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墅驚魂(四)
床邊有梳妝臺,牆上又挂着少女的畫像,因此他們猜測這裏是少女的閨房。床頭櫃、衣櫃和化妝臺的造型都是二十年前流行的風格,天花板也吊着造型浮誇的水晶吊燈,只是房間整體色調很素淨,床單和被套都是純白的,房間裏除了必備的家具,也沒有裝飾品。
對于一個時尚的女孩子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
梳妝臺上空空如也,抽屜被密碼鎖鎖上了。
“她的生日應該是……4月16日吧,試試0416。”郁謹敲敲桌面上的信紙,漫不經心道。他嘗試着去開抽屜,抽屜分三層,上下兩層都可以直接打開,分別放着藥物和紙筆。中間一個抽屜卻似乎被什麽東西卡住了,從外面看并沒有上鎖,卻無法拉開。
他半蹲下來,先把最上層抽屜裏的東西都清了出來,摸了摸抽屜內壁和底部,确定沒有機關,再把最下層抽屜拉開,伸手按了按上面第二層的底部,果然是可翻轉的。他用力向上一推,便有一沓信紙落了下來。
這些信紙也有些年頭,已經泛黃,卻仍散發着濃郁的香氣。信大致是少女對戀人的回複,表達自己的相思之情。初看不覺得奇怪,細看卻發現少女太過心急,不斷催促戀人早日歸來,似乎有急事與他商讨。
幾張之後,紙上的內容越發簡短,只是簡單的“回來救我”。
她寫了很多信,卻都沒有寄出去。到最後幾封,字體已經很淩亂了,還有很多字被暈開,大片的鮮血凝結在紙張上,鐵鏽味和原本的香料味混合在一起,沖擊着鼻部的神經。
他不由擰眉,對着燈光,吃力地辨認着信上的字。
“我知道你不會救我。”
丁鶴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垂,卻意外有些陰冷的感覺。他取下郁謹手中的紙,如往常一樣溫和地笑笑:“以及我恨你。”
郁謹定了定心神:“她寫的是這個?”
“是。她寫的時候可能在哭,淚水把字跡洇開了。”丁鶴的手指輕輕拂過信紙表面,指尖似乎也沾染上了血色,“她大概是還沒來得及寫完,就被發現了,‘恨’字都沒寫完整。”
“她發生了什麽需要人救,她的戀人又為什麽不救她?”
“這我就不知道了。”丁鶴把信紙整齊碼好,又找女孩子們借了條發帶把信紙綁好,收集起來。
“這是精神病人用的藥物,”柳兮兮拿起藥瓶看了看,“用來穩定精神狀态的。藥吃了不少,看來這房間的主人,有精神病史。她可能是因為精神疾病,而被關起來的。”
“難道她的戀人嫌棄她有病,所以抛棄她了?”何櫻櫻打開了梳妝臺的抽屜,抱着一個盒子走過來,“哦,不對,正确的順序應該是她的戀人抛棄她了,所以她的精神狀态出了問題。”
她打開手中的梳妝盒,給幾個人展示:“裏面都是些首飾,用小袋子分隔開了,每個小袋子上都有日期,應該是收到禮物的時間。”
日期從1993年4月16日到1994年的4月初,差不多正好一年。
盒子地部的絲絨布下,還有一張紙條,娟秀的字體寫着:等我們以後結婚了,我一定要在那一天,把你送我的首飾一件接一件地戴上。
但她卻沒能等到那一天。
“首飾還不錯,看來這個峰家世不錯。這兩個人,其實也是門當戶對吧。”柳兮兮小心拈起袋子,端詳着首飾的造型和材質。
何櫻櫻眨眨眼:“所以鑰匙呢。”
她話還沒問完,羅一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手指着對面的衣櫃,驚魂不定地念着“卧槽”。
丁鶴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了一下,跨過他,從衣櫃裏拿出一個娃娃。
這娃娃是仿真的那種,大約高50cm,身體比例與面部樣貌都與真人一般無二,手腳的關節也做得很靈活,可以随意擺弄。
娃娃有着棕色的長卷發,穿着藕荷色的連衣裙,睜着大而圓的棕色眼睛。丁鶴把娃娃稍稍斜放,娃娃的眼睛還會閉上。
這個娃娃,簡直像是畫中少女的縮小版。
但他把娃娃翻到後面,卻能看見背後的裙子上滿是鮮血,棕色的長發也雜亂地粘連在一起。
“嘻嘻嘻。”娃娃突然發出笑聲。這種笑聲,原本應該模仿的是孩童的純真笑聲,但從娃娃身體裏傳出時,卻因失真有種驚悚感。
幾個人都不由後退一步,可憐羅一坐在地上,飛速後退,背都抵到牆了。
丁鶴尴尬地松開一只手:“是我捏到她的肚子了。”
他又捏了幾下,娃娃相繼發出“你好”“嗚嗚嗚”之類的聲音,都因為年代久遠有點走調,聽起來莫名詭異。
羅一才松了口氣,搶過娃娃按了幾下:“讓你吓我讓你吓我。”
娃娃叽叽咕咕叫了幾聲,很快因為電量不足而不再出聲。羅一也放下娃娃,跟他們交流自己的發現。
他搜查的是衣櫃。衣櫃裏裝的都是年輕女子的衣物和一些動機的被褥毯子。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就在最裏面翻出了這樣一個娃娃,一拿起來還會睜眼,把他吓了個半死。
他受了剛剛畫像的暗示,覺得這個娃娃就是少女的翻版。其實現在看看,除了發型和衣服,娃娃的臉和少女倒是不太像。
“這個娃娃,是不是‘薇’?”郁謹突然道。
羅一拿着娃娃的手又一抖:“你別吓我啊,她的靈魂不會在娃娃裏吧。”
“不是,我是說,她給娃娃穿和自己一樣的衣服,是不是把娃娃當作自己的象征了?”他的目光從娃娃身上,移到了何櫻櫻手中的首飾盒,“她想不想讓娃娃代替自己完成願望?”
羅一一怔:“願望?什麽願望?她的戀人又不在這裏。”
“可是她今天穿着婚紗。所以,她大概把今天當作了婚禮了吧。”丁鶴知道他害怕,接過娃娃,“她想一件一件把首飾戴上。”
“按照時間順序。”郁謹接過何櫻櫻手中的首飾盒,順便拒絕了她的幫助。
丁鶴把娃娃舉在胸前的位置,郁謹半俯下身來,一件一件替娃娃把首飾戴上。娃娃的身子比真人小了太多,如果不是丁鶴扶着,有些首飾可能馬上就要掉下來。
郁謹最後從袋子裏取出珍珠項鏈,輕輕在娃娃腦後扣上鎖扣。
女性的悲恸哭聲突然響起,幾乎震得窗戶都在沙沙作響。這次的聲音,已經不是娃娃發出來的了。
郁謹轉身看着身後的化妝鏡,一個穿着婚紗的模糊身影出現在鏡子的正中央,他正要上前問話,突然被丁鶴撲倒在一邊。
“小心!”
伴随着玻璃碎裂的聲音,吊燈突然從天花板掉落,整個房間霎時間陷入了一片漆黑。
郁謹整個人被丁鶴壓倒在地上,背部突然接觸到地面不由吃痛。幸虧丁鶴的手臂墊在他腦後,恰到好處地減緩了頭部的沖擊。
郁謹暫時不敢亂動,只能用手摸索着丁鶴的背部,聲音裏有着不易察覺的焦急:“你受傷了。”
“沒事,只是小傷。”
郁謹正要再說些什麽,一陣混亂的對話聲傳來:“都沒事吧?”
“手機都有手電筒嗎?開手電筒。”
“咋回事?燈炸了?”
三道手電筒光齊刷刷亮起,比閃光燈還亮,正對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