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夕陽很美,我們看一輩子
第038章 夕陽很美,我們看一輩子
1987年。
陳清隽受到邀請, 留在了金都大學任教,是一名歷史系老師。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滿地,各個地方的城市經濟在複蘇, 路上見到洋人的身影也越發多, 小攤小販不少, 欣欣向榮的景象, 蓬勃發展。
郭菩姝早就做好了準備,政策一出來, 不少人因為受過動蕩還在觀望,而她膽子大, 已經賺到了第一桶金, 讓不少人眼紅, 緊跟其後,可只能分她吃剩下的一杯羹,搶占不到先機了。
生意她是國內外都做, 野心勃勃。
郭菩姝也有這個本事,在短短幾年裏, 創下了令無數人仰望的成績, 同時也給了全國不少女同胞當頭一棒, 清醒不少。
賺錢這種事,她們女同志也可以。
郭菩姝的很多成績,拉出來數,都能掰着手指頭數好久。
她不止是做生意,也會投資項目, 只要是利國利民的, 并不吝啬砸錢,全國很多學校都收到過捐款。
陳清隽走在學校裏, 聽着郭菩姝已經成為這一代學生的崇拜對象,學校的榮譽長欄上還有相片和介紹。
他每回聽到,都是很自豪,這是他的妻子。
“陳老師,你家那位什麽時候回來?”辦公室裏,其他老師看見陳清隽拿着書本回來,都是打趣問了一句。
當年郭菩姝也是金都大學的學生,兩人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侶,後面留校教學,現在不少同事還是同學。
陳清隽現在已經能真真正正的脫下了舊長衫,脫下了清冷的皮子,越發的溫潤如玉。
“前頭留了電話回來,說是忙好了,就在這兩天回家。”他淺笑着說,談及妻子,他眼裏的愛意總是很明顯。
“要是回來的早,還能趕上今年的文藝彙演,聽說還有一些演電影的工作人員來學校,當晚會上臺演。”
現在并沒有什麽明星藝人的說法,演戲就是一個工作罷了,統稱為電影工作者,一種藝術的呈現方式。
他們大部分都是戲曲出身,說話好聽,身段也好,氣質上佳,有這個水平,才能被金都大學邀請來表演。
他們是老師,應該能提前知道的,只不過先前并沒有安排,領導是臨時決定,因為邀請了不少各界名士前來觀看文藝彙演,自然是要将內容和舞臺搞得盛大一些,也彰顯金都大學的校園風貌。
學校不差錢,本來就是排名第一的大學,現在還出了不少名人。就說郭菩姝捐了不少錢回母校,建了幾棟教學樓,還聯系國外,運輸回來最先進的計算機設備,醫療設備進行學習等等,光是教資力量,足夠傲視。
“我也希望她能早些回來。”陳清隽也很想念,郭菩姝這趟出差已經半個月了,先是去到其他省,然後又去到海外,從海外回來又繼續出差,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來越忙,他也不好頻繁打擾。
其他老師知道陳清隽的愛妻性格,一如不見如隔三秋,更何況還是半個月的思念之情,這會兒無精打采,就看着辦公桌上的相片發呆,他們的合照,像是太久沒有澆水的花,萎靡不振,很快要枯死了。
這場景,他們讀書的時候經常見到。
只要郭菩姝一忙不在家,陳清隽就是魂不守舍,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看得久了,大家又相信愛情了。
文藝彙演即将開始了,彩排很緊湊。
陳清隽并不負責這一塊,可是有個節目是歷史節目,他的學生拟寫的劇本,給他看過後修改一些就給通過了。
現在他們正在排練,他下午有時間去看了一眼。
排練室,幾名學生,演得很投入。
等休息的時候,他們才看見陳清隽站在門口看了許久。
“陳老師”
“陳老師”
大家熱情的打招呼。
雖然陳清隽平日裏給人一種清冷疏遠感,不過他笑起來的話,還是很親和的。
而且作為老師的直系學生,他們對老師也了解,人很好,學富五車,只要問他什麽,都能給出解答。
不止是歷史專業,其他專業也略知不少。這樣的人物就當一個歷史老師,當真是屈才了。
可這是陳清隽的選擇,而且他當一個老師,将自己的學識傳授出去,桃李滿天下,也是很不錯的事。
“你這個步伐走錯了。”陳清隽淺笑點頭,他走上去指點一二,“還有這個扶佩劍的動作,你的眼神要堅定,淩厲,還有少年人的意氣風發,以及征戰沙場帶出來的煞氣和銳利。”
排演的節目是封狼居胥霍去病,少年大将軍,短暫的戎馬一生卻創下後人銘記的輝煌,是很多人的敬佩人物。
“臺詞說得還行,就是軟了一點···”陳清隽一一指導,讓他們再排練一遍,效果已經出來七八分了,剩下的就差環境,還有服裝道具,這也是完成一場好演出的關鍵環節。
幾個學生的家境還不錯,可要想細節到位,也是要花錢的。陳清隽問,“服裝道具還缺什麽,找不到的話,我幫你們籌備。”
“老師,我們已經籌錢準備好了,只是到時候要麻煩您看看,有沒有錯誤的地方。”學生撓着頭,不好意思的說。
“好。”
陳清隽讓他們勞逸結合,時間也晚了,可以先去食堂吃飯了再繼續排練。
他也回去了。
現在九月底,開始入秋了,還沒冷,只是有點涼,陳清隽穿上了一件薄款的外套。
他有輛自行車,騎回家也用不了多久。當年郭菩姝很有前瞻目光,來讀書的時候就已經花大價錢買下來了一棟房子,小樓房,兩層的,還帶着兩個花園,前後花園,是以前留下的小洋房。
陳清隽不喜歡家裏有外人,每天回來,家務活下廚都是他自己做的,可是郭菩姝不在的時候他沒有什麽胃口,簡單做了一些吃着,就看書,可沒法全神貫注,腦海裏總是想着什麽時候回來。
按耐不住思念,陳清隽拿了大哥大,打給了郭菩姝。
今年引進了大哥大,郭菩姝在忙得不可開交,就是為了這件事。
打通了,可是,卻是一個男人接的,聲音就是男的,而且是個洋人,講着比較別扭的中文。
陳清隽的心都緊了。
郭菩姝身邊的男性他都知道,一些助理和秘書也都認得人,很肯定,都不是這個聲音,也沒有洋人。
“你是誰。”陳清隽冷着聲問。
他要相信姝姝的,可是、可是外面的男同志那麽多,優秀的也不少,如果,真的要将他換掉呢?
對方還嚣張的嗤笑了一聲反問,“你又是誰。”
陳清隽氣得心窩冒火,“我是她丈夫!”
“哦,你是姝的丈夫啊,怎麽,你打過來有什麽事嗎。”對方沒有點心虛,相反,還更加嚣張了,活脫脫就是說陳清隽不識趣,丈夫怎麽了,還想查崗嗎。
“姝姝呢,我找她有事說。”陳清隽捂着心髒,差點呼吸不過來。
這人真是可惡!千萬別出現在他面前,人不當,當小三,挖人牆角!
“姝姝啊,她累着了,在洗澡。”那人暧昧的說。
轉而又是指責陳清隽的不體貼,“姝姝每天多累啊,難得放松放松,你身為賢內助,沒幫到姝姝就算了還在天天找,多煩人,一點都不知道貼心。”
電話那頭還有水聲,和尴尬結束那種事情一樣的流程,陳清隽聽得眼淚都要流了,可是他不敢哭出來讓男小三看低,氣得一聲不吭,匆匆挂了電話。
可是他也沒有勇氣再打過去,害怕事情真的和他想的一樣,這是他無法接受的結果,只能一個人在痛苦煎熬着。
·
郭菩姝已經回到金都了,正在安頓新交的朋友安娜。
她上了一趟廁所,出來洗手,大哥大放在旁邊,安娜聽見了,倚靠在門邊問了一句,“該不會是你丈夫打開的吧。”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了。”這是郭菩姝的私人機,只有親近的人會打,辦公機沒有響。
“郭,我幫你接。”安娜早就對還沒見過的男人不順眼了,害得郭菩姝早婚,若不然可以當她嫂子啊,她哥也是很厲害,和郭多般配啊
這才有後面,她和陳清隽的對話。安娜看着被她氣瘋的結果,心裏很滿意。
郭菩姝頭疼扶額,拿過大哥大,“你逗他做什麽。”肯定會不開燈,躲在被窩裏偷偷哭了吧。
“好玩,誰讓他将你搶走的。”安娜不服氣,她就是不開心。
郭菩姝糾正她,“是我把他搶走的,可不是他搶的我。”
“我不管,我不管。”安娜還是一個孩子氣的性格,被家裏寵得很。
郭菩姝無奈搖頭。
她将安娜安頓好,天色已經很黑,拒絕安娜邀請她留下來,郭菩姝開車回去了,果然,家裏沒有開燈。
她打開門進去,隐約看見客廳上坐着一個人,置身在黑暗裏,白襯衫都不明顯了。
郭菩姝打開燈,忽然的亮光,她還迷了下眼睛,果真就是陳清隽。
陳清隽擡起頭,看見是她回來眼裏是高興,能打開這裏的門也就只有郭菩姝和他了,可是想到先前電話裏的事,他的神色又黯然,垂下頭,顯得很陰郁。
“哭了?”郭菩姝将外套搭在臂彎裏走上去。
“沒有。”否認裏,聲音帶着哭腔。
可見也是忍得差不多了,這會兒被問到這事,陳清隽扭過頭,還有些委屈巴巴。
郭菩姝覺着好笑,解釋的說,“那是我新交的一個朋友安娜,她會配音,也就是模仿聲音,可以裝成一個男人的聲音很熟練。你聽着就會以為是個男的,其實她就是一個女的,明天帶你去認識認識。”
“我知道,我沒有誤會。”陳清隽很高興他的解釋,又不好意思承認吃醋難受,只好裝着是淡定地點頭,穩住情緒。
他挂了電話之後,也想了很多,姝姝肯定不是這樣的人,他不能因此就随便産生誤會,可心裏還是會難過。
“真的?”郭菩姝仔細看他的反應,确實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
“當然,我可沒有那麽脆弱。”陳清隽特地強調了這句。
他站起來,拉過郭菩姝的手,嘴角彎着笑意,“你吃過晚飯了嗎。”
“剛回來金都,陪安娜吃的西餐,吃不習慣,現在有點餓了。”郭菩姝發現他這些年已經長大不少,還會掩藏情緒了,她也不戳破,就看看想要做什麽。
“你先坐一會兒休息,我去下面條給你吃,放雞蛋嗎。”陳清隽倒了一杯水給她,然後鑽進廚房忙活了。
“放。”
陳清隽做了兩份,他自己也沒有吃,光是吃醋就吃飽了,而且沒胃口,吃不下。
可是現在,兩個人在家,亮着橘色暖燈,家裏的氛圍很溫馨,陳清隽心裏開心,多吃一碗,肚子有點撐。
不過晚上是要運動的,多吃點好,就不會餓得快,早早結束了。
陳清隽很賢惠,洗洗刷刷碗筷之後,又去二樓浴室放了水,備好衣服,這才叫郭菩姝進去洗。
郭菩姝大概知道他想要做什麽了,佯裝什麽都不懂,給了他一個臉頰吻,進入了浴室。
沒多久了。
等郭菩姝泡好澡洗出來了,屋內點了熏香,還亮着一盞床頭燈,不見陳清隽,可是床上鼓鼓的,随着呼吸,胸口壓住的被子,還有起伏。
她走過去,打開了被子,就見陳清隽已經“準備”好了,怯生生的看着她。
那麽大膽。
“姝姝,快來睡覺吧,不早了。”陳清隽青澀的拉着郭菩姝的手,眼神示意很明顯。
郭菩姝也挺想他的,自然沒有拒絕自己男人的求歡,兩人一拍即合,熱情似火,戰鬥激烈。
只是平常他們都是兩三次就結束,今晚的陳清隽,越戰越勇,還能壓下害羞,拉着她換了地方,額頭上是汗水,臉頰紅紅的,害羞,可動作卻不羞,一股蠻勁都使出來了,腰很厲害。
他一直都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身材的類型,還擔心被嫌棄,也很注重鍛煉,保持容顏,郭菩姝特別愛。
只是鬧到了要三點鐘,兩人是最普通的方位,郭菩姝摸了他的臉。
“陳清隽,你今晚吃錯藥了?”她的腰都頗有些累了,太猛,吃不消。
“姝姝,我想和你一起快樂。”陳清隽眨了眨眼睛,很小心機,臨到那個盡頭的點,他低頭親她的時候纏綿悱恻。
郭菩姝感受到了,這人真是…想用這個方式來和她鎖在一起呢,缺少安全感的人,總是偷偷摸摸的有小心思。
“那麽興奮,今晚就不用睡了。”她配合他。
兩人鬧到了夜盡天明,這才累得相擁而眠。
·
翌日。郭菩姝醒來,發現子自己出不去了。
她沒有被套上鎖鏈鎖着,可是陳清隽已經将家裏給鎖得死死的,連窗戶都堵住了,好好的家,像是牢籠。
“陳清隽,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郭菩姝抱着手,斜睨了眼一臉滿足的某人,在殷勤的圍着她轉。
陳清隽抱着她,腦袋蹭了蹭郭菩姝的肩窩,貼着臉的時候,他有些興奮和期待的說,“姝姝,我們以後都不出去了好不好,一直一直在家裏,外面很亂不好的。世風日下,沒有禮儀廉恥的人太多太多了。在家裏,永遠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
“為什麽不想出去。”郭菩姝沒有生氣,溫柔地摸着他的腦袋,循循善誘的問。
陳清隽沉默了幾秒,他很不開心,悶悶的說,“外面有很多人想要搶走你,我很害怕,不想讓你被搶走。”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我真的想走,你以為鎖了門,鎖了窗,就能把我永遠關着了?”郭菩姝反問。
陳清隽一聽,沉默了。
他不知道能不能關得住,可是,如果她真的要走,他也要死了。
“你看,你心裏也明白對不對。”郭菩姝繼續說,“我不會走的,也不會離開你。如果你覺得把我關起來能夠讓你有安全感的話,可以啊,我願意被你關。”她沒有一點被強迫,是真的配合他。
她一點生氣都沒有,縱容着他的惡意,陳清隽抿着唇角,心裏酸酸脹脹,眼淚落了下來,一顆一顆的像小珍珠,哭得鼻子,眼眶,還有臉頰都是緋紅。
原來她都知道他的不安。
“不關了,我不關了。”陳清隽哭着搖頭,交出了鑰匙,緊緊的抱着郭菩姝不撒手。
郭菩姝擦掉他臉上的淚珠,親了親他的嘴唇,溫柔說,“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相信我,好嗎。”
這也是為什麽她沒有拒絕讓安娜接電話的原因。陳清隽在患得患失,心裏有了問題,只有這樣,有個契機讓他爆發出來才會輕松。
他是個敏感的人,需要耐心,郭菩姝也沒有覺得累,她選擇的他啊,為什麽要累,心甘情願地一起手牽手成長。
“好。”陳清隽破涕一笑,重重點頭。
他其實一直都相信的,就是忍不住,他的內心會不安,可是她沒有嫌棄他,陳清隽真的真的,很感恩。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由陳清隽親手打開鎖起來的門,和郭菩姝出去見到了安娜。
而安娜見到陳清隽的臉,态度立馬變了,和郭很相配啊,還為昨晚的惡作劇而真心誠意道歉,遞上祝福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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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們回去的路上,夕陽正好。
兩人手牽着手漫步在街頭,自成一個世界,周遭的喧鬧已經被屏蔽掉了。
“姝姝。”
“嗯?”
“這樣的夕陽,我們看一輩子,好不好。”
“好啊。”
陳清隽望着天邊夕陽,曾經的孤鳥,已經有了伴侶一起斜飛。
比起晨陽,他更加喜歡夕陽。
曾經是因為,夕陽是最臨近第二天的美好,多看一眼,就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希望,能夠支撐他渡過煎熬的夜晚。
現在。
夕陽無限好,白頭走到老。
只要想到看過了夕陽,他們又能多相伴一天,他的心啊,就永遠在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