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究竟是誰
你究竟是誰
趙長欽聞聲而來,霍如臨情緒激動,信息素影響了這一層的病人,有的Omega被迫提前發情,一些Alpha甚至出現了病情加重的跡象。
雖然趙長欽能勉強靠近,但看到霍如臨那張痛哭流涕的臉,她還是被震懾住。
霍如臨看見她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她的手,懇求道:“長欽你能進這裏面吧?你開門讓我進去好嗎?我得看着他,我一定要看着他才安心……”
“霍先生,姚玉安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這一層的病人都被你影響了,你先冷靜一下好嗎?”
霍如臨不說話,回頭看向走廊上臉色痛苦的病人,他慢慢滑坐了下去,頹然地抱着頭埋進膝蓋裏,安靜地待在那,那麽高大的身軀,蜷縮在那,也小得可憐。
手術室燈滅,霍如臨沒有任何動作,裏面的人把病床推了出來,趙長欽彎下腰,小聲說:“霍先生,姚玉安沒什麽事了,你看。”
霍如臨如夢初醒,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病床上的人還在昏睡,他的心咚咚跳了幾下,有些不可置信。
他沒逃跑。
許青木沒說誓言,但他的心記住了。霍如臨伸手握住了床上的人的手,低頭對主治醫生說:“抱歉,我失态了。謝謝你們。”
“沒關系。”趙長欽拍了拍霍如臨的背,安慰道,“你只是擔心姚玉安,我們都能理解。好了,不打擾你了,再過半個小時姚玉安就醒了,去陪他吧。”
半小時後,姚玉安睜開了眼,霍如臨立馬就湊了上去,問:“你怎麽樣?要喝水還是想吃東西?”
姚玉安搖了搖頭,再度閉上了眼。
他睜眼只是為了讓霍如臨安心,現在他最好不跟霍如臨交流,一旦露餡,許青木還沒離開京城,說不定就被抓回來了。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霍如臨握着姚玉安的手,枕在他手臂上說,“就像你遵守誓言這樣,只要你需要,我就會待在你身邊。”
姚玉安偏過頭去,眼角滑落一滴淚,太苦了,愛太苦了,他也好,霍如臨也好,通通都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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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自己的,怎麽強留都留不住。
看許青木又睡過去,霍如臨才想起來許青木肚子裏還有他們的孩子。
孩子。
霍如臨伸手覆在姚玉安小腹上,他也沒有很想要小孩,許青木因為小孩受的罪,他通通看在眼裏。
可他還沒對自己說真話,一天不說,就是有要跑的心。他絕不能掉以輕心,也一定要他為自己生下小孩,讓他吃了苦,才會記疼。
一周後,霍如臨帶姚玉安回了霍家。
姚玉安第一次來,卻對裏面了如指掌,許青木寫了很詳細的建築分析,每一樓每一間的物品陳列都一一拍照注解。姚玉安得空了就背這些東西,以防萬一。
霍如臨覺得許青木話變少了,但轉念一想,也許是因為産前抑郁。
霍如臨向來賞罰分明,他不會再把許青木關到金屋去,狗聽話做得好,都會有獎勵,許青木也一樣。
“我白天會在書房工作,你無聊了可以來書房找我,我會陪你出去散散步,曬曬太陽。不想去也沒關系,你想睡到什麽時候都行,但到飯點我會來陪你吃飯,吃完你再睡,明白了嗎?”
“明白了。”
姚玉安點頭。看霍如臨要湊過來親臉,姚玉安如驚弓之鳥,嗖地一下就把頭埋進被窩裏,說,“我困了,先睡了。”
霍如臨有氣,但又沒辦法,現在他得更加多多關注許青木的情緒,他不願意的事,他會少做的。
白天工作時,許青木并沒有來找他。他來書房工作,就是為了靜心,結果看不到許青木,他根本就無法集中注意力,總想知道他在幹什麽,為什麽一面也不肯見他。
他打開監控,剛吃過飯的人果然又在睡覺,好吧。
霍如臨臉上滿是幸福,在睡覺的确不可能來找他,這樣乖乖睡在床上也挺好。
今晚好像易容藥物要失效了,他要盯緊屏幕,抓住這短短的幾秒黃金時間,欣賞許青木那張真正吸引他的那張幹淨無暇的臉。
八點,九點,十二點。第二天到。
床上的人并沒有去衛生間注射易容藥物。霍如臨懷疑自己算錯時間,可他每天都有記錄,因為怕許青木忘記,他也能及時給許青木注射,今天就是最後一天。
他合上電腦,回到卧室,沒看床上的人,徑直去衛生間拿了易容藥物注射劑,他滿懷欣喜地想要趁機多看幾眼許青木,到了床邊,看清床上那張臉,他手一抖,注射劑掉了下去。
那張臉,還是姚玉安的臉。
不對,不對!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沒有一秒猶豫,叫醒了姚玉安。姚玉安睡眼惺忪,看着霍如臨問:“怎麽了?”
“你到底是誰?”
霍如臨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他一把拽住姚玉安的衣領,厲聲質問,“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姚玉安瞬間清醒,他用力掰着霍如臨的手,話音顫抖:“我是……我是姚玉安!你在幹什麽?大半夜的發什麽瘋?!”
不對,不對。
聲音不對,他才聽出來,這不是許青木的聲音。
霍如臨的信息素又開始亂竄,他的眼睛也竄起血絲:“許青木去哪了?告訴我,快告訴我!”
Omega懷孕,激素也不穩定,他很快就有要發情的預兆,臉蛋散了層紅暈,呼吸也急促起來,他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人是誰……你放開我,我不舒服、我……”
茉莉花香在空氣中蕩漾開來,跟天竺桂混在一起,濃烈又刺鼻。
霍如臨聞得犯惡心,他看Omega的眼神不對勁,他松開手,拿出手帕一遍又一遍地擦手指,香味還是不減,他被熏得掉眼淚,退後了好幾步,完全融進黑暗裏,聲音喑啞:“我求你了,告訴我,許青木去哪了?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我只想要許青木留下。”
“我說了,我不知道你說什麽。是我姚玉安嫁給你,你現在卻問我另一個陌生人的名字,霍如臨,你這丈夫當得真貼心……呃!”
手帕砸在臉上,姚玉安疼得立馬就掉眼淚。
霍如臨手指摳進肉裏,他強迫自己冷靜,走到床邊,他垂着眼,漂亮的臉部線條在昏暗的燈光下宛若一把利刃,他拿起自己的手帕,隔着手帕擡起姚玉安的下巴,無悲無喜,只有兩行淚痕在光裏格外刺眼,他低低說道:“我是許青木的丈夫,我只認他一個伴侶。明天離婚協議就會送到你面前,姚小少爺,你好自為之。”
“我不跟你離婚,你別做夢!”
“那就告訴我……!許青木在哪,他究竟逃到哪裏去了?!”
眼淚滴到姚玉安臉上,一路往下滑,許青木猛地睜開眼,他一摸臉,滿手淚水。
他夢見霍如臨了。
站在火堆裏,陷在深淵裏,淹沒在海裏,大聲質問他要逃到哪裏去,求他回到他身邊去。
是個人都會為霍如臨的眼淚動容,許青木也不例外。
可他已經有愛人了,他們只算露水情緣,甚至情都沒有,他有時候只是可憐他,只是想利用他。
一直以為等許青藍事情了了,他就能睡個好覺,但他良心不安,或許會因此譴責自己一輩子。
可是各是各的人生,現在才算回到正軌上。
他睡不着了,慢慢坐起來,蹒跚着走向衛生間,掀起衣服拆開繃帶,一道縫得亂七八糟,像蜈蚣一樣醜陋的疤痕盤桓在他小腹上。
就在前天,他去了黑診所,流掉了霍如臨求神拜觀音得來的孩子。
他自暴自棄,故意選黑診所,就是想要他們損壞他的生殖腔,他不想生小孩了,太痛苦了,這樣的苦他嘗了兩次,絕不願意再嘗一遍。
如他所願的,他的生殖腔廢掉了,內部感染,這幾天他躺在出租屋裏生不如死,痛得他滿地打滾。
他沒辦法出門,基本上都點外賣。等他稍微好些了,他就全副武裝,從狹窄的小巷走到閏城的集市去,縮在電線杆旁,跟乞丐們坐在一起,等沈如風來街上趕集,隔着千千萬萬的人,他的目光久久停留,直到沈如風再次離開。
這也算得上是他最幸福的事了。
他每天都會去集市碰運氣,從早坐到晚,等不到沈如風,他就順手買點小菜回家做飯,日日如此,跟上班一樣準時。
十二月中旬,雪已經接連下了好幾天,許青木風雪無阻地去蹲點,沈如風好幾天沒來,今天來了。
他朝許青木走來,冥冥之中,他仿佛猜到了什麽。許青木望着他,委屈得紅了眼眶,但不能見。
這樣美的雪,不适合他現在跟沈如風見面。
他背過身去,身後的人咚地一下,栽進了積雪中。
“小沈吶!”
“如風出事了!快叫救護車!”
許青木猛地回頭,天地間白茫茫,所有的人聲和風聲都變作磁帶倒帶的聲音,滋滋滋——
“沈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