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同類
第75章 同類
“多才多藝不過是錦上添花,學生還是要以文化課為重啊。”
搬家并不難,兩天完全可以搞定。
他們花一天時間将公寓打掃了一遍,第二天搬家公司将行李帶過來,他們便開始收拾行李。
這兩天安霁給安黎打了個電話,問他:
“真不準備回家了啊?”
“嗯,以後自己生活。”安黎将他們的校服挂到櫃子裏挂好,将平時不太穿的衣服疊好擺放整齊。
“唉,爸爸這些天跟我打了好幾個電話讓我勸你,剛剛就跟我打了一個……”安霁嘆了口氣,爸爸讓他勸安黎回去,可是他這周都打了加上這個都三個電話了,根本勸不動。
以他對他爸爸的了解,爸爸的忍耐是有限的,也許過段時間就會親自出馬把安黎抓回來。
或者實在不行,就打跨國電話給媽媽,說:
管管你自己的兒子吧,他都快要上天了。
之後的事真的很好猜也很讓人頭痛,估計家裏會亂成一鍋粥。
“哥我在收拾屋子,回頭聊吧。”
之後電話就被安黎挂了。
周天下午,安黎接到了安志雄的電話,他依然回避郁述去其他地方接聽。
“喂?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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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黎的心裏并沒有他的語氣一般平靜,原本放松的神經因為電話的接通而微微繃緊。
對面沉默了許久,開口時語氣竟平靜而溫和:
“今天下午和一家大公司有個很重要的合作要談,你能不能來陪爸爸吃個飯?”
“我晚上要去賺錢。”安黎原本想說直播,但他不确定爸爸知不知道他在直播賺錢這件事。
爸爸平時将精力都放在工作和家庭上,比其刷APP上的短視頻或者看直播,爸爸更偏向于帶着妻子與兒子去旅游、陪弟弟去游樂場。
不過當他說完賺錢這兩個字後,他的爸爸語氣就變差了。
“什麽工作啊?能賺多少錢。你回來在家住,爸爸一個月給你開三萬。”安志雄甚至還補充道:“比之前多一萬。”
“不用了爸爸,我在外面生活的很自在。”他皺了皺眉,他沒有将自己的職業說出來。
不過既然爸爸不知道他是直播賺錢,那就排除了爸爸刷星空APP刷到他從而知道他的性取向這一可能性。
可除了這個可能,安黎想不到其他可能了,他只告訴了安霁,安霁說好替他保密,不可能跟爸爸說的。
所以爸爸是怎麽知道的?
安黎很疑惑,但他不會主動問。
“行吧,那出來吃個飯總可以吧,今天爸爸要見的是個大客戶,是桦啓公司的老板,他有個和你一般大的孩子要來。
煜煜太小了帶來和人家沒有共同語言,所以爸爸想帶你一起。”安志雄說完頓了頓,之後輕輕問了句:“可以嗎?”
安黎聽着電話裏的爸爸和他一次說了好多話,心裏有種恍惚油然而生,這些年他和爸爸的交流少之又少,一年也說不上話。
但最近因為他坦誠了性向,和爸爸談崩離家出走,他們反而說話的次數多了起來。
心裏五味陳雜,說不上是什麽感受。這一刻安黎想了很多,他想到這些年爸爸一直都沒管過他,而是在努力建造自己的新家。
爸爸在這段婚姻裏顯然表現的更好也更顧家,對張明月阿姨更加包容,對安煜也更有父愛。不會再像曾經那段婚姻裏,遇到問題就躲在車裏回避媽媽,為了他而跟媽媽吵架。
一對比安黎就發現,爸爸其實沒有多愛他。
但現在他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比如。
在高三這一年他到了叛逆期,才發現原來爸爸很重視他。
“好吧,在哪裏?”
爸爸說了一個地點,安黎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商業街那塊的一家高級飯店。
離他今晚的直播地點很近,剛好陪爸爸一起吃過飯後就可以直接過去。
他和爸爸說好了吃飯吃到最遲九點,而那個和他們約見的男主播叫麻瓜冷天淩,約定時間是九點半。
“要不先提前準備好,吃完飯剛好可以直接去?”郁述提意見道。
“有道理。”安黎彎了彎眉眼,“那我們晚上在那個約定的地方會面,我去找你們。”
“好啊,”郁述說完,看着戀人的神情,故意沒好氣地道:“不跟對象一起,和爸爸請客吃飯這麽高興嗎。”
“還好,我很高興嗎?”安黎倒也沒多想,只當這是一句調笑。
郁述看着戀人将需要代言的“大學生平價穿搭”從包裝裏拿出來打量,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那雙淺淡的眼眸與之前別無二致,同樣內斂而沉靜,但他總覺得今天的戀人心情很好。
“怎麽樣?”
“很帥。”郁述微微怔然。
他只是覺得搬出來後的這些天安黎不是真正的快樂,但今天好像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你爸爸會繼續勸你回家嗎?勸你由彎變直,勸你和我分手。”他問。
“不會,他知道勸不動我。”安黎很篤定。
之後安黎就出門了,從他們租的公寓到飯店,大約走了十來分鐘。
到的時候,他的爸爸正在門口等他,手指夾着一根煙。
“走吧,你符叔叔也剛到,一會不用拘謹,就當和爸爸的朋友普通聚餐就可以。吃完你就去忙你的事吧。”安志雄拍了拍安黎的背,聲音有些啞,透着一種無可奈何的意味。
安黎以為爸爸想通了。
結果他剛進包間就看到了一個“熟人”。
那個和他一起跑馬拉松、加他微信後錯發小電影、還打視頻過來跟郁述“battle”的學弟。
好像叫符岫。
符岫裝作不認識他,在他和爸爸進來後很有眼色的站起來,乖巧地和爸爸說叔叔好。
還對他點了點頭。
“快來阿離,這是你符叔叔,爸爸經常和他們公司合作項目。”
安黎被輕輕推了一下,他望了自己身邊的爸爸一眼,爸爸滿臉的笑意,既親切又熱情,仿佛這真的只是一個簡單的聚會。
當着陌生人的面他不好駁了爸爸的面子,便禮貌的打了招呼。
至于其他的,他暫時沒有理由去質疑這場聚會的目的,他只當這是一個巧合:
恰巧爸爸合作夥伴的兒子也是gay,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符玉龍熱情的招呼大家坐下,很快服務員就端上菜來,大家一起聊天勸酒。
聊着聊着話題就引到了安黎和符岫身上。
安黎從對方口中得知符岫有多優秀,不僅是國家級運動員,還獲得過各種運動項目拿過各種比賽獎項,從小學散打,去年剛參加完省級散打比賽拿了冠軍。
而他的爸爸也不甘示弱,說他從小性格安靜內斂,喜歡音樂。還說了他學了什麽樂器,小學、初中的時候都參加了什麽比賽。
四個人的聚餐,硬是讓兩位父親聊出了一群人聚會的既視感。
“H頻道播出的聲樂小舞臺,現在出了有……二十多期了吧,我們家阿離是他們第一期的冠軍,他當時才十二歲,站在舞臺上唱《夜空中最亮的星》,完全不怯場。”
“我知道這個,這個節目一直都很受歡迎啊,岫岫他妹妹添添可喜歡看了,一直跟我吵着說爸爸爸爸我想上電視。我也給她想了辦法,該找關系咱也找了,可不管用啊,這個節目從一開始就硬性要求才藝過硬。”符玉龍眼睛亮了亮,看向安黎的神情裏滿是贊美與喜歡。
“對啊是這樣,當時我們阿離從報名到入選,足足比了四場,全靠他自己。”安志雄一邊聊一邊把酒倒上,還問符岫能不能喝酒。
符岫當然不拒絕,他笑着雙手接過安志雄倒的酒,乖巧的說謝謝叔叔。
但到了安黎,安志雄就換上了度數很低的果味酒,跟符家父子打哈哈說自家兒子不勝酒力,喝了就倒。
“你這可不行啊,明目張膽袒護自己兒子,不行,你得喝三杯,不然也太不夠意思了。”
“好好好,三杯嘛不就是。”安志雄毫無所謂,四個酒杯碰完後,他被自己又滿上一杯,“看好了,我這酒量在離城可是數一數二的。”
“那可不,不然怎麽當老板啊。”符玉龍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爸。”安黎忍不住出聲,卻被安志雄制止。
“害,兩小口白酒而已。”
飯桌上歡聲笑語,四個人時不時碰一杯酒,聊天說地,好不快活。
安黎紅了眼眶,但滿共四個人,他總不能板着臉不笑。
所以被符岫的爸爸點到的時候,他就禮貌地聊聊關于自己,或者順着對方的話贊美符岫。
亦或者,在兩個長輩的提意下,心不在焉地加上符岫的微信。
沒有人知道他心裏有多難受。
他很少見到爸爸一次說這麽多話,上一次估計是爸爸和媽媽吵架的時候。
爸爸知道他從小到大得過的所有獎,告訴別人自己的兒子很優秀。
爸爸還在不斷的為他擋酒。
說實話他自己都記不清自己得了哪些獎,在童年的時候又做了哪些事。他的所有獎狀和獎杯都展在他的琴房裏,獎杯放在玻璃櫃,獎狀貼在牆上。
而媽媽帶着哥哥出國後,他幾乎不會踏入那個房間練琴。
因為擡頭就會看到獎狀,看到那些獎杯,還有很多關于比賽的照片。
他的學習成績一直不好,他就努力将自己擅長的做得更好,可即便這樣,在童年的時候也沒能成為父母的驕傲。
——“多才多藝不過是錦上添花,學生還是要以文化課為重啊。”
“爸,少喝點吧。”
可說了沒用。
在這種氛圍裏,安黎看了眼時間,發現距離九點還差十分鐘。
而對面的符岫給他發了句消息,說學長不好意思,緣分讓我們再次相遇。
他皺了皺眉,沒有理會。
結果符叔叔開口道:
“哎,幹嘛呢岫岫,是不是在偷偷跟安黎發消息啊。”
符岫低頭笑了笑沒說話。
符叔叔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之後便看了過來,原本大咧咧的笑容收了收,讓神情看着認真一些又不至于嚴肅,溫聲對安黎說:
“岫岫一直因為自己的性取向而感到自卑,在學校也沒什麽朋友,直到遇到你,安黎。他說你是唯一一個不會在意他性取向,願意理他的人……”
安黎垂眼看着眼前的酒杯,不接話。
符玉龍說了很多話,他表示自己管不了兒子的性取向,但是希望兒子有一個同樣優秀的夥伴。
而在符玉龍說話的間隙,安志雄也開口應和,但說出來的話在安黎聽來并不好聽,甚至還意有所指:
“就是啊,還是要和同樣優秀、同一個層次的人一起玩比較好,落差太大,你不能保證他圖你的是什麽。”
到這裏,如果安黎再聽不出來他們的意思,那就是純純傻/逼了。
他現在明白,爸爸接受了他的性向,但沒有接受郁述。甚至還在他有對象的情況下,約他和同樣是同的符岫見面。
他之前的感動被沖散,一種被騙來吃飯的惱怒一時間占據了大半的心房,但最終他連惱怒都沒有剩下,他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被莫大的失望籠罩,只想逃離這裏。
“爸,到點了。我男朋友在約定的地方等我。”
“什麽男朋友,那只是關系很要好的朋友罷了,”安志雄看了看表,看到安黎的臉色後,原本挽留的話也沒說出口,收斂了笑容最終啞聲道:“行吧那你先走,路上小心點啊。”
“嗯,爸爸再見,符叔叔再見。”
他最終看了一眼符岫的爸爸,對方在聽到他說男朋友時并不驚訝,顯然符岫提前跟對方說過了。
所以這些有錢人,包括他的爸爸,都沒将男朋友放在眼裏,只當他是玩玩?
他走出包間第一件事就是再次删了符岫,之前只是無感,但經過這次聚餐後,他開始厭惡這個學弟。
暴露他的性向,打擾他們的生活。
真讓人讨厭。
他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整理了一下自己,結果出來的時候剛好碰到來找他的符岫。
“我坦白,不是我跟你爸爸告密你性向的,這頓飯也不是我提議的。”符岫見到安黎時有些拘謹,他看出安黎是生氣了,連忙為自己開脫。
雙手舉過頭頂做投降狀。
“不是你是誰。”
安黎越過符岫往前走,也沒有想知道這句話答案的欲望。
可耐不住符岫跟在他後面偏要解釋。
“我爸打罵我的時候我順便提了嘴關于你,本意是想怼他,結果他往心裏去了,就跟你爸爸說了你的事。”
“今天這頓飯我是真的不知情,我爸那人,啥也不告訴我……就跟我說給我一個驚喜,沒想到是約了你。給你造成了麻煩,實在抱歉。”
符岫跟在安黎後面。起初他說話還會斟酌着過過腦子,見安黎不搭理他,他也就幹脆破罐破摔了。
結果換來一句:
“你別跟着我了。”
“哦,好。”
綠燈亮了,符岫看着安黎走向馬路對岸,之後朝左拐了個彎,漸漸地走遠。
他站在原地低頭擺弄手機,打開星空APP後,發現唯一關注的主播已經在直播了。
安黎還沒到,所以現在直播的會是安黎的對象。
那個郁述真是運氣好到爆,十八歲就慧眼識珠,在茫茫人海中撈到了各方條件都頂好的同類——安黎。
這得少走多少年彎路。。
他猶豫再三,還是點開了直播間,通過周圍的建築和環境,開始辨別直播的地點。
他大概知道在哪裏了。
之後他關了手機,慢吞吞地往那個地方走。
他故意在路上耽擱很長時間。
到地方後,遠遠看到一小群穿着各異的男男女女,對着幾個手機支架唱唱跳跳,猶如群魔亂舞,時不時吸引路人駐足觀看,或者拍照。
他們被零零散散的路人們圍在中間,絲毫不覺得尴尬,還真像極了街頭賣藝的浪子。
而這其中就有安黎。
安黎看起來适應的很好,笑容比在剛剛一起吃飯時多多了。
可能是PK輸了,安黎和他們其中一個女生走到中間,在對方的動作示範下跳了一小段街舞。
緊接着一堆人就開始起哄,路人也紛紛鼓掌。
“什麽鬼,這也太割裂了吧……”
符岫喃喃自語,看着那個人群裏的同類出神。
在學校一直都是文靜少言,安靜內斂的人設,直播的時候倒什麽都能豁的出去啊。
作者有話說:
符岫曾挂貼找對象。:
岫:本人身高189體重152斤,身材如圖,體育生,主修xx,曾獲得……(此處省略很多字),富二代但圈子簡單,潔身自好寧缺毋濫,性格幽默開朗,情緒穩定不易怒,喜歡布偶貓,家裏有一只漂亮的小公主。
希望我未來的對象:性別男,長相帥氣幹淨(本人特別顏控),衣品要好,身高在185~191之間,身材要好至少六塊腹肌,自律且有專長,有自己的興趣愛好,性格溫柔內斂,或者強勢主動(我喜歡這兩種極致)。喜歡哥哥,所以希望對象比我大一到兩歲,大超過三歲的太老了不行。家庭條件不能說特別好,也不能跟我差太多,不然沒有話題可聊。希望會做美食,我們可以換着做。最後,要和我一樣是母單,這是硬性要求。
帖子挂了大半年,面基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但至今仍然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