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30萬
“邱老師，我車丢了，想在你這借宿一宿。”于誠惠啪啪的拍着鐵門，和善的邱易民早已經躺下，他和他農村的老婆，并沒有這個想法，因為這是于念慈的孫子，那個時候蓮花鎮鎮長的孫子。
“這麽晚，就讓這小逼崽子在這睡吧。”邱易民批着衣服，趕緊和老婆商量商量。
“你傻了啊，領導家小孩這麽晚不回家，還不擔心死了，你這時候送他回去，領導還不得感激死你啊。”邱易民的老婆王雙秀趕緊勸着正在披衣服的邱易民。
“你趕緊穿上衣服送于誠惠回去，他肯定吸煙了，味道怪難聞的。”王雙秀說着，一把把邱易民的諾基亞手機扔地上，啪的一聲響，把樓道裏的于誠惠都吓了一跳。
“你幹什麽，這是我一個月工資。”邱易民傻眼了。
“你不把手機弄壞了，怎麽好意思送于誠惠回家，這樣于鎮長才能看到你的努力。”王雙秀得意的望着邱易民，這就叫心眼，這就叫技術。
“那我不去了，總成吧。”邱易民也出離了憤怒，這麽多年裝孫子，受着同事的風言風語，他也有尊嚴，也有爹娘疼的。
“不去也可以，虔化二中的教導處主任，明碼标價4萬元，你出啊。”王雙秀擺出一副吃定你了的嘴臉，他自己沒有出去工作，吃喝拉撒全靠邱易民，還掌握着家裏的財政大權，她太清楚邱易民的經濟能力了。
“我一年半的工資而已，怕什麽。”邱易民也想要硬氣一把，實在是太壓抑了，這年頭是個男人，混成他這樣，都想自殺謝罪。
“一年半的工資，你攢的錢呢，攢的到嗎？”王雙秀說着，眼裏滿是自豪，她自己本身就是中等商人家庭，家裏也是賣地皮，深知賺錢的不易，人人總說4萬沒多少，其實這是實實在在的四萬，不是你一個人，我有工資4千，不過10個月就攢下來了，問題是你這10個月不要吃飯，不要應酬，不要生活啊，哪那麽容易，真金白銀才可貴，那些這樣想的人，都是沒有經過生活變故，要直接拿出4萬塊的主，要知道大自然的官律之一，就是時間不等人，随時備好現金，說不準什麽時候官位就落下來了，沒錢，掉你頭上也很可能是砸死你的隕石。
邱易民沉默了一會，默默的念着4萬塊，這個價碼，确實是自己籌不齊的價格，如果因為送外面的太子爺回去，能換來一個主任的位置，那，我做。邱易民默默的收拾了一下。
邱易民打開門，看着瑟瑟發抖的于誠惠，“走，我送你回去。”
“怎麽回去，就用老師你的老解放自行車？”于誠惠也是驚訝，為了演戲之逼真，也是住的離學校不遠。邱易民并沒有舍得入手一臺拉風的摩托車，騎着單車帶學生，那多體現自己艱苦奮鬥的精神，別人怎麽想不重要，關鍵是領導要服務好。
“是啊，就我的老解放，走，現在回去。”邱易民沉默不語的走着，內心極度的不舒服，天太冷了。大雪紛飛，蓋住了去哪裏的路。邱易民推着老解放自行車，一淺一深的車轍子，在雪地上留下了許多黑黑的印記。他早已經不願意想起那天，于念慈對他的感謝，但是那天之後的邱易民，正式的成為了邱主任。
馬屁精有馬屁精的用處，馬謙修看着率先響應的邱易民，紅軍長征兩萬裏，剩下五千裏還需更加油，馬謙修決定放一把火。“邱易民校長的講話很好，皇帝還不差餓兵呢，我決定把本次考核活動，納入績效考核，縣教育局，會投入專項資金，對我縣現代化教育體系的教師技能進行專業評比，開展教育技能大練兵，教學水準大比武活動。”
現場安靜了，馬謙修很是慎重的起身，環顧四周，沉穩小聲的講到:“這項任務，交給督導室主任易九奇全權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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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之後，就幾乎是騷動，大人物只要小聲的說點什麽，那小人物也能聽的清楚，小人物的努力，無論多麽努力也很難感動中國，所以美國人管這樣的努力叫做打破階層，易九奇很明顯的打破了階層。教育局的督導室主任也不是什麽很實權的官員，類似于英gay蘭女王一樣給個把子老頭子頒發個榮譽證書一樣的角色，但是現在就不得了了。因為這句績效考核。易九奇股長終于邁向了實權官員的隊伍。一般公務猿這個品種，有什麽文明城市，文明單位，什麽先進單位，市級及其一下的不過多一兩個月工資。國家級的，那就得給你拼命，一個多12k的獎勵性工資。教師這個行當，平時只發個基本工資，每年寒暑假，那都發基本工資以外，就這績效工資占大頭，虔化縣這不發達的地方，總共12k左右，那可是各位老師過好寒暑假的最重要物質儲備。
散會後，所有的參會者似乎集體有了三急，快步走到廁所，借故看了看牆上的領導介紹，狠狠的記下了易九奇的名字，還有電話。以後這是不是財神爺不知道，得罪了，可能就是沒有財神爺照顧了。
易九奇還想着和邱易民溝通溝通，進行靈魂深處暗黑的交流，馬謙修就把他叫到了辦公室，這麽大的事情讓你去辦，辦不好，丢的是我的臉，當然要多加照應。
“我剛剛講的話，你理解了沒有？”馬謙修看着易九奇，楊十八的推薦馬謙修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昨天晚上在楊十八的酒桌上，楊重九也過問了這個人，還對他贊不絕口。馬謙修覺得，這個人，能做事情。
“記下了。”易九奇說的不是實話，他的本子上，從來不記東西，作為21世紀的數字時代半原住民，網絡時代的倡導者，他深深的瞧不上開會記東西的習慣，什麽事情嗎？裝的樣子還挺相。而作為兩辦狗的日子，易九奇充分利用職務便利，都是拿着領導發言稿去開會。
“記下了，我就不重複。”馬謙修局長不是沒有脾氣的，雖然護犢子，但是他此刻，是想辦事的，這次換屆，他差不多了，以後就是要退居二線了，以後的事情管不了那麽許多。總不能留着遺憾退下來啊。王興鑫帶着曾清泉在外面招商引資，縣裏的教育事業，突然出現了真空。于念慈調往被調往天南縣，任市直屬開發區天南粵通區的區委書記，怎麽也是副廳級單位一把手，算是升了，最後一個常委的位置，可能要給到縣暴力局，縣宣傳部的頭上，名義上，他的仕途到頭了，最後一個任期，有的人想着，有權不用，過期做廢，恨不得最後一任撈出個世界來。馬謙修卻愧對這個縣教育局。
“當年我在虔化中學畢業的時候，咱們縣年年都有帝都被打大學的游街，瞻仰狀元風采，東風古村還一直有清代的狀元牌坊。”馬謙修又喜歡回憶過往，易九奇想，你真的老了啊。
“那個時候的虔化縣教育水平是全市第一，每年的一本人數，二本人數，都是全市第一。”馬謙修講的很平實，就像講昨天的故事。“這些年，虔化的教育是全市落後，連隔壁的正源都縣都比不過，恥辱，恥辱。”老一輩的人都對正源都縣超過了虔化縣的事情十分耿耿于懷。“我們是虔化的罪人啊，我們總得幹點什麽，別一輩子留下遺憾。”
易九奇有點感動，和自己幫人某個學生位的心思比起來，馬謙修的高度真心比較高。
“我把事情交給你，是因為我聽說以前的易九奇是個踏實肯幹的人，積極進步做實事的人。”馬謙修說着心裏想，你現在哪裏有個做事情的樣子？
“看的多了，心就涼了，咱們提的好，提效率，改作風。看工資吃飯。”易九奇默默的說着，這話多好啊，我也是在向更多更穩健的發展路線上前進。自己不突出，也不會有那麽多的争端。更何況不見兔子不撒鷹，這績效考核沒見着錢，就你一句話，那我怎麽的給你忙，萬一你是個皮包公司，沒錢，我不是白忙了，上次檔案的，你也沒給我全報銷了啊。
“錢，錢，錢，人怎麽就那麽現實，不能講點情懷啊！”馬謙修白了一眼易九奇，“提效率，改作風，還應該加上一句敢擔當。”馬謙修不僅僅是給易九奇說的，也是給他自己說的，“老人摔倒，誰不知道要扶，有人溺水，誰不知道要救，但是做到了嗎？沒做到扯什麽犢子，有屁用。”
“大事小事的，你早晚請示有什麽用，你就不能踏踏實實的做一回主，等你把請示弄下來，黃花菜都涼了。”馬謙修說着，很是激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易九奇的內心極度反感這樣的雙标行為，馬謙修是老狐貍，他辦事效率高，做主意的都是曾清泉，他們的模式是不可複制的，在蓮花鎮政府辦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的決議模式是高效的，但是在程序上明顯是有問題的。而他自己也估算過，按正常程序，一件事情從申請到落地，在市政府一級，至少是4個月。
“那資金怎麽保證？”易九奇不由的問道，易九奇的內心也很不悅，講明白的好。
“我給你130萬，你出去吧，我要虔化縣的教育質量更上一層樓。”馬謙修碰了軟釘子，也預感到自己的失态。
“什麽，哪裏來的錢？”易九奇驚訝的要連嘴巴都合不攏了。
“咱們的電教中心不弄了。”馬謙修疲憊的揮揮手，示意他出去。易九奇帶着疑問緩緩的關上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