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加西亞夫人,對于南洋術士協會的提案,我方持保留意見。在座各位都知道,三十年前的‘白晝奇跡’根本沒能留下任何痕跡!甚至幾乎沒有人擁有相關記憶。我方認為非聯應該從現在開始,提前準備應對白晝防線崩塌的方案。”
塵連青坐在主席臺下,看着前面正在講話的女士,扯了扯嘴角。
還是有很多人寄希望于奇跡,倒是自己人只相信腳踏實地依靠自己。
他漫不經心地想:希望阿斯特麗娅還有些腦子。
這一段話下去激起千層浪,臺下的議員和執政官議論紛紛。
“安靜!”
蒼老卻威嚴的聲音随着風飄到每個人耳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主席臺中間那位女士。
她雖然上了年紀,但風韻猶存,年輕時漂亮的紅頭發幾乎都成了銀白色的,被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後,執政官的西裝制服穿在她身上依然合身。
是一個很優雅的老夫人。
她的胸口別着一個金色的銘牌。
首席執政官-阿斯特麗娅·諾瓦拉·加西亞
“華國非自然力量管理中心的意見值得各位仔細考慮,請不要把未來壓在虛無缥缈的奇跡上。”加西亞說着,往身後看了一眼,又說:
“我重申一遍,這是一次臨時的非正式辯論,各位可以暢所欲言,但我希望各位上臺來暢所欲言。”
她身後的那個高懸在上的位置并沒有人。
就在她剛剛說完那句話的時候,非聯主席中場離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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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亞在心中笑了笑,對于她和她共事了近百年的主席的心思心知肚明。
她現在已經準備好在邊上看華國代表噴人了。
塵連青支着下巴,也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自己人知道自己人的事,這次非管中心派的發言代表相當擅長引經據典地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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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寫了一萬字小說,就收好了電腦出了門,去了對面的臨時中心。
他現在腦子裏可提取的記憶停留在建國前,通過泊十二給的筆記能了解到的情況則停留在三十年前,對目前非自然側的了解全靠大家的只言片語。
但是他現在是個普通人,登不上非自然側的內部網絡。
塵連青不在,他需要找個小孩借一下賬號。
進了臨時中心,因為不是飯點,又加上是周二白天很多學生都回去上課了,根本沒有人到處走動。
楚辭下意識地隐匿了自己的蹤跡,在沒有人的一樓轉了一圈,就找到了往地下去的通道。
不管是什麽年代,需要隐蔽的地方,華光的人總是熱衷于把東西藏在地下。
……真的不是地鼠轉世嗎?
等順着樓梯下樓,楚辭按了樓梯口的鐵門的門鈴,過了三五分鐘才有人來開門。
來開門的沈思思抓了抓頭發,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問:“學長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就轉了一圈發現了樓梯,下來看看。你今天沒去學校?”楚辭彎了彎眼睛,頗為關心地問。
“先進來再說。”沈思思示意讓楚辭進門,等他進門後就将門關上了,“我今天沒課,就沒去學校裏。”
進了那扇門,面前的是不少辦公桌,辦公區域被分隔成了七塊,但是沒有完全隔絕開來,所有區域都能看到最裏面的大屏幕。
屏幕上有同步顯示着兩份工作日志,一份是農學類院的,一份是醫學類院的,這兩個學院都只留了零星一兩個人在2029年,主要人員都常駐在1929年。
楚辭收回目光,跟着沈思思到了她的辦公桌旁,才說:“我想借一下你的光網賬號查點東西。”
——非自然側的內部網絡在華國被稱作為“光網”。
“啊?”沈思思愣了一下,疑惑道:“你不自己注冊一個嗎?”
楚辭無奈地笑了笑,攤了攤手:“我倒是想,但我沒有身份。”
沒有非自然側的身份認證就注冊不了光網,身份認證辦起來也很麻煩,至少要去地方指揮中心走三次。
反正以前是這樣的。
沈思思:……
“是不是導員沒和你講?”沈思思沉默片刻,拍了拍楚辭的肩膀:“我們辦身份認證很方便的,一般就半個小時。
反正臨安指揮中心就在附近,我們現在過去的話晚飯前絕對能弄好。”
楚辭:?
半個小時??
好小衆的文字。
等楚辭坐在巷口那家叫“浮光”的咖啡店的“地下室”裏,和頂着一臉“別煩我我還沒睡醒”的孟婆孟思面面相觑。
這世界真小啊。
楚辭上次見孟思還是在何小荷事件結束後,去她開的巧克力店那裏借住了一晚。
說起來真奇怪,怎麽大家現在都開這種甜品店?
楚辭對于“浮光”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的書店,在三十年前,每個城市都有一家作為地方指揮中心放在明面上的門面“浮光”書店。
被孟思帶着走完了全部手續順便注冊了光網賬號的楚辭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孤陋寡聞、大驚小怪了。
孟思打了個哈欠,平鋪直敘地說:“人間都辦事一趟不用走,全都走網上流程了,我們把流程壓到半個小時還是做得到的,不然有點廢物了。歡迎加入我們。”
說者無意,但這話聽在楚辭耳朵裏卻是另外一個意思,他接過了孟思遞給他的非自然身份證,記了一下卡面上的字,笑眯眯地說:“謝謝。”
謝謝你們迎接我回來。
楚辭承認那些過往的回憶正在同化他,但這并沒有什麽不好的,反而他很願意去接受。
不過僅僅是記憶和能力而已,這輩子的經歷給他留下了太過于深刻的印象,他自以為現在的性格與思想很難改變,最多就是把過去的自己當作一張面具戴上,更多的改變有些難。
那個溫柔善良,願意為這個世界犧牲一切的楚辭真的已經死了。
也已經被世人徹底遺忘。
他最後用的那個修補術式幾乎将他的存在徹底抹殺。
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現在還站在這裏,還是處在一種可能完全出乎上輩子預料的一個狀态。
楚辭告別了孟思和沈思思,回了雜貨鋪,一刻不停地回了房間鎖上門,登上了光網。
他對于近些年的事情真的很好奇。
然後他打開光網就看到了首頁置頂——“非自然力量聯席議會于昨日緊急召開非正式辯論大會”。
往下第二條是“華國代表稱非聯正陷入虛無主義危機”。
第三條是“白晝防線正在持續後退”。
楚辭在第三個熱詞詞條裏看到了塵連青的照片-——點開就能看見,塵連青站在臺上,那是一個很标準的代表發言的姿勢。
他猶豫了一下,把那張圖片保存了下來。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姿态的塵連青。
随後楚辭仔細浏覽了一遍這些內容,皺起了眉,把那本筆記拿出來和最近的新聞比對了一下,發現這些新聞內容簡直是三十年多前的翻版。
後退的白晝防線、束手無策的非聯、堅定的華國非管中心……
楚辭随後就開始查近三十年來的變化,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的手懸在鍵盤上,電腦上是塵連青的個人詞條,屏幕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在他已經拾起的回憶中,楚辭知道塵連青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他向來不願意參與官方的行動,雖然楚辭不知道他的原型到底是一支什麽筆,但肯定不是古時寫奏折用的筆。
那支筆滿心滿眼只有人間煙火、風花雪月,就算有時看見了別的東西,也不肯将自己置身于政治的漩渦。
塵連青那個“非自然力量聯席議會華國議員”的身份,其實是原來的那個楚辭的。
‘楚辭’才是那個為了蒼生憂心忡忡、死而後已的人。
光網上查到的資料證明了楚辭的猜測——已經沒有人記得“楚辭”了,他的存在他的過去他的功績都被抹殺了,只剩下和那間說書鋪子有關的人或物記得。
比如塵連青,他的來歷成謎,唯一放在明面上的身份就是那個說書姑娘的三哥。
又比如詩經,他是被楚辭撿到的,五十多年前就被忙得根本來不及管他的楚辭寄養在了那間說書鋪子裏。
而在沒有人記得楚辭的世界裏,塵連青幾乎承襲了楚辭的一切職位。
甚至卷入了他從前不願涉足的領域。
楚辭承認,他被塵連青感動到了。
把浏覽記錄删掉,又關上了電腦,楚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現在完全不知道怎麽面對這糟亂的現實,并且他還有了一個更為荒誕的猜想。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楚辭悄悄對自己說,而且這種事很難查證。
但要是消失在歷史上的不僅是“楚辭”呢?
那個修複白晝防線的超大型術式又是從哪來的?
他閉上眼,輕輕撫摸着那本筆記,心中生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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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阡陌沒看楚辭的手稿——楚辭沒說她可以看,而且林莘的小說一向是很吸引人的,放在民國,尤其是這個時間的民國的話,陳阡陌認為編輯部不會拒絕林莘的小說。
所以她第二天一早和沈明哲還有自己組裏的人打了招呼就直奔《小說報》的編輯部了,并且正好遇到了準備上班的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