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攬芳華
一攬芳華
宋錦繡正胡亂想着，身邊的陸昭雲頭一歪，恰好搭在了宋錦繡的肩頭。
宋錦繡微微轉頭，卻見他緊閉雙眼，想來已經睡着了。
這人白日裏招貓逗狗無所事事，大概到夜裏才挑燈夜讀籌謀算計，現在睡着了也不奇怪。
睡着了也好，睡着了宋錦繡精神上也可以放松一些。
兩人就這樣依偎着度過了好長一段路。
車輪不小心滾過一顆石子，馬車便跟着颠了一下，陸昭雲頭一動，便要栽下去，宋錦繡趕緊伸手去扶。
陸昭雲鴉青色的睫毛顫了顫，悠悠轉醒。
宋錦繡見狀，便收回了手。
“你身上用的什麽香？”陸昭雲剛醒來，帶了些鼻音，顯得慵懶可愛。
宋錦繡一時猜不準他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眨了眨眼沒有回答。
“我聞着這香，倒是睡得舒服。”陸昭雲揉揉鼻梁，坐直身子。
宋錦繡心下了然，禮貌回答：“回世子爺，是梵月香，奴家自己調配的。”
陸昭雲眼神一凜，笑道：“看不出來，你會的還挺多。”
宋錦繡垂眸一笑，頗有些無可奈何。
“這梵月香你那裏還有嗎？”陸昭雲看出宋錦繡自祈月觀出來便有些悵然若失，走在街上也是頻頻失神呆立，想來應該是因為自己一直吊着她故而心情不佳有苦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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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一層，陸昭雲不禁便想哄哄她。
不及宋錦繡回答，陸昭雲便再次開口：“我不白拿，我重金求購。”
宋錦繡被陸昭雲一副地主家的傻兒子模樣給逗笑了：“世子爺客氣了，既然世子爺喜歡，奴家自然是雙手奉上，不敢取分毫回報。”
陸昭雲聞言顯出極其開心的模樣，輕輕攬過宋錦繡的肩：“我呀真的是撿到寶貝了！”
說話間，子澄已經将馬車停在了念奴嬌的後門。
陸昭雲先行一步掀開簾子步下馬車，立在車下朝宋錦繡伸手，是要親手扶宋錦繡下車的意思。
宋錦繡嘴角挂着淺淺的笑，提着裙擺款款而下。
“今日奴家玩得很開心，多謝世子爺。”宋錦繡蹲了個萬福，是作告別的意思。
沒想到陸昭雲卻一把止住她的動作将她扶起，繼而扣住她的腰将她帶進懷裏，歪頭一笑，高高束起的烏發在空中劃過一個俏皮的弧度。
“先別急着謝，後邊還有呢。”
宋錦繡不清楚陸昭雲葫蘆裏賣得什麽藥，被他的動作驚了一下，兩只手便不自覺地虛虛握成拳擋在胸前，隔開一點兩人的距離，聞言，嘴角扯開一個弧度，算是回應。
陸昭雲便這樣大搖大擺地摟着宋錦繡進了念奴嬌。
此時天色尚早，念奴嬌正門前尚未掌燈，堂內客人寥寥，大部分姑娘都閑得沒事，倚着欄杆三三兩兩湊做一堆閑話家常。
故而陸昭雲一進來，便吸引了滿堂的目光。
陸昭雲目不斜視，攬着宋錦繡在堂中坐下，早有龜奴去禀告劉媽媽，故而下一刻，顧媽媽便扭動着略顯臃腫的身體，從樓梯上小跑着來到陸昭雲面前。
“世子爺，怎麽了，今日玩得不盡興嗎？”劉媽媽觑着陸昭雲的臉色，想來應該是心情不錯的，卻還是故意這麽一問。
宋錦繡被陸昭雲拉着坐在了他的腿上，此時只垂着眸，眼觀鼻鼻觀心。
“盡興盡興，繡繡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繡繡。”陸昭雲一副癡人相，拉起宋錦繡的手摩挲了一番，“所以呢，我要替繡繡贖身，以後繡繡就只屬于我一個人，其他人休想染指！”
宋錦繡聞言的瞬間，面上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心中一個咯噔。
陸昭雲态度猶疑了這麽久，今日可算是開了這個口。
看來懷濟道長的那一聲娘娘，倒是幫了她不小的忙。
劉媽媽聞言，臉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那敢情好啊，不過錦繡娘子可是我們的招牌，多少客人來就是為了一睹錦繡娘子的風采，您就這麽贖走，店裏的生意肯定會受影響……所以，這個價格嘛……”
劉媽媽說到此處故意停住，乜了一眼陸昭雲的表情。
陸昭雲把玩着宋錦繡粉嫩的手指，眼皮也沒擡一下，淡淡道：“要多少？”
“一萬兩！”劉媽媽心中一合計，報出個天價來。
堂中的姑娘俱是瞪大了眼睛，以扇掩交頭接耳：“這也太吓人了。”
“怎麽這麽多……”
“我幾輩子也攢不夠這麽多銀子吶……”
朱倚紅搖着扇子在不遠處的一張圓桌邊坐下，好整以暇看着，嘴角挂着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她宋錦繡可是劉媽媽的搖錢樹，要想從念奴嬌離開，可不得扒掉一層皮……
不料陸昭雲聞言卻嗤笑了一聲：“我的繡繡可不只這麽點錢，兩萬兩我出了！”
此言一出，滿堂死一般的寂靜。
宋錦繡也不禁擡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陸昭雲。
陸昭雲卻好似渾然不覺，對宋錦繡甜甜一笑，眼睛裏流露出求誇獎的期待來。
宋錦繡嘴角一抽，別開眼去。
子澄已經走上前，将厚厚一沓銀票交給劉媽媽。
這是主子昨日就吩咐備下的，今日他揣在兜裏一天，可提心吊膽了，生怕丢了，那可是将自己賣好機會都賠不起的巨款。
劉媽媽在摸到銀票實質的時候，才算是真的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人傻錢多的存在，當即用手指點了點舌頭帶上些許的唾沫，将銀票點了點，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她捏着銀票，嘴角飛上天，與太陽肩并肩，對着陸昭雲一頓猛誇。
“哪裏，是我的繡繡實在是舉世無雙。”陸昭雲聽着劉媽媽的奉承之言，視線始終落在宋錦繡身上，帶着深深地眷戀。
……
宋錦繡：我的祖宗，你大可以選個月黑風高的大晚上，悄摸摸地把自己贖走，何必如此高調，還如此肉麻。
陸昭雲看出宋錦繡有些不自在，想着看來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歡溢美之詞，便挪挪身子打算起身離開。
“東西我會派人來收拾，那人我就帶走了。”陸昭雲牽宋錦繡，在衆人的目送下，慢慢走出念奴嬌。
“世子爺真的好帥啊……”
“真羨慕錦繡姐姐……”
“什麽時候我也能遇上世子爺這樣的如意郎君吶……”
堂內一時議論紛紛，張媽媽已經是笑得合不攏嘴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看到沒，好好受我的調教，錦繡娘子就是榜樣，別整天哭累哭窮的，都給我精神點。”
一遍地朱倚紅嘴巴都氣歪了，擱在桌上的拳頭死死攥着，豔紅色的桌布已經是慘不忍睹。
沒想到，自己費力演了那麽一出，陸昭雲沒有厭棄宋錦繡，反倒麻利地将她贖走了。
她真是，反為他人做了嫁衣！
朱倚紅氣呼呼地站起身，使勁一跺腳，轉身回房去了。
馬車使出念奴嬌所在的長慶街，拐了幾個彎兒，停在了長寧街的一處僻靜小院前。
早有門役上前，一個牽馬一個拿梯，宋錦繡被陸昭雲牽着站在了低調的雙開木門前，擡頭便見一塊黑底金字的門匾，上面寫着“一攬芳華”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這是我專門為你購置的小院，裏邊布置得可雅致了，我帶你進去看看。”陸昭雲說着，便拉着宋錦繡往裏走。
假山流水、雕梁畫棟、鳥語花香，應有盡有。
宋錦繡跟着陸昭雲一路經過前廳，走過回廊，繞過花廳，步入後院的青石小路，此刻已經身在人工小塘邊的四柱涼亭之中。
陸昭雲随手抓起涼亭石桌上擺着的魚食，往湖面一撒，便有數條碩大的錦鯉游弋而來，張着嘴吞食水面上的魚食。
“怎麽樣，喜歡這裏嗎？”
宋錦繡将四望的眼神收回，心中已經明白陸昭雲是要讓她作外室。
“喜歡。”宋錦繡淡淡回答。
這倒是一句真話，這座宅院占地不大，但勝在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
在有限的地方設計出這樣豐富別致的景觀，這宅子的前任主人該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陸昭雲聽出宋錦繡語氣裏淡淡的失望之意，也不點破，只繼續投了一把魚食，看着圍欄下斑斓的錦鯉蜂擁而至，争搶着吃食。
“喜歡就好，從今往後你便住在此處，這裏的奴仆護院随你差遣，若有伺候不周到的，只管告訴我。”陸昭雲這話是對宋錦繡說的，卻故意提高了嗓門，帶上些厲色，叫不遠處侍立的管家和仆從們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說罷，他示意宋錦繡跟他走，兩人進到卧房之中，陸昭雲順手将房門一掩，房中便只剩他們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