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寧念語的遺物,還有寧念初以前的衣物,如今都被陸知延保管着。他想找機會還給聞遲,于是這天,又獨自在家收拾。
陸知延無意間瞥見了一個u盤,看樣子有些年代了,而且是和寧念語的衣服放在一起。
陸知延認出了面前的這套衣服,就是寧念語死前穿的,這u盤當時就在寧念語的衣袋裏。
這當然又勾起了陸知延的痛苦回憶,他下意識抵觸,以前很怕直面內心的恐懼,今天卻終于拿起。
那一天,寧念語究竟想對自已說什麽?
這個u盤裏,會有答案嗎?
抱着一絲僥幸,陸知延将u盤連上了自已的電腦,打開後見到裏面的文件夾裏,存着很多電子郵件的截圖。
陸知延是私生子,他高中畢業後,就被生父找到,然後送去了英國讀大學。
在國外的那三年裏,他始終和寧念語保持着聯系,也經常發郵件。
陸知延之所以會對寧念語萌生出愛戀,也是因為那三年。
雖然兩人沒有面對面溝通,但這種信件往來,反而觸及到了他的靈魂深處。
和高中時聊天和打電話的感受不同,陸知延才意識到原來寧念語是懂他的,甚至比他自已還要懂他。
此時,陸知延翻看這一張張截圖,每封信都看得很認真。
到了最後一張,他卻意外發現這是一封存在草稿裏,并未成功發送的郵件。
陸知延仔細看了眼日期,那時候他提前完成論文答辯,已經坐上了回國的飛機,之後郵箱也換成國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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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延:
我向你鄭重地道歉,其實這三年裏,一直寫郵件和你交流的人,不是我哥寧念語,而是我。
對不起,我是寧念初。
這個郵箱最初是我哥申請的,可他後來不用了,有天,我登錄他的賬號後,正好看到你的消息就順手回複了。
一開始我是無意冒用我哥的身份,但後來我很怕你讨厭我,再也不理我了。
我越擔心就越不敢跟你說實話,可我應該對你坦誠,我哥知道後也鼓勵我這麽做。
陸知延,你的媽媽過世很早,你經常和我說,你很想你媽媽,其實我也是。
以前我覺得我是缺愛的孩子,但我身邊還有哥哥,而你一直是一個人。
我知道你比我更需要愛。
yesterday I saw a ion kiss a deer
我喜歡你,一直以來,我都喜歡你。
等你回國後,希望你能當面給我一個答複。】
陸知延把多年前他錯過的最後一封信,反反複複看了許多遍。
他始終呆怔怔地盯着電腦屏幕,連手邊的藥瓶都打翻了,也渾然不覺……
【特別番外01—06(過去那六年)】
01
陸知延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第一個映入他眼簾的臉龐,是寧念初。
明明和夢裏寧念語的臉相似,但在陸知延眼中,卻又截然不同。
熟睡中的寧念初此時抱着陸知延,也與他十指相扣。寧念初的嘴角還帶着一抹淺笑,像只溫順的兔子,對他極其信任與依賴。
陸知延方才在夢中受到驚吓,上下起伏的心,逐漸平複。他伸出另一只手,下意識想去觸摸寧念初,卻僵在了半空,而後又緩緩收了回去。
他這種罪人,根本不配擁有。
他也不該給予多餘的溫柔,讓寧念初生出眷戀,越陷越深。
現在是淩晨四點多,窗外已經有了光亮。陸知延之後把自已的手輕輕抽離出來,也坐起身來。
他給寧念初蓋好被子後,就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
陸知延平時都是早上九點上班,今天的會議更是定在了十點。他本可以再睡一會兒,或者等寧念初蘇醒,與他一起用餐。
可陸知延的心情矛盾,他也不知如何面對清醒後的寧念初。
以前有過幾次,懷裏的寧念初都暈死過去,可他仍有源源不斷的精力和欲望,需要宣洩出來,他就沒有将性器從寧念初濕軟的內穴中抽出,持續肏幹到淩晨才睡。
陸知延醒得也比較晚,快到上班時間,才被寧念初喊醒。
寧念初已經做好了早餐,還給他挑了三套衣服,問他今天想穿哪一件?
他不知道寧念初是什麽時候醒來的?
想到寧念初要自已清理身子,收拾房間,還得為他做早飯,幫他挑衣服,陸知延就皺起了眉頭。
寧念初為他做得太多了,不該如此。
如今他們之間不像是只保持肉體關系的炮友,倒像極了一對……戀人,甚至是婚後的伴侶。
陸知延不能讓事情發展成這樣,他淩晨起床後,本可以發消息給寧念初,可怕吵醒睡夢中的寧念初,就留了張字條——
【以後不用等我,也不必為我做飯。】
早上七點多,寧念初緩緩睜開了眸子,這幾年他養成了早起的習慣,生物鐘也是如此。
身旁空蕩蕩的一片,摸上去也是涼的。陸知延走得太早,連一絲體溫都沒殘留下來。
但寧念初發現他的身體,被擦洗過了,尤其是隐秘的下方,明顯被清理得很幹淨。
他的唇角不由彎起,和以前不同,陸知延其實也有改變。
寧念初在餐桌上,看到了陸知延留下的字條,他的眸光又黯淡下去,不由捏緊了這張字條。
或許在陸知延看來,自已只要在床上伺候他,滿足他就夠了,其它的事都是多餘的。
02
明天是周六,周五晚上很少有留下來加班的人。一些員工下午就無心工作了,他們想着快點下班放松,度過愉快的周末。
陸知延卻依然坐在電腦前,其實他手頭上并沒有緊急的工作,只是習慣性加班。
他并不想回家,上千平的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住着,顯得很空。即便每間房間都開着燈,他也覺得冷清。
他自已更是難以入睡,自從寧念語離世,他每晚頂多能睡四個小時。
不過也有例外,只要去寧念初那裏,抱着他就能睡得久一些。
晚上十點半,陸知延開車兜了一大圈,最終還是停在了寧念初所在的小區。
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進了屋。
他今晚本不該來找寧念初,但他的身體好像有自已的意識,總想靠近寧念初。
陸知延看見了桌上的飯菜,盡管他早上都那麽說了,可寧念初還是為他留了飯菜。
他心緒複雜,一口都沒吃,其實他不餓,也毫無胃口。
寧念初這時候應該洗過澡睡了,陸知延望了一眼卧室緊閉的門,他徑自在沙發躺下。
就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兒,到淩晨他就走。
只要寧念初不知道,就當他從未來過。
陸知延是這麽想的,可他剛躺了十分鐘,卧室的門就打開了,寧念初走向了他。
寧念初雖沒有任何信息素,可他身上總有股淡淡的清香。
瞧陸知延怔住了,寧念初尴尬地低下頭:“我……我這樣穿,沒吓到你吧?”
03
幾年前,他因為進入易感期,意外和寧念初……
第一次是出于Alpha的本能,等他清醒後,根本不想再讓這個錯誤繼續擴大,但寧念初卻毫不介意。
如果做不成朋友,以後都見不了面,那他們幹脆就當炮友。
只要能待在陸知延身邊,任何身份都可以,他都甘願接受。
這是寧念初主動提出來的,一開始聽寧念初這麽說,陸知延難以置信。
他不信世上會有這般傻的人,寧念初真的喜歡他?
他哪裏值得喜歡?
為了讓寧念初放棄,陸知延之後故意對他很冷漠。
陸知延本以為最多一周,他們就會結束這種荒唐的關系。
只要寧念初一開口,他就會果斷答應,然後他們就徹底斷了所有聯系,這輩子都不再往來。
但陸知延等了一個月、三個月、半年,然後一整年都過去了,也沒等到他預想的結果。×
寧念初注視着他時,總是眉眼含笑,眸中是揮之不去的依戀。
陸知延與寧念初的這種地下關系,竟然都過了三年五載。第五年的時候,陸知延眉頭都在想,寧念初為什麽會喜歡他?
寧念初怎麽可能喜歡他?
為什麽要迷戀一個間接害死他哥的罪人?
陸知延有好幾次都差點說出口,但關鍵時刻,他又退縮了。
他這種自私自利的膽小鬼,真的不值得寧念初喜歡。
“我昨晚沒抓疼你吧?”
寧念初的聲音,拉回了陸知延遠去的思緒。
陸知延的背後,有寧念初留下的抓痕。
這是是他情動不已時,不自覺留下的。
陸知延搖搖頭,他完全不以為意。
第一年他們做時,寧念初擔心會抓傷陸知延,總是把自已的腿掐紅了,指甲也深入他自已的掌心,都弄出了血。
陸知延發現後,就讓寧念初慢慢改掉了這種習慣。
他每次在做之前,撫慰寧念初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他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改變。
寧念初瞧着眼前的陸知延,他額前的劉海此刻垂落下來,看起來年輕了許多,恍若回到了學生年代。
那時候陸知延是學校的陽光男神,是大家公認的暖心校草,可現在呢?
自從哥哥寧念語死後,別人都說他變了,變得判若兩人。
他凡事都會分析利弊,追求利益最大化。不得不說,他現在是個很成功的商人,很雷厲風行的領導,可身上的人情味卻一點點消失了。
見陸知延又要起身離去,寧念初想到他近來每次睡過就走,禁不住伸手拉住了他:“你……能跟和我說說話嗎?”
陸知延明顯一怔,回頭看着他:“說什麽?”
寧念初想了想,笑道:“最近有部電影,是我之前就很想看的,你能抽空陪我一起看嗎?”
陸知延又愣了愣,他該怎麽回答?
一旦點頭,就會給寧念初增加期待感。但如果他搖頭拒絕,他又不敢看寧念初失落的表情。
陸知延愣在原地,沉默許久,寧念初拉着他的手,也慢慢收了回去:“我已經知道你的答案了。”
“你忙你的事吧,是我要求太多了,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
陸知延說,真正該道歉的人,從來都不是寧念初。
陸知延盯着寧念初垂下來的手,有種過去牽起的沖動,可他克制住了。
寧念初說的話,也讓他的心一陣陣抽疼。
他厭煩這種感覺,如果再面對着寧念初,他不知會做出什麽,所以他又一次走了。
準确來說,他是“逃”走了。
04
寧念初畢業後,本打算去外地工作。他當時想過,反正哥哥寧念語,遲早會跟陸知延交往。
如果他繼續留在這座城市工作,難免會見到變得親密無間的兩人,甚至會見證他倆從戀愛,一直到結婚。
寧念初難以忍受,也從沒想過破壞哥哥和陸知延的關系,所以他想着逃離,到外地工作後,試着忘記陸知延。
但一場車禍帶走了哥哥,三個月後,他還和陸知延睡了。
寧念初就此打消了去外地的念頭,前幾年大部分心思都在陸知延身上,也放棄了一個很好的工作機會,因為那份工作經常要出國。
陸知延給他安排了一個住處,不只是房子,寧念初也衣食無憂。
陸知延定期都會給他打錢,他不止一次讓陸知延別這麽做,陸知延也沒聽。
哥哥給他留下了一筆錢,寧念初自已也有存款,他就把陸知延給他的錢存進了專門的一個賬戶裏。等哪天有機會,他就一并還給陸知延。
寧念初喜歡養花,就在院子裏種了許多品種的花,花園也是由他一人打理。
陸知延之前派了兩個園丁幫他,寧念初說了不用,反正他不用工作。
可他知道不能一直這麽下去,就在家附近找了兼職。
寧念初事先沒告知陸知延,也沒打算讓他知道。可是有一天,陸知延親自到了他打工的餐廳。
陸知延這種身份的人,幾乎不會光顧路邊的小餐館。今晚他一出現,立馬引起了店內所有人的關注。
光是瞧衣着裝扮,大家就明白陸知延是位大老板,況且他身邊還跟着兩個保镖。
陸知延指名道姓,讓寧念初為他服務。
寧念初明顯察覺到他的不悅,可還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今晚在店裏,陸知延看到寧念初對着來往的顧客們頻頻露出笑容,心頭就不是滋味。
因為除了他,寧念初也可以沖別人笑,他的和善溫柔,也能給予他人。
陸知延更厭惡別人動不動就把目光投向寧念初,他竟有種恨不得挖掉其他人眼睛的沖動。
他當場就想拉走寧念初,是強忍下來,才點了餐的。
這晚過後,陸知延就讓寧念初辭了這份工作。
“為什麽?”寧念初問。
“你很缺錢嗎?”陸知延反問他,“你缺什麽都可以跟我說,我會安排。”
“……”
寧念初沉默了,其實他什麽不缺,但他最需要和渴望的,陸知延卻給不了。
陸知延給他的房子和錢,這些都像是嫖資,也在反複提醒他,他與陸知延之間就只是一場肉體交易,無關乎任何感情。
後來寧念初還是辭了工作,也不去找其它兼職了,他不想惹陸知延生氣。
別人是被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而他更像一條犯賤的狗。
05
陸知延這幾年總是不記得自已的生日,今天也是。
他只當是很尋常的一天,可寧念初白天打了很多通電話,也發了許多消息,讓他晚上早點過來。
他一進門,看到屋內被氣球和彩帶裝飾,滿滿一桌飯菜,還有寧念初親自烤好的蛋糕,陸知延才反應過來,今天是他生日。
“生日快樂!”
寧念初笑着給陸知延唱生日歌,催他許願,還幫他一起吹滅了蠟燭。
陸知延有些恍惚,原來這是寧念初陪他一起度過的第五個生日了。
06
和陸知延這種見不得光的關系,被他努力維系到了第六年。
有時候寧念初自已也覺得不可思議,他也漸漸累了,是心靈上的疲憊。
這六年以來,他甚至主動引誘過陸知延幾回,但他們除了做,還是做。
等陸知延一覺醒來,依舊對他不冷不熱。
陸知延如同一塊永遠都捂不熱的石頭,更是萬年不化的冰山。
但這條路是他自已選的,他并不後悔。
如果陸知延能在他耳邊溫柔地喚他的名字,稍微給他一點溫暖,他還願意這樣陪伴陸知延到十年,或者更久。
畢竟他已經用了半輩子來愛這個人。
轉眼又到了寧念初的生日,他前五年都沒收到陸知延的禮物,今年也不抱任何希望。
可人總有私心,他今年想稍微貪心一點。
陸知延回到了家,他家裏其實有個隐秘的地下室。他開鎖進去後,裏面堆滿了禮盒,全是陸知延這六年給寧念初準備的禮物。
但他一件都沒有送出去。
除了在床上和寧念初做那種事,他不該做任何事,以免讓寧念初更加依賴和迷戀他。
幹脆把這些禮物都扔了燒了,陸知延每年都這麽打算,可每年的這天,他又買了一個新的禮物。
陸知延也想過,當着寧念初的面,說他們斷了這段關系,再也不要聯系。
但他一想到寧念初哭泣的臉,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兩天後的晚上,陸知延去找寧念初的時候,整個房子空無一人。
陸知延立刻打電話派人去找,他自已也開車,轉遍了城市的每個角落,直到助理孫哥打來了電話,他發瘋似的舉動才停下。
孫哥說,查到寧念初前兩天去了一趟醫院。
“為什麽去醫院?他身體不舒服嗎?”
“嗯。”
之後陸知延讓孫哥幫他取消接下來所有的行程,不論寧念初跑去了哪裏,他都要盡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