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安

第38章 綠芽

第38章 綠芽

安黎也想主動親近對方。

——對不起我不能回應你的表白，因為我喜歡男生。我願意将我最隐私的秘密告訴你，也請你不要為了今天的事而難過。

明亮的暖橙色燈光下，兩個身形相仿地少年交疊着身影，上方的少年好像說了什麽，逗的原本僵直身子的少年不住去推他。

他們沒有幹壞事，他們只是在親近彼此。

郁述跟安黎鬧了一會兒，

之後沒有再保持方才的姿勢，而是躺在了安黎身邊，枕在對方的枕頭上肩膀靠着肩。

他将另一側的胳膊墊在腦後，和安黎一起平躺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所以，今天夏曉夢替你撒謊了，騙了她的四個朋友，對嗎？”

“嗯，我沒想到她會幫我。”安黎看了一眼身邊不再鬧他、平躺着望着天花板地郁述，暗暗在心底松了口氣，心跳加速帶來的緊張感得到了平複。

“我以為她很讨厭我。”他回憶起之前的這段過往，還是會忍不住感到遺憾。

“是否接受她的表白是你的自由，”郁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開口時聲音微微沙啞，他用一種安撫地語氣溫聲道：“她沒有理由讨厭你。”

安黎默默的聽着，他想聽郁述接着往後講。

“你将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告訴她，而不是給她一個模棱兩可的态度，在我看來這就是一種善意了，更何況你還跟她道了歉，還跟她講了你的事。”

安黎聽到這裏，忍不住去看向身邊的少年，問：“為什麽是一種善意？”

他覺得自己做的很少，更稱不上善意，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你想想，你要是給夏曉夢一個不準确的答複，她就會一直抱有希望，她會在和你相處的過程中越來越喜歡你。最後得知真相後，對她的傷害只會更大。不喜歡當場就拒絕，反而會将傷害降到最低。”

“有道理。”安黎想了想，朝郁述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他其實早就放下了，只是會在想起的時候感到遺憾而已。

“睡覺吧男朋友，今天想抱着睡。”郁述也抿唇笑了笑，他翻個身将燈關掉，黑暗裏他的視力一時間還沒有适應，所以看不到安黎的神情。

但他大概能想象，他的戀人此刻會因為他的話而輕抿唇角，那雙沉靜的眼眸會流露出無措，像風吹向平靜的水面泛起波瀾。

“可……以嗎。”他靠近了些，但很規矩，只是在自己的被子裏。

他面朝安黎那邊側躺着，當視線漸漸适應了昏暗的環境，他的雙眼才有了聚焦，一眨不眨地望進對方的眼眸。

對方沒有回答他。

卻一直望着他。

“可不可以嘛，我想去你被子裏睡。”

郁述又問了一遍。

“不可以。”安黎垂下眼睫輕聲問道：“你為什麽每次都問我？”

“看看你同不同意。”

“要是一直不同意呢？”

“那就一直問呗。”

聽到這裏，安黎不禁笑了一下，他漸漸能放的開了，就順着心意調侃了一句：“你還挺尊重我。”

原本旖旎的氣氛早在郁述大咧咧地回答中消散殆盡了。

“那必須，總不能不經過你同意就占你便宜吧。”郁述看到戀人淺淡的笑意，心神晃了一瞬，他的手指在被子裏蜷了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去親近他的戀人。

安黎想了想，道：“為什麽不是我占你便宜？”

郁述也沉下心思考了一瞬，假裝一本正經地道：“因為你不主動。”

如果不是深夜，他真想一直将話題進行下去。他像一個沙漠裏幹渴的旅人，而安黎是綠洲裏的泉水。

“晚安男朋友，該睡覺了。”他低聲說完閉上了雙眼，他不困但是該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去送外賣。

他的工作服還在家裏，他需要提早回家一趟，将衣服換上。所以明早要起的更早一些才行。

況且，

他總不能真讓安黎承擔他所有的生活費，他還想用自己賺來的錢來給安黎制造小驚喜。

安黎卻沒有因為郁述的一句晚安而閉上眼睛，而是在想郁述剛剛說的那句他不主動的話。

原來在郁述眼裏，他是個從不主動的人嗎？可他自認特別喜歡郁述。

他也想主動親近對方。

安黎抿了抿唇，往郁述那邊靠了靠，然後将胳膊輕輕放在了郁述的腰間。

隔着一層被子，少年給予他的戀人一個不那麽親密的擁抱。

“嗯……”郁述半夢半醒間，感受到腰間的重量，憑借本能與習慣，他迷迷糊糊地說了句：“抱緊一點嘛，你明明……。”

安黎頓了頓，他沒聽清郁述後面說了什麽，但只聽前半句，他的心髒便落下了羽毛。

他聽郁述的話抱得緊了些，他甚至把被子往對方那邊挪了挪，将被子的一角疊在對方被子上。

之後才靜下心來閉上雙眼。

早晨。

安黎是被郁述的鬧鈴叫醒的。

他睡眠淺，幾乎在鬧鈴響起的那一刻他就醒了。

幾乎在同一刻，身邊的少年就睜開了眼。

“對不起，我的鬧鈴吵到你了，你繼續睡，我要去上班了。”郁述一邊跟安黎道歉一邊站起身去換衣服。

“可以帶上我嗎？”

郁述手裏的動作頓了頓，眼裏少有的流露出猶豫的神情：“跑一天單很辛苦，而且風吹日曬的，要不你還是留在家吧。”

郁述這番話一聽就知道，跑外賣可以帶着別人一起，至少在安黎聽來是這個意思。

所以他又為自己争取了一下。

“我不想在家呆一天，在家裏很無聊。”

“那好吧。”郁述笑了笑，當着戀人的面解開睡衣扣子，和料想的一樣，對方愣了一瞬，之後就移開了視線。

“我先去洗漱。”

.

早晨的氣溫比較低，更何況現在比上學那會還要早。

街道上的霧氣還沒有散去，天剛蒙蒙亮，太陽還沒有升起來。

連街掃的保潔都還沒有開始工作，白楊樹的寬大葉片沾着水珠，散落在地上。有的是碧綠，有的已經泛了黃。

九月的離城已經能感受到深秋的蕭瑟了。

安黎再次坐上了郁述的小電，這一次和上一次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原本因為早起而帶來的困意完全消散了，他的好心情從出門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存在着。

他很期待即将發生的事，這比之前周末将自己關在房間裏有意思多了。

“你接到第一單了嗎？”是會去哪裏呢？

“現在不接單，我要先回我家一趟，回去先換上工作服，然後再去綠茵街南廣場，早晨要集合一下，站長要講話。”郁述将電瓶車騎的快了些，早晨街道上幾乎沒人，他騎快些也沒關系。

“好。”

原來做外賣員也有晨會，安黎這麽想。

他陪着郁述回了家，但郁述沒有讓他一起上樓。

“那你爸爸……”會不會因為你夜不歸宿尋個由頭來揍你？

“害，沒事兒，這個點他根本沒起床，放心好了。”

安黎這才放下心來。

喬家堡的居民樓長得都差不多，有的四層有的五層，也有的只有兩層。一棟挨着一棟，排列淩亂岔路衆多，而且大多擁擠而狹小。牆面上的漆掉了大半，露出紅色的磚，老舊的樓梯扶手生了鏽。

安黎在樓下看着電瓶車，擡頭看向長方形的天空，天空被周圍的建築輪廓裁剪的方方正正，像一個藍色的小方塊。

他好像從來沒見過這麽小的天空。

安黎有點新奇，也許是郁述帶着他一起跑單帶來的喜悅影響了他，連看着小方塊上厚墩墩的幾片雲都覺得格外可愛。

他拿出手機拍了個照片，想要分享到直播平臺的個人主頁裏。

“在拍照嗎？”

郁述兩步從樓梯上垮下來，看到戀人正在拍天上的雲，忍不住揚起唇角。

“嗯，我可以發到網上嗎？”

安黎朝郁述望去，只見一身藍騎士服的郁述三兩步走了過來，高瘦的少年看着十分利索，走路帶風。

很帥氣也很有朝氣。

郁述适合藍色。

安黎在心裏這麽想。

“可以啊，你發嘛。”郁述接過電瓶車，等安黎坐穩後才一擰鑰匙發動了車，朝綠茵街南廣場騎去。

到了地方，安黎仍然是負責看車的，他低着頭一邊修剛剛照的照片，他給照片加了個濾鏡，調高了明暗對比。

一邊做這些事，一邊默默等郁述回來。

結果沒過多久，他就聽見了中氣十足的口號聲，他被聲音吸引，擡頭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顧客第一！服務至上！熱情飽滿！永不懈怠！”

安黎在一群穿着藍騎士服的騎手中一眼就分辨出了郁述，他看到郁述喊完口號後還朝他笑了笑。

少年白皙的皮膚帶着淡淡的粉，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漂亮至極，亦如熠熠生輝的星辰，只盛的下希望與光，還有對未來的憧憬。

這一刻在安黎眼裏，郁述無疑是耀眼的。

他的心髒在振振有聲的晨會宣誓中振奮起來，不住地加速跳動。

有什麽沖破了桎梏的土壤，在少年裹在厚殼子裏的心髒處長出綠芽來。

安黎不禁彎了彎眉眼，舉起手機朝郁述的方向拍了一張照片。

備注我的男朋友。

作者有話說：

“抱緊一點嘛，你明明之前那麽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