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運氣實在不好,楚辭和沈思思剛出門沒多久,老天爺就很不給面子地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沈思思剛想掐一個防雨咒,就想起來在民國不能太打眼這件事,心中頗為愧疚。
——這下要連累楚辭陪她淋雨了。
但還沒被淋多久,落到身上的雨就止住了,沈思思奇怪地擡頭,發現頭頂上撐了一把傘,傘柄握在一只白淨的手裏。
沈思思驚訝極了:“學長你帶傘了?”
楚辭把傘柄遞到她手裏,微微笑了笑。
他這兩把傘是從“玄鳥”裏取出來的。
找回了記憶他才知道“玄鳥”是他的母親給他打的神器之一,上能打架抗揍,下能收納儲物。
為了以防萬一他在這镯子裏存了不少東西,兩把傘不過是順手的事。
但楚辭不打算把“玄鳥”的事說出來。
沈思思也看出了楚辭不想說的态度,沒有追問,默默地發揮自己的活體地圖作用在前面帶路。
臨近夏天的大雨有些不講道理,一時間道路變得泥濘,等到了濟華醫院,褲腳上都沾滿了泥點子。
收起了濕漉漉的傘,楚辭悄悄給自己和沈思思掐了一個幹燥咒,好歹沒繼續頂着一身濕衣服進醫院。
“思思!你怎麽來了?”
沈思思回頭就發現喊她的是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生,白大褂上印着濟華醫院和華光醫學院的标志。
Advertisement
沈思思一愣,随後微笑道:“學長,我們正要去找你們呢,今天怎麽不見陳學姐過來?”
能單獨出來常駐1929年的醫學生都是碩士起步,卑微的本科生沈思思可以毫無負擔地一視同仁叫學長學姐。
“來休息室說吧,說來話長,小師姐還在忙。”學長掃了一眼走廊,微微皺了皺眉,“跟我來。”
——在這群醫學生裏,臨床醫學的都是同門,而陳阡陌輩分最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醫學博士的關門弟子,醫學類院的所有臨床的學生碰到陳阡陌都會喊一聲“小師姐”。
進了休息室,關緊了門,學長才松了口氣,放開了話匣子。
“你們知道今天我們接到了什麽病人嗎?”他語氣頗為興奮:
“是白勖先生!急性闌尾炎伴穿孔,小師姐親自主刀,絕對不會出岔子。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會密切關注先生的情況,不會再像歷史上那樣了。”
楚辭驟然睜大了眼睛。
白勖,一個歷史上相當有名的早逝的愛國有志青年,在他短暫的一生裏,他寫了很多文章,同時也給建設這個國家提出了很多有益建議。他還和沈思衡一起辦學,并且與廬陵有着非常暧昧的關系。
有人說,如果不是白勖先生早逝,或許他能給這個國家帶來更多的、更好的改變。
同時,在楚辭已經找回的那五十年的記憶裏,白勖是他的至交好友。
他的死是一個意外,也是這個時代裏醫療資源不足的必然。
協助組的醫學生們的到來,帶來了更為先進的醫學以及更好的華人醫生,确實很大程度上能夠逆轉他的結局。
“但這應該也不至于你們都走不開?”雖然為這一位曾經的朋友這次幸運地活了下來感到慶幸,但楚辭同時抓住了另一個重點:
“你們那麽多人,沒有人去平安走一趟?”
這多少就有點不對勁了。
“小師姐讓我們別亂走。”學長聳了聳肩,無奈道:
“其實大家都感覺到了有人在‘看’着我們,但是就是抓不到人。所以我們都不敢妄動,萬一給大本營添麻煩就糟了。”
楚辭皺起了眉。
“先不管這個,”沈思思抓了抓頭發,從衣服口袋裏扒拉出了工作日志,“我們先來對一下,看看消息能不能全部同步。”
學長點了點頭,回頭從一個箱子裏找出了一本和沈思思手裏那本一模一樣的工作日志,兩人對下來沒有發現異常。
“工作日志運行正常。”沈思思在日志的最後記下了一筆,心裏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下了,回頭看楚辭:
“學長,接下來我們……?”
“我們去找你上次遇到的院長。”楚辭眯了眯眼睛,“去問問有人在‘看’這件事是怎麽回事。”
沈思思沉默了一下,答應了。
但她總覺得楚辭好像變了。
剛遇到他的時候沈思思覺得這個小學長應該是那種什麽事都不想管的社恐普通人,但是最近她總感覺楚辭好像比他們大多數華光學子更勇……他甚至從未來拐了一個研究弦論和宇宙躍遷點搭建的科學院博士回來!
對,就是那個林津涯。
“說起來我怎麽沒看見過你們的教授?”
走在路上,楚辭忽然問:“不是說今天下午他們就已經過來了嗎?”
“理學的兩位教授在中心和林先生交流,我們文學的兩位副教授聽完我轉述你的需求後好像有了什麽思路,特別興奮,現在一頭紮進圖書館查資料了。”沈思思撇了撇嘴,
“至于其他的……他們還沒交接完手裏的工作,估計明後天才能到吧。”
楚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要那些關于白晝防線的記載是為了尋找有沒有消失在歷史上的人——記載多了總會有對不上的地方,徹底抹去一個人的存在其實并不容易。
至于那兩位文學類院的副教授怎麽想的他就不知道了,希望他們能有什麽新發現吧。
去找院長的路其實很順,那間破敗的瓦房就在回雜貨鋪的路上。
這是楚辭這輩子第一次踏足這間屋子,雖然上輩子他也沒少來,但到底是不一樣的。
“孩子,你怎麽來了?”院長開了門,把門外的兩個人帶進了屋,随地一坐,撈起酒壺灌了一口酒,才問:“還帶了一位……”
“楚辭。”楚辭搶先一步說:“四面楚歌的楚,辭別的辭。”
院長拿酒壺的手一緊,閉了閉眼,又灌了自己幾口酒,喃喃地重複着:“四面楚歌……辭別……?”
好像什麽時候,他聽見過這個說法。
楚辭靜靜地和沈思思站在一旁,垂眸看着他,安靜地像一個雕塑。
“年紀大了,記性不好。”院長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頭發,向着楚辭露出了一個帶有歉意的笑,溫和地問:
“總感覺你的名字有些耳熟,我們見過嗎?”
楚辭緩緩地眨了眨眼睛,語氣輕緩:“鄧院長,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華光的學生在被人監視。他們不屬于這個時代,他們是來讓這個時代變好的。”
聽了他的話,院長猛地坐直了,擡頭看向眼前這個年輕人,仔細打量了他的長相,随後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了,霍索恩的人我會處理。平時一直避着他們,他們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院長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楚辭,你是誰?你是怎麽知道我姓鄧的?”
他的名字,哪怕是姓氏,在整個華光書院都是秘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他的姓氏,除了書院的山長和幾個有重要神職在身的人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他居然不知道有個“年輕人”知道他的姓氏。
“我們都是逐日的人。”楚辭直面院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着。
曾經的楚辭勸院長出山的時候,這麽同院長說過。
他曾經還有後半句話,是“願意為這個世界付出一切的人”。
但現在的楚辭已經沒有付出一切的力氣了。
院長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緊緊地盯着那雙眼睛,片刻後側過了頭,悶聲說:“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替我向你家長輩問好。”
“好。”楚辭一時哭笑不得,知道院長這下大概率把他當作某個神職者的繼承人了,但也沒有去糾正,“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嗯,去吧。”院長揮了揮手,沒有送他的意思。
出了門,自始至終一頭霧水的沈思思才終于找到機會開了口:“學長,你認識那個院長?你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啊?”
明明她才是自始至終都呆在非自然側的人!她怎麽就弄不清情況了呢?
每次遇到這個院長幾乎都是這樣的場面,她一直是被別人帶着,聽謎語人講話還沒法破譯,弄得她滿心的挫敗感。
“我最後那句話裏藏着他的名字。”楚辭笑了笑,“所以他才會重視我,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你今天聽到了他的姓氏,也要注意保密。”
沈思思納悶:“那你是從哪知道的?”
“想知道啊?回去問你們導員去。”楚辭淺笑着拍了拍她的腦袋,“別想太多,大家都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好。”
“不過為什麽少數人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什麽華國版You-Know-Who嗎?”沈思思百思不得其解。
楚辭“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
“你想太多了——有些人的名字和他的原型密切相關,而有些東西又過于重要。”楚辭說着,他們正好走到了雜貨鋪的門口,他便駐足在門外,回頭看沈思思,揚起了嘴角:
“你自己慢慢想吧,聽說你是個聰明的團支書。”
沈思思:“……謎語人滾出拆那。”
楚辭:“哈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櫃臺後的塵連青聽到了動靜,向外看就看到了這一幕,挑了挑眉,“怎麽了?”
“沒什麽。”楚辭忍着笑說:“逗你學生呢。”
“哦,那你逗吧。”塵連青收回目光。
沈思思: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