一號說。
“沒事幹嘛冷不丁叫我一聲,我都忘了看到哪兒了。”方鹿抱怨。
“抱歉,你繼續看,這回不打擾你了。”
被打斷思路,方鹿也看不下去那些難啃的資料了,好奇地問:“你說幫我僞造實驗結果,怎麽僞造?”
“把化學性毒素換成生物性毒素和神經毒素,這兩種我在戰場上遇到多,已經有抗體了,可以通過二階段測試。”
雖然方鹿不大懂實驗,但是總感覺一號說的不大靠譜,有這麽随便就能糊弄過去的嗎?不過試一下也無所謂,能不能糊弄過去,也無所謂。
方鹿抱着一種反正是夢的心态。
一天的時間又這麽消磨過去了,下班前照例要寫個實驗記錄,她就按照ur之前的實驗記錄,以及數字改變的規律改了幾個數字上傳,然後去穿自己的備用白大褂下班。
往外走的時候正好遇上巡邏隊經過走道,她往牆邊站了站讓巡邏隊先過去,一個巡邏隊員走過的時候擺手的幅度太大打到她的手臂,說了聲“不好意思”,方鹿沒放在心上。
但是回到宿舍,習慣性伸手進兜裏拿糖時,方鹿從兜裏摸出了一張紙條。
[空白
博士的第一項目組實驗有重大突破,用在之後的戰争中會使我方損失慘重,我方傳來命令,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銷毀該實驗成果。**,成功卧底進核心的只有你一個人,接下來所有人會盡全力配合你,銷毀實驗成果]
方鹿看完後面露茫然。
兩秒後——
她一個激靈:等等!
再說一遍,什麽叫卧底進核心的只有你一個人??!
做個夢怎麽還做出層次感來了?還有雙重身份?!
……方鹿突然知道自己的夢和一號的夢融合的點在哪裏了,她原本還想着既然是融合兩個人的夢,為什麽都是圍繞狼人的過去展開的,沒有一點跟她有關的因素,沒想到熟悉感這就來了。
是因為她現實中熱衷于搞副業,有很多份兼職,導致了夢裏也打很多份工,最後在一號的夢裏也變成了打兩份工的角色嗎?
“但是這活我也幹不了啊……”方鹿喃喃道,“怎麽當卧底,我也只在電視裏看過,能行嗎?”
手裏的紙條自然也被直播間清晰錄入了。
【woc!】
【這個發展,我是真沒想到啊】
【我以為這次是《水X物語》那種研究員和實驗體酸甜戀愛故事的時候,這個紙條突然冒出來,跟我說要搞個大的?】
【原本的劇情我一眼就猜到後面會怎麽發展了,這下開始猜不到了……但是,我前幾天靈感大爆發開始寫的邪惡科學家助手X實驗體小狼的同人文澀澀同人文都已經寫了十萬字了啊!突然設定就變了QAQ,好多情節都要推翻了】
【什麽?澀澀同人文?給我看看!這樣,你把這個設定寫完,新的設定咱們新寫一本】
【剛剛去查了這個星球的歷史回來,正好對上了,紙條上寫的實驗重大突破,應該就是指腦電波篩極域共振吧,變異人和普通人類腦電波極域有差異,這個技術可以精準篩選人類的腦電波進行攻擊,如果真的研究成功了,那完全就是能對戰争起決定性作用的技術。這個博士真的是頂尖級別的天才啊,就是很可惜是個反人類的。】
【哦這個星網上也能查到嗎?那現實中這個叫ur的人也是卧底嗎?後面是怎麽發展的?】
【這個就有點劇透了,星網可查,感興趣的可以自己去找找看,不過可以給大家透露一點點,如果按照現實發展的話,很快就會來個大的】
【可惡,好奇死了!】
【感覺說不定會跟現實的發展不一樣?如果現實中ur是卧底的話,那這紙條上的事能不能成還真說不定,普通人沒有經過訓練很難幹得了卧底的活啊】
方鹿憂心忡忡地把小紙條處理了,憂心忡忡地和衣躺下,轉念一想,這是夢境,要不就……試試?搞砸了也沒什麽影響,就當接了個沒有劇本的卧底角色。
她還沒演過這種呢。
這麽一想,她瞬間不憂心忡忡了,開始在腦子裏寫ur這個人物的人物小傳。
第一項目組她目前是沒有接觸的,她現在待的這個實驗室是專攻半獸人基因融合的,也算是重點項目,不過已經趨于成熟了,博士來這裏的頻率不高,而第一項目組應該是在另一個實驗室,這塊電網圈起來的區域建築挺多的,她也有看到其他實驗室的研究員走動。
問題是ur是博士的總助手,還是單單只是半獸人這塊的助手?這決定了她有沒有辦法出入第一項目組的實驗室,她都不知道那個有重大突破的實驗成果是什麽。
帶着這些疑問,眼睛一閉一睜,又是第二天。
照例是先去一號那邊裝模作樣實驗一下,反複記下實驗資料中的關鍵點,之後出去轉轉又‘碰巧’碰到實驗室裏話最多的研究員,跟人聊起來,從這人口中套到不少信息。
據說ur原本是第一項目組的,因為半獸人實驗室這邊之前出了些岔子問題,她才被調來這邊。
這麽看來她應該是比較得博士信任的。
正好今天下午博士會來這個實驗室,她打算先試探着問一下。博士一來她就像逮着教授下課的大學生一樣積極湊上去,博士問了她幾個抗毒性實驗上的問題,都是她特意記過的,順利回答上來,眼看着再問她就要不會了,方鹿連忙問出問題:“博士,我什麽時候能回第一項目組?”
博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意味不明:“你抓緊把抗毒性實驗做完,現在進度還是慢了,這邊收了尾你就可以回來。”
方鹿的演員素養讓她下意識解析博士的這個眼神。
很奇怪,一種讓人不安的奇怪。
難道是她剛才哪裏回答得有問題?答錯了?
博士收回目光,淡淡說:“走吧,我去看看一號的情況。”
方鹿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
完蛋!肯定是回答出錯讓他懷疑了!而且這時候過去一號穿着她的白大褂,讓博士看到了怎麽解釋都解釋不過去啊!
涼了涼了,這個夢境要在(博士的)歡聲笑語中打出CG了。
她懷着忐忑的、馬上要殺青的心情跟博士一起走進那間實驗室,目光往一號那邊一掃,一上一下的心霎時平穩。
沒穿那件白大褂。
一號躺在地面上蜷着身體,金屬脊椎随着弓起的背凸出來,身上到處都是他自己爪子的抓痕,看着完全就是一副經歷了殘酷實驗的模樣,眼睛緊閉帶着痛苦和忍耐。
對了,以狼人的嗅覺和聽力,估計早就聽到她和博士的腳步聲了,一號也不傻肯定會裝一裝,不然被發現她沒做實驗對誰都沒好處。
不過這演的也太逼真了,演技比她都好,影帝的好苗子啊。
方鹿不由感慨,再去看博士的表情,果然沒有懷疑。
“這次人類基因消融的速度太慢了,都到達第二個生長階段了還是在35%以上。”博士皺了皺眉,“又是一個失敗品。”
他打開牆上的控制臺操作幾下,特制房間的地面打開幾個小洞伸出機械臂控制住一號,一根注射口紮進一號脖頸,方鹿瞟了控制臺一眼,那注射的東西寫的是[消融輔助劑]。
随着消融輔助劑注入,一號爪子扣在地上,身體開始抽搐,全身的骨骼咯咯作響、變形,連帶着金屬脊椎都延展開了幾寸,頭骨更是變形最嚴重的部分。
35%,34%,33%……操作臺上顯示的人類基因一步步降到20%,狼和變異種的基因占比上升。
“吼——”
博士按停按鈕停住注射,看着已經差不多完全變成狼人模樣的一號,臉上仍沒有什麽滿意的模樣,對方鹿說:“今天是一號第二生長階段的基因潰化期,有時間來找我問什麽時候回第一項目組,你不如多注意點把這個項目先搞好。ur,再不上心你連這個實驗室都待不了,聽明白了嗎。”
所以,他之前的痛苦模樣,不是演的?而是那什麽基因潰化期?
方鹿一愣,順着博士的話回了句:“我明白了。”目光跟着一號,暗含擔憂。
博士又提了一聲叫她加快抗毒性實驗就離開了,方鹿關了實驗室門,走到透明牆前用手扶着牆問:“一號,你還好嗎?”
他看着實在是太痛苦了,一次次看別人痛苦掙紮的樣子很難不感同身受。
一號掙紮着睜眼,頭顱變形得厲害,再也看不出一點人類的樣子,模樣可怕的狼奄奄一息,方鹿再次看到了第一次看見一號時那絕望的,濕漉漉的眼睛。
“殺我……”
“殺我,為什麽我要活着,讓我死掉吧,求你了,好痛苦……”
他胡亂說着不成句的話,方鹿心中不忍,遲疑了一下打開特制房間的門打算進去看看,一號模糊的視線看到她走進來,最後一點理智讓他勾住房間角落的止咬器按在自己臉上,然後才敢可憐地、濕漉漉地祈求:
“想要,糖,想要,甜的,好痛啊……”
“上次死在戰場上就好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戴好了止咬器不會傷人,其實他根本沒力氣戴好,那止咬器只是卡在狼嘴上,動動腦袋就會掉下來。
方鹿看到藏在靠外那一面死角的白大褂,從裏面摸出一顆糖塞他嘴裏,他不成句的話被糖堵成了一聲聲嗚咽。
模樣可憐得方鹿都有些憐愛他了。
“前面那麽多痛苦都已經熬過來了,再堅持一下吧,乖乖。”方鹿蹲在一號身邊,像哄小孩一樣輕聲細語,像外婆哄她一樣叫着乖乖,每當外婆這麽叫她的時候她都會覺得被安慰到了,所以也覺得這個稱呼能給人點安慰,又像哄小狗狗一樣用語調、表情來盡力給予對方更多感知,“以後你會離開實驗室,很自由,有自己的人生,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談戀愛了還能參加戀綜。你會把自己養的很好,毛發油光水滑,很健康,很有力氣。”
“你喜歡甜的,甜的不只是糖哦,還有蛋糕、奶茶、水果,不要想着死了,再努力活一下,這些我都請你吃。”
一號的嗚咽漸漸停息,身體也不再抽搐,他像被人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身上的毛發一绺绺纏在一起。
濕漉漉的眼睛重新變得清亮,水洗過更顯得綠意盎然。
“謝謝你……”他啞着嗓子,“方鹿。”
“好些了嗎?”方鹿俯身看他的骨骼,“還很痛嗎?我去外面找支麻藥來會有用嗎?”
“那些對我已經沒用了。”一號很慢地說,看方鹿臉上毫不作僞的擔心,竟然還反過來安慰她,“沒事,只是剛剛沒控制住說了很多軟弱的話,這樣的疼痛每個‘一號’都會經歷,我在記憶中經歷過無數次,受得住的,你不用擔心。”
【天,小狼的性格也太……剛剛那麽痛苦還反過來安慰別人,而且怕傷到方鹿,那麽艱難還努力戴上了止咬器,heart軟軟了。人馬哥對不起,雖然你也很澀,但是性格上小狼真的好戳我】
【妹也是,前面很多種性格,但這麽溫柔還是第一次見,她說乖乖耶,‘再堅持一下吧,乖乖’這句話一出來,我天!心髒突然重重地跳了好多下】
【天殺的!這個實驗室現實中是什麽下場?有知道的說一下嗎?這對我很重要!】
【放心,沒好下場,很快就能看到了】
【那就好,安心繼續看了】
【好好磕,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好,一號這麽痛苦的時候我竟然感覺磕到了,但也是這種痛苦,讓方鹿在打開門一步步走來的過程中入戲了,一下子就有感情線的進展了】
【是的,感覺之前她都挺清醒地認知到這是夢,背一下實驗資料就敢上去忽悠博士,看起來對卧底任務是‘雖然不會,但很敢一試’,對一號也是清楚他經歷的一切都是夢的旁觀,但是那一刻她被濕漉漉的小狗拉進來了】
【對!就是這個形容!我宣布,瑟珀的強勁對手出現了,人馬哥不在,狠狠偷吃,大吃特吃】
【……】
方鹿與一號說了很久的話,直到一號說有人的腳步聲往這邊走來了,她才離開特制房間。
“ur,我這邊有組數據出了問題,你方便過來幫我看一下嗎?”一個陌生的研究員說。
方鹿心說我能看個鬼啊:“不大方便,這裏走不開。”
那研究員沒有放棄:“是一個很重要的數據,你還是來看一下吧,不然我怕出大問題。”
方鹿只好先過去,打算看一眼找個理由把人糊弄打發一下,不懂的一概跟人說保險起見要問問博士再說,那個陌生的研究員引着她往另一個實驗間走,走到沒有人的地方忽然壓低聲音說:“明天博士要跟變異人首領談話,讨論腦電波篩極域共振的事,趁此機會,我們可以潛入第一項目組毀掉腦電波篩極域共振的實驗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