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14章
翌日清晨，街上車水馬龍，熱鬧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聞悅對着熱騰騰的的包子心不在焉，用筷子不斷戳來戳去，直到松軟的包子皮被戳出好幾個洞，裏面的餡兒都露出來了。
忽然間，聞悅眼前投下一片陰影，擡眼間猝不及防撞入少湙點點碎金閃爍的眸底。
她面無表情移開目光，大力咬了口包子。
“你這拿包子撒氣？”少湙挑眉。
“要你管，”聞悅沒好氣，從昨天回來後她就郁悶得慌，睡覺時輾轉反側，一晚上都沒睡好，“你今日還去怡紅樓？”
“是啊，你去不去？”少湙問。
“我才不去。”聞悅想都沒想拒絕。
少湙力量被壓制，怡紅樓暗藏壓制他力量之源，指不定有什麽危險，她要現在還往那裏湊，萬一到時候打起來了，小命不保怎麽辦，她還不想死啊！
“你走吧，現在看着你就煩。”她生無可戀托腮，趕着少湙離開，就當眼不見為淨。
她算是理解了，為什麽劍修先輩都致力于追求一把稱心如意的劍，以前她還覺着劍當然是品階越高越好，可現下她是明白了，有些劍哪怕再好，只要一身逆骨也是要不得的，主意才大得很，壓根不把主人放在眼裏。
她憤憤嘆氣。
少湙見她這一副氣急卻無可奈何的模樣起了逗弄的心思，但想到正事，簡單叮囑幾句後心情愉悅離開。
外邊人聲鼎沸，聞悅充耳不聞思緒飄散，坐着發呆。
哐當——
瓷碗摔倒上四分五裂發出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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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思回籠，不由問聲看過去，她鄰桌的客人不小心打翻了盛着滾燙白粥的碗，湯湯水水撒了一地，黏糊糊的米湯濺得到處都是。
周圍人發出驚呼，趕忙離得遠遠的，生怕沾到污漬。
店小二注意到這邊情況，不敢耽擱拾起抹布清理，不一會兒地面恢複整潔，受驚的客人又各回其位。
然而，小二卻沒有停止擦拭地面，反而重新提着一桶淨水，幹擦布和濕抹布反複摩擦。
聞悅覺得他都快給地面擦反光了。
“那個……小兄弟，地面已經很幹淨了，沒必要多花費力氣。”她不太理解他的行為。
小二回頭對她笑笑，手上的動作不停，“多花點時間罷了，反正現在很閑着。而且這地面看似幹淨了，可各種桌角縫隙啊肯定還殘留着湯水，要是不處理好，久了要發黴的。”
剛才這桌的客人換到了其他位置，店小二說着咬緊牙關提起桌子，對着空隙擦了老半天，然後還換了幹抹布來回又擦了幾遍。
聞悅看他幹得認真，也不再打擾他。這個小二真夠勤快和愛幹淨，每天都能看到他在客棧內忙碌的身影，不是在擦桌子就是在擦地，除灰，同樣的工作一天做個百八十遍，反正她是從來沒有見過他閑下來的時候，別得小二都得空閑聊天時，他也在幹活。
聞悅好幾次聽見掌櫃說他不用對衛生太過吹毛求疵，他依舊做得毫無怨言還挺樂在其中的。聞悅挺喜歡他身上的幹勁兒的，就是太……怎麽說呢，就是有時候對打掃衛生到了瘋魔的地步。
眼裏容不得一丁點兒沙子，字面上的意思，他目光所及之處但凡有污損立馬就要清理。
她不太理解他的行為，但不得不說，有這樣一個店小二，客棧內的環境是真不錯，別說尋常客棧桌面常見的油漬老垢，就連樓梯拐角這等藏污納垢的地方都是幹幹淨淨的。
她着實是佩服他的行動力和毅力，反正她是做不到這樣。
“小悅悅！”
聞悅才将最後一口粥咽下，就聽到清麗歡快的呼喊聲從客棧門邊傳來。
身着淡藍色衣衫的方洛瑜收好傘，揮着手打招呼。
“洛瑜，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來了呀。”聞悅擦擦嘴角，忙起身迎她。
這幾日洛瑜不僅放下手頭的事陪她玩雲州，每天還早早來客棧等她将就她的時間，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今天特地起得比前幾日都早，就是想早點去找洛瑜，竟然還是晚了。
唉！
“今日帶你去雲山觀雲海如何，我們雲州都是以此得名呢，很壯觀的。”方洛瑜說到“雲海”眼睛都亮了起來，興致勃勃。
“在郊外啊？”聞悅面露為難，若是昨天她肯定二話不說同意了，可她現在知道了雲州隐藏着連少湙都警覺的危險，她還真不敢亂跑，要是遇到意外可怎麽辦。
按照話本裏的情節發展，她和方洛瑜兩個普通女子結伴登山，那勢必遇險，可這話她又不能給洛瑜說，本就只是臆測之事……
強盜山賊和一般的妖祟還好說，能對付，可要碰到的是少湙話裏的危險該如何是好，說不定死得悄無聲息，屍骨無存……
咦——
她瞬間想到了梧城遇到的妖祟。
越想聞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是啊，雲山嘛。有人言雲山乃天下第二山，其景觀雲海也被稱之天下奇觀，近幾年不少外地人慕名而來呢，有道是，人間仙境。
剛好今日天氣不錯，若是前去必能一覽盛景。走嘛小悅悅，你知道在我們雲州有句話是怎麽講的嗎，到雲州，觀雲海，方能不留遺憾。”方洛瑜繼續邀請。
聞悅心動，她也早就聽說過雲州雲海的盛名，這次有機會不去的話實在怪可惜的诶，而且還有洛瑜本地人帶路诶……
怎麽辦，糾結！
嘶……話說回來，她應該不會那麽倒黴吧。
她腦袋一熱，順着方洛瑜的話同t意了。
少湙尋了幾日都只發現了些苗頭，她怎麽可能那麽倒黴就碰上了。
說服自己之後，聞悅不忘付過飯錢，随後愉快跟着方洛瑜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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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山巍峨直沖雲霄，站在山腳下往上看，一眼望不到頂。山體險峭，雲霧缭繞，四周曠遠而寂靜。
還沒登山，聞悅已經頗覺禪意，隐隐有頓悟之感。
行至山腰，她覺得自己恍如走在天上雲中，絲絲縷縷薄霧環繞，更令她驚訝的是充盈幾乎凝成實質的靈氣，她什麽都不需做，只用穿梭其間靈氣就自動滲入體內，滋養軀體。渾身的毛孔舒張，貪婪吸收享受着天地間的精華。
她一無法修煉之人尚能如此明顯感受到此地靈力的充沛，那更無需說修士，若能在這兒修煉，修為說不定可以一日千裏。
山間樹木郁郁蔥蔥，隐在白霧裏若隐若現，聞悅漫步幽明狹窄的登山路，她和方洛瑜被這無限的安靜氛圍感染，不怎麽說話，只靜靜走上一步又一步階梯。
階梯陡峭剛好容兩人同行。
山體空曠，聞悅還能聽到她們腳步的回音。
她現在好像走在通天之梯上，腳步沉穩，莊嚴肅重。
她嘴角不禁上揚，被自己的摸不着頭腦的比喻逗笑了。
登山真是體力活兒，聞悅自覺身體素質是好多男人都比不了的，到了山頂也不免氣喘籲籲。
反觀旁邊的方洛瑜，除了臉頰泛紅，額間冒着細汗，整個人大氣都不喘一下，還能平穩撐開她的油紙傘。
她再次驚嘆于這位奇女子。
“這沒什麽的，我喜歡觀雲海之境，每月都來一次，長此以往，體力自是好了不少。”方洛瑜柔柔一笑，解釋道。
“那也很厲害啦！”聞悅真心誇贊。
垂眼眺望，雲海茫茫一片。
九月天氣本就漸涼，山頂細風不斷，吹得人舒适又惬意。
聞悅站在高處将底下和遠處一覽無餘，雲海随着風翻滾起伏，太陽将金子般的光芒灑在上面，金白相間交替，俨然是一片活的“海”。
濃稠雲霧随着距離的遠去不斷變淡變薄，底下赫然可見雲州城內之境。
她豪情驟生，以往也不是沒有過登臨高山的經歷，可都沒有雲山之景給她來得震撼。
她指着對面那座矮矮的山，心奮道：“洛瑜，我第一次見雲州就是在那兒。”
她側頭注視着聞悅，笑而不語。
聞悅處于激動之中，沒注意到旁邊人的異常。
過了好一會兒，方洛瑜借着身子不舒服，引着聞悅往裏走。
聞悅扶着她，環顧四周環境，不由皺眉，狹長的甬道內岩松長在頭頂，光線無法穿透。
幽暗比寂靜更靜，還吹着股股陰冷的山風。
“洛瑜，我們要不就在空曠處坐會兒，然後下山歇息，這裏陰冷潮濕，呆久了恐怕會寒氣入體，生病的。”聞悅建議。
“外邊兒陽光太盛了，那我就在這裏歇歇就走吧。”方洛瑜道。
她揉了揉自己的腿，就地坐下，滿懷歉意，“我這身子不知怎麽回事今天，實在不好意思壞了小悅悅你的興致。”
“沒事啦，反正雲海盛景已看，我也不虛此行。反倒是細說的話，還是我不好意思呢，這幾日一直在麻煩你。”
聞悅不在意擺擺手，也在她身邊坐下。想了想，将自己外衣解下來披在她身上，“我身體好不怕，洛瑜你小心別着涼。”
方洛瑜感動，攏緊帶着暖意的外衣，小聲道：“謝謝。”
聞悅正還要打趣她，身後從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警惕轉身，呈戒備之勢。
蜿蜒山路中，黑影閃過，一雙猩紅的雙眼在薄霧中越來越清晰。
聞悅緊皺的眉峰舒緩，晶亮的瞳眸失焦，雙腿不由自主緩慢向前邁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