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第46章 46.
夏日晴朗, 微風徐徐。
早上八點，室外溫度還沒升到難以忍受的程度，新一天的直播開始。
吃過早飯, 七位嘉賓被叫到二樓休閑區, 參與新一輪的CP互選。
他們所在的這家酒店，走的是小而美精品路線, 房間雖然不多, 只有三十幾間，但配套設施較全, 有餐廳、健身房、洗衣房、游泳池、游戲室和休閑專區。
休閑區在酒店二樓，占地面積大, 客人們可以坐在落地窗前, 欣賞外面的湖光山色, 喝喝咖啡或者約個下午茶。
大廳裏, 俊男美女齊聚。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照進來，淺淺的光暈落在嘉賓們身後, 氛圍感十足。
導演組藏在臨時工作間, 利用對講機cue流程：“各位老師早上好, 一期一會的互選環節又開始啦。白板和馬克筆在吧臺，煩請老師們自行挑選。”
吧臺上總共六塊板、六只筆，外加一張給飛行嘉賓的任務卡。大家拿了東西各自就坐, 等對講機裏的編導“發號施令”。
「誰拿6號誰單身」
「新人沒戲了，甜杏和沈季這兩對堅不可拆, 徐書顏又喜歡棄權……」
「欸，不是新加了匿名短信環節嗎？我覺得這次局勢會有改變」
「阮思甜已經打過預防針了, 今天這局估計要換乘戀愛哦」
彈幕熱議中，編導宣布互選即将開始, “本場規則延續珊瑚島第二輪，互選前，各位老師有一次匿名短信邀約機會。”
編導說完後不久，嘉賓們手機上收到一條問卷鏈接。短信環節不允許棄權，書顏的選擇依舊是7號——程尋。
「請填寫短信內容。」
書顏看着問卷上的文字，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的事。她捧着手機，指尖随着思緒一起動，一本正經敲字。
【你想去趕集嗎？】
提交信息後，約莫過了三十秒，她陸續收到只有編號的匿名短信。
她上次收到了兩條短信，一條是季臨發的，一條是程尋發的。
這回仍然是兩條。
第一條：
【徐小姐，巴黎我特熟，咱倆組隊，我可以做你的向導。】
很明顯，這是林越發的。
第二條：
【酒店前臺有旅游攻略手冊，有需要可以拿上，供參考。】
書顏看着短信裏的文字，下意識往斜對面瞥了眼。對面，程尋正在看任務卡，臉上沒什麽表情。
書顏不動聲色地斂了斂眸，放下手機，捏着筆，作出思考狀。
直播間裏，有黑粉注意到她的微表情，又開始發散思維。
「徐書顏剛剛看了新嘉賓，新嘉賓給她發心動短信了？」
「哈哈哈人家林越只是不混圈，不代表閉目塞聽，選讨飯姐風險太大，搞不好會被帶着一起罵～」
「別腦補了，我猜根本就沒人給書姐發短信，她剛剛就是在裝」
「休息日神金們又來了」
「累了，每次女鵝風評好點，就有黑子跳出來找事，跟陷入循環一樣」
「樹葉er冷靜，靜靜看那些人被打臉就好，跳梁小醜不足為懼」
「靜看打臉+1，現在看見某些狗屁不通的熱搜詞條只想笑」
樹葉不上當，路人又不管嘉賓死活，只想看戲，黑粉沒人應，漸漸不說話了，潛伏着等其他機會。
于是，在一片“大和諧”中，巴黎站的第一輪互選正式開始了。
-
“阮老師，請亮題板。”
在編導的聲音中，阮思甜對着鏡頭翻開題板，“我選4號。”
“顧景行。”
“顧老師。”編導這回沒按常理出牌，直接問被選到的人。
顧景行勾唇，翻題板的同時，淡然出聲：“我的答案是1號，阮思甜。”
「啊啊啊wuli甜杏！」
「圓滿了！！！」
「原來昨天的訪談只是障眼法，嗚嗚嗚爸爸媽媽你們太甜啦！！！」
阮思甜和顧景行互選成功，彈幕裏的CP粉歡欣鼓舞，樂成一片。這時，“壓力”給到沈靜雅這邊。
“沈老師，你的選擇是？”
沈靜雅不緊不慢：“昨天聽阮老師說，和不同的人接觸，有益于認清自己的內心，所以這一次——”
“我選6號，林越。”
「我碎了……」
「不是吧，沈季又拆了」
「哈哈哈鏡頭趕緊給林越，要是林越也選雅雅就好玩了」
“林老師，你的選擇是？”
焦點來到林越這邊，他淡然自若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框眼鏡，微笑着說：“我的選擇是，沈靜雅老師。”
看到題板上的數字，直播間觀衆瞬間樂了，紛紛刷着“心有靈犀”“季臨碎了”“建議你們打起來”之類的話。
然而只有林越知道，他的內心經歷過怎樣的掙紮。他原本是想選書顏的，可關注了半天，人家壓根沒動筆。
恰好沈靜雅給他發短信，短信末尾備注了她的姓名首字母，他不想落單，最終寫了沈靜雅的號碼。
沈靜雅和林越成了對，編導非常“缺德”地讓季臨亮題板。
季臨翻開題板，面色自若：“我尊重沈老師的選擇，祝你約會愉快。”
「節目組太壞了」
「drama起來了，愛看」
「最後蹲蹲徐書顏」
「書書好像沒動筆」
最後輪到書顏，書顏的白板空着，一個數字都沒有，編導宣布她自動棄權，至此，第一次互選結束。
“組隊成功的CP，可以去吧臺領取400歐的約會基金。努力參與但沒成功的老師，自行去飛行嘉賓那裏領任務。”
“祝各位玩得愉快。”
互選成功的兩男兩女在吧臺拿了錢，有說有笑地離開了休閑區。
季臨看着他們遠走的背影，平靜地瞥了眼程尋手裏的任務卡，微笑發問：“程老師，你的短信發給誰了？”
程尋沒跳坑：“保密。”
他說着拿起手機，“季老師，咱倆交換一下號碼吧，方便聯系。”
季臨嗯了聲，和程尋換號碼。輸完號碼，他不小心點到退回，目光落在通話記錄，驀地笑了。
昨天晚上，他和“Miss Xu”煲了半個小時的“電話粥”。這位“徐小姐”是誰，季臨稍稍想想就能得出答案。
季臨淡淡一笑，将手機熄屏，遞還給程尋，“程老師，導演組不給棄權的人安排任務，你覺不覺得有點不公平？”
程尋想也沒想：“嗯。”
“挺不公平的。”
季臨：“那你說，我們要不要邀請徐老師一起游巴黎？”
程尋想起書顏發的那條短信，下意識說：“她有她想去的地方。”
季臨：“你這麽确定？”
程尋愣了下，擡頭。
“……我猜的。”
季臨但笑不語。
直播間CP粉：嘿嘿，這下全世界都知道你們倆互發心動短信喽！
-
應廣大觀衆要求，節目組加開7號直播間，專門播書顏的去向。
書顏回房間拿了一只遮陽的小清新草編帽，背上品牌贊助的白色包包，清點好東西下樓。
經過前臺時，她停下來，用流暢的法語問工作人員：“你好，聽說你們這裏有旅游手冊？我可以拿一份嗎？”
前臺妹妹聽後笑了笑說：“有的。”說着，她從抽屜裏找了份冊子，遞給她，“願你擁有美好的一天。”
書顏點頭，“謝謝。”
“對了，這附近最近的集市在哪兒？我想去逛逛。”她問。
前臺妹妹指了指她手裏的冊子，“第五頁有詳細介紹哦。”
書顏低頭看手裏的旅游冊，翻開到第五頁，輕盈的彩頁頂部寫着一行大字——“自由旅行情報：集市篇”。
「有喜歡做飯的朋友，可以試試參與本地的趕集活動。」
「7.5～7.11集市大全」
手冊圖文并茂，設計得很有意思。書顏讀完“趕集篇”，回頭看冊子上提到的時間區間，怔了下，擡頭問前臺小妹：“這是導演組提供的？”
前臺小妹點頭，評價說：“你們的導演朋友很靠譜。”
「有沒有好心人翻譯一下」
「像在聽天書orz」
「前臺說旅游手冊是節目組放的，還說導演很靠譜……」
「誰家旅游手冊還寫趕集的內容啊，私心不要太明顯」
「不是，是我漏看了嗎？有誰跟書書說過前臺有手冊？」
「是哦，其他人都沒拿」
「我有一個腦洞，冊子是程老師托導演放的，內容也是他拟的」
「前面的uu太敢想了，要是真的我直接磕爆嗚嗚嗚」
一衆猜測中，書顏拿着旅游手冊出了門。她戴上遮陽草帽，惬意地漫步于郊外小鎮，直奔最近的車站。
她坐了大概兩站巴士，跟着手機地圖走了兩百米，最終抵達集市。集市很大，和國內的農貿市場有點像，不過這裏賣的東西比菜市場要雜一些。
她買了一斤無花果，一盒草莓，一小袋西紅柿，一袋吐司，還有兩根表皮反光的圓茄子。東西總共算下來14.5歐，賣西紅柿的老板心情好送了她幾根香草。
逛着逛着遇到一個中國攤販，老板賣着自己種的蔥姜蒜，書顏一樣買了一點。老板告訴她，往前坐三站巴士有一個中國超市，那裏可以買到不少國內的食材。
超市是旅游手冊上提到的一家中國超市，書顏放心去了，在那裏買了一盒雞蛋、一盒豬肉、一盒牛肉、一只雞，還有一些調味料，支出共計39.5歐。
今天是周六，市區的人肯定不少。因而她打算就在小鎮逛逛，自己做點中餐，撫慰一下她的胃。
上午匆匆而過。
中午，書顏借了酒店一樓的DIY廚房，做了一份肉末茄子蓋澆飯。
吃過午飯，散步、午休，等陽光沒那麽烈了，她租了自行車，騎車去湖邊喂鴿子，一個人好不惬意。
日落時分，書顏回酒店。
當廚師們在二樓餐廳忙活時，書顏待在一樓小廚房，一個人默默準備着做三杯雞所需的食材。
廚房後面是院子，院子寬敞，有花有樹，再遠一點，從拐角處蜿蜒過去，有一片視野開闊的草坪。
草坪那邊的風景，書顏在廚房這邊看不到。她望着拐角，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和程尋一起看星星的情形。
昨夜的星空很美，和他們在珊瑚島最後一晚見到的不相上下。
想着想着，蔥姜蒜和雞肉都弄好了。書顏起鍋燒油，用金燦燦的熱油煎姜片和蔥塊，煎好後盛出備用。
随後，她将腌好的雞塊倒進鍋裏，大火煎至兩面金黃。鮮嫩的雞肉塊在熱油中析出肉脂，表皮鮮亮誘人，漸漸冒出肉香。
此時，好奇的清潔大媽站在門口望了望，伸長脖子想看裏面的場景，沒過多久又默默縮了回去。
雞肉煎得差不多了，接着倒白葡萄酒炝鍋，做三杯雞一般用白酒或者米酒，買整瓶不劃算，因此，書顏選擇用法餐裏常見的白葡萄酒代替。
酒是她在樓上餐廳用新鮮西紅柿換的，廚師們聽說她要做菜，十分幹脆地同意了，還鼓勵她好好弄。
等鍋裏的酒精揮發得差不多了，書顏繼續往裏加生抽、白糖，提味上色，最後放切好的小米辣，蓋上鍋蓋，調中火焖煮。
焖煮過程中，鍋裏濃郁的醬香味漸漸跑出來，随風四散。
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多，書顏往外看了眼，猝不及防地對上五六雙眼睛，笑着點頭示意。
前臺小妹壯着膽子進來，好奇地問書顏：“徐小姐，你煮的是什麽？”
書顏回答說：“中國南方的一種料理，名叫三杯雞，主要食材是雞肉。”
“聞起來好香。”金發碧眼的女孩兒腼腆地笑了笑，“待會兒我能嘗嘗嗎？”
書顏莞爾：“可以。”
幾分鐘後，雞肉煮好了，書顏将鍋蓋揭開，把市集老板送的羅勒葉扔進鍋裏，淋上香味撲鼻的芝麻油，準備裝盤。
為了好看和方便，書顏分裝了兩盤。香味很快在廚房傳開，惹得在場的幾位包括攝像都忍不住咽口水。
焖過的雞肉很是嫩滑，前臺小妹洗了只餐叉，叉了塊沒骨頭的肉，細細咀嚼。
“好吃！就是稍微……”小妹吸了一口氣說，“稍微有一點點辣。”
聞言，門口那幾人紛紛進來，征求書顏的意見。
不久，廚房裏響起此起彼伏的稱贊聲。幾個法國人一個個吃得忘乎所以，陶醉其中。
書顏将小的那盤留給他們，自己拿了托盤，盛了飯，端着三杯雞和米飯，準備上樓。
等電梯時，從門口那兒傳來熟悉的聲音，她扭過頭去看，和不遠處的程尋對上視線。
程尋和季臨并排，兩人一人抱着一個花束，臉上挂着笑。
人走近，花香飄近。
書顏盯着程尋懷裏的花，程尋盯着她手上的三杯雞。
在如此“奇特有趣”的場景中，季臨忍住被食物香氣勾起的口腹之欲，輕輕撞了下程尋的胳膊，提醒他：“程老師，你不是說有禮物送給大家嗎？”
程尋回過神來，略帶羞澀地笑了下，将花束遞向書顏。
“今天沒帶夠錢，只買了你和季老師的。”他一本正經。
她愣住，瞥向季臨那束花。
季臨手中那束，藍色包裝紙，奶油色向日葵為主，佐黃色跳舞蘭，藍色鳶尾……
整體色彩搭配像梵高筆下的《星空》，沒有絲毫旖旎。
而程尋懷裏那束……
芍藥，粉荔枝，劍蘭……
書顏看着那束花，收回目光看托盤，“我挪不開手。”
身後的電梯開了又關。
男生局促地摸了摸後腦勺，說：“抱歉，我腦子抽了。”
程尋說着繞過書顏，去按她身後的電梯開關。
季臨見狀，非常有眼力見地站到了另一間電梯面前，此地無銀三百兩：“那什麽，徐老師，我抱着花不方便。”
“我坐這邊，免得誤傷你的飯。”
季臨話音剛落，左邊的電梯開了。書顏走進去，程尋跟着進去。
兩個人分站兩邊，中間隔着不止一個人的距離。鏡牆裏映着他們的身影，一個出神，一個緊張情怯。
出電梯，進餐廳。
書顏坐下來吃飯，程尋放下花束，去窗口那邊要了份炒飯，坐在離她不遠不近的斜對面。
過了會兒，誘人的雞肉香氣飄到程尋那兒，他低頭看着盤裏的炒飯，非常不争氣地抿了抿唇。
擡頭，四目相對。
程尋大腦空白，不知道說什麽。這種時候饞她做的菜，肯定會被她認定為腦子裏只有幹飯的飯桶。
“我在旅游冊介紹的中國超市買了雞和調味料，”對面，書顏眨着杏眼，一臉平靜，“剛好做了一份三杯雞，你要嘗嘗嗎？”
程尋推了推餐盤，挪動位置，坐到她正對面，“嗯。”
焖好的雞肉在嘴裏“融化”，甜中帶鹹，鹹味裏又帶着一點點辣，餘味裏還留有淡淡的芝麻香氣，吃着吃着令人欲罷不能。
吃完飯，兩個人坐電梯上樓。跟拍的小劉猶豫了幾秒，沒跟着他們進電梯，轉而關了機器。
反正直播早結束了，最後這點兒錄不錄都不礙事。
沒有攝像頭的電梯裏，程尋再次遞花。
書顏沒立刻接，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買這束花的時候，店主是怎麽說的？”
程尋一邊回憶一邊複述：“店主說，這束花适合送給女朋友……”
說話間目光撞上，他慌忙解釋：“說錯了，是女性朋友。”
書顏故作淡然地“哦”了聲，雙手接過他的花，輕輕抱在懷裏。
電梯“叮”地一聲開門。
“我到了。”
“明天見。”
“明天見。”
電梯門合上。
程尋長舒一口氣，眼睛不經意瞥向電梯按鈕那側。
暗淡的指示鍵落入他眼中，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忘了按樓層。
與此同時，電梯外。
書顏看着懷裏的花，漂亮的粉白芍藥在她眼前盛放，一連串花語在她腦中閃過，她平靜如水的心裏悄悄泛起了一絲漣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