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殿
入殿
賀知明坐在禦書房正座之上,翻閱着底下朝臣送上來的奏折,問道:“如何?”
一身侍衛打扮的人單膝跪在座前,他是賀知明的護衛,名叫夜斂。
當日寄岳侍寝時的那個晚上,也是他将賀知明叫出去的。
夜斂說:“那副丹藥,屬下已經查過了,确實只是清神的,而且品質上乘,市間很難買到。”
賀知明清楚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都不會那麽明目張膽地害他,只不過寄岳此人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夜斂繼續說:“屬下查過了,這寄岳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人物,說是上官鶴的遠方親戚,但屬下去查探後,發現他們家并沒有名字叫做寄岳的人。而且……”說到此處,夜斂有些顧慮。
“而且什麽?”
“屬下看不出來他的修為,卻能隐隐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
夜斂的境界已至大乘,和還在金丹期的上官鶴不同,他能感覺到寄岳氣息與凡人的不同,但卻看不出來寄岳的修為深淺。
賀知明落在奏折上的眼眸停頓了一下,眼神遲疑:“他好像很怕本皇。”
一個實力強勁的修仙者,居然會害怕修為只有金丹的他嗎?
賀知明想到此處,嗤笑一聲。
夜斂頭顱垂下:
“這……”
賀知明說:“罷了,你先退下吧。”
夜斂:“……是。”
如今他才當上人皇不久,還恰逢道凡邊界妖魔鑽亂的時局,妖魔此事凡人是解決不了的,清除邊界妖魔一事便交由道界處理,道仙雖然答應了,但邊界之事遲遲都沒有得到處理,一拖再拖。
不知他到底抱着什麽目的。
這莫名送來的寄岳,也需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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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知福喜氣洋洋地跟寄岳說:“貴君,允德公公說待會兒陛下會來咱們宮裏用膳呢!讓桃兒姐姐給貴君好好打扮打扮吧。”
寄岳一愣,怎麽要吃飯的時候過來?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吃飯了。
知福見寄岳興致缺缺,擔憂地說:“貴君可不能再亂說話了,奴才在一旁聽着都覺得害怕。”
寄岳也愁:“我沒亂說話呀。”
知福哪能想到寄岳說的都是真的呢,只能認命地點點頭:“貴君說得是,只是面對陛下還是得謹慎些好。”
“哦……”
桃兒想上前為寄岳梳整一下,被寄岳搖頭拒絕了:“我自己就行,不用幫我的。”
寄岳說自己來,其實也就只是簡單地梳了梳頭發,将頭發紮高了些,柔順的頭發整個挽起,他拿着發帶微微垂頭時,頭發順着肩膀滑向一側,白皙纖長的後頸露出來,見慣了貴人的桃兒都不禁有些臉紅,寄岳真是太好看了,只是簡單的裝扮都像個小仙君似的,桃兒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神仙,但她想,她家貴君應當是不輸的。
賀知明來得有些晚,到容水殿時,已經燃起火燭了。
侍從安靜地往桌面上着菜,寄岳看着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端上來,口水都要從嘴角裏流出來了,但硬生生地忍住了。
等賀知明動筷之後,寄岳迫不及待地也跟着拿起筷子。
賀知明停下,看向此刻一雙杏眼放光的寄岳,說:“你倒是愛吃。”
寄岳聞言,頓了下,但還是将那塊肉放進嘴裏後才辯解道:“木有,我只四有些餓惹。”
賀知明嘴邊噙着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你們道界不都講究辟谷之道麽?”
辟谷了還會覺得餓?
修仙者都愛講究戒欲,這口腹之欲便是第一個所戒除的欲望。
但寄岳不一樣,他雖已感受不到饑餓之感,卻對吃食仍然執着,他在天界時,除了做好自己看守仙桃林的本職工作,就是偷偷摸摸地研究魚的吃法,樂此不疲。
寄岳搖着腦袋故作深沉地說:“辟谷歸辟谷,總不好辜負了這一桌美食嘛。”
賀知明說:“你倒是豁達。”
寄岳見賀知明沒有阻止他吃,寄岳便也不再矜持。
桃兒和知福兩個人互相眼神交流,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先前對寄岳飄逸如仙的印象在頃刻間又崩塌了。
他們貴君哪哪都好,就是……好像有點嘴饞。
賀知明不需要別人服侍用膳,見寄岳也并不需要後,就開口遣退下人:“你們都下去吧。”
允德公公答道:“是。”給了身後人眼神,衆人行完禮之後恭敬地退下。
寄岳進食時也不忘抽空看了眼賀知明的碗底,只見賀知明碗底空空的,似乎都沒吃過幾口。
“你不吃嗎?”寄岳問。
賀知明搖了搖頭。
“哦……”
這人當神仙的時候不吃飯,當普通人的時候也不愛吃飯,聊不來,實在是聊不來。
寄岳忽然想起來:“對了,清明丹,你吃了嗎?”
賀知明說:“沒有。”
“啊……”寄岳奇怪 ,“為什麽不吃?”
“此藥本皇并不需要。”賀知明回答道。
寄岳憤憤,他雖然靈力比起同仙階的仙官們來說并不算厲害,但煉藥的功夫可是獨一份的:“怎麽會不需要,就是因為你需要我才給你的呀。”
賀知明挑了挑眉:“本皇看起來神智不太清明?”
寄岳:“……話也不能這麽說。”
寄岳正轉着眼睛,想着該怎麽跟賀知明解釋清明丹的這件事情。
賀知明卻轉了個話題,問寄岳:“此丹,你從何而得?”
“我做的呀。”寄岳實誠地說。
“……”
賀知明不動聲色,眼眸輕擡看着眼前的青年。
這人到底是真的缺根筋,還是在扮豬吃老虎?看似毫無心機,沒有實力,可據夜斂的消息,又會發現此人身世成謎,實力難測。
對他有些害怕,但又似乎并不是因為地位差距而導致的,并且此人沒有什麽太大規矩觀念,見寄岳這心大的樣子,賀知明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賀知明放下銀筷,桃花眼裏帶着幾分冰冷寒意:“你可知道,如今的你,是本皇的貴君?”
寄岳突然就噎了下,說:“我、我知道呀。”
寄岳眼神不自然地移開,他的心情還是有些複雜的,從正牌道侶淪為一個後宮貴君,賀知明還背着他多了好幾個老婆。
“那你可知,貴君的自稱該是什麽?”
“是什麽?”寄岳先是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接收到賀知明意味深長的眼神後,猶豫地說,“……臣妾?”
“對,”賀知明肯定道,“你既成了本皇的貴君,便別再以從前的自稱說話了,不符合你如今的身份。可記住了?”
寄岳呆滞地眨了眨眼,記住什麽?
這賀知明沒了記憶,沒了一身仙力,怎麽還更難相處了呢?虧他還那麽好心地給他丹藥,結果他也沒有吃。
如今還敲打他不懂規矩。
寄岳難受了:“可我是男的呀。”
“男的又如何?你如今可不就是本皇的愛妃?”
寄岳擡頭就看見賀知明銳利的眼眸鎖着他,明明現在的年紀比他小,卻看起來還是兇神惡煞的。
寄岳慫地又顫了顫,但還是嘴硬說:“可是陛下你那麽多臣妾,我也是臣妾的話,陛下要怎麽記住我呢?”
那麽多臣妾……?
賀知明聞言簡單回憶了一下,好像确實即位大典的那天,那些大臣們塞了幾個人進了後宮。
賀知明垂眸看向寄岳這時候的表情,一張白玉的臉上,眼神微凝,嘴唇抿得緊緊,忽略掉嘴角帶着油光的滑稽感後,确實像是吃醋了一般。
可兩人統共也就見了兩面,怎麽會有這種情緒呢?這寄岳是在和他演哪出戲碼呢?
賀知明思量一瞬,說:“你與她們不一樣。”
“哪不一樣?”寄岳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