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宋好喜放下手裏的菜,昂頭詫問:“秘密?”
“你學姐是不是把童話鎮的票給你了?”艾美麗語氣神秘,像是在說件大事。
“給了,原來這票是美麗姐買的,真的太感謝了。”
什麽,阮阮沒借機訴衷腸。艾美麗頓覺尴尬,這事竟不是她想的那樣。
“呃,提前祝我們好喜生日快樂。”
艾美麗害怕自己說漏嘴,趕忙倉促地結束話題。
“我會努力不辜負姐姐們的祝福。”言罷,宋好喜繼續挑選食材。
緊随其後的艾美麗看到她拿了不少,忍不住上前勸阻:“咱們滿打滿算四個人,你買太多了。”
“再選些飲料——”
“家裏多的是,沒必要浪費。”
“那行,我去結賬。”
“不準亂買了哈,我先把車開過來。”
“嗯,美麗姐注意安全!”
宋好喜嘴上配合,等艾美麗前腳剛走,後腳她又選了不少東西……
門鈴作響,張阿姨興高采烈地迎上去。
“你們先忙,我飯點趕回來。”
艾美麗接着電話倉促離開,宋好喜也開始馬不停蹄地忙活。
張阿姨坐立難安想要幫忙,誰知好喜卻笑着将她推到座椅上,接着系上圍裙獨自處理食材。
“誰将來要是和我們好喜在一起,那絕對有福氣。你這孩子啊,真是哪哪都好。如今像你這麽大的,會做硬菜的可不多!”
宋好喜莞爾一笑,邊切邊回應:“您都把我誇上天了,其實下廚這事兒,論起來算愛好。有人不愛做飯,但興許別的方面做的好。我這手藝還得再練練,必須向您看齊才行。”
張阿姨笑得合不攏嘴,反複念叨着:“好喜,以後再來海市,可得來家裏住。”
“您放心吧!”
宋好喜插科打诨,始終沒給具體答案。
彼時阮輕栩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聞聲突然插了句:“那就說定了,下次住家裏。”
宋好喜驀然回首,幽眸對深目。
“嗯,謝謝姐。”
視線迅速飛離,宋好喜埋頭炸酥丸。廚房兩個火同時開工,她手腳輕快做事利落,直教人賞心悅目。
張阿姨閑坐太久,止不住要幫忙。
“不行不行,平日裏都是您忙裏忙外。今天說了我來做,您就耐心等着吃!”
喧嚷歡笑,馨香四溢……
眼前這一幕,忽令阮輕栩有了家的概念。畢竟再孤單漂泊的靈魂,也渴望柴米醬醋茶的恬淡。
一剎那,仿佛所有抽象的概念,皆有了具象畫面。
幸福,或許并不遙遠!
砂鍋裏煲着排骨玉米湯,計時器響起的瞬間,宋好喜迅速帶着隔熱套将其移到保溫桌墊上。随即折返,陸續将丸子、雞塊撈出瀝油,然後加料擺放在蒸鍋裏做扣碗。
六菜一湯即成,考慮到油悶大蝦和涼拌盤都屬于快手菜,所以她先做清蒸鲈魚……
整整三個小時,終于大功告成。
宋好喜站在餐桌前長舒一口氣,擡眸卻見阮輕栩開櫃拿了瓶紅酒。
“不,你不能喝。”
宋好喜着急地硬奪,彼此僵持不下。
阮輕栩尚未開口,張阿姨當即痛斥:“管得好,輕栩就得有個體貼的人來管。”
聽到這話,宋好喜軟頰紅的滴血,迳而害羞地鑽入廚房。
阮輕栩猶豫着想要跟過去,不料艾美麗突然回來了,拽住她聊起工作。
“開飯了!”
張阿姨話音未落,大家齊刷刷落座。
宋好喜以茶帶水,誠摯地向大家鞠躬。
“承蒙各位幫助,雖然我明天就離開了,但我永遠不會忘記大家的情誼。來日你們若去到濟市,千萬記得聯系我。”
聞聲,阮輕栩長指摩挲着杯沿,眼睫微動良久沉寂。
明明都決定釋然了,可某些情感一旦卷土重來,便如玉山崩塌般讓人一敗塗地。
心頭好似針紮,她魂不守舍地探向酒瓶,哪知宋好喜頭也不回地把住瓶子,煩躁地丢了句。
“莫逞能,你會醉。”
一旁郁悶的艾美麗,随即接到:“有人管就是幸福,像我飲醉都沒人理,可憐吶!”
“你倆多吃菜少說話,人家好喜一片心意,你們就知道喝酒。”
張阿姨撂下筷子,憤憤不平地将酒鎖進櫃子裏。
“好喜的手藝簡直了,真羨慕你的另一半。”
艾美麗不知在外面受了什麽委屈,仰頸灌了好幾杯。不多時酒勁便上來,頭昏腦脹地胡言亂語:“阮阮,你有福氣啊!”
宋好喜羞澀難耐,卻見阮輕栩輕拍着艾美麗,哄孩子似的作答:“可不是嘛,而且我還有你這麽負責的經紀人。”
過了半個多小時,艾美麗終于醉醺醺的跟着張阿姨去客房。
宋好喜則打起精神收拾碗筷,一時不察,阮輕栩鑽進廚房。
“你——”
“簡單沖洗下,放洗碗機就行。”
“我來收拾,你腿還沒好利索,趕緊去外面坐着。”
“宋好喜,我手沒傷,你都忙一下午了。再說我最近做康複訓練,正急需機會。”
“那……你靠着我!”
道理講不通,還能怎麽辦?
宋好喜側身頂住她,嘴上雖默許幫忙,實則驟然加快速度。
溫熱的肌膚赫然相接,水流潺潺,使人産生難以言喻的绮想。可惜氣氛很快滞固,只餘瓷盤輕擊聲。
“我走以後,姐要堅持訓練,我還等着支持你的電影呢!”
“還回來嗎?”阮輕栩忽然凝注她。
宋好喜一怔,慌亂不已:“假如你要來濟市拍戲,別忘了到我家坐坐。闊別的這些年,姥姥和我媽……都特別想你。”
“放心,遲早會去。你呢,還回來嗎?”
阮輕栩急需答案般,一動不動。
宋好喜心虛地瞟了眼窗外,今夜星辰燦爛,一如眼前人。
沉溺,貪妄,囚困……她情緒劇烈起伏,一時竟有些透不過氣。
“明天一早要趕飛機,我得回房休息了。”
宋好喜飛快逃離這個逼仄空間,徒留阮輕栩僵在原地。
一步兩步,直到宋好喜走到推拉門邊,她才心跳加速的轉身,熾熱氣息倏落:“希望下次見面,我們依舊這樣融洽。”
宋好喜目光牢牢回鎖住她,霎時泛起千絲萬縷的柔情。
天人交戰,理智偏軌,無名勇氣肆意橫生。
“阮輕栩,我真的好喜……”
“輕栩,你的電話!”張阿姨忽然尖聲到。
接着不等阮輕栩反應過來,宋好喜已經怯懦的溜回房間。
聒噪的來電,持續不停地響。
“有事?”
毫無預兆地接通,對面人驀陷茫然。停頓片刻,冷肅的中年低音徐徐傳來:“沈栩,你這是什麽态度?”
阮輕栩癱在沙發裏,神情麻木不堪。
“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怎麽和爸爸講話!”
面對另一端的滔天怒火,阮輕栩竭力眨去脆弱的盈潤,一如既往地強勢:“既然沒事,那我就挂了——”
“你什麽素質?”
阮輕栩勾唇冷笑,不以為然道:“我都爛泥了,還要什麽素質!”
“你——要不是小渠告訴我,說你在片場受傷了,你以為我閑的慌。”
“所以呢,你是來關心我,還是找機會罵我。”
什麽爸爸,還不如街邊一個陌生人。
阮輕栩和生父沈濤感情疏漠,某些時候,他們比仇人還怨恨對方。
“我懶得與你計較,這周末必須回家團聚。你房叔叔一家人要來,記得少發瘋!”
“憑什麽,你休想!”阮輕栩咬牙低吼。
沈濤自視威嚴,再加上對這個二女兒早就心灰意懶,只當她和阮畫屏一個德行。眼見她軟硬不吃,索性厲聲威脅:“你有本事,那就等着看新聞。”
電話猛地被挂斷,阮輕栩氣到肺腑生痛,彷徨地大口大口喘氣。
她知道,自己瀕臨失控。
“不行,絕對不行!”
好喜還在,她怎麽可以毀掉這個美好的夜晚。
念及種種,阮輕栩強撐起身子,動作艱難地挪回房間。迳而卧倒在寬大的浴缸裏,任由冷水漫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