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麻煩上門
想什麽來什麽，第二天，易九奇剛到單位，馬謙修就找上門來。易九奇很明白，該來的躲不過，不過能和楊十八打好關系，馬謙修的人品是有保障的，最重要的是護犢子。
“有個羅彩娜說見過你，他的檔案有問題，你看過了嗎。”馬謙修一直在觀察，作為人精，他敏銳的發現，易九奇有着合格的精致利己主義者的一切特征。聰明，幹練，他不相信，提前知道消息的易九奇不會有任何行動。
“羅彩娜的事情，檔案殘缺是真，銀行信用卡辦不了，八成跑不了。”易九奇其實想說，九成九跑不了，不過大自然的官律就是官方沒有給出結論，那麽什麽都有可能。所以還是給自己留點餘地，什麽時候都不把話說死，是一個合格公務猿應有的品質。
“檔案找到了嗎，缺了什麽。”馬謙修不想聽這樣的話，這不過是複述情況，屬于無效溝通，開會開個頭，寫公文湊字數可以，這個時候，就顯得無聊，尤其和一個冷門科室的科長這樣聊，一會還要給新入常委的曾清泉彙報工作，晚上還要給升遷了的向易春喝酒，政法委的副書記不得了，于念慈的崗位居然沒有聲音，馬謙修還需要琢磨琢磨。
“找到了，第一，我們沒有過錯，當年的檔案整理齊備，找不到漏洞。”易九奇看到羅彩娜的時候就明白，要替領導分憂，有什麽不全的趕緊補齊，其實是缺了，缺了當年的調檔手續，按道理，有個羅彩娜要去上大學，是需要把檔案調出去的，但是不巧，檔案沒有被調出去。不過易九奇把一份要求不調檔案的文件放在那裏，歸類上，變成自願不調檔案的文檔，真他娘的人才，在合法合理的範疇內，就把事情辦妥了。這樣教育局就沒有責任了。現在國家也自願調檔案，如果是農村戶口，還是別把檔案調出去，調不回來的。
“第二，問題在當事學校，也就是虔化師專。我們确實發出了錄取通知書，由班主任代領的。我找到了簽收文件。”易九奇跟着曾清泉混，混到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事情落實到責任人，尤其是把責任給別人的事情，這個不積極，腦殼有問題。何況，這本來就是他的錯。當然，教育局本身對文件管理比較到位，出了事情責任重大，專人保管。
“第三，對口學校，虔化師專，當年不是只有一個學生存在這樣的問題，而是外來的很多學生都沒有把檔案弄過來。所以我們才沒有發現問題。”易九奇不清楚為什麽，但是很清楚，這樣教育局的責任就小了很多。這樣嚴重的錯誤，意味着很多人的部分檔案還在自己手上，這個失誤，其實是虔化師專要升級乾州師專造成的混亂。素質，素質，這素質啊。
易九奇說完，看着馬謙修，您老大，您拿主意。
馬謙修一陣難看的回憶，久久不能平靜。馬上他又回複了馬局長的做派。
“既然我們沒有問題，那你把情況做個總結，做個彙報，上交到縣政府辦秘書處，給曾清泉副縣長。”馬謙修清楚，昨天的羅彩娜已經和王四華書記通過電話了，這個事情對口曾清泉副縣長
“好了，回頭，我拿給您先看看。”易九奇從來沒有學過以領導馬首是瞻，但是關鍵問題上，讓領導過目是有必要的，萬一有問題，領導也是清楚情況的，何況根本不能按剛剛那個寫，彙報力求真實，不能有任何個人感情，按剛剛的寫了，嗯，曾清泉同志一定會馬上反映出易九奇偷奸耍滑的傳染病傳染給了馬謙修局長。
“好的，去吧。”馬謙修久久不能平靜，作為教育系統奮戰多年的老兵，馬謙修能當到局長，那是真的不容易。
“秦局長，放心，我考試，你放心。”馬謙修對着車子裏的秦局長點頭哈腰，作為天之驕子，馬謙修絕對自信能把這公務員考試考好。一方面自己為這個考試努力了很久，剛開始的公務員考試題目簡單，魔都的一位姑娘，前些年行測一門考了99分(滿分100分)。而自己，一進大學就準備了，更是十拿九穩。沒辦法，苦境中原老表們做事情，一看官位大小，二看房子好壞，至今不變。
“小馬，做事，我當然放心了，那年高二就考了660分的高考。不容易啊。”秦局長不是不念舊的人，苦境中原人善于讀書的優良品質是很有用的，比如高二提前高考，也能考出好成績。但是這些高二提前高考的學子，用的什麽人的身份證，準考證考的呢？馬謙修很早就想明白了。“要是長清有你這水平就好了。”秦局長望着冒雨進考場的馬謙修，不由感嘆，人窮真的會讀書，大三的馬謙修已經展露出很強的考試天賦。
“馬局長，彙報寫好了，您過目。”易九奇還是比較随意，看着門開了的，就進來。馬謙修也從回憶當中拉回了現實，眼眶一點紅，易九奇巧妙的沒有捕捉到。
“嗯，把聯系人改成你的吧。”馬謙修立馬發現偷懶明星成員易九奇同志，把情況彙報的聯系人留成了馬謙修，鬼啊，這個事情馬謙修哪裏清楚。
Advertisement
“能幫忙的，多幫忙，別一天到晚光弄那些檔案，咱們也得為人民群衆解決實際問題。”馬謙修對着易九奇，一臉的羨慕，曾經自己也想活成這個樣子。
“啊，”易九奇一臉懵逼，這哪根哪啊，“好的，我一定努力為人民服務。”
“眼下的政策好啊，都不讓學生提前高考，也禁絕了大三學生參加公務猿考試的情況，咱們也要再接再厲。”馬謙修難得和藹的對易九奇多說幾句廢話。從易九奇走狗屎運的事情上，馬謙修是看不上這個年輕人的，沒業績，還老跑，風評比較懶散。不過，從這份一字不能改的彙報上，他發現這個年輕人還是個可塑之才。
易九奇早過了誠惶誠恐的年紀，沒有接話，多半馬謙修有什麽回憶，易九奇沒興趣搭上馬謙修的大船，盤算着，老子辛苦幹完了這麽多活，夠磨洋工幾年的了，一時呆着，沒辦法領導沒開口，不好走。
“你給傳過去吧。”馬謙修發現，這個悶油瓶沒搭話的意思。
“好的，我這就去。”轉身的易九奇吐吐舌頭，終于熬過去了。和領導在一起，易九奇總是渾身不舒服，天生沒官瘾。
“羅彩娜的事情，你好好跟進，多幫幫。”馬謙修補上這一句，做為下過鄉的人，馬謙修作風還是很正派的，尤其是在易九奇的彙報附件上，發現這事教育局沒有任何責任的時候，馬上反映到，朗朗乾坤，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易九奇暗罵一句，我有一句MMP一定要講。
曾清泉接到彙報的時候，馬上發現了教育局的小心思，不過問題既然不在政府，他也安心了，立馬打電話給易九奇同志，鑒于該同志一貫優良的站着茅坑不拉屎，非得火燒眉毛才救火的個性，曾清泉同志親切的關照了易九奇，盡快聯系羅彩娜，并且把情況轉述清楚，讓她趕緊解決問題。言下之意，去學校解決，別給我添堵。
這一層，馬謙修和易九奇都想到了，不過，馬謙修想的是，鬧來鬧去，對教育局總是臉上無光，輿論反映不好。易九奇想的是，我靠，一看羅彩娜的樣子就是個祥林嫂式樣的苦主，在上訪一線奮鬥過的易九奇知道，這種真苦主最難辦，要是想點利益好說話。滿足了就好，這樣的真苦主，會以太行不倒，挖山不止的精神，一直粘着你，讓你感受到養女兒，擔心全世界都是禽獸的痛苦。
北門橋下，對着芳菲賓館的小巷子裏，易九奇又有深深的挫敗感，心裏想着，羅彩娜這個苦主真糾纏上我了怎麽辦，四好青年可只是人好，心好，樣貌好，就是辦事不好，可不能因為她耽誤事啊，我又不是大領導，又不是你的直接對口單位，別煩我啊。
巷子的盡頭，羅彩娜在虔化縣的落腳處，一個臨河的地下室裏，傳出争執的聲音。
“10萬塊，要你就別在鬧了，我們老向家還怕了你了不成。”一個兇巴巴的男音傳來。
羅彩娜的聲音傳來，“我不要你的錢，我就是要我的身份，要一個道歉。”
“道歉有什麽用，告訴你，你就是告到聯合國也沒用。”男音顯得很是氣急敗壞。
啊，裏面傳來厮打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