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野澤朝甲子園進發！

第10章

第10章

澤村每次出來訓練時，都習慣帶着全套的裝備，球棒自然沒落下。

“金屬球棒？”

男人接過澤村遞過來的球棒，他拿在手裏掂量了幾下，嘴裏啧了一聲，“小鬼，就算你只是個高中生，我也不會手軟的。一會被我轟出本壘打，可別哭哦。”

“煩死了！有本事，你先打中我的球再說！”澤村龇着牙站在小土堆上把腳剁得咚咚響，還沒等男人吐槽呢，激起的灰塵倒是先把他自己嗆得直咳嗽。

“哈哈哈，你是個笨蛋嗎？”看見澤村吃癟，男人笑得可高興了。

“死魚眼大叔，你好煩！”澤村一把抹掉臉上的塵土，瞪着貓眼的臉上羞得通紅，“而且，半年後我才升上高中呢。鄙人是赤城國中棒球隊ACE兼隊長澤村榮純，死魚眼大叔，好好記住這個馬上要把你三振出局的名字吧！”

“什麽，竟然只是個國中生？”男人有些錯愕，不過他很快就被澤村的挑釁拉回了注意力，“好球帶都投不進的小鬼說什麽大話，看我怎麽一發把你轟哭！”

男人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然後便握着球棒随便往臨時打擊區一站。

與他随随便便态度不同的，是澤村筆直站在小土堆上的身影，他渾身每一個細胞都散發着緊張感的高度專注。

雖然面前這個男人說話很讨厭，但看他雙臂流暢的肌肉線條和緊實修長的大腿，再加上他話裏行間對棒球的了解……

這是個力量型打者，如果球投得太好打，可能真會被他打出去！

可惡！被這個死魚眼大叔輕松打中球，自己不就真像那個混蛋說的是個三流投手了嗎？

才不要呢！

剛稍稍平複下的心情，再次被憤怒擠占大腦，澤村像只被人踩中尾巴的奶貓，炸着毛咬牙切齒地瞪着男人。

“喂，小鬼，還沒想好要投什麽球嗎？”等得有些不耐煩的男人把球棒放了下來，單手撐着半倚在那。

“除了直球外，你會投幾種球？卡特球？滑球還是變速球？把會的球種都投出來吧，反正無論是什麽球，我都會狠狠地打出去的。”

可惡，這大叔也太嚣張了吧！

澤村磨了磨牙，“哪有這麽多種球，我一直都只會投直球而已。大叔，你就等着被我的直球三振掉吧！”

男人倚着球棒的手腕一歪，人差點摔了下去，“只會……直球？真的假的？！”

看着澤村不似有假的樣子，男人撇着嘴握好球棒重新擺出打擊的姿勢。

竟然真的跟他猜的那樣，這小子完全不清楚自己投的是什麽球呀。

在男人思索的間隙，澤村的第一球來了。

看着自投手指尖脫離的球，明明沿着直球的路徑一路向前，可在即将進入打擊區前，卻突然像左偏移，保持着姿勢沒有揮棒的男人唇角微微勾起，那雙死氣沉沉沒什麽神采的煙灰色眼睛中閃過一絲光芒。

那小子，大喊着說什麽只會投直球，誰家直球會拐彎呀？

看着站在簡陋投手丘上，興奮感完全藏不住的少年，男人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身影。

莫名其妙讓打者不好打的投球，這一點倒有點像。

不過，相比起那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球場君王，面前這個什麽都寫在臉上的國中生小鬼還差得遠呢！

男人把地上的球撿起來扔了過去，用懶洋洋的音調語氣惡劣地朝澤村喊道：“剛剛那球沒進好球帶哦，現在是一壞球。小鬼加油，我的目标是把你的球轟出去，四壞保送我可不會高興的哦。”

“什、什麽！澤村大人我才不會投四壞球呢！死魚眼大叔，你等着看我精妙絕倫的投球吧！”

“啊是嗎？該不會又是那種奇奇怪怪，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會拐到哪裏去的壞球吧？”

“無路賽！我要投了！”

第二球，來了。

看着朝自己胸口位置直直飛過來的球，還沒打算現在把球打出去想再觀察會的男人，擔心這球會突然向右拐打到自己身上，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等等！不是吧？

看着沒有拐彎，筆直削入打擊區後，撞到橋墩才停下來的白色小球，男人有些驚訝地看向澤村。

筆直朝打者胸口位置飛過來，貼着邊線削進好球帶的內角直球，那小子竟然還會投這麽刁鑽的球路嗎！

不不不，看那小子的表情，他應該也不知道這球會投成這樣，誤打誤撞嗎？

男人思索了幾秒鐘，把地上的球撿起來後，單手握着球棒就朝澤村走了過去。

還沉浸在一球把對方逼退半步的喜悅中的澤村，一看男人面無表情地握着球棒朝自己走過來，頓時吓出了一對貓眼。

“你你你……你想幹什麽？！果然，是想揍我嗎？剛剛那球不……不是沒砸到你嗎？而且球場上，用棒球來決勝負，動手是、是不對的！”

看着用胳膊護着自己頭部、吓得瑟瑟發抖的澤村，男人久違地無語了。

“笨蛋，你這是幹什麽？因為自己實力不夠，就惱羞成怒揍未成年人的成年人，都是垃圾。我對當垃圾沒興趣。”

澤村：“唉？”

他放下胳膊，松了口氣，“早說嘛，吓我一跳。沒想到大叔你還挺有原則的，不錯，我現在有點欣賞你了啊哈哈哈哈！”

男人：……

男人把球塞到澤村左手掌心，“剛才那球，投球的時候，你是怎麽握球的？”

乍一聽這個問題，澤村歪頭想了幾秒鐘，但很快就放棄了。

“誰會在投球的時候關注怎麽握球的？當然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呀！”

說着，澤村五指抓球猛地遞到男人面前，“大多數情況我都是這麽握球的，因為這樣握球揮臂比較順。”

“五指抓球？”

看着澤村格外生猛的握球手勢，男人無語地眼角抽了抽，“你到底是在什麽環境下打棒球的？你不是說你是你們學校棒球隊的ACE兼隊長嗎，你們教練到底是怎麽教你們的呀？”

“教練？”澤村笑着擺擺手，“我們學校只是間今年就要被裁撤的鄉村學校而已，沒有教練的。一開始，我們學校甚至連棒球隊都沒有呢。”

“我是我們學校最後一屆學生，因為想讓更多的人記住赤城國中這個名字，所以我拉了一群同伴組建了棒球隊，一起參加縣裏各種棒球比賽。從零開始成功組建起一支棒球隊，怎麽樣，大叔，是不是很厲害？”

看着咧着嘴笑得非常開心的少年，男人收起眼底的譏諷，沉默了。

難怪這個笨蛋連最基本的棒球知識都不知道，原來是這樣嘛……

“那後來呢？你們的棒球隊成功讓大家記住你們學校的名字了嗎？”男人問。

澤村臉上的笑僵住了，然後一點點消失。

“沒有。”

“一個月前，兩出局滿壘，兩好三壞滿球數的情況下，最後一球我卻投出了暴投，結束了我們球隊的最後一場比賽。”

啊，意料之中。

男人聽完，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一間之前從來沒有過棒球隊即将被裁撤的國中，一支沒有正經教練指導，由學生們自發組織起來的球隊，還有一個連最基本的握球姿勢都不知道、完全不會控球的ACE……誕生在這種環境下的球隊，用腳想也知道結果會是怎樣的。

話說……這小鬼該不會是在哭吧？

看着面前少年低垂着腦袋露出的發旋，男人苦惱地撓了下頭。

啧，動不動就哭的小鬼最麻煩了。

當然，小日香除外，小日香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孩子。

男人問道：“喂，你該不會哭了吧？”

就是語氣聽起來怎麽都感覺帶着一股嫌棄味。

還在為自己早早結束的夏天而感傷的澤村，霎時間又被激起了戰意。

“開什麽玩笑！誰哭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沒哭就好。我還是希望，你的眼淚能留到待會球被我轟出去時再流比較好，三流投手~”

“什、什麽？！可惡，你這個死魚眼大叔給我等着瞧！”

“我随時都準備着哦，你可以投了。”

“哪裏準備好了？！你兩只手都沒握好球棒！”

澤村從鼻腔間噴出一股怒氣，看向男人的目光越發不爽了。

那個死魚眼大叔也太嚣張了吧，他就這麽自信能把球打出去？還有，他剛剛為什麽要特地走過來問自己握球的手勢？難道這個很重要嗎？

澤村低頭打量着自己拿棒球的五根手指，握球的手勢嗎？

耳邊又傳來男人等得不耐煩的催促聲。

不管了，先把面前這位可惡的大叔解決掉吧！

澤村側身站在小土堆上，藏在手套裏的左手調整成五指抓握的姿勢，把球握在掌心。

對付這麽一位讨厭的打者，當然要拿出自己最拿手的投球呀！

澤村眼裏閃爍着興奮和期待的光芒，他的右腿高高擡起，全身的力量通過腰腹的帶動轉移到手臂，最後通過靈敏的指尖推出。

安靜站在打擊區的男人遠遠看着球脫手而出，他的唇角卻忽然勾起露出一個少見的帶着絲興奮感的笑容。

煙灰色的眼眸中閃爍着勢在必得的光芒，男人揮棒了。

“小鬼，陪玩游戲結束了。”

随着一聲清脆響亮的‘砰’聲，白色的小球高高飛起，殘影劃過橙紅色晚霞映照的天空飛得遠遠的，最後在澤村目瞪口呆中落入百米外的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