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顧卿安的厲害，不是說說而已，也不是好像。事情果真如同顧卿安所說的那樣，越鬧越大，城中上下的人都知道了羅進禮的女兒羅雲一有兩位公子心悅于她，而羅小姐選誰，便成了城中人人都讨論的事情。
若是羅雲一選了那位寒門，不高興的應該是羅進禮，除卻他，別人都覺得郎才女貌得配成一對，即使蘇懷仁是寒門出身，那也是潛力無窮的。若是羅雲一選了季明遠，那麽更像是羅進禮要和刑部尚書季松茂有着什麽不為人知的勾結。
羅進禮痛恨自己的女兒不懂事，怎麽就要和蘇懷仁扯到一起去。但是訓斥女兒，羅進禮只在家中進行，他先是将季明遠好聲好語地哄到了廳堂，又将羅雲一帶去後院教訓。蘇懷仁被隔絕在門口，一身紅衣，這樣的俊俏男兒郎，嘴角還帶着淤青，在衆人的議論中，鬧了個笑話。
尤清蓉和顧卿安兩人聽聞了青雲的轉述，眉頭都皺起來，情況不容樂觀，尤清蓉不知道怎麽辦，她看向顧卿安：“也不知道，羅雲一是不是難過了，羅進禮接下來，會做什麽？”
“今日蘇懷仁上了朝堂，旁人都笑話他，也都勸他放棄和羅家的聯姻，而蘇懷仁只是昂起頭，我與他說了幾句話，他也是尋常的模樣。”顧卿安搖頭。
“這樣看，蘇大人真是極好的人，寵辱不驚，能成大事。”
“但就是這樣，才更駭人，”顧卿安不這樣覺得，他對上尤清蓉的目光，“季家，不會善罷甘休，季明遠娶妻，定然是要找好的名聲的女子，羅雲一恐怕要受些委屈，蘇懷仁也是。”
還能鬧出什麽事情來嗎？
尤清蓉不以為意，也正是在這時候，青雲來報，說蘇大人家門口被季明遠堵住了。顧卿安才剛回來，下了朝，蘇懷仁這時候也差不多到了蘇家，季明遠這時候堵在門口，一定沒有好事。尤清蓉手一拍，她站起身來，要去蘇家門口看看情況。
“你一個人去？”顧卿安按住尤清蓉的手腕，“我和你一起，但你答應我，不要在明處，就算是忍不住，也不能為了蘇懷仁出頭。”
尤清蓉忍辱負重地點了點頭，跟着顧卿安去了蘇家。她在馬車上坐着，透過車窗看着不遠處吵吵鬧鬧的人群。
蓮荷在馬車下站着，陪着尤清蓉也是替尤清蓉看看外頭的情況。她說：“夫人，現在是季明遠控訴蘇懷仁勾引羅小姐，破壞好姻緣。”
“這季明遠，還真是不要臉，自己得不到羅雲一的芳心，就要欺負蘇懷仁。”尤清蓉實在氣不過，她握緊了拳頭，又要繼續看下去。
“顧卿安，蘇大人會不會有事啊？”尤清蓉記得蘇懷仁嘴角的傷都還沒好呢。
“有事最好，這不就是季明遠的罪過了？”顧卿安比尤清蓉理智，他坐過來，貼着尤清蓉的身子，“此刻最好的解決法子，不在蘇懷仁的身上，也不在我們，而是在羅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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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羅雲一心中有蘇懷仁，她就要表态。季明遠此舉，就是想要逼迫羅雲一，讓羅雲一嫁給她。”顧卿安簡直理智得可怕，他淡淡開口，将事情分析得有理有據，也讓尤清蓉回轉過身子，看向他。
尤清蓉印象裏的顧卿安，總是有些急躁的，沉不住氣的，雖然聰慧，但是也能看出來沒有經過世事的歷練。眼下的顧卿安讓尤清蓉陌生，也讓尤清蓉對顧卿安的敬佩和崇拜更多了一層。這些年來，官場的沉浮不好過，想必顧卿安也是吃過許多的苦頭，所以才能這樣輕而易舉地就看出了事情的本源。
尤清蓉的心裏，忽然有些難過。她身子向後，靠着顧卿安的身子，輕輕地喚了他一聲：“顧卿安，你是不是從前，也如蘇懷仁這般，被人對待過？”
“自然，寒門出身的人，沒有尊貴的身份，被人看不起也是常事。”顧卿安察覺出了尤清蓉的不對，他看向尤清蓉，仔細捕捉着尤清蓉的神情。他沒有從尤清蓉的那一雙眼睛裏看到一絲輕蔑，和過去不同，他才放下了心來，與尤清蓉說了真心話。
“但，也不是沒有出路的，要自己更強，別人自然也不敢動手。眼下蘇懷仁還年輕，他也需要這樣的歷練，讓他明白世間的險惡。”
“所以你的父親才要你拼死走上這一條路，你與我成婚的那些時日才發憤讀書，才要擺脫那些流言，讓自己變得厲害起來，是吧。”尤清蓉慢慢明白了，從前她不懂事，也不知道外頭的人言可畏，她被父親寵慣了，要什麽就有什麽，身處高位的人，自然是不能理解地位卑下的人的苦的。
但現在尤清蓉卻能明白顧卿安當初的苦了，也能知道為何顧卿安當初一門心思只有科考，偏偏她那時候無心之舉，做出了許多荒謬的事情，也将顧卿安一生執着的事情視作兒戲。她是真的該死啊，那時候她的心裏只有兒女情長，不懂得顧卿安心中所想。
強扭的瓜也不是很甜的，尤清蓉這一擰，擰錯了時候，沒能和顧卿安心意相通。現在她想明白了，可是她和顧卿安的身份也置換了下來，此刻也不是她能與顧卿安心意相通的時候，因緣際會，尤清蓉靠在車窗邊亂想着，她想，自己其實和顧卿安總是差了一點機緣。
差了那麽一點剛剛好。
“想什麽呢，”顧卿安見尤清蓉眼中有了愧疚的神色，他別扭起來，背過手指點了點尤清蓉的額頭，“我是得償所願了，你可是什麽都沒有了，不用可憐我。”
是啊，眼下更要可憐的是蘇懷仁。
尤清蓉重又看向那亂糟糟的兩人對峙的場面，上蹿下跳的季明遠和巋然不動的蘇懷仁兩人高下已經明晰起來。季明遠越看這樣的蘇懷仁，心中更是不爽，他比蘇懷仁還大了幾歲呢，自己還沒有在朝中謀取了一官半職的，倒是蘇懷仁，家中無人在朝，沒有父親占着位置，旁聽人說起來都還要尊稱他一聲大人，而對季明遠總是少爺相稱。
這樣的人偏偏和羅雲一有說有笑的，還要搶走他的夫人，季明遠覺得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他的父親和羅進禮都說過了，他們兩家的婚事不會變的，這蘇懷仁就算是和羅雲一兩情相悅，那也沒用的。
季明遠自己的嘴角都還有紅腫，但是已經有了常勝将軍的風采，他對蘇懷仁說：“蘇大人，我勸你啊，還是別費心思了，你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那是癡心妄想。我且問你，你心中真的喜歡羅雲一，你能給她什麽，八擡大轎，十裏紅妝的婚儀，你有錢嗎？”
“那羅小姐可是嬌生慣養的，她若是跟着你，必定會吃苦的吧，還是說你只是想要讓她吃苦才要勾引她的？”
蘇懷仁看着季明遠的嚣張，也不和他多辯駁，只是在季明遠還要放肆開口的時候，走到他的面前去。蘇懷仁淡淡一笑：“季少爺，你在害怕什麽，我只不過是同羅小姐說過幾次話，見過幾次面。你這樣急躁，是因為你心裏也覺得我和羅小姐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羅小姐最後選誰，我都可以，我都尊重，我不會像季少爺這樣，把人架在了這樣高高的位置上，逼迫羅小姐一定要同你成婚，也不嫌丢人。”
“夠了，”羅雲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伴随着步履堅定，羅雲一看了一眼蘇懷仁，身子卻往季明遠那邊去，“季少爺，這是你與我的事情，為何要牽扯上其他人？”
“哦，雲一小姐，”季明遠看到羅雲一來了，眼睛都亮了起來，他走上前，手就要撫摸上羅雲一的臉頰，“我約了你許多次，你都不願意出來，怎麽，我來找蘇懷仁，你倒是現身了？”
“羅雲一，我今日來不是為了蘇懷仁，是為了你。”
真是嚣張狂放之徒，若不是官位在身無人敢動，不然早就要挨打了。這些話，蓮荷聽了都搖頭：“這羅小姐啊，也是命苦的人，遇到這樣不講理的人。”
“我要下去，幫羅雲一。”尤清蓉看不下去了，她不能放着羅雲一不管。
“不，你不能下去。這是羅雲一的事情，不是你的，你今日替她做了選擇，來日她就要承擔你做了選擇留給她的後患，尤清蓉，你不能越界。”顧卿安再一次控制住了尤清蓉，不讓她下馬車。
但尤清蓉知道，如果她不下去，為了大局，羅雲一勢必是要放棄蘇懷仁的。相愛者不能在一起，這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情了，尤清蓉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面，相愛的人就應該要在一起才是。
“尤清蓉，當日你就是想着你喜歡我，便要與我成婚，不顧我的心意。如今，你想要讓羅雲一和蘇懷仁在一起，不是就如四年前的你一樣，也是沒有問詢他們的心意嗎？”
即使經歷了許多，性子也被磨煉了不少，但本性是改不了的。尤清蓉被顧卿安一說，醍醐灌頂，她愣愣地看着顧卿安，也任由有了熱意的風，吹拂過她的耳畔。
她聽到了熱風傳信，聽到了羅雲一的聲音。
羅雲一說：“多謝蘇大人的錯愛，雲一不願意為蘇大人添麻煩。蘇大人來日，一定能尋得良配，不應該與我牽扯在一起。”
風吹拂過耳畔繞到了眼角，尤清蓉別過臉去，落下兩行淚來，而後她被顧卿安緊緊抱住。
“沒事的，清蓉，不要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