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阮輕栩慌措到同手同腳,而後更是懊惱不該換掉那套豔裝。
“電話來了兩個,我都沒接到,你趕緊給她回個吧!”艾美麗呼吸急促道。
阮輕栩蹙眉開機,只一眼便紅唇緊抿。
【好喜歡】好的好的。
發送時間,清晨五點半。
【好喜歡】嗯,呃……打擾了,姐姐吃不吃辣?
發送時間,清晨五點三十二。
【好喜歡】我真蠢,你是吃辣的。我們學校三食堂的飯超好吃,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發送時間,清晨五點三十五。
【好喜歡】說了一堆廢話,抱歉。唉,其實這條也算廢話。
發送時間,清晨六點。
【好喜歡】都買到了,才想起來問姐在哪兒……
發送時間,剛剛。
一時之間什麽也顧不得,阮輕栩指節發白地給她打電話。
“喂,學姐——”聽筒另一端,宋好喜難掩詫異。
阮輕栩當即反問:“你在哪兒?”
彼時宋好喜正在行政樓後面的樹林裏,但飯都涼了,因此她強忍難過地說:“快回宿舍了。”
“不介意我去找你吧?”
什麽,宋好喜大腦一片空白。
“不不不,你的影響力太大,別這樣!”畢竟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你來找我,我就在——”
阮輕栩驀然定神,視線落在窗外。
“學姐,其實買的飯我自己吃了。我們馬上就要上課了,你不用管我……”
飯已經不好吃了,還有什麽意義!
“等我,不要動。”
什麽意思?玩笑,還是捉弄!
低落的情緒遽得宋好喜只想流淚,不知過了多久,她咬牙起身離開。然而擡眸的一瞬,卻發現對面長椅旁正站着風情多姿的阮輕栩。
淡妝濃抹總相宜,夢中曾無數次勾勒的面容,如今清晰無差的映在眼前。
“姐姐?”
莫名哽咽,無端在意,惶恐瑣碎的細節。
口紅肯定花了,臉上的細粉被淚水沖刷,她的袖口還沾了甜醬……
該怎麽辦,她真是一個狼狽的女孩子!
“誰欺負你了?”阮輕栩烏發高束,氣質冷豔。
宋好喜鋪天蓋地的委屈漫上心田,自欺欺人也不能夠了,于是清淚落兩行。
“沒有……”
嘴上否定,身體肯定。
“可是我的好喜,看上去真的很難過!”
宋好喜一息恍惚,開始質疑自己的聽力。
見狀,阮輕栩目光如炬地靠近,近到宋好喜不敢呼吸,近到自己心跳如雷。
“好餓呀!”
宋好喜雙頰漲紅,羞澀惶恐地狡辯:“我去給你買——”
“好女孩不撒謊,椅子上是什麽?”
話音未落,阮輕栩涼到徹骨的指腹,在觸及懷中人淚花的剎那驀然止住。
手太冷,好喜會寒。
接着阮輕栩不顧長椅髒污,一股腦地坐了下來,仰頭笑問:“傻愣着做什麽,快給我介紹一下啊!”
宋好喜固執地偏過臉去,斬釘截鐵道:“都不能吃了。”
“我沒那麽嬌氣,讓我嘗嘗腸粉吧!”
阮輕栩不顧勸阻,自顧自地搓開一次性筷子,滿臉幸福的一口又一口。
“吃壞肚子,我可不負責。”宋好喜擦了擦眼淚,終于破涕為笑。
阮輕栩又夾了塊香酥餅,親昵地點着她的小鼻子:“在你面前,我算是形象全無了。不過……你是因為飯菜涼了才哭嗎?”
宋好喜異常遲緩地擡眸,與她四目相視。
“我是為你而哭!”
一剎那,心髒似被億萬光年前的隕石擊中,鸷痛無法抑制。行星要變軌,時間停住,黑暗的世界下起永不停歇的流星雨。
好喜說,她是因為自己才哭的。
“宋好喜,你是知道怎麽殺人的,現在輪到我哭了!”
若沒有半點情愫,恐怕無人信服。
“姐姐你——”
鈴聲不合時宜地嚷叫,暧昧氣氛倏弭。
阮輕栩皺眉接起電話,與此同時纖指輕輕拭去了對方眼尾的淚痕。
“怎麽了?”嗓音極其低沉。
艾美麗顧不得那麽多,火燒火燎到:“節目已經開拍了,導演再看不見你就要雷霆震怒!”
“知道了。”
“馬上回來!”
阮輕栩兀自挂斷電話,尚未開口,就被好喜捂住了唇。
“來日方長,工作要緊。”
千言萬語盡在對視中,阮輕栩戀戀不舍地離開,只是剛走沒兩步,忽地疾步折返。
“落東西了?”
回答宋好喜的是按頭深吻,一陣天旋地轉,待反應過來阮輕栩早已遠去。
一萬年太久,需朝夕必争!
心潮澎湃的阮輕栩剛進電梯,便見宋凇神色匆忙地在走廊徘徊。
“你怎麽在這兒,拍攝開始了。”阮輕栩好意提醒。
“我上個廁所,阮阮姐什麽時候也下來了,我還以為你在走流程呢!”
“走吧,一起上去。”
阮輕栩人逢喜事精神爽,狀态肉眼可見的好。導演韓振本來窩着一肚子氣,怎奈她拍的極好沒得說,于是他的邪火便撒向了愚笨不自知的人。
“我們拍的是愛國精神,眼裏是要有乾坤,宋凇你擠眉弄眼的做什麽!”
韓振為人老派,雖然嘴巴不饒人,但句句在理。
一衆人裏,唯有宋凇多次挨批。她情難自已,竟癱在地上嚎啕大哭,任由脂粉橫流。
韓振見慣了圈內矯情男女,所以他根本沒閑工夫去安撫這些無能人士。拿着高薪,各種委屈巴巴,真幹不了就退位讓賢。
其他人的拍攝依舊進行,令韓振格外欣慰的是,阮輕栩發揮既穩又強。
【我的力量,源于血脈湧動。身在華夏,心閱宇宙。
時空浩渺,滄海一粟。漢字書寫我的靈魂,史書記載悲歡離合。
我于長江訴相思,君在黃河共此時】
遺世孑立,淺淡回眸。撩人獨白,敲擊心門。
鏡頭由遠及近,最終特寫在那張無可挑剔的精致面容上。
“太棒了,完成的相當出色。”
韓振毫不掩飾地誇贊,一雙眼始終圍繞着阮輕栩。左右打量,愈發覺得眼前人就是他苦苦尋找的電影女主。只是啓用與否,關切到他要不要打破個人規則。
這年頭,凡有點名氣的導演,都極具濃郁的個人風格。韓振也不例外,除卻一副臭脾氣,他最受圈內人诟病的就是從不二用演員。哪怕對方聲名顯赫,即便演技卓然。
因為他覺得屬于自己的畫布,一生只能塗一次。
阮輕栩自然不知導演在想什麽,眼看拍攝已經結束,于是她随大流收拾東西休息。
臨時休息室時,有人比她先至。
“阮阮姐,怎麽就你自己啊?”宋凇眼睛紅的像兔子。
“美麗去開車了,我們待會兒就要走。”
言畢,阮輕栩忽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朝宋凇笑了笑:“喏,這個熱量極低。這種時候,吃點甜的不會差。”
宋凇好似沒力氣,半天窩在座位裏。遲疑片刻,她伸手接過那枚綠色彩紙包裹的糖,鼻音愈發濃重:“謝謝阮阮姐,你人真好。”
“這個世界并非黑白分明,自然也不會一成不變。你還年輕,一切都來得及!”
“可我總是很差,的的确确是個笨蛋。”
阮輕栩忍不住蹙眉,她不喜歡這樣一味糟踐自己的表達,但她也能體會沮喪無助時,自嘲能夠舒緩情緒。
“你就是很差,就是笨蛋——”
她話鋒一轉,沉眸鼓勵:“這又能如何,你可以很差,也可以很笨,但天賦異禀者鮮有,周遭多的是笨鳥先飛勤能補拙。所以宋凇小姐,請再堅持一段時間,我想你一定會更愛自己!”
迎上那雙澄亮的晶眸,宋凇喉頭微酸,似有千言萬語要講。只是話到嘴邊,終是轉了幾道彎:“我比不上你,我是農村出來的,見識短悟性低……”
言盡于此,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節。
阮輕栩瞄了眼她手中把玩的兔子玩具,沒由來的想起好喜。她們年紀相仿,雖然都還是小姑娘,但她的好喜永遠積極樂觀。
“陽光總在風雨後,先走一步了。”
短暫溫柔,恍如一夢。
宋凇回神望着化妝鏡,恨怨地盯着裏面那張年輕稚嫩的面孔。糾結地擰眉,甚至将兔子耳朵無意揪掉。
她是個鄉下姑娘,在圈兒裏同俊男美女一較高低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大鵬之上,必須扶搖順風。現在,她阖眸等風來。
“阮阮,你今天很不一樣!”
返程路上,艾美麗滿帶羨豔地觀望她。
“有嗎?”
“你自己照照鏡子!”
阮輕栩沒有回答,心底倒是琢磨起另一樁事。
“真羨慕你們,雙向奔赴多好啊!”
“我還沒向好喜表白,千萬不要瞎說。”
“愛屬于勇敢者——”
阮輕栩不想再讨論私人感情,索性出言打斷她:“你也會的,美麗。”
“謝你吉言。”
艾美麗神情萎頓,忽然連聲哀怨:“這段時間我被豬油蒙了心,如果有影響你,我很抱歉!”
對方沒有指名道姓,阮輕栩也并不猜度什麽,只莞爾到:“我沒關系,不過感情的事很難理清。”
“是啊,聰明人都不走心的。”
話音未落,艾美麗意識到這話不對,忙又補充了句:“也有好人了,我是命苦!”
“這麽難受,要不一吐為快?”
艾美麗嘴角噙着絲笑,口中說着算了,但随即又輕聲低喃:“我們初次見面是在一個酒吧,我是她選中的幸運兒。該死,太狗血言情了。”
對此,阮輕栩一臉認真地聳聳肩:“藝術來源于現實,又超脫現實嘛。”
“可我們已經不是超脫現實,而是在危險的邊緣摩擦。誰家好人把女大學生吃幹抹淨,然後又毫無負擔的帶人滿城晃蕩——”
這麽開放?阮輕栩從此無法直視文總。
“你的眼神好那啥……”太悶騷了,可憐的好喜。
“誰讓你回憶驚人,僅僅聽上那麽兩句,就忍不住想把你們都關進監獄。”
已然破防的艾美麗,捂着肚子慘笑:“去你的,你以為是十八禁,其實是人家怕得病,竟然帶我做體檢。項目之多,種類之全,老娘這輩子怕是就做這一次。”
“行徑的确可惡,但為了健康,體檢這事還是該做就做!”
“關鍵她大爺的,這錢我來出。”
艾美麗舉起幾根手指,忿忿地比劃着:“歐元啊!”
“如此沒品?”饒是阮輕栩也不敢相信。
“你是不知道,她是個什麽熊玩意。連名字都叫錯,咱只是人家魚塘裏的一員!”
阮輕栩都怒了,很是憤慨:“太欺負人了,你為什麽不及時擺脫,難道她以工作為——”
“你是會安慰人的,我心更梗了。”艾美麗哭笑不得。
“什麽意思,你還愛着她?”
下一刻,艾美麗龇牙咧嘴地咆哮:“那我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
“聽得出來,你是個對錢不屈服的少女——”
“關鍵做下這樁樁件件,她也沒給我物質彌補啊!”艾美麗咬牙切齒。
“所以你在暗示我,找機會提醒對方?”阮輕栩故意轉移話題,想讓她心情好些。
艾美麗正欲反駁,哪知阮輕栩突然比了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