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的車?
她的車?
餘若魚有種看好戲結果聽到了自己八卦的無語。
看來王翠鳳還是把摩托車的事情告訴了餘兮兮。
不過無所謂,反正她這次就是回A城處理這件事的。
“好,這件事我會問清楚的。”沈歸獰倉促地看了一眼餘若魚,不自然清了清嗓,“對,她還在我的公司……工作,表現還可以。”
餘若魚意味深長笑笑,原來親眼看別人撒謊這麽有意思。
怎麽說呢,有一種獨特的刺激感,只要她現在壞心眼地說句話,瞬間就能将這位故作淡定的男人拉入地獄。
但為了推動劇情,她選擇不說——這場替身游戲還是由餘兮兮自己發現才更有意思。
沈歸獰等那邊先切斷電話,揉了揉眉心:“為什麽騙他們那個摩托車是我送給兮兮的?”
“因為沈總你的名號好使啊。”餘若魚說得還有幾分理所當然,“那些人怕你,知道是你的東西就不會亂動了。”
沈歸獰盯着她,漆目深沉。
不知道經過了怎麽天崩地裂的一番思考,反問她:“你呢?也怕我嗎?”
“怎麽會呢。”餘若魚斂目将手機開機,漫不經心維護着客戶的情緒道,“沈總可是第一個支持我的人,怕你還怎麽做生意?”
沈歸獰似乎選擇性忽略了“生意”兩個字,注意力全都放在她說不會怕他的這個答案上,嘴角愉悅上揚。
到了餘若魚經常下車的市中心地點,他沒有讓司機停車,而是選擇直接送她回破舊的筒子樓。
餘若魚看了一眼沉浸在自我世界裏的男人,心想免費的車不坐白不坐,收回了推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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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這還是沈歸獰第一次來到餘兮兮生活過的地方。
過去每次看見這裏又窮又破他就忍不住皺眉,完全沒有探查的欲望,對他來說,擁有餘兮兮一個人就夠了,不需要搭理這些不是同一階級的人。
但是今天,鬼使神差,在餘若魚身體探出車的下一秒,他跟着她的腳步一起下車。
餘若魚狐疑回眸:“沈總也要去?”
沈歸獰看了看她的表情,掩飾性地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神情淡然:“這件事把我牽扯了進去,我有必要看個結果。”
餘若魚挑了下眉,随他。
男人高大挺拔的體格在閉塞的走廊施展不開,精心打理的頭發不小心挂到了頭頂的晾衣繩,眉眼驟然發冷,氣得他都準備上手将它扯斷。
但在餘若魚的笑聲中他晃了晃神,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笑什麽笑。”他板着臉,“以前我又沒來過這。”
餘若魚有些驚訝地:“你居然沒跟我妹妹來過這裏嗎?”這倒是個稀奇事兒。
沈歸獰走到稍微高一些的地方直起身體,正了正領帶:“我喜歡的是餘兮兮,跟她家人有關系嗎?”
“可是對于我妹妹來說這就是她最重要的家庭啊。”餘若魚轉身往樓上走,昏暗的光線掩着她的背影,“你要是喜歡她,最好還是多關心關心她的家人。”
“其中也包括你嗎。”沈歸獰下意識接上這一句。
反應過來後他不可置信地擡頭,目光心虛去看向前方的人。
餘若魚似乎沒有聽見,轉身上樓時的表情仍毫無波瀾。
但沈歸獰不太相信她的表情,畢竟她在聽見唐亦罵她的那番話時也沒有什麽波動。
而事實證明她很在意,甚至還跟他拉鈎約定。
沈歸獰猶記得那一刻的感覺,彷徨無措,狼狽得如同十字架下忏悔的教徒。
“沈總?”愈來愈沉的思緒被一個清冷女音驟然打斷。
沈歸獰仰頭看了看走上樓的餘若魚,沉默跟上。
兩人到達三樓敲門。
王翠鳳聽見動靜打開門,看見餘若魚正準備發難,忽然就瞧見她背後面色陰鸷的沈歸獰。
“沈、沈總?”王翠鳳略顯無措站在門口。
餘若魚似笑非笑看着女人突然的變臉,真就是從一眨眼的功夫,那張枯槁蠟黃的臉就挂上了怯懦的賠笑。
她肩膀稍稍撞開礙事的王翠鳳,徑直在屋裏找個位置坐下。
若是平時,王翠鳳定然會對她破口大罵,但今天礙于沈歸獰在,她揉了揉肩膀便熱情招呼着男人進門:“快請,快請坐沈總!”
餘若魚支着頭饒有興致觀察着這一家三口。
發現不僅是王翠鳳,連一向悶頭喝酒的餘隆都急忙放下手中酒瓶子起身。
餘富恩就更別說了,從開門見到沈歸獰的那一剎那就倏地立正站好。
三人就跟迎接一尊好大的活佛,姿态都畢恭畢敬的。
——就跟看舞臺上的小醜一樣,真有意思。
餘若魚悠然自若坐在沙發上,看着體格高大的男人稍稍低下頭,沉着表情走進這間狹小的普通民房。
他精致的畫風和這裏的破舊格格不入。
王翠鳳尴尬環視着沒打掃過的客廳,最後眼神鎖定在餘若魚身下還算幹淨的沙發,趕緊走過去:“你起來!讓沈總坐!”
“不必……”沈歸獰先餘若魚一步拒絕,根本沒有任何坐在這間屋子裏的欲望,冷臉扶了下眼鏡,“把事情說清楚我就走了。”
餘富恩聞言身體稍稍壓下,趕緊先把自己給摘出去:“沈總是想說那輛摩托車的事情吧?您放心,我們家絕對沒有一個人碰過!”
餘隆也在賠笑彎腰點頭。
餘若魚嗤笑一聲,發現這兩個賠錢貨挺有宦官潛質的。
“沈總,地下室我們都打掃幹淨了,我還特意讓師傅加了五把新鎖呢!可安全了!”王翠鳳蒼蠅搓手笑着,“您看要不然将那輛車再放回來?我們先替兮兮保存着?”
餘若魚好幾天不在家,王翠鳳是越想越不放心,怕她真的偷走了那輛摩托車,只能打電話告訴餘兮兮。
趁着沈歸獰還沒開口,王翠鳳又趕緊多說幾句:“沈總,我們家兮兮是個善良節儉的女孩,她嘴上雖說着不收下,實際她心裏可開心了!我是她媽媽,我比誰都了解她!交給我們保管那輛車您就放心吧!”
餘富恩立即附和,龇着牙:“對對對,我們一定好好看着那輛車,等兮兮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沈歸獰被兩個嘴快的人堵住話,面帶不悅地做了個深呼吸。
還是餘隆最先反應過來,讓他們母子兩個趕緊閉嘴。
男人挑了挑眉,向一旁看好戲的餘若魚遞來眼神:“你不說點什麽嗎?”
餘若魚不慌不忙綻放一個笑容:“等他們說完啊,多好玩。”
沈歸獰因為她這個壞壞的笑愣了一秒,像狡黠的小狐貍,好像并沒有那麽令人反感。
因此他也彎了下唇:“現在玩夠了麽,還不告訴他們那輛車其實是你的?”
……
……
!!!
一家三口如晴天霹靂一般驟然瞪大雙眼,六只眼睛唰唰唰向餘若魚投來視線。
“餘若魚?”餘富恩倒吸口涼氣,嗷一嗓子叫出來,“那輛車是你的?!”
王翠鳳也尖着嗓:“你哪來的那麽多錢?!”
餘若魚調整了一下坐姿,掃視三人的表情:“我以為你們的重點會在我為什麽要騙你們……”
“那你為什麽要騙我們!”這場鬧戲中唯一的受害人餘富恩質問道。
若不是餘若魚打着沈歸獰的幌子,他哪兒至于這幾天跟使喚傭人似的。
“因為你們的手腳不幹淨啊。”餘若魚不以為意笑了一聲,“要是你們知道是我的東西肯定會亂碰的,我總不能一生氣把你們的手腳都用刀剁了吧?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三人聽得微微皺眉:“……”
王翠鳳猛地搡了下她肩膀,讓她別避重就輕:“說,你哪兒來的這輛車?”
餘若魚幽幽站起身,手指掃了一下肩膀被她碰過的位置:“我有必要告訴你們嗎?”
她對一號家庭毫無任何好感可言。
在原身崩潰跳樓這件事上,這個家庭裏的所有人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凡這個家庭能讓她有一點點自由與喘息,她也不至于在這個世間無處可依,無處傾訴,無處躲藏……最終只能在高樓上含淚一躍。
她的死,輕盈得仿若自然界的一片落葉飄下,無人聽聞。
所以餘若魚根本不想跟他們解釋,居高臨下盯着王翠鳳:“你只要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好,并且不會給你們一分錢就夠了。”
……
沈歸獰看着餘若魚,薄薄的金絲眼鏡片下那雙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
差太多了。
過去的餘若魚內斂怕生,最常做的動作就是低着頭從劉海的發絲縫隙間看人,整一個就是大寫的陰郁。
沈歸獰每次看見她都忍不住脾氣,就跟看見陰暗洞穴裏的怪人一般,忍不住去欺負、打罵她。
可現在想想,那時候餘若魚好像就一聲未吭過。
不管他在昏暗的地下室裏如何調教這個女孩,她都是安靜又坦然的接受,嘴巴忍痛咬出了血都沒有喊過一次痛。
于是他就氣得更加用力……
那段時間的餘若魚就像一灘爛泥,不管他如何使力都軟趴趴地癱倒着,好像認清了命運而放棄了抵抗。
而此時此刻的餘若魚,漂亮自信,如一把被華麗外表包裹着的精心打制的刀劍。
命運對她不甘,她便轉身刺破命運。
他能看見她散發的森森冷意,卻仍被上面鑲嵌的耀眼鑽石所吸引。
思及此,沈歸獰都有些可惜——她就不能早點開竅變成這樣的性格?
這樣他也不會總是将她關在地下室,讓她的身上布滿淤青……
叮鈴鈴!
一通電話驟然将沈歸獰的注意力拉回現實。
歡快的鈴聲驟然破開房間裏的死寂。
餘兮兮的可愛小羊頭像赫然躍入男人眼中,輕易就破碎了方才那不可明說的一絲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