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別墅驚魂(十二)
醫生把他們轟了出來,把門鎖上,揣着鑰匙下了樓。
郁謹站在樓梯口,看他的身影在下樓梯的過程中一點點透明,直至消失。
從正門進去是不可能了,醫生連帶着鑰匙整體消失。但他們現在無疑需要把少女救出來。
如果不能走門,就只能寄希望于暗道和窗戶。攀爬窗戶的難度系數過高,因此他們還是傾向于尋找隔壁房間的暗門。
而且少女最後頭對着的方向,正是主卧室,所以很可能解開鐐铐的鑰匙也在這裏。
但是隔壁的主卧卻也是鎖上的。郁謹屏息聽了聽,主卧裏似乎并沒有人。
主卧的另一側是書房,他只能猜測書房也有暗門能通向主卧了。
郁謹輕輕撫過分隔主卧和書房的那面牆,凹凸不平的觸感和最初光滑的牆面形成鮮明的對比,昭示着這個世界的殘酷。他細細分辨着牆面的裂隙,終于找到牆上門的位置。
他試着推了推門,門紋絲不動,看來是有機關觸發的。
“這道門應該只是為了出入方便,因此機關不會太過複雜,一定是很容易就能看到的,”郁謹的目光掃過房間內的古董和藏書,最終定格在牆壁上銅燈,“房間裏有吊燈和臺燈,又為什麽需要式樣這麽古舊的燈?如果純粹是為了收藏,就應該放進箱子裏,而不是裝上燈油擺在這裏。”
“所以這一組燈很可能有別的作用。外面的鋼琴聲一直重複的是相似的曲調,一句有七個音,而這裏恰好有七盞燈,象征着不同的音調。我想,應該要按順序點燃這幾盞燈吧。”
而他們剛剛從羅一那裏得到了全新的打火機。
他說了這麽多,丁鶴卻一直站在稍遠的地方,靜靜看着他,似乎這面牆即将鑽出什麽猛獸。
郁謹抿抿唇:“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我也是這麽想的。”丁鶴像突然回過神來,把打火機扔給他,“把燈點燃吧。”
郁謹接下打火機,卻沒有打消心中的疑慮。
如果是之前的丁鶴,應該會主動來點燈。特別是在他剛剛被燙傷,對火有一定畏懼的情況下。
這只能說明丁鶴對于這面牆——或者說燈的恐懼已經超過了他所能控制的程度。
郁謹卻沒有說什麽,認真點完燈,看門緩緩向牆另一側開啓。
他等門打開,并沒有直接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丁鶴。
丁鶴笑着向他走去,若無其事地牽起他的手:“怎麽了嗎?”
郁謹審視着他的表情。你在害怕,是因為什麽?
他搖搖頭,想說沒什麽,卻突然改口問:“你會害怕嗎?”
“有你在,我不會害怕。怎麽,是發現什麽了嗎?”
“沒有,只是有點感慨。”郁謹移開視線,“故事的真相往往都很殘酷,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到所有真相嗎?”
“我無所謂真相是什麽樣的,如果你想看到真相,我就陪你去看,如果你不想,我們也可以立刻打道回府。”
你就一定要這麽順着我嗎?
郁謹的內心,微妙地産生了一種不滿。戀人百依百順固然是好,但他如果絲毫不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展露出來,反而會給人一種并不真誠的感覺。
即使他看得出來,丁鶴說的都是真心話。他确實是這麽想,也是這麽做的。
可是他并不願意做一只被豢養在籠中的金絲雀。
丁鶴似乎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動,微微眯了眯眼,握住他的肩膀,額頭抵着他的額頭,更近距離地看着他:“你現在不大高興,是嗎?”
他低聲喃喃:“我能感覺得出你的情緒,也許是我說的話讓你困擾了?如果是的話就都忘了吧。你好像忘了很多事,不過沒關系,只要記得我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就行了。”
他說到“忘了很多事”的時候,郁謹瞬間身體一冷。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懷疑丁鶴知道他是穿越而來的玩家,知道他曾喪失記憶的事實。
這分寒意讓他從當前旖旎的氛圍中清醒過來,冷靜地推開丁鶴,看向主卧室的擺設:“那我們快點找鑰匙吧。”
丁鶴突然被他推開,也不惱火,反而笑眯眯的:“好啊。”
主卧室內的裝修相較其他房間要更為講究,但雖然擺了張雙人床,卻只有一個人的生活痕跡。衣櫃裏都是中年男性的衣服,整體擺設和配色也偏男性審美,甚至床頭的照片裏,也只有一個人。
這一家的女主人,大概很早就逝世,或者與男主人離婚了。
但是即使很早逝世,也不至于房間裏沒有任何關于他的痕跡,甚至連兩人的合影都沒有。
看起來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感情算不上好。
大致翻找之後,他們只找到一個無法打開的金屬箱。
金屬箱外并沒有鎖,只是在頂部有五個方格。箱子側面刻着一行小字:生從死中來,亦往死中去。
“生從死中來……是指的生命的循環,還是指要從最危險的地方尋找生機?”
丁鶴的手指拂過那五個方格:“這上面,放過東西。這一格,曾經放過一種粉末,這一格,可能曾放過沾血的東西。”
粉末和血跡還留在方格邊緣的縫隙裏。郁謹“唔”了一聲,猜測道:“所以這句話指的是,我們要去尋找已經逝去的生命所留下的痕跡。女傭焚燒後的灰燼,死去的夜莺,園丁可能留下的血肉……花園裏的薔薇花?還是薔薇果?”
丁鶴靜靜道:“薔薇果。以及已經幹枯的薔薇花。”
薔薇花象征的是少女,而薔薇果應當是她的孩子。
“我本來以為,她的孩子就是她的生命所留下的痕跡。但如果幹花代表她,那說明她的孩子并沒有生下來?”
“即使生下來,也和死差不多吧。”
郁謹在心中否認。這幾樣裏面,只有薔薇果還是鮮活的生命,所以她的孩子,一定活了下來。只是也許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所以從精神層面上來說,已經死亡了。
除了園丁遺留的痕跡,其他的他們手中都有。兩個人回到園丁最先出現的房間,才在破碎的窗玻璃裏找到園丁進來時割下的血肉。
五樣東西都放入方格內,便聽“咔噠”一聲,箱蓋向上一擡。
箱子內躺着一具顱骨,在顱骨下方,則是三把鑰匙。
與此同時,明明房間裏沒有其他人,牆壁上卻皮影戲般映出另外兩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