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末世的拖油瓶（五）
第005章 末世的拖油瓶（五）
唐乃坐在他旁邊，有些小心地關上車窗。
“他是駕駛員啊……”
靳骁收回視線，抖了抖地圖：“從換衣服後就沒出來過……但他從不耽誤時間。”
“哦。”
她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靳骁，于是也不敢發出聲音。系先生說過，靳骁在被孟思瑤抛棄之後去參加了軍隊，不知道是什麽兵種，只知道從那以後就失去了他的消息。再出現的時候就在桃源基地。當時的他尚未覺醒異能，竟然也能和那些異能者平分秋色，帶領一隊異能者破開喪屍包圍圈。
當時那些眼高于頂的異能者看見他身上的傷疤後，哪裏猜不出他的背景不一般，再無不服。直到他覺醒了異能之後，更無人敢置喙。
在原文裏到達官方基地前，遇到了喪屍潮。當時的孟思瑤已經成為了衆矢之的，眼睜睜看着男女主的關系變好，她兇性大發将顧清推到了喪屍群。當然以孟思瑤的身手不可能成功，就被靳骁的異能劈得四分五裂。
所以系先生說，在單獨面對男主時，在它沒有下達明确的任務之前不要輕舉妄動，要不然對方提前殺了她，她的任務就失敗了。
她像上次一樣收緊領口，無聊地用指尖扣着座位。
車內十分安靜，空氣裏充斥着她控制不住溢出的香甜，還有靳骁手臂上的血腥味。
“還沒換掉香水嗎？”
唐乃擡頭：“啊？”
靳骁放下地圖，将車窗打開了一點，皺眉看着她，剛想說什麽車窗突然被人敲響。
唐乃打開車窗，微微低頭。竟然看到了周平。
周平平時能和王雅插科打诨，一遇到外人就交流困難，此時看到唐乃低頭看他，臉頰瞬間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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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孟小姐，我來是為了替洪哥給靳隊長帶句話。”
聽到洪正元的名字，靳骁微微側目。
周平道：“洪哥說，他開車開累了，要去車頂上吹吹風。”
靳骁：“……”
他吐出一口氣，“他人呢？”
靳骁不怒自威，周平的臉立刻由紅變白：“現、現在在我們車裏。顧清讓我告訴你們，後面還有很多座位，如果你們沒人開車，都可以去後坐。”
【在原文裏這一段洪正元是要對孟思瑤冷嘲熱諷的。】系統遲疑地提醒。
唐乃想，可能是她把洪正元氣壞了，對方幹脆不想看見她了。
靳骁：“頭車開路十分重要，車上的異能者不能少于兩人。你回去告訴洪正元，不要去車頂吹風了，直接去車底吃尾氣吧。再讓池境過來。”
周平：“……”
片刻，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來：“聽說你罰元子去吃車尾氣，看來今天讓我開車是我的榮幸。”
池境上車，他換了一件外套，露出領口的襯衫，比之前斯文了些許。一上車，就對後視鏡一笑。
靳骁關上車窗：“如果不是我的手臂受傷，也不會讓你開車。”
池境道：“我的車技比你們兩個也差不了多少吧。”
他笑着回，視線在後視鏡裏和唐乃的視線一撞，又抽離回來：“最起碼到官方基地前，保證不會出半點問題。”
靳骁看着地圖：“不會太久，到下一個省城就停下。他（她）們好久都沒有修整，也該讓那些家夥好好放松放松了。”
系統道：【省城目的地就是下一個任務，到時候你要趁男主他們出任務時進入商場，然後因為尋找化妝品衣服賴着不走。這樣男主就會因為尋找你耽誤時間，惡感更上一層樓。】
唐乃點頭，下一個任務似乎有些危險，但是她相信有系先生的指導，她會圓滿完成任務的。
車隊再度出發。所有的車窗都關閉嚴實，車廂像是一個移動的密封罐頭。
正午時分，陽光刺眼，唐乃的脖頸上出了汗，她裹緊了身上的外套，将臉湊到車窗前偷偷吐出一口氣。
車內歸于寂靜，池境的指尖敲打着方向盤，路兩旁破敗的景色在鏡片上不斷滑過
。突然，鼻端一動，搖頭笑道：
“老大，你也注意一下，你傷口的血腥味重到我以為還在屠喪屍的現場。”
靳骁動了動右臂，眉頭幾不可查地一動。自從受傷之後，只是簡單包紮了一次，異能者的自愈能力比普通人強，但發炎是免不了的了。
“沒事。”
“讓你好好休息也不聽，你是沒事，但嗆得我……”
池境話音未落，好整以暇的指尖不知不覺地慢了下來。他嘴角的笑意也緩緩收了回去，指尖握緊了方向盤，微微控制着呼吸，仿佛生怕有什麽進入他的胸膛。
因為一股甜香幽幽地飄蕩在他的鼻端。從後方傳來，在令人氣悶的血腥氣中好像是一縷清風尖銳地擠入他的領域。
這香氣他十分熟悉，在昨天唐乃下車的時候，在穿上外套的時候，在靠近洪正元的時候……他都嗅到了，是他幾次忽略刻意厭惡的香水味。
池境下意識地将手放在車窗按鈕上，在後視鏡瞄了靳骁一眼放下了手。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洪正元提起她身上的氣味臉色如此奇怪，明明是若有似無的清甜，卻似乎是無處不在的風充斥在每一寸空氣。如果只在外面，他可以全然忽略，然而在如此密閉的空間，在讓人頭疼的血腥味之間，這一縷甜香像是拂柳深入他的胸膛，抽走所有的濁氣，留下鮮嫩的綠芽麻癢着他的每一個肺泡。
原來呼吸都成了一種和本能角逐的行為。
大口呼吸成了失控，屏住呼吸又嫌不夠，他扯了扯領口，吐出一口氣，幾乎是帶着惱意向後視鏡看了一眼。
那女人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惹的禍，緊貼在車窗上，臉頰被發絲濡濕，像是浸潤在熱水裏的奶瓶，長睫濕漉漉地粘在一起，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有些茫然地擡眼。
池境瞬間收回視線，車廂晃動了一下。
靳骁皺眉，他放下地圖：“你……怎麽了？出這麽多汗？”
池境的指尖動了動，“沒事……就是，覺得陽光有些熱。”
“把車窗打開吧。”靳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這個路段荒無人煙，即便有血腥氣也吸引不了多少喪屍。”
池境閉了閉眼，将車窗打開一個縫，車內的血腥和甜香盡數被抽走，他的心跳也終于恢複了正常。
沒了氣味帶來的錯覺，池境又恢複了以往的冷靜。
他看着中控臺上洪正元留下的手槍，帶着離開得匆忙留下的倉促，仿佛和他剛才慌張的樣子形成了某種重合，他壓下這種可笑的想法，故作輕松道：
“老大，自從被你收拾過後，這還是元子第一次犯錯，這小子愛犯糊塗，你別放在心上。”
當初靳骁第一次到基地，靠着自己的能力成為老大，第一個刺頭就是洪正元。被毫無異能的靳骁狂揍過一次後，從此以後再沒有不服管。雖說性格還是張揚，但是做出浪費水這種行為，還是第一次。
身為靳骁最信任的兄弟，無異于背刺。
涼風将車內的空氣吹得微涼，但是那股甜香反而變得沁人心脾，靳骁随意掃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瞄到正襟危坐犯迷糊的唐乃，嘴角一壓：“你不是說過，他的腦子被狗吃了麽？”
池境道：“我倒是希望是這樣，他那個狗腦子有時候做事根本沒想那麽多……等他反應過來後肯定會改。”
靳骁擡眼：“放心，我了解自家兄弟。他雖個性沖動，但不是品性不端的人。這次我就當他被壓抑得久了，不會放在心上。”
池境的笑容輕松了許多：“是，都是兄弟……再有矛盾也會互相理解。我就說任何事都不能影響咱們兄弟的感情。”
車速飛快，正巧一個急轉彎，迷迷糊糊地唐乃不自覺向左撞去，眼看她的腦袋徑直撞向玻璃，池境下意識地想回頭伸出手。
然而一只手瞬間抓住了唐乃的手臂，靳骁皺眉将唐乃拉過來，視線若有似無向駕駛位一擡。
“砰！”的一聲，車輛撞到了不知哪裏沖出來的喪屍，開始在路面打滑，枝葉從駕駛位瘋狂伸出穩住車身，終于停下了車輛。
唐乃瞬間睜眼，池境和靳骁面沉如水，車內寂靜得可怕。
那只喪屍被撞斷了半截身體，但還撐着腐敗的殘肢在車窗上張牙舞爪，被雨刮器一抹，血肉模糊地糊成一片。
“對不起，老大。”池境的聲音帶着強行鎮定的沙啞，“剛才我失神了。”
“沒事。”靳骁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下次注意。”
只有唐乃一動不動地看着那攤血漬，臉色一點一點地白了。
以前開車不是沒有撞到喪屍過，但這次是池境開車。衆所周知他一向最為謹慎，別說撞喪屍了，就算是只鳥也不可能撞上去。面對衆人的疑惑，他只是推了一下眼鏡：“打了個盹兒罷了。”
天氣陰沉，風雨欲來。
一行人繼續上路，大雨終于落下。為了躲避喪屍群車隊也難免走小路的時候，不免在路上耽誤了幾天。
所有人都在池境化出的木棚下躲雨，順便收集雨水用作接下來的生活用水，一群異能者像是古代求雨般的人舉着鍋碗瓢盆接雨，說起來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太慘了，咱們中間怎麽沒覺醒個水異能啊！”
“水異能在基地裏吃香的喝辣的，誰想跟咱們出來吃灰啊？”
這些人笑罵着，倒也不是真的抱怨。畢竟當初随靳骁離開基地，就是看不慣那些仗着異能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傻b，異能者尚且被打壓，更何況是普通人。
這也是他們打算去官方基地，且将顧清三人送到那裏的主要原因。
唐乃舉着一個小小的盆，将手伸出棚外。冰涼的雨滴打在手背上，順着指尖流到手臂，在白皙的肌膚上走出蜿蜒的線，在地上墜出小小的坑。她眨着眼，神色有些恍惚。
直到她突然只聽到了雨聲，一點說話的聲音都消失了。一回頭發現靳骁的幾個刺頭手下猛地回過頭去，笑鬧聲誇張地沸騰起來。
唐乃吐出一口氣，又陷入恍惚中。
天晴後，隊伍帶着足夠的水又開始啓程。中午的時候，所有人在路邊休息。因為有了生活用水，飲水就充足，幹巴巴的餅幹終于能被熬成粥。只是幾次生火的人從洪正元變成了顧清。
這小子自從上了車之後，但凡是休息時間都不見人影。
“也許是被靳隊長罵了一頓，沒了面子所以不想和那些人待在一起吧。”周平猜。
“你想得太複雜了。”王雅搖了搖手指頭：“要真是因為面子上過不去，這都兩三天了，在車上也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怎麽可能還在躲着人？我猜……”
她眯了眯眼：“他自罰三天不吃飯，所以不想看咱們吃東西。”
周平：“……”
“喂！你那什麽表情啊？我猜得不對嗎？”
周平被熱氣熏了滿臉，嘆了口氣：“這種幹了紮嘴，濕了糊嗓子的東西沒有人愛吃的。”如果不是因為要生存，感激靳骁小隊的救命之恩，他們也不愛吃這種事物。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嘛，他就算是異能者不吃不喝也挺不住啊，顧清，你別忙着熬粥了，你說呢？”
顧清攪拌了一下鍋裏的稀粥，勾起嘴角：“誰知道呢……”
話音未落，她擡起眼：“來了……”
來了？誰來了？
因為食物是定量，誰想把餅幹變成粥只要将幹糧放進鍋裏，就能得到一碗粥。唐乃靠近顧清，剛想把餅幹遞給對方，突然看到鍋裏粘稠的液體，像是想到什麽猛地變了臉色。
“我、我先不吃了。”
她将餅幹握在手心，快速離開了這裏。
“哎？”王雅和周平莫名，顧清也皺了一下眉。
唐乃走得飛快，直到走到一棵樹下這才敢呼吸。她知道不能離車隊太遠，于是在看見頭車的地方緩緩坐下。
落葉就在腳底，輕輕一壓就變得四分五裂——就和那天撞在車窗前的喪屍一樣。
【你怕喪屍？】
唐乃點了一下頭。
不是沒有在電視上看到過真實的人體，但是隔着一層屏幕雖然害怕，但并沒有實感。直到她看見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怪不得她醒了之後看見車窗前是一片血紅，原來在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就已經有喪屍撞到車上了。
“怕，也不怕。喪屍也是人，但……和
我想成為的人不一樣。”
唐乃是想成為真正的人的，但是在看到“真正”的人類之後，又覺得完全在自己的想象之外。好像美味的蛋糕露出了被拼湊的芯。她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人類就算這樣的，有美好的外表，也有血腥的內在。你還要做任務，必須要克服。】
對，還有任務。唐乃拿出餅幹，想到那天的情景強迫自己輕輕咬了一口。
餅幹的碎渣在自己的口腔四分五裂，一瞬間她就變了臉色，勉強咽下一口後，她正要将餅幹收回去，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大爺的不會還想扔吧？！”
唐乃微張着嘴，驚訝地看着洪正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