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喬娓一直在處理着搬家的瑣事，終于讓搬家公司把家具全搬到新家。
她新買的房子坐落在一個老破小，樓層也是在采光較差的一樓。
之所以會選擇它，是因為前房東答應贈送她一個兩平米開外的小花園。
喬娓在訂下這套房之前已經想好了，李梅芳搬進來後，可以讓她在這裏種種花草，曬曬太陽。
正式搬家那天，喬娓約江知意、江知雪到她家吃飯，順便舉辦一個簡單的搬家儀式。
江知雪痛快的答應了，自從喬娓上次搬家後，她就沒在她家喝過酒，這次再怎麽樣都要喝個盡興。
周六，喬娓早早的解決完工作，和江知意一起去逛超市。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兩人的關系自然了很多。喬娓發現，江知意的長相看起來雖然不容易親近，但真正相處下來發現還好。
他的情商很高，善于傾聽，善于接納她的情緒。
兩人溜溜噠噠往超市走，他們推着推車，雖然身影和外貌引人注目，但沒有太多人刻意關注他們。
江知意不厭其煩的一項又一項對比牛奶的成分，“家裏的冰箱是空的，你有吃早餐的習慣嗎？”
“一直沒有，”喬娓頓了一下，“我很早就要到工作室打掃衛生，每天早上都要靠咖啡續命。”
自從搬進這座城市後，她就沒再考慮過不吃早餐會不會影響健康這種問題。她太忙了，三餐都不會太準時，最忙的那段時間一天只吃一頓外賣。
這種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讓她的胃特別脆弱。
江知意想了想，還是把五瓶牛奶放進推車裏，“我聽阿雪說你有很嚴重的失眠症狀，晚上喝點熱牛奶可能更容易入睡一些。”
喬娓動了動唇，本來想說她有吃褪黑素的習慣，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她慢慢地走出飲料區，看向海鮮區的位置，“我覺得你上次做的魚味道不錯，我們去那邊看看。”
兩人磨磨蹭蹭走到海鮮區的位置，喬娓透過水箱，看着游動着的鲈魚。
她問道：“我們買多大的？”
“三斤左右吧。”
江知意挑了一只大小剛好的鲈魚，讓工作人員幫忙把魚處理掉。
等待的功夫，喬娓看向游動的小龍蝦，問道：“你會做小龍蝦嗎？”
江知意順着喬娓的視線，“可以買現成的料包，做起來不難。”
得到江知意的答案，喬娓放下心來，“那就買三斤，我負責清洗你負責做，歲歲應該會喜歡吃。”
買好了魚和蝦，喬娓又被旁邊的青蟹吸引，“江知意，青蟹一百塊一斤算貴嗎？”
“不貴，買三只應該就可以了，做成香辣蟹應該不錯。”
“是不是要再買點水果飲料？”
“歲歲喜歡吃荔枝，可以買些。”
“飲料呢？”
“阿雪喜歡喝啤酒，歲歲的話買椰汁就可以了。”
推車逐漸變得滿滿當當，喬娓付完了錢，看着收銀員把最大號的超市袋一點一點的裝滿，露出苦惱的神情。
“我剛剛有買這麽多東西嗎？”
江知意的嘴角不自覺往上翹，他早就看慣了喬娓冷着臉的模樣，突然看到她不同以往的神情，讓他感覺到心頭一暖。
滿滿當當一推車的東西被江知意提回了家，江知雪在客廳打掃，歲歲則陪同李梅芳看電視。
兩人進門的時候，電視響起了海綿寶寶的笑聲。
江知雪看到他們回來，把掃把扔到一邊，“你們可算回來了，我肚子都快要餓死了。”
喬娓讓江知意把袋子放進廚房，“再忍耐一下，今晚有小龍蝦吃。”
江知雪立馬喜笑顏開，“我要吃蒜蓉香辣雙拼。”
“吃吃吃，”喬娓笑着說道:“吃不完誰也不準回家。”
晚飯相當豐盛，江知雪和歲歲抱着小龍蝦不放手，喬娓則更喜歡吃香辣蟹和鲈魚。
李梅芳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這麽松快了，吃東西的時候忍不住多夾了幾筷子。
把飯菜都掃得七七八八後，江知雪到廚房洗碗，江知意檢查歲歲的功課，喬娓把李梅芳帶到小花園散心。
李梅芳咳嗽了幾聲，“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喬娓搖了搖頭，把外套披在李梅芳身上，“沒事。”
李梅芳:“阿意這男孩真的不錯，工作穩定，做事也利索。”
喬娓抿了抿唇，明白李梅芳的言下之意。
江知意對她而言，當然算是個合格的伴侶，但他們之間不管是家世還是學歷都差得太多了。
她淡聲說道:“我配不上他。”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兩人不在同一個圈層裏。
江知意現在對她好，只不過是一時心動罷了。熱情退卻之後，就會發現彼此連共同話題都沒有。
他能在大學教英語，她的英語也就小學水平。
兩人沉默了很長時間，李梅芳才緩緩看向她，“你還在怪我沒有供得了你上大學嗎？”
喬娓怔了一下，語調苦澀，“我誰都不怪，你那時候已經盡力了。”
喬娓高二的時候，喬成正和李梅芳鬧離婚。李梅芳帶喬娓離開家時，只帶了一些存款。
那筆存款只夠租房和日常開銷，根本付不起任何藝術類大學的任何學費。
高中畢業後，喬娓選擇放棄大學，跟着紋身師傅學紋身，天南海北到處跑。
李梅芳租房的日子和颠沛流離的生活讓她格外想擁有一間只屬于她們的房子。
可以很小，可以很破，但只能屬于她們。
李梅芳感覺到有些悲哀，當時沒讓喬娓上大學，已經算虧欠了她。現在還像是個累贅，牢牢攀附在她的身上。
李梅芳猶豫了很長時間，“我今天看到歲歲的時候就在想，你結婚後生的孩子會是什麽樣子，是男孩還是女孩，會不會和歲歲一樣可愛。想了很久，長相不出來，倒是想起你小時候的樣子。”
喬娓問道:“我小時候是什麽樣子？”
“瘦瘦的，高高的，臉臭臭的。”
喬娓笑了起來，“你想看我的孩子怎麽樣還不容易，活得長點不就看到了。”
“誰都想活，就是老天爺不讓我活。”
喬娓把李梅芳扶進房間，歲歲已經趴在江知意腿上睡着了。
江知雪從廚房裏走出來，招呼道:“哥，你先把歲歲抱上車，我還有事情要和喬娓說。”
江知意沒什麽，把歲歲抱走了。
江知雪拿了瓶罐啤酒，和喬娓并排坐在沙發上，語氣輕松，“歲歲還是這樣，舅舅一問功課就犯困，也不知道什麽毛病。”
喬娓靠着沙發背，聲音溫柔，“今天玩得太累了吧，你也別把人逼得太緊。”
江知雪搖頭，“我沒當媽的時候也像你這麽想，要實行快樂教育，給孩子一個快樂的童年。我生完孩子後，發現周邊的寶媽從孩子一出生就開始卷，卷身高，卷體重，卷運動，處在這樣的環境裏，根本沒辦法不焦慮。”
喬娓體會不了這些，拿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口。
江知雪轉移了話題，“伯母最近怎麽樣了？”
“精神還算可以，體力倒是跟不上了。”喬娓捏着罐子，“走兩步就說累，每天要在床上躺二十小時，脾氣越來越不好，動不動就砸東西。”
江知雪想勸她些什麽，只是語言太過蒼白無力。
喬娓像是想到了什麽，“老趙他會想和你搶孩子嗎？”
“不會，”江知雪遲疑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但是我前婆婆想把孩子搶回去，說歲歲怎麽樣也算他們趙家的種，要養也只能養在趙家。”
喬娓皺了皺眉，“我記得你那前婆婆連你生歲歲的時候都沒有來。”
江知雪咬牙切齒，“不止沒有來，歲歲長這麽大，她都沒帶過一天。歲歲長這麽大了還來和我搶歲歲，也不看她幾斤幾兩。”
喬娓有些震驚，“老趙不阻止嗎？”
“他啊，孬種一個，”江知雪嗤笑，“他不敢得罪他媽，也不好得罪我。”
喬娓把江知雪送出門，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
江知意把車窗降了下來，喬娓盯着他的臉，兩人靜默無言。
幾秒後，喬娓笑了出來，“今天辛苦你了。”
江知意的嗓音有些啞，“沒事，你們今晚吃得開心就好。”
喬娓心裏有些亂，有些理不清思緒，“那再見。”
“……晚安。”
江知意把兩人送回家，把車開到自家小區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實在是有點累，他沒有着急上樓，而是直接走到小區門口抽煙。
一支煙下來，人也醒了不少。
他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撥通了語音電話。
“喬娓。”
喬娓在電話那頭，聽到江知意喚自己名字，心裏莫名湧上一陣酥麻感。
喬娓等了幾秒，才開口問道:“安全到家了嗎？”
“嗯。”
喬娓耳邊傳來一陣輕笑。
“我把她們都安全送回去了。”
喬娓埋在被褥裏，“辛苦你了。”
江知意不想聽這些，他做這些不是為了讓喬娓感謝他。
他沉默了一陣，“你還有別的事要和我說嗎？”
“有。”喬娓的聲音很篤定，“我下周五下午想去動物園拍蛇，可以一起去嗎？”
“好。”
“還有， ”喬娓停頓了很長時間。
“我已經喝過牛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