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劇變
劇變
自從降谷零用桃子成功把青“驅趕”之後,生活恢複了平靜。
諸伏景光雖然覺得欺騙降谷零不太好,但是他有點不太想跟他說清楚青的事,也不想鬧得太大,就默認下來,腼腆地跟他保證如果“他”還來找他或是再遇上類似的事,諸伏景光一定會跟他說的。
兩人關系又回到了從前。
降谷零的叔叔閑下來的時候,就抓着降谷零傳播科學:一切事情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的!所以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不要迷信!只要不做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
降谷零也對當時諸伏景光自言自語産生了疑惑。
但詢問諸伏景光,諸伏景光就笑笑,自然地轉移話題,等降谷零回過神來再想找回話題,卻想不起來自己剛剛問了什麽。
回到家裏慢慢把事情從頭捋到尾,才恍然大悟,從此他沒有再問過諸伏景光這件事。
自那天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和好”之後,青就松了口氣,但心裏還是有些不安,跟景光道歉,但是諸伏景光輕輕松松地就把話題引到做飯上面。
想把事情跟景光講明白,但又不知道從哪開始說起,又害怕說清楚了諸伏景光會怪他,遠離他。
雖然自己請求他帶他回家,景光肯定會幫自己,可是可能會遠離他,一想到諸伏景光會遠離他,就感覺心髒酸酸的,每次話到嘴邊突然間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些年或者說這些日子裏,雖然他跟諸伏景光相處的時間還不如沉睡的時間長,雖然他在和諸伏景光相處的時候可能夾帶了私心,但這些年來他也真的是把景光當成自己的弟弟來對待的。
之後的日子裏,青還是保持着醒醒睡睡、醒了又睡。
清醒的時間不是跟景光聊天,就是看書和運動,消磨時間。
直到諸伏景光十三歲。
這天諸伏景光還在上課,突然心髒劇烈的跳動,一種非常悲傷的情緒逐漸湧上心頭,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感受過青的情緒這麽的劇烈過。
Advertisement
小時候只要青一醒過來,他就可以感受到青的情緒變化,雖然當時并不明白這些情緒代表什麽,但他很高興,因為感受到了情緒變了他就知道青醒了。
但是後來來到東京之後,青就有意識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努力地避免這些情緒影響到了景光,給景光帶來麻煩,所以諸伏景光只能從心裏的一種模模糊糊的、很奇妙的感覺去感受青的存在。
當青醒來,那種感覺就會變得的比青睡着時要清晰,他沒有告訴青這件事。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能夠知道自己身邊一直有一個人的存在,這種感覺很讓他安心。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麽清晰地感受到青的情緒變化了。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嗎?
青沒有跟他說過他心房的事,所以他也就一直都認為青就沉睡在身體裏,平常醒來時就只是通過他的眼睛去觀察這個世界。
因為青這個“第二人格”從來都沒占據過他的身體,景光也沒有沉睡過,所以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會是什麽樣子的,不知道青在自己的身體裏會發生些什麽。
諸伏景光整個早上都是心神不定的,老師講了些什麽他都沒有聽進去。
因為這些年練出了面不改色的分心技能,老師并沒有發現他其實在發呆,別人翻頁,他也翻頁,別人記筆記,他也拿筆姿勢一副很認真很投入的表現。
如果不是他一下課就跑掉,降谷零瞄了一眼諸伏景光幹幹淨淨的書的話,連降谷零都不知道諸伏景光在發呆。
這邊降谷零擔憂他的小夥伴是遇到了些什麽事情,那邊諸伏景光已經三兩步沖到了樓頂,邊跑邊在心裏呼喊着青,可是沒有回應。
諸伏景光這下是真擔心了,有點害怕,以前只要青醒來,他一叫青青就會立馬回應他的,但今天諸伏景光喊了不知道多少遍,青都沒有回應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到了樓頂,諸伏景光開口低聲地喊:“青!青!發生了什麽事?你快回答我啊!青!”
沒有回應,而且青的情緒逐漸地消退,逐漸恢複平靜,但諸伏景光總覺得青他很悲傷很絕望,有點像當年父母出事的時候他的心情。
諸伏景光有些不安的抓住心髒的衣服,一直在低聲地喊青。
終于,青回應他,聲音還是一樣的溫柔:“沒有什麽事,景光,什麽事都沒有哦,抱歉,今天睡懵了,沒有聽到景光叫我,下次我一定會及時聽到的。景光,馬上就要上課時間,景光回去上課吧。”
諸伏景光總覺得青在哭,但是青不想說,諸伏景光也沒有問他,用撒嬌的語氣溫聲應下:“好,青如果有什麽事情記得跟景光說哦。”他幾年都沒有用過撒嬌的語氣跟青說話了。
“……好。”
諸伏景光憂心忡忡地回去上課。
課上他時不時地在心裏輕輕地喊一聲“青”,大多數時候青都沒有回應他。
有時候青聽到就應一聲,說:“景光不可以開小差,要專心聽課。”
最後一堂課的鈴聲響起,諸伏景光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轉身跟同桌降谷零說:“zero,我今天有事,就不去社團那邊了,你幫我請個假。”
降谷零應下來,諸伏景光朝降谷零擺擺手作再見手勢,抓起書包就走,徒留降谷零在身後露出憂心的表情。
hiro今天一直在發呆,中午降谷零又看到他在喊“青”。
因為叔叔這幾年一直在給他傳授科學主義,所以他第一反應不再是諸伏景光遇到髒東西了。
想到他剛得知諸伏景光其實是從長野來的,叔叔就給他看了長野的那個新聞,跟他說諸伏景光很有可能會因為長野的那件事患上心理疾病。
景光剛來東京的時候不就患上了心因性失語症嗎?所以叔叔分析他很有可能會患上其他的心理疾病,其中有一個猜測最有可能:人格分裂。
幼年的孩童經歷了重大事故,很有可能會分裂出另外一個人格,逃避痛苦。
降谷零跟着諸伏景光上樓頂,聽到他在呼喊“青”的名字,腦海裏浮現的就是關于人格分裂症的知識。
他這次站在樓頂門口,站在諸伏景光看不到的地方,意識到諸伏景光準備下樓的時候,先一步跑下樓,回到教室。
毫無意外的,後面的課,hiro果然還是在發呆,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在觀察他,也足夠了解自己的小夥伴,恐怕都發現不了,中午吃飯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他不知道諸伏景光怎麽了,懷疑是第二人格出現幹擾了諸伏景光的精神。
他确定諸伏景光是知道第二人格的存在的,并且能夠和對方說話。
不過自己也從沒見過對方出現過,情況應該沒有自己想的那樣嚴重,也就沒有吭聲。
自己的小夥伴雖然性格一直很溫和,但倔起來誰都說服不了,因為他會使用語言岔開話題,會把自己說到懵逼,忘記一開始想要說的話;實在說不過他就微笑,任人說都不動搖。
自己跟他關系好,自己說的話他還是會斟酌采納,其他關系一般般的根本就說不動他。
但也是因為自己跟他關系好,所以他才不能強迫景光聽從自己的意見,他不想景光傷心,也不想他遠離自己。
唉,好難啊。
這邊諸伏景光回家,跟玉子阿姨打個招呼,就回房間把作業癱在桌上,閉眼全身心投入去感受青的情況。
四周安靜下來,耳邊好像除了心跳什麽都聽不到,砰——砰——,連心跳聲也開始變弱,感覺好像進入了一個很奇幻的世界。
諸伏景光在俯視的角度,隐隐約約地看到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癱坐在地上,雙腿彎曲,蜷縮成一團,頭部低垂臉部埋在臂彎中,另一只手抱住後腦勺,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絕望的氣息。
絕望。諸伏景光受到了影響,有一瞬間仿佛回到了父母出事那天,他已經記不得那天到底發生,但依然能夠清楚地記得那種恐懼絕望的感覺,只要一想起來就渾身顫抖。
諸伏景光努力地想要調整姿勢,靠近青,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青的身影在他眼前逐漸清晰起來,他能夠清楚看到青在顫抖着,用力抱住自己,抓着自己的頭發,好像在哭泣。
周圍的環境也開始清晰起來,諸伏景光有一瞬間愣住了,這是他小時候的房間。
爸爸媽媽親手給他布置的。
但多了一張書桌,一個書架,也大了不少。
到了東京之後,諸伏晞他們給他布置一間房子,裏面全是根據諸伏景光的喜愛來購置的,跟以前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長野的房間,沒想到今天在這裏看到了。
他沒有過多的回憶以前的事,這些回憶以後還會有時間去想,現在重要的是青。
諸伏景光努力地靠近青,成功地站到青面前,蹲下來,有些擔憂地撫了一下青的頭發,溫聲安慰說:“青,發生什麽事了?”
青愣住,沒敢擡頭,悶悶地回答:“沒有什麽事。景光你去寫作業吧。”
諸伏景光沒動,繼續堅定地摸着青的頭,“青,需要抱一下嗎?就像高明哥抱我一樣。”伸手攬住青,把青懷抱住。
青的身體顫抖一下,沒有動。
諸伏景光一直抱着青,給他撫背,也許是景光的心意傳達到青的心裏,青伸手抓住諸伏景光的衣服,把頭埋在諸伏景光的頸部。
從無聲到嗚咽,青哭得很絕望,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諸伏景光只覺得他的衣服濕透,更加用力地抱住青,想要把自己的身上的熱量傳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