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燭游［水仙］

第59章 血池半月

血池半月

“醒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唐嘉睜開了眸子，頭還有些暈。

他想下床，卻聽見了鐵鏈碰撞的聲音，清脆而……剜心。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對自己這麽狠。”他垂睫，看着手上的鐵鏈，連笑也扯不出來了。

“我的時間，不多了。”燭朦只是輕輕道，沒有絲毫悔改的意味。

他來這裏只是理一理頭緒交代一聲，讓暗中的勢力在他離開後保護好唐嘉。

“如果我從這條線上消失了，鎖鏈會自行解開。如果沒有……我會來解開。”

燭朦起身，沒有留戀的看唐嘉一眼，徑直離開了。

這鎖鏈不妨礙唐嘉修煉，卻把他人死死得扣下了。

唐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沒有多久，畢竟他覺得煎熬。

門被打開，露出光來。唐嘉猛地擡眸，卻在看到來人的瞬間，溢光的眸子黯淡下去。

“呼，終于進來了，诶，唐兄？”東方蒼愣愣得看着被鎖在床上的唐嘉，一臉不解和稀奇。

“你不是醉仙酒莊莊主？現在是什麽情況，玩游戲把自己鎖住了？”

“你能解開嗎？”唐嘉問道。應該不能，畢竟燭朦是大乘期的修為。

“诶，一般是有漏洞可以鑽的。我試試哈。”東方蒼坐在了唐嘉身邊，餘光瞥見了未消散的紅痕，不着痕跡彎了彎嘴角。

“咔噠！”

鎖鏈解開了，幾乎是輕而易舉。讓唐嘉有些疑惑。

但他來不及疑惑，翻出霁雪就要趕去魔界。

“诶，你去哪裏啊？”東方蒼跟着，“我們拿幾壇白雲碎再走吧。”

好歹是對方救了他。唐嘉點了點頭，駐足等待着東方蒼。只是……這醉酒山莊，這莊主的房間，當真是這麽容易闖的？

“走吧。”對方把白雲碎收進了儲物戒裏，露出一口大白牙，“唐兄要去哪裏啊？”

“魔界。”

東方蒼像是被吓到了，覺得自己沒聽清：“什麽？”

“魔界。”

“你去哪裏幹嘛？”東方蒼的眉頭一皺。

“找人，就此別過。”

“別。”東方蒼喊到，依舊笑眯眯的，“我也去魔界。還東西。”

簡直巧的不能再巧了。

唐嘉眼裏多了機警，但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一口答應了下來。

出了門，倒躺于地上的人橫七豎八，唐嘉的瞳孔一張，猛地回頭看向了抱着酒壇子準備偷嘗一口的東方蒼，立刻做出了戒備的姿态。

“別擔心，他們只是暈了。”東方蒼莞爾一笑，看起來傻乎乎的人畜無害的樣子。

“你不知道怎麽去魔界吧，我帶你去。”

權衡再三，唐嘉還是跟上了東方蒼。要是被燭朦知道，大概多少要說他幾句。

“我們趕巧了，今夜是血池半月，魔界難得的景象。”

戴着狐貍面具，東方蒼眯着眼，坐在山崖邊的亭子裏。

他似乎對魔界頗為熟悉。

唐嘉站在欄杆邊，仰頭看着天空。

黑漆漆的一片墨色裏，似朱砂落下一點，往一半邊暈染開，另一半邊，純潔無瑕。

就像白蝶和丹花相見，而不是先見蝶，蝶舞後，再見花。

唐嘉猛地晃了晃腦袋。

那月色下舞劍的身影揮之不去。

“今夜還有魔蛇美人表演，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東方蒼不知何時湊近了唐嘉，和他并肩而立，微微低頭，氣息都能灑上唐嘉的耳朵。

唐嘉猛地退開了一步，回了神：“不，就此別過。多謝東方公子。”

“如果我說，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裏呢？”和以往的嬉皮笑臉不同，這張臉笑得頑劣，像是找到了什麽玩具和樂趣。

“你……是誰？”唐嘉的手握住了霁雪。從一開始的初遇，到後來的跟随，都不對勁。

只是唐嘉并沒有感覺到敵意，所以才暫時沒有理會。

“我猜你在魔界的路上，略有耳聞。”

路上……

“魔尊大人呢？又去修仙界坑蒙拐騙了？”

“聽說修仙界有醉人的酒，叫什麽白雲碎，大人嗜酒，自然去了。”

“這麽厲害的酒，我都想嘗嘗了，不知道醉不醉魔。”

……

手指撩起了唐嘉的一縷發，他卻無法反抗。

合體期，他是魔尊玄蒼。

“你真可愛。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玄蒼的手松開，聳了聳肩，“當然啦，君子不奪人所好。”

唐嘉一口氣還沒松，玄蒼又湊近了：“可我不是君子。”

若鬼王閻宴只是為了迎合崔不暝，表面功夫做做戲，逗弄美人，那魔尊玄蒼帶給唐嘉的感覺，百倍危險都不止。

“你……想怎樣？”唐嘉問道，手從霁雪上挪開了。

玄蒼愣了下，笑問道：“你先說說你來魔界找什麽人。”

“我來魔界是找……找那個混蛋的。”唐嘉咬牙，“他欺騙我的感情，只是……只是喜歡我的身體而已。”

玄蒼的眉微挑。

唐嘉側過臉去，耳朵紅得像在滴血，“我想報複他。”

真假參半。

“好玩诶，你想怎麽報複他？”玄蒼的眼裏流露着好奇。

“我……我不知道，我打不過他。只是腦袋一熱就來了。”唐嘉垂睫，帶着失落。

他覺得他倒是從燭朦身上學了許多壞東西。

“那做我的人，我寵你，讓他失去才懂珍惜。”玄蒼湊近了一步。

“可……可我是……”

“噓，你來自哪裏不重要。”指腹貼着唐嘉的唇，輕輕滑過。

唐嘉像是被吓到了，後退一步，卻被玄蒼猛地攬住。

“帶你去看表演。”玄蒼一笑，抱起了唐嘉，腳步點虛空，直接在大舞臺的最高處落座。

魔蛇美人身段妖嬈，一雙眼睛似乎有魅惑人心的能力，卻讓唐嘉再次想起了燭朦。

“我還以為你會害羞呢。”玄蒼盯着唐嘉看，唐嘉看着舞臺，只是有些走神。

“也對，你不喜歡女人。”玄蒼似自言自語。

唐嘉冷冷地看着一幕幕表演，越發提不起勁。他向來對這些沒興趣。

“不好看嗎？”只聽身邊人問道。

“好看，但……不喜歡。”唐嘉揉了揉太陽穴。

“好看嗎？”

……

“我怕吾玉喜新厭舊，誠惶誠恐，必須每天問個幾遍才安心。”

……

和燭朦的點點滴滴就像刻進了記憶裏，怎麽甩也甩不掉，不思量卻自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