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安

第65章 夢魇

第65章 夢魇

這天晚上郁述做了個夢，在夢裏他和安黎是陌生人。

安黎沒有像前世那樣給他遞情書，沒有時不時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來到安黎班整整一年，他們都毫無交集，滿共也沒說得上幾句話。

畢業聚會那天，他鼓起勇氣向安黎表白，因為之後他們會各奔東西，以後的路途上，他再也沒有機會将高中時代的喜歡說出口。

夢裏的安黎很驚訝，最終卻告訴他：

“謝謝你的喜歡，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可以告訴我他的名字嗎？”

“他叫東方祁。”

從這裏開始，郁述意識到這是一場夢，當安黎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知道這都是假的。

他從一個忐忑表白的毛頭小子角色中掙脫出來，變得冷靜淡定，他望着夢裏的戀人，一字一句地說：

“你不喜歡他，你在對我說謊。”

眼前的戀人頓了頓，無奈地道：“也許吧，可媽媽希望我和他在一起。”

郁述興致缺缺，沒有再吭聲。

他知道這場夢是他潛意識的想法，夢在呈現他心底最恐懼最讨厭的事——安黎的戀人不是他、安黎很聽媽媽的話。

“那祝你好運。”郁述拍了拍安黎的肩膀，輕聲道。

之後，身邊場景就像鏡子一樣破碎，轉眼間來到了大學，大三那年，張漾組織了一次同學會，在同學會上，郁述再一次看到了安黎。

這一次安黎把東方祁也帶了過來，他把東方祁介紹給大家，告訴大家這是他男朋友。

大家都在獻祝福，而他只是垂眸不語。

“你現在喜歡他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高中畢業時我問過你同樣的問題。”後來他們有了單獨在一起的機會，郁述淡淡地問。

“我很确定我喜歡他。”

郁述聽到這話，手指蜷成了拳，側目望向身邊的戀人。

戀人眼裏盛着溫和，但語氣卻異常堅定，堅定得令他的心隐隐作痛。

“為什麽？你明明不喜歡他，怎麽現在又喜歡了，你喜歡他什麽？”

“他性格溫和，對我也很照顧。他會彈鋼琴，能夠和我一起合奏。他很博學，知道很多中外見聞，他去過很多地方，喜歡登山與旅游。他是個畫家，他畫的油畫很好看。”

“這不是喜歡，這頂多算欣賞。”郁述輕輕道。

“不，這是喜歡。我認為和他在一起度過一生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們很合拍。”

郁述不敢擡眼去看戀人的神情，即使是個夢境，他也怕那堅定地眼神會灼傷自己的雙眼。

場景再一次變換，這一次他來到了安黎和東方祁的婚禮上。

安黎和東方祁穿着白色的西裝，而他們的父母，親人，都在祝福他們。

郁述站在原地怔然地望着臺上的兩個男人。東方祁有一副偏歐美風的長相，深邃的藍眼睛，高挺的鼻梁，他的身上有一種和安黎相似的氣質，舉手投足間都十分優雅。

單論長相，他們都是特別出衆的人。

也确實般配。

郁述愣愣地站在原地，身邊傳來很多人的聲音，有漢語有英語，也有他聽不懂的法語。

他們都在誇他們般配，有的人說他們的長相般配，有的人說他們的性格。但更多的人是在說，他們的家世般配。

“安黎爸爸生意做的很大，媽媽是XX大學有名的教授，東方祁的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可謂真正的門當戶對。”

“就是啊，這才是真正登對的匹配。”

……

郁述張了張唇，聽着周圍陌生人誇贊臺上新人的話，他漸漸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順着眼角往外流。

他知道這是一個夢，當不得真，但他從夢境裏想明白了一件事。

在知曉東方祁的真實身份後他特別難過，難過的都犯困、不想說話。他那時自己都想不到原因，只是覺得東方祁和安黎沾親帶故，所以他才會反感。

現在他終于想明白。

他介意的不是東方祁會成為安黎名義上的哥哥，而是東方祁頂好的家世。

就連他的潛意識都在告訴他，安黎與東方祁很般配，這個夢就是最好的诠釋。

“祝兩位新郎，百年好合，白頭偕老。”主持人剛說完，所有人開始為臺上的兩位新人鼓掌。

郁述看到安黎和東方祁在大家的起哄下深情對視，接着……準備當衆接一個吻。

他受不了一點兒，即便這是個夢。

“唉，你怎麽推人啊。”

“你是誰？你是來搗亂的嗎！”

郁述沉着臉，推開一個個看不清面貌的人，他的臉上濕潤一片，薄唇緊抿着，将所有擋在前面的人通通推開。

很快他就來到了最前面。

他狠狠給了東方祁一拳，東方祁毫無防備，被他的拳頭打的往後退了幾步。

再次擡眼，東方祁眼裏帶着嘲諷，淡聲說：“保安，把他扔出去。”

他恨得再次朝東方祁大打出手，卻被身後突然出現的保安拽住雙臂。

“放開我，我才是安黎的愛人，都滾吶！”郁述掙脫了身後兩個保安的桎梏，可迎面看到的卻是安黎擋在東方祁的身前。

“我真後悔邀請你參加我的婚禮。”

郁述看到戀人眼裏滿懷失望，他被吓了一跳，他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他很怕這樣的表情出現在戀人的臉上，因為這會讓他忍不住想到前世，他向戀人坦白自己故意松開戀人的腰，是他造成了後來一系列惡果時，戀人便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又疲憊又失望，沒有怒火，更沒有罵他打他，只是後來紅了眼眶，用手捂住了雙眼不再看他。

他那時就讀懂了戀人的神情。

“郁述，我真後悔。”

.

“郁述，郁述！”

郁述睜開眼，刺眼的燈光讓眼睛很痛，痛的想流淚。

他将胳膊從被子裏拿出來擦眼睛，卻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你被夢魇住了？”

戀人的聲音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對方摸了摸他的額頭，用手替他擦拭額頭上的汗。

“嗯，做了個噩夢。”郁述愣了一會，才啞聲開口，“幾點了？”

“四點。”

安黎剛剛才看過時間。

他一開始是被少年的哭聲吵醒的，少年不知夢到了什麽，哭的斷斷續續，還喚了他的名字。

他嘗試叫醒郁述但失敗了，就幹脆把卧室的燈打開。

郁述閉上了眼，他吸了吸鼻子，感覺鼻子有些堵塞。

漸漸的，他感覺自己好多了。

“對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他攥住了安黎的手，望向對方時笑容裏帶着苦澀。

“還好。”但确實被吓到了。

“喝水嗎？”安黎輕聲問。

“嗯。”郁述松開了對方的手，用手撐着慢慢起身。

他的視線還有些遲鈍，但一直落在安黎身上。經歷了一場極度真實的夢後，醒來也沒有之前那麽清醒。

“安黎。”

“嗯，你說。”安黎去飲水機處接溫水。

“你不問問我，夢到了什麽嗎？”

“夢到了什麽。”

安黎其實不喜歡問別人的痛處，他也不想郁述再回憶一遍噩夢的內容。

“我夢見你和東方祁結婚了。”郁述的聲音低低的，就像是在喃喃自語。

“我夢見你說，後悔和我在一起。”

安黎一邊接水一邊認真聽郁述講話，聽到這句話時水剛好接滿，卻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回去。

直到很久後，郁述喚他名字。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将水杯遞給郁述。

他看着少年喝了好幾口水，看着少年抿了抿嘴唇，朝他勾了勾唇角，以前他會覺得少年在裝乖，現在他卻品出了一種讨好的意味。

讨好中帶着小心翼翼，像被丢棄過一次的流浪貓，再次被收養後收起了所有的利爪。

這種感覺并不好。

原本氣惱郁述不相信他的心緒，逐漸轉化為一種茫然。

對他們未來的迷茫。

他不知道他和郁述能走多遠，他甚至……無法想象得出，他們未來會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作者有話說：

家人們，這幾天忙着改暑假的實踐報告和學年論文/凋謝.jpg，還要為秋招做準備，可能更新不穩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