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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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過完,喬娓和江知意陷入了無盡的忙碌之中。
紋身店開始招新,前臺到紋身師都要重新培訓。來紋身的客人越來越多,很多客人都是朝着喬娓的名聲過來的,點名了要她親自設計。
喬娓每天盯着平板屏幕,覺得眼花。下班回家的時候連手機都不想看,拿着她的畫本,找個安靜的角落坐着,不動也不吃飯,一頁一頁的畫。
幾天下來,畫本幾乎被填滿了,整個人瘦了一圈。
江知意隐隐察覺到她這麽拼命的原因,又不敢細想,材料做完後他會給她煮枸杞菊花茶。
祛火,對眼睛好。
這天,江知意端了杯茶過來,遞到喬娓的手邊。
喬娓不覺得渴,但還是接了過來,小聲地道了聲謝。
喬娓輕抿了一口,把水杯放在一旁的茶幾上。
江知意垂眼看着畫紙,勸道:“先去洗澡吧。”
喬娓輕點了一下頭,把畫筆放下。她知道江知意在擔心自己,只是她沒什麽特別好的辦法。
客人越來越多,例圖總不夠用。
明明幾個紋身師都在這麽拼命的畫了。
喬娓站起身,準備去洗澡。
江知意看着地上零落的畫紙和顏料,“我幫你收拾。”
喬娓洗完澡出來,江知意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了。
喬娓坐到他身邊,沙發很軟,她坐得挺舒服的。
江知意讓掃地機器人掃一遍客廳,察覺到喬娓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喬娓沒說話,張開雙手抱住江知意的腰。
江知意反手摟住了她,下巴貼着她的額頭。
“江知意。”喬娓念了江知意的名字,盡管她已經盡力克制了,還是阻止不了洩出的鼻音。
喬娓聲音壓得很低,努力抑制她內心洶湧的情緒,“我實在是太難受了。”
江知意的下巴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刮着,“怎麽難受了?”
“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我怎麽會變成這樣?”
江知意從來沒有在喬娓口中聽過“難受”兩個字,這聲難受像是有一萬只螞蟻在他心髒上又爬又咬。
他想用一把火把這些螞蟻焚燒殆盡,卻怎麽也做不到。
喬娓向他發洩之後,裝作沒事人一樣,每天店面家兩點一線。
白天在店裏沒有閑下來的時候,不是在辦公室裏畫圖,就是在紋身室裏紋身。
不排圖的時候也會幫其他紋身師勾線,上色。
阿喜看喬娓每天像是只陀螺一樣連軸轉,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這天,她趁着喬娓中午休息的間隙,打開她辦公室的門,問道:“喬姐,是不是家裏碰到什麽事了?”
喬娓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從煙盒裏抽出根煙,“我能有什麽事啊,怎麽這麽問?”
“你實在是太拼了,拼得底下的人害怕,新來的曉飛懷疑你是鐵打的。”阿喜說話一如既往的誇張。
喬娓笑着抖了抖煙灰,“新招了那麽多人,做什麽不得我親自盯?再說了,忙點不好嗎?忙點說明有錢掙,總比連工資都發不出來要好吧。”
阿喜跟了她那麽多年,從一個對紋身一竅不通的學徒,成長成可以獨當一面的紋身師,她心底裏的那點變化她是能猜出來的,“你別這麽拼,把身體拖垮了不值當。這家店面還有我呢,我能見它就這樣倒下去?”
喬娓猛吸了兩口,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我心裏有數。”
阿喜知道自己勸不動,沒再說話。
喬娓這個人看着挺冷,但是個熱心腸,在她一無所有的時候把她撿到這裏,教她紋身,教她做人的道理。
她這個人也軸得很,認定的事就算是撞破南牆也不會回頭。
下午喬娓只做了一張小圖,江知意下班過來等她。
阿喜瞧見了,招呼道:“江教授來了。”
江知意微微點頭,“喬娓在哪裏?”
“辦公室呢,剛做完圖。”
江知意上了二樓,喬娓剛換完衣服。看到江知意,挺驚喜的,“今天怎麽有空過來接我?”
“今晚沒有晚自習,想着過來看看。”
喬娓走到他的面前,拉起他的手,“擔心我呀,喬老板沒這麽脆弱。”
江知意擔心喬娓趕圖手疼,回到家就給她做肩頸按摩。他最近看了不少關于穴位按摩的書籍,按起來得心應手。
喬娓被按得很舒服,也有心情打趣了,“今天江師傅怎麽按得那麽好呀?”
江知意沒搭他的話茬,只是問:“你還是什麽都不願意和我說嗎?”
喬娓不吭聲了,眼睛微微變紅。
江知意看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什麽話都不忍心說了。
喬娓心裏裝了太多事,沉甸甸的。第二天起床吃早餐的時候,連笑容都沒有了。
江知意像是察覺不到她情緒的變化,照樣去廚房熱牛奶。
喬娓洗漱完換了身衣服,走到江知意的後面,環住他的腰。
“江知意,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喬娓說沒辦法,江知意可以和她想解決的辦法。可喬娓連她出了什麽問題都沒告訴,他就算有力都沒地方使。
吃完早餐,江知意載喬娓去上班。時間正值早高峰,路上有點擁堵。
平時順順當當的一條路,今天竟被堵在了半路上。
喬娓擔心江知意來不及去上課,心裏焦躁了些,把車窗降了下來。
春節剛過,天氣乍暖還寒。車窗一打開,冷風就灌了進來。
“喬娓,我不喜歡這種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覺。我已經給你夠長時間了,我希望你能把你身上發生的事告訴我。”
喬娓受不了江知意祈求的語氣,她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江知意給她的時間已經足夠多了,她不想,也不忍心讓他失望。
“江知意,我可能這輩子都拿不起筆了。”
江知意看向她,一時間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語氣艱澀,“什麽叫拿不起筆了?”
喬娓沒和他多說,平靜地看向窗外,“你別管我了。”
江知意猛地轉頭,“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讓你別管我!”
江知意深深地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他們表面上看起來很親密,但他一直都知道,喬娓對他有很深的防備心,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願和他多說。
但在他的心裏,好的戀情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想和她共同承擔。
過後的幾天,江知意就像她那天所說的那樣,不再管她。
每天不管她畫圖多晚他只當看不見,也不會擔心她睡不着給她熱牛奶。
關系雖然說不上生疏,但也說不上親密。
這樣冷了幾天,喬娓有些受不住。下班回家後,主動熱了杯牛奶,走進書房給他。
江知意在看電腦屏幕上的論文,看到她進來,随口說道:“把牛奶放到桌上就好了。”
喬娓抿了抿唇,受不了江知意的冷漠,“江知意,你別這樣。”
江知意冷笑,“是我要這樣嗎我是你男朋友,你出了事,什麽都不願和我說。”
喬娓知道這樣做不對,嘗試性地問道:“你要和我說分手嗎?”
這個時候,江知意不能再當做什麽都沒發生輕飄飄的蓋過去,“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沒意見。”
江知意是真的生氣了,他在書房裏睡了一夜,一直沒有回去。
喬娓似有所感,徹夜沒睡,第二天早上把行李收拾好,離開了江家。回到了自己的那間小屋。
回到家躺在那張一米五的小床上,她發現自己沒有力氣再從床上爬起來。
毫無辦法的時候,她打電話個阿喜,讓她處理店內的大小事宜。
喬娓在床上睡了很沉的一覺,睡醒的時候,發現已經五點多了。
阿喜給她打了很多個語音電話,江知意一個電話都沒給她打。
她知道江知意心裏難受,畢竟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開口說分手了。江知意就算再能理解她,他也不能忍受伴侶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排在外邊。
阿喜一天都沒有喬娓的消息,一下班就風風火火的趕到喬娓家裏。
她看到喬娓一臉憔悴的樣子,話都說不利索,“喬姐,我給你帶了份雲吞面,你要吃嗎?”
喬娓一天都沒吃東西,吃點熱乎的心裏好受些。
喬娓小口小口地吃着,“你怎麽過來了?”
阿喜撓撓頭,“我其實不知道你在家,是江教授找的我。我和他說你今天沒去店裏,他就讓我帶點吃的到你家找你,他挺關心你的。”
喬娓吃着雲吞,鼻子發酸。有些難聽的話說出去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就算再後悔也收不回來。
更何況,江知意已經一次又一次給她機會,是她沒有珍惜。
阿喜看着喬娓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被揪成一塊一塊的。
她不甘心地問道:“喬姐,你這麽喜歡江教授,為什麽想要和他分開?”
“阿喜,我可能這輩子都拿不起紋身針了,我把店面托付給你,你看成嗎?”
阿喜沒想到答案居然會是這樣,臉上罕見的出現了迷茫的表情,“為什麽拿不起,你不是一直在醫院治療嗎?”
喬娓搖搖頭,“我出現手抖的症狀已經很長時間了,醫生說是神經性的,原因查不出來,也沒得治了,這可能是我長時間工作要付出的代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