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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萬更

24、萬更

最後,許嘉慶在富貴的攙扶下、許念的阻止中,喝光了所剩無幾的面湯。

“好喝!”

“再來一碗!”

林瓃懷疑地瞥了眼他:“你确定?”

“嗯。。。。”許嘉慶遲疑,“我想了想,還是下回吧。這回留點肚子,萬一九妹又做什麽好吃的呢。”

“呵。”

林瓃控制不住地發出嗤笑聲。

許嘉慶:“。。。。”

你的模樣有億點點欠打喲。

可惜,林璟已不和他對線了。因他驀地想起今日是帶了禮物過來的,吩咐冬松去把東西帶上了。

“九公主,我給你帶了禮物。”

“什麽禮物什麽禮物?快拿出來看看,林大世子送的東西,必然是好東西!”

許嘉慶搶過話,興奮不已地詢問他,比起收禮物的當事人——許念還激動。

林璟沒好氣回他:“不是給你的,你別搶。”

“我不搶,我就是好奇。”許嘉慶接着說,“你看九妹,一點都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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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說着,指向穩如泰山的許念。

許念:????

好好的,火怎麽說燒就燒來了?

她只好咧嘴假笑,說:“好奇好奇,好奇壞了。小金送的肯定是好東西。”

林璟皺了皺眉頭,感覺這話不怎麽像好話。不過,他想想之前,送的那些擺件沒什麽用又占地方,心下了然。

小糯米團一定以為本世子要送的還是那些東西。

這回,要讓她大開眼界!

林璟躍躍欲試,看冬松出去了半晌,仍未回來,催促道:“冬松,你快點!大家都等急了!”

“哎,世子爺,小的就來!”

許念本不是怎麽好奇,林璟一催,她倒是起了點興趣。

究竟是什麽稀罕物件兒呢?

在他們一衆好奇的目光中,冬松提了一個籠子來了。籠子拿布蓋着,看不清裏面裝的是什麽。他把籠子放在廳堂的當地,小心翼翼揭開蓋着的黑布。

三雙眼睛緊緊盯着他手上的動作,屏氣凝息。

終于,黑布揭開,裏面是兩只肉肉的兔子。

兔子毛白絨絨的、眼睛紅紅的,在黑布揭開的那一剎那,怯生生地望了望四周,對上三張放大的人臉,猛地往後退了幾步,撞上籠子的邊框。

“九公主怎麽樣?你覺得這對兔子如何?”

林璟剛才一直觀察着許念的反應,注意到當她看見是兩只兔子時,眼睛綻放光芒,如萃滿星光。

“滿意滿意,小金送的這個禮物甚合心意!”

“麻辣兔頭、紅燒兔肉、冷吃兔可以安排上了。”

許念掰着手指算兩只兔子可以做哪些吃食,越想越饞,再看那兩只兔子,更加歡喜不已。

她再次由衷地向林璟表示感謝:“小金,我很喜歡。這個禮物,送得真棒!”

說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今天不行了,明天你過來,看看你是想吃兔頭還是兔肉,提前給你留好。”

林璟錯愕不已,話語裏掩飾不了驚訝之情:“你要把它們吃了?”

“對啊。”許念沒什麽猶豫,“你專門送兔子過來,難道不是因為也饞兔肉了?”

林瓃:“。。。。”

他不是,他沒有。

然而,他看着許念盤算着吃這個、吃那個,一時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許嘉慶顯然沒想那麽多,忍不住問:“九妹,你真的要吃兔子嗎?”

這個九妹,怎麽什麽都吃啊。

今天吃羊的內髒,明天又要吃兔子。。…

後天難道要吃人肉?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許嘉慶想想,被自己吓得打了一個哆嗦。

“是啊,小慶要吃嗎?”

許嘉慶讪笑着,擺手拒絕:“我就。。…算了吧,兔子。。…我下不了嘴啊。”

“那好吧。”

許念也不強行勸說,反正兔子只有兩只,肉也不多,少一個人吃,就少一個人搶食。

她命順喜把兔子拿下去,吩咐:“好生照顧着,讓它吃飽喝好,切記不能餓着。”

這話落到許嘉慶的耳朵裏,他又打了一個寒戰,左思右想之後,還是選擇開口:“九妹,要不還是別吃兔子了吧。這兩只兔子看着那麽可愛,你可以養着玩,為什麽非要吃它們呢?感覺有點殘忍。”

“是哦,兔兔那麽可愛。”

許念贊同地點點頭。

“對吧對吧。。。。”

許嘉慶馬上跟着附和。

“所以,才要吃掉它們,變得和它們一樣可愛啊。”

許嘉慶:“。。。。”

目瞪口呆。

本以為順利說服對方,結果情況急轉直下。

“哈哈哈哈!”林璟不厚道地大笑出聲,“老六啊,你笑死人了。”

他雖然也有點點不忍心,但是剛才聽小糯米團描述的那幾道菜,他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

對不起啊,小兔子們。

謝謝你們犧牲自己,為人民做貢獻。

許嘉慶臉紅地站在原地,有點想再行勸說,又怕像剛才一樣挨笑話,糾結不已。

他的反應被許念看在眼裏,許念想了想,對他說:“小慶,等你長大了,你會發現這世上有很多事,別人的做法、想法和我們不一樣,你總不能一個個去勸說、去認同,讓他們變得和你想的、做的一樣,對不對?況且,你也沒辦法證明你的想法和你選擇的,就是對的、沒有問題的,是不是?”

許嘉慶把許念這個話翻來覆去地咀嚼好幾遍,沒覺着有任何問題,于是點點頭:“是。”

“那今天就是如此。你是有選擇的,你可以不吃,但不意味着一定要說服別人,對不對?”

許嘉慶啞然。

原來,繞了一大圈又回到吃兔子上了。

雖然他不否認許念剛說的有道理,此刻還是露出一臉的不贊同。

許念不惱不急,慢慢說:“你不忍心吃兔子,是因為你看見兔子在你面前,你看見它們了,覺得它們好可愛,都是鮮活的生命,不忍心吃掉。可你想過嗎?你吃的雞啊魚啊鴨啊牛羊啊豬啊,哪個不是鮮活的?哪個放在你面前,你或許都會它們好可愛,但是你吃的時候,好像沒有一點點不忍心呢。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你沒看到它們,所以自然不覺得。就像今天你吃的羊肉,羊羊難道不可愛嗎?毛茸茸的,也很可愛啊。你不知道吃的是什麽肉時,你吃得很開心。等你知道了,過去了最開始的別扭,你再次吃得很開心。你當時為什麽沒有覺得,羊羊好可愛,怎麽可以吃羊羊呢?為什麽不覺得殘忍了呢?”

許念甩過問題,直把許嘉慶問得啞口無言。

他還是個八歲孩子,哪裏會想那麽多為什麽。

然而,許念并未說完,接着道:“依我看,衆生皆平等。羊肉可以吃,那麽兔肉也可以吃。它們本質上是一樣的,不能厚此薄彼。”

“不過得補充一句,吃肉僅限于家養的,野生的不行,我們要與動物和諧相處,不能随便打打殺殺的。”

許嘉慶徹底無言。

這白的、黑的,吃或不吃,全讓九妹一個人說完了。

而且,從始至終有理有據,完全沒胡攪蠻纏,他辯無可辯,駁無可駁,略顯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

許念這才恍然想起,眼前的不過是一個八歲小孩,計較那麽多幹嘛。于是,努鄰踮腳尖,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小慶,小小年紀想那麽多幹嘛。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沒人會逼你的,只要你自己開心就好。”

末了,她又加了句:“要不你明天別來了,我怕你看了傷心難過。畢竟,我們明天要吃兔肉了。”

許嘉慶扁扁嘴,說:“我還是來吧。。…反正它們要被吃了,不差我這一口啊。”

許念:“。。。。”

等到他們再次坐回桌前,才發現,今日桌上居然有了剩菜——腌黃瓜和腌蘿蔔幹。許念不舍得扔,反正這些是鹹菜類,他們剛剛又沒動筷子,完全可以接着下回再吃。

正要喊春桃過來收起來,許嘉慶說:“九妹,這個讓我帶回去吧。還有我們今天吃的燴面,可否讓我也帶回去一份?”

“兩份腌菜沒問題,但燴面你帶回去的話,時間久了,面會粘在一起,就不好吃了。”

許念自己就特別不愛吃粘在一起的面團,完完全全的面疙瘩,毫無口感可言。

她這樣一說,許嘉慶也有點猶豫。

如果帶回去不好吃了,許嘉恒肯定不願意付錢了。

許念看着許嘉慶一臉糾結,建議道:“要不,你帶回燴面片?湯底我給你裝好,然後你可以找個廚師把它拉成燴面,不用像春桃那樣甩面,就把面拉開、拉長下進去就行。”

許嘉慶眼前一亮,直呼:“這樣好!九妹好建議!”

是以,他興沖沖地帶了羊雜湯和燴面片回去。

他想得很好,他不打算找廚師來拉燴面片。他方才看春桃甩面,心裏躍躍欲試,正好借此機會回去試試,順便也讓二哥看看他的能耐。

他越想越興奮,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就快了許多。

從許念的小院,到許嘉恒的住處有點遠。平時,他約莫要走上一刻多鐘的功夫,這回心裏着急,腳下如風,堪堪一刻鐘竟然就走到了。臨近目的地,他愈發心急,埋着頭往前走,沒怎麽看路,徑自一個人撞着了。

“哎喲,許嘉慶!你走路怎麽不看着點兒啊,你就是這樣欺負妹妹的嗎?”

許嘉慶不用擡頭,光是聽着這個刁蠻的聲音就知曉是誰了,七公主許詩琳。他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懶得和她過多糾纏,随口道:“沒看清路,不小心撞着你了,對不住啊。”

他說完,擡步就走。

九妹可是說了,羊湯不能放冷了,不然會很難喝。他等着賺銀子,哪能願意耽擱了。

可天不遂人願。

他越想着急走,許詩琳越是不放他走。

“你撞了人,怎麽就走了?我還是你妹妹,你就這麽對妹妹的嗎?”

許嘉慶無奈:“我剛剛道歉了啊,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對不住啊七妹。”

“你這麽陰陽怪氣敷衍誰呢?”

許詩琳不依不饒。

“我沒有陰陽怪氣。我撞了你,是我不對,我道歉;你不讓我走,我再道歉,你說我陰陽怪氣。那你想讓我怎麽樣吧,你說吧!”

許嘉慶本來急着走,眼下看走不了,頓時也起了火氣。

“六哥,你怎麽就急了?你撞了人家,你竟然還急了!”

許詩琳邊說着,邊哭哭啼啼起來。

許嘉慶被她吵得心煩,冷臉站在那裏,沒好氣道:“你說吧,你到底要我怎麽樣你才滿意。”

“什麽叫我要你怎麽樣才滿意!”許詩琳忍不住拔高音量,“你撞人,你還有理了嗎?”

“我沒理,所以我立馬就道歉了。可我道歉了,你也不滿意啊,那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六哥,你無理取鬧!”

“我看你才無理取鬧!”

“你!”

。。…

兩個人頓時如鬥雞眼般,站在許嘉恒院子附近吵起來。

他們正吵得不可開交,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吵嚷聲。

“給六皇子、七公主請安了,二皇子讓小的來傳個話,請您二位換個地方說話。”

小太監說完,不敢看他們兩個人的反應,忙低頭行禮。

其實,許嘉恒的原話是:讓他們換個地方吵架,別站在他門口,打擾他看書。

小太監不敢原話回禀,自己揣摩了一下話裏的意思,想着只要達到二皇子話中的目的就行。但兩位小主子吵得這麽兇,指不定發生什麽大事,他也怕這火燒到他身上來。

于是,他戰戰兢兢地等着那兩位的反應。

許嘉慶被他一提醒,方想起來自己的目的,就要甩袖離開:“我不和你吵,我找二哥有事。反正,我道歉了,你不接受是你的事,別賴上我。”

說完,他再懶得和許詩琳争執,徑自擡步往許嘉恒院子走去。

“哼!我找二哥也有事,我也去。”

許詩琳竟也跟着進了院子。

傳話的小太監愣在原地。

這差事是辦砸了嗎?

吵架的兩個人非但沒走,反而進了院子?

他當即不敢猶豫,跟着也進了院子。

他一進去,就聽見七公主在哭啼啼地告狀:“二哥,你不知道六哥多過分,撞了人,說走就走。”

“我是說走就走了嗎?我說了我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也道歉了啊,道歉你不接受,難道你想讓我給你磕頭認錯?”

許嘉慶不甘示弱地回擊。

許詩琳拽着許嘉恒的袖子,不滿意道:“二哥,你看看他!”

“夠了,都閉上嘴。要吵出去吵,不要在這裏吵個不停。”

許嘉恒不耐地甩開袖子,重重放下手中的書,冷臉趕客。

許詩琳和許嘉恒瞬時閉上嘴,互相不滿地瞪着對方,到底沒再說話。

“說吧,來找我什麽事。”

“我想來問問二哥,有沒有瞧見我的雪團。”

許詩琳搶在許嘉慶前頭接了話頭,甜膩膩的嗓音,聽得許嘉恒和許嘉慶皺了眉頭。特別許嘉慶,趁着她不注意,吐着舌頭,做了個鬼臉。

“福祿,有見過七公主的雪團嗎?”

剛才傳話的小太監聽叫自己的名字,連忙回話:“回主子,小的沒見過。”

許嘉恒指節扣着桌面,有一搭沒一搭,淡淡吩咐:“你去問問旁人,有沒有見過。”

“好的,小的這就去。”

福祿躬身退出去,沒多時就折返回來。

“回主子,咱們這沒見過七公主的雪團。”

“嗯。”許嘉恒擡眼看許詩琳,“七妹,聽到了嗎?”

許詩琳悻悻的,有點沮喪:“聽到了。”

“嗯。那你再去別處找找吧。”

許嘉恒說得客氣,态度一點不客氣,直接擺明了送客。

許詩琳沒法,只好領着人回去。她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許嘉慶獻寶似的聲音,興沖沖地:“二哥,我給你帶來一個新鮮東西,借你的廚房一用。”

她立即站在那裏,聽着他們說。

“廚房在那邊,你跟着福祿一起去吧。”

許嘉恒指着一個方位。

結果,許嘉慶站在那兒不動。

許嘉恒給了他一個疑問的眼神。

“二哥,這回你得親自看看,不看肯定會後悔。”

許嘉慶信心滿滿,期望在許嘉恒面前大展身手,讓他的二哥對他刮目相看,熱情邀請他同去廚房。

“行吧,我到底看看你賣什麽關子。”

許嘉恒起身,認真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皺,跟着許嘉慶出門。

“我也去。”

他們兩個都走了,門口站着的許詩琳聽了半晌,也跟着好奇到底是什麽東西,能讓自己向來不問瑣事的二哥下廚房。況且,她不甘心許嘉恒對他那般冷淡,對許嘉慶比對自己好。

許詩琳跟着來,許嘉慶看見了,宛若沒看見似的,好似沒這個人。

他邊走邊眉眼飛揚地和許嘉恒講:“二哥,今天這個更适合這個季節!保證你滿意。只不過。。。。”

故意拖着話頭,他略顯為難地看着許嘉恒。

只一眼,許嘉恒便清楚他心裏想的什麽,說:“倘若真和你說的那般好,少不了你的。”

“嘿嘿嘿。”許嘉慶搓搓手,“就喜歡二哥這樣痛快!”

很快,他們到了廚房。

廚房又現成的廚娘,許嘉慶命廚娘将她帶來的羊湯熱在鍋裏煮。當羊湯入鍋的那刻,一股濃郁鮮香如長了腿般,往他們鼻子裏鑽。連常年浸淫廚房,被油煙熏得對什麽吃食都提不起興趣的廚娘,也止不住打量着眼前的這鍋湯。

小火慢煮,奶白濃香的湯汁冒着熱氣,湯面上輕輕翻滾着小氣泡,仔細聽,還能聽到“咕嘟咕嘟”的聲音,格外有節奏感。而那股暖意融融又醇香的味道,就是在不斷蒸騰的熱氣中飄散出來,吸引人的注意,叫人挪不開眼。

許詩琳離得遠,聞見香味,卻是率先問道:“這是什麽啊?”

沒人理她。

許嘉恒目不轉睛看着翻滾的羊湯,由衷誇道:“不錯。”

得了認同,許嘉恒笑得愈發燦爛。

沒喝就誇,他賺錢豈不是穩了?

他笑着說:“二哥,這還只是湯,等下你就瞧好吧。”

他神秘兮兮地拿出燴面片,準備為許嘉恒表演一個甩面。廚娘見狀,忙上去問要不要幫忙,許嘉慶毫不猶豫地拒絕。

“不用,我自己來。你不要打擾我表演。”

被拒絕,廚娘求救似的看向許嘉恒,得了示意後,方才退在一邊。

離得遠的許詩琳氣惱他們都不理自己,跺跺腳氣惱地想走了,又抵不過好奇心,往近處多走了幾步,挨着許嘉恒站着。許嘉恒側着身瞟了眼她,沒說話,安靜看着開始表演的許嘉慶。

許嘉慶拿着燴面片,回憶自己看的春桃甩面。看了那麽多遍,他有點印象,學着春桃的樣子兩只手拿兩端,準備把燴面片拉開。

他當時看春桃做得容易輕松,心道他也可以。

誰知,燴面片一入手,滑滑的、油漬漬的,與想的根本不一樣。他努力拽着兩端,使勁一拉,結果,拉得燴面片中間薄若可見,兩端厚實有力。

許嘉慶:“。。。。”

還好還好,二哥沒見過甩面。

許嘉慶深吸一口氣,假裝這是正常的操作,憑着記憶,把燴面片從中間分開,兩臂扯着分開的面條,用力一抖動。

“啪唧。”

面條被大力一甩,從中間斷開,直接甩到了地上。

許嘉慶:“。。。。”

為什麽燴面片到他手裏,就變成了這樣?

許嘉慶欲哭無淚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面條,粗細薄厚都不均勻,醜醜地黏在地上,不能吃了。

許嘉恒垂首望着地上的燴面片,雖不知許嘉慶要做什麽,但知曉,肯定不是眼前這樣。

“這就是,瞧好?”

“二哥,不是。。。。”

許嘉慶的話被許詩琳的嗤笑打斷:“真是,笨死了。”

“你!”

許嘉慶不忿擡頭,心思轉了一瞬後,到底沒再和她吵。

眼下重要的是做好燴面,賺銀子到手。

幸好,九妹給了兩片燴面片。

許嘉慶大腦急轉,決定第二片燴面還是交給別人做吧。想不到燴面看着容易做着難,他本想着哪怕不能像春桃那樣甩面,好歹能拉個燴面出來,結果。。…

“你來吧。”

許嘉慶指着旁邊站的廚娘。

廚娘苦着臉,戰戰兢兢回答:“回六皇子,奴婢不會啊。”

“沒事,我教你如何做。”

廚娘:“。。。。”

剛剛難道不是您把面甩地上了嗎?

廚娘心裏苦,廚娘不敢拒絕,硬着頭皮上前接過燴面,許嘉慶在一旁指揮。好在,廚娘是廚房老手,雖沒見過、甩過燴面,到底抱着小心的态度,最終将燴面拉了出來,剛好趁着羊湯滾着大氣泡,下了進去。

“二哥,馬上就好了,咱們去等着吧。”

許嘉慶交待了廚娘要放些什麽後,陪許嘉恒回廳堂等着了。

一旁的許詩琳也提着裙擺,跟着回去。

許嘉慶回到廳堂坐下,許詩琳竟也跟着坐下,沒好氣道:“你怎麽還不走?”

“哼,這又不是你的地方,二哥沒趕我走,你憑什麽趕我走?”

許詩琳一邊說一邊試圖親熱地攬着許嘉恒的胳膊,結果被他不着痕跡地躲開。

“反正,待會,可沒你的。”

“這你說了不算。”

“你看我說的算不算。”

他們正吵嚷着,福祿端着熱氣騰騰的燴面來了,吵嚷聲立即戛然而止,紛紛看着燴面。

敞口的青花瓷碗中,奶白的湯汁點綴着些翠綠鮮嫩的蔥花、香菜,寬而長的燴面卷着身子,盤卧在湯汁裏。面條纖白,與湯汁的奶白相稱,愈顯得顏色好看誘人。除了面和亮眼的蔥花香菜,湯汁裏還有些不起眼的,藏着匿着,冒了點兒頭,給燴面添了點別樣的色彩。

不等許嘉慶催促,許嘉恒拿筷子徑自吃起來。

燴面一入口,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瞬間襲來:

這個面,竟然如此好吃?

他不愛吃面,覺着面軟而無力,吃着毫無勁道感可言,比吃面疙瘩還不如。是以,他對這個面沒抱什麽期待,特別是看到老六把面甩到地上的那一刻。

誰成想。。…

他立馬卷了燴面大口放進嘴裏。

燴面浸滿了濃郁鮮香的湯汁,一入口,湯汁的鮮美在口中散開,和着勁道又軟實的面條,一口滿足,兩個惬意,三口舒服。偶爾,他會夾着肉一起入口,煮得軟爛的肉入口即化,與燴面和湯汁是截然不同的口感,越吃越舒服,吃到最後酣暢淋漓,暖氣從腳底升騰,直直走到心裏。

許嘉恒抹了把額間的汗,吃完面條後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喝着湯,喝到後來似乎不滿足這樣小口喝湯了,在許詩琳的目瞪口呆中,捧着青瓷碗,就着碗邊直接把湯喝了幹淨。”舒服!真不錯!“

許嘉恒絲毫沒覺着剛才的行為不雅,眼底全是滿足。

許詩琳咽着口水,看着許嘉恒喝光所有的湯,也沒招呼她一句,有點不甘心:”二哥,這個就一碗啊?你全吃了?”

“嗯,你剛剛不也看着了?”

許嘉恒回她。

許詩琳:“。。。。”

她是看着了,可她以為會分給她一點啊。

許嘉恒看了眼扭捏的許詩琳,沒說話。

即便知道她在想什麽,那又如何?與他何幹?

難道,分給她,看她挑挑揀揀、嫌棄來嫌棄去,壞了自己食欲不成?

許嘉恒自覺腦袋沒有病,不會做這種傻事。

不過,他有點好奇剛才的肉是什麽肉,居然煮出那般有滋味的湯,極鮮而不腥,濃郁而不油膩,煮過面後更是吸進了面食的軟和,變得更為香濃。

“老六,剛才是什麽肉?”

“呃。。。。”許嘉慶猶豫,“二哥,你管它什麽肉,好吃不就行了。”

許嘉恒一開始只有一點點好奇,結果許嘉慶遮遮掩掩、欲言又止,好奇如輕羽劃過心間,癢癢的,難以忍耐。

“什麽肉讓你這般說不出口?我吃都吃了,還會吐出來不成?你且大膽說吧。”

“那我可真說了啊二哥。”許嘉慶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說吧。”

許嘉恒靜坐,表示自己做好了準備。

旁邊無人理會的許詩琳也支棱起耳朵,想聽聽到底是什麽。

“那我可真說了啊。”

許嘉慶咽了口唾沫,看一眼許嘉恒的反應,被他一個眼刀子甩中,當即不敢猶豫,說出答案。

“就是羊的這裏頭,也叫羊雜。”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嘔!”

許詩琳明明沒吃,卻反應劇烈,立馬彎腰俯身,作嘔吐狀。

倒是許嘉恒,只愣了片刻,問道:“這種東西也能吃?”

話問出口,他驚覺自己是傻了。

不能吃,他剛吃的是什麽?

反正他沒真正看見,吃便吃了吧。

沒什麽不可接受的。

還挺香的。

然而,許詩琳一直在旁邊嘔個不停。過了會兒,她仿佛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反應太過激烈,停了下來。

她直起身子,拿着帕子裝模作樣地擦了擦嘴,嫌棄道:“這種東西怎麽能吃呢?想想就好可怕!六哥,你也太殘忍了吧,難怪不懂憐香惜玉。”

“嘿,你這話說得有意思。是二哥吃又不是你吃,你反應那麽大,我看你嘔了半天,連個酸水都沒吐出來,怕是羨慕得要哭了吧!”

許嘉慶說着,竟然學着許詩琳的模樣,做了個“嘔”的動作,氣得她直跳腳。

“你!”

許詩琳大吼。

“行了,詩琳,你快去找你的雪團吧,天要黑了。”

許嘉恒不想再看他們吵鬧,直接下了逐客令。

“二哥。”

許詩琳嬌滴滴地撒嬌,并沒起什麽用,許嘉恒恍若未覺。她氣惱地跺了跺腳,帶着丫鬟不甘心地走了。

話說,走了的許詩琳并未急着去找雪團,而是回到住處,命下人去找來羊雜,給她熬一碗眼饞不已的羊湯。

這些都是主子們平日裏不吃的東西,得了吩咐的下人堪稱費盡心機,急得沒哭了去,終于在規定時間內順利做出羊湯,聽吩咐端到許詩琳面前。

然而,這碗羊湯與許詩琳想的那般相去甚遠,黑乎乎的一堆不知名的東西堆在湯底,散發着說不清的味道。

她蹙着眉看眼前這碗油膩膩的湯,與她見到的那碗羊湯完全不像是同一種吃食,心下大怒:“這臭烘烘的東西,誰讓你們就這麽端上來?平日裏養你們,就是讓你們這樣糊弄主子的嗎?”

随後,毫不留情地把整個碗揮到地上,噼裏啪啦灑了一地,弄得滿屋子羊膻味兒,氣得她又罰了一堆人,才算是出了口氣。

話又說回來。

許詩琳不甘心地往外走,留下的許嘉慶對着她離開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許嘉恒瞥見,淡淡道:“銀兩福祿拿給你,沒事的話,老六你也回去吧。”

許嘉慶:“。。。。”

這麽快就輪到他自己!

沒法,他收好福祿拿來的銀兩,喜滋滋地數了數,剛才的失落一掃而空,樂呵呵道:“二哥,那我就先走了。”

他徑自往前走,一甩袖子,有個東西從袖子中甩落。

許嘉恒俯身撿起來,發現是一張疊得四四方方,上面畫得奇奇怪怪的紙,他約莫只認出“會員卡”三個字,卻也沒搞懂是什麽意思。

“老六,等等。”

許嘉恒還在琢磨,見東西的主人快要走出了院子,連忙叫住他。

他把會員卡遞過去:“你的東西。”

許嘉慶一看是會員卡掉了,小跑過來,從許嘉恒手中接過,左看看、右看看,确認沒什麽損壞之後,小心揣了起來。

許嘉恒看他态度小心,沒忍住問:“這是什麽?”

“我的寶貝,嘿嘿嘿。”

許嘉恒凝眉,他有種直覺,這個東西和那些吃食有關系,于是道:“說來聽聽。”

許嘉慶後退兩步,讪笑着:“二哥,這就算了吧。。。。”

“你不說可以,以後吃食也不必拿給我了。”

許嘉恒說得堅決,許嘉慶無奈,心一橫,索性把事情托盤而出。

待他說完,小心觑了眼許嘉恒的臉色,惴惴不安。

以後該不會賺不了二哥的錢了吧?

正想着,他聽見許嘉恒開口:“老六,這個話我只說一次,你記着。我們沒有九妹,你也不要把九妹挂在嘴邊,這是為了你好。”

他一說完,許嘉慶直接急了:“我們怎麽沒有九妹?你吃的面、喝的湯就是從九妹那裏拿來的,憑什麽說沒有九妹?九妹生活那麽苦,住在最南邊的小破院,從來沒有怨過我們。我們不知道還好,知道了難道還要裝聾作啞?”

許嘉恒沉聲:“老六,我是為了你好。”

“我不要你為我好!我就要你多考慮考慮九妹的好,她不比老七好嗎?憑什麽老七能耀武揚威,九妹連提都不能提!”

“老六,你別激動。你聽我說。”許嘉恒哪能想到許嘉慶反應如此激烈,只好斟酌了下措辭,開口,“我也只聽過一句,九妹據說生得日子不好,好像是七月十五鬼節出生,說是不祥,會帶來災禍的。”

“呵!”

許嘉慶冷笑。

“二哥,你太讓我失望了,我萬萬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我真不敢相信,這還是我尊他敬他的那個二哥嗎?這話從老七那個臭丫頭嘴裏說出來,我不覺着有什麽。可不該從你嘴裏說出來。”

“九妹哪天出生,是她能決定的嗎?祥或不祥,是她說得能算了嗎?二哥,你不是向來愛以書為重的嗎?那書上有沒有說,這天出生的人是他們自己挑的?有沒有說,這天的生人就一定是不祥?”

“老六。。。。”

許嘉恒被怼得啞口無言,頭一次正視自己這個向來以玩樂為重的弟弟。

“別喊我。”許嘉慶憋着口氣,“二哥,你要覺着不祥,我也不攔着你。反正九妹說得對,你和我不同,我不能讓你認同我,但是同樣的,我可以選擇不認同你。以後的吃食,也算了吧。我怕二哥你吃了,不安得緊!”

許嘉慶怒氣沖沖說完,甩袖離開,頭也不回。

一出院門,他便後悔了。

唉,銀子,飛了!

算了,以後二哥再想吃東西,也不是不可以。

除非加錢!

讓他說九妹壞話!

許嘉慶打定主意,算是勉強安慰了一下自己。

而留在院子中的許嘉恒,迎風而立,思忖良久。

許嘉慶的那些話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炸響。

難道,他真的錯了嗎?

世人皆是如此,他跟着世人走,有何不對?

許嘉恒思忖未果,一夜輾轉反側。翌日,天将蒙蒙亮,他便起身了,避開了所有人,尋着許嘉慶說的,去往最南邊,果然在盡頭處,看到一處破敗的小院。

基本沒怎麽思考,他再反應過來時,已站在了院子邊上,聽着裏面窸窸窣窣的,好像說什麽“雛鷹起飛/第一節/伸展運動”,許嘉恒透着縫隙,看着一個小小的、糯米團樣的小姑娘正在歪歪扭扭地伸展身體,嘴裏念着“一二三四”。

這就是九妹?

許嘉恒本想看一眼就走,結果不小心踩到了什麽,發出清晰可聞的聲音,瞬間驚動了裏面的小小人兒。

“誰?”

許念邊問邊往外走。

“是我。”

被發現了,許嘉恒索性落落大方地站出來。

許念茫然地看着他,雖沒說話,迷茫的眼神仿佛在問“你是耍。”一樣。

許嘉恒此時也反應過來,發現自己方才說得有問題,若無其事地開口:“我是你二哥,許嘉恒。”

“二哥呀,我是老九,許念。”

許念覺得她這個所謂的二哥很不一樣,一副小大人模樣,年紀不小,卻已是成熟穩重,笑得也溫溫和和,自然不像糊弄林璟和許嘉慶一樣,給他們起了個花名,老老實實叫起了二哥。

“二哥好,請問二哥是來看我的嗎?”

許念問歸問,心裏想的卻是:甭管你是為什麽來的,來了呢,就要有變成大戶的準備。

許嘉恒面對許念的小心翼翼,冷不下臉,只好回:“是。”

“那二哥帶禮物了嗎?”

許嘉恒:“。。。。”

他紅着臉,半晌方才開口:“等會兒,我命人給你送來。”

許念甜甜笑:“謝謝二哥。”

“嗯,你我兄妹,不必客氣。若是沒事,我就先走了。”

許嘉恒有點待不下去。

“二哥等等。”

許念叫住他。

怎麽可能輕易放大戶離開,她還沒維護好客情關系呢!

“二哥,時辰尚早,你應該還未用過早飯吧?若是不嫌棄的話,用過早飯再走吧,很快就好的!”

她說完,期待不已地看着許嘉恒。

拒絕的話開不了口,許嘉恒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他跟着許念進了院子,許念在他旁邊說話:“趁着春桃還沒起身,我給二哥做早飯。今日算沾了二哥的光,總算能進廚房做飯了。”

聽了她的話,許嘉恒眸光微閃,問:“平日你都是自己做飯嗎?”

“當然不是。我倒是想,春桃怕我傷着磕着,硬是不讓。”

“那你待會兒,會不會傷着磕着?”

許嘉恒看了眼她矮小的個頭,有點不放心。

“肯定不會,我做個簡單的,二哥先坐着等會兒吧,很快就好。”

許念信心滿滿地保證,許嘉恒記着昨日許嘉慶就是這般保證,到底放心不下,跟着去了廚房。

許念好久沒摸廚房,過了最開始的不适後,很快适應,熬粥攤餅兩不誤,甚至還能哼着輕快的小曲兒。

許嘉恒見着她輕快自在的模樣,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縫灑在她身上,竟有幾分不真切感。

九妹,似乎比他們都要自在呢。

正想着,幾種不同的香味把他的思緒帶了回來。

他看到,許念在那張圓而平展的餅上刷了層深色的醬汁,金黃焦脆的餅皮立刻變了個顏色,接着,她擺上幾片翠綠的的生葉子。

許嘉恒有點疑惑。

生的菜可以吃嗎?

許念沒功夫為他解疑,忙着一只手拿鏟子壓着餅的一端,另一只手拿筷子将餅對折,就這樣金燦燦的餅被放到盤子裏。餅表面泛着細細的油光,亮閃閃的,一看就很誘人。而且,餅皮很焦很脆,被許念輕輕對疊,便露出裏面軟和的千層。

“這是什麽餅?”

許嘉恒指着問。

“雞蛋灌餅。”

許念回着,第二個餅接着被放進鍋裏。

廚房裏,有許念輕快的哼曲兒聲、有油煎餅的”滋滋“聲,也有雞蛋落入鍋中被煎熟的醇香味。總之,對許嘉恒來說,就兩個字:難熬!

好在,許念沒讓許嘉恒等很久,随着最後一個灌餅出鍋,煮的青菜肉絲粥也好了。

她要盛粥,許嘉恒看她費着勁踮腳,索性接過碗,把兩人的粥一起盛了,端着餅和粥一起去廳堂。

路上,他瞥見牆角處有血跡,旁邊還扔着兔子的毛皮,皺了皺眉頭,而後開口問:“你昨天有看見一只白色的兔子嗎?”

“有啊。”

“那兔子死了?”

“嗯,就在那。”

許念指給他看。

許嘉恒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他剛看到的血跡和毛皮沒錯了。

電光火石間,許嘉恒的腦袋裏只閃現出兩個字:

糟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我很肥,有木有!

求求小可愛們不要養肥我,我會很勤勞的,請讓我在夾子上擁有一個好位置吧。

我不想再是末排了嗚嗚嗚嗚

(本章有紅包)

ps:明天還是零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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