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環顧了房間一圈,班主任女士沉聲道:“看看時間,快一點了,該睡覺睡覺,該幹活幹活,別聚在這了。”
徐依依聽了這話,內心歡呼一聲,拽着楚亦椿就要偷偷摸摸溜走。
“等等,你們兩個幹什麽去?”班主任女士一把把她們攔在門口,問。
徐依依:“餘老師你不是說,該睡覺的去睡覺啊……”
班主任——餘燼月,被她氣笑了,狠狠地揉了一把她的頭發。
“錯了,你是那個該幹活的去幹活,天還沒亮,今天夜巡還沒完呢。”
徐依依哀嚎一聲,還沒來得及争辯什麽,就被楚亦椿拉走了。
拉走她的時候楚亦椿還說:“乖,夜巡完我再給你幾顆藥學院倒騰出來的丹藥,保準你明天上課精神百倍。”
徐依依:……
徐依依垂死掙紮:“我要你那破丹藥幹什麽!我明天早六啊!夜巡期還沒過完我就得滾回學校上課了啊!我真的不能在早自習上睡一覺嗎!”
楚亦椿聲音淡淡的:“你有本事跟餘老師去嚎。”
徐依依閉嘴了。
等兩個不讓人省心的姑娘走了,餘燼月進了門,在沙發上坐下,揉了揉太陽穴。
“不好意思啊小辭,我有點起床氣,現在倒是緩過來些了。剛剛讓你見笑了。”
楚辭一時語塞,不知道他們餘老師是怎麽緩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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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徐依依和楚亦椿表演相聲嗎?
“餘老師,你……”楚辭躊躇了片刻,開口問。
餘燼月笑了笑,起床氣散了以後她又變回的楚辭記憶裏那個溫柔的、有些俏皮但能壓住全班的班主任了。
“孟思是孟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要不要猜猜我是什麽?”
楚辭坦然道:“有點想法,但我不敢猜,怕猜錯了得罪鬼神。”
餘燼月彎了彎眼睛,笑道:“小機靈鬼兒,我猜你心裏一定有答案了。我是月老——不管神職世襲或禪讓,名稱都固定的,我也很無奈。”
月老,月下老人,但她真的不是很老!
一切都是她那個爹的鍋!
坐在楚辭身邊的何小荷看看楚辭又看看餘燼月,最終乖乖的一聲沒吭。
餘燼月看着乖巧的何小荷和她按理來說是個普通人但一點也不怕鬼的學生,總覺得這場景有種詭異的和諧感……有點眼熟。
塵連青和洛回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餘燼月睨了他們一眼,溫溫柔柔地繼續說:“今天也不早了,二樓還有兩間客房,你們要不就将就在我這睡一覺吧。”
楚辭有些別扭地想拒絕,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塵連青就先開了口。
“白晝防線外,夜晚的東山巷進出不是很方便,小楚同學,你看……”
餘燼月敲了敲腦袋,似乎在懊惱自己的粗心,“對了,你們倆住東山巷,這大半夜的,東山那倆門神的關可不太好過,今天還是在我這歇一歇吧,等夜晚過去再說。”
楚辭不好駁了自家老師還有……嗯,朋友的面子,便應下了。
至于洛回和何小荷,因為何小荷沒有地方可去,而且由于她的詭化,她需要留下接受一定的管控,洛回也就留下了陪她了。
兩間客房不太夠用,餘燼月着手分配了一下,楚辭和塵連青住一屋,洛回住一屋,何小荷上三樓和她住。
就這樣,折騰到一點半,楚辭才堪堪洗漱完。
而現在,擺在楚辭和塵連青面前的難題是今晚怎麽睡。
“彼岸”二樓的客房只有一張大床,甚至沒有沙發。
塵連青沉吟片刻,提出建議:“我變回筆随便找個地方歇一下吧,你先睡。”
楚辭的目光略過塵連青的黑眼圈,他抿着唇搖了搖頭。
周五去民國的時候就已經委屈塵連青随便茍了一晚上,周六周日這有着操不完的心的輔導員又連着加班,楚辭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忍心讓他繼續茍一晚上。
這位明天還有早八來着。
“反正兩床被子,湊合一下一起睡吧。”
楚辭粗粗地收拾了一下床鋪,在床邊坐下,回頭去看塵連青。
他的那件衛衣被何小荷的血淚弄髒了,屬于是那種穿出門能吓死人,分分鐘警局見。
今天本來就要守整夜的夜巡七隊負責人孟思頂着一身睡眠不足的淡淡的死意,從她的衣櫃裏翻箱倒櫃找了半天,好不容易翻出了一件沒穿過的白色T恤給他湊合一下。
楚辭真的萬分感謝,雖然他一年四季都穿長袖,已經很久沒穿過短袖了。
而且他實在是有些瘦,那件白T恤穿在他身上總顯得空落落的。
塵連青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左手手腕,那裏有着十來道疤痕,看上去有些年月了,現在看上去并不猙獰。
但是有一道新的傷口橫亘其上。
塵連青擦頭發的手停下了,沒管自己的頭發還濕噠噠的,直接大步走到楚辭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左手。
“怎麽回事?”
楚辭心虛得慌,掙開了他的手,把左手藏在身後,別過頭去:“最近狀态不太好,沒什麽大事,我自己清醒一下就行。”
“怎麽心情不好?”塵連青輕輕刮了刮他的臉頰,“跟哥說說?別折騰自己好麽,我要心疼的。”
“我是不是很沒用?”楚辭抿着嘴憋了一會兒,沒憋住,淚珠吧嗒吧嗒地掉,“你幫我聯系官方,和祝少校溝通也麻煩了你,你怕我出事還要大半夜加完班出來找我……我是不是又沒用又麻煩?”
塵連青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我沒說過你麻煩,小楚同學,請你認清現實,我恨不得你能多來麻煩麻煩我。而且你很厲害,別哭啊,不是已經決定了,我們給1929年帶去一些變化嗎?別否定自己,你一直很好。”
“但是為什麽?”楚辭紅着眼睛看向塵連青,“為什麽你對我這麽好?……寒梅是誰?我是誰?”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塵連青對他好得過分了,好得讓他誠惶誠恐。
塵連青去京華讀博那幾年他們之間的距離感剛剛好,現在塵連青回來了,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近到楚辭産生了一種叫“塵連青喜歡我”的錯覺。
這個錯覺讓他更加不安,尤其是在做了那個奇怪的夢之後。
這些話他本來根本不想說出口,但是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讓他脆弱的理智搖搖欲墜。
何小荷哭得厲害,其實他也想哭。
但是他在別人面前還是勉強克制住了,把溫柔的正常人的面具牢牢地扣在臉上。
……可塵連青不是別人,他是他的雲起,他行至水窮處時唯一、唯一的倚靠。
于是感性終于壓過了理性一頭。
塵連青維持着剛剛的表情,整個人像是要裂開了。
沒人告訴他還有這一茬!他還以為陸寒梅這事兒已經糊弄過去了!
“我對你這麽好沒有理由。”塵連青最終深深嘆了口氣,覺得就楚辭這安全感缺失程度,今天不選擇性坦白一下真糊弄不過去了,“不管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對你好不需要理由。”
楚辭倏然睜大了眼睛。
“我總感覺今天總是我在輸出。”塵連青給了楚辭一個擁抱,把他攬進了懷裏,“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在你的上輩子。”
楚辭順勢悄悄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問:“然後呢?”
“然後我們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塵連青說,“不過那時候我屬于是民間勢力,你在官方,又總是出外勤,我們見面的機會不多。
但無論什麽時候,只要你在,我都會被你吸引目光,大家都是。”
“可是你說了,那是上輩子,我根本不記得。”楚辭悶聲道,“能不能別把我和他弄混。”
“我知道,雖然從靈魂上來說你們是同一個人,但是你是楚辭,溫柔的、善良的、勇敢的小楚同學。”
塵連青輕撫着他的背,低聲說,“我不會認錯,而且我們過去的五年也不是假的,不是麽?”
“……嗯。”楚辭擡頭看他,“那寒梅是誰?”
塵連青躊躇再三,但還是交代了:“寒梅……陸寒梅,是你上輩子的師姐,你師父的大女兒。你師父死活不肯教你唱戲,你會的幾折子戲都是陸寒梅學了之後偷偷教你的。不過她死得很早,就算是在1929年,也來不及再見她一面了。”
他算是明白了,陸寒梅這事不說清楚是別想過去了……有的人,就算是楚辭沒有了記憶,還會惦記着。
塵連青酸死了。
楚辭垂下眼,沒繼續問下去了。
他想起了夢裏那個一襲紅衣的女孩。
“楚辭,別悲傷,我們約定好過的。”塵連青認真地看着他:“我們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活着,好不好?”
楚辭擡眼看他,眨了眨眼睛,迅速收拾了自己泛濫的感情,翻身上了床。
“還是先睡覺吧。”
塵連青微愣,低低地笑了一聲,“好。”
楚辭就是楚辭,內心的感情一如既往地不會長久地外放。
***
“楚小公子,算我求你了,下不為例啊。”
楚辭又做夢了。
面前是一個穿了一身白的青年,長得很俊俏,手裏栓着一根鎖鏈,鎖了一長串鬼。
楚辭看着這青年覺得眼熟,好像是之前夢到過的帶走陸寒梅的那個白無常。
青年叉着腰,有些生氣,但更像是無奈。
他笑了一聲,攤了攤手:“必安,我也沒辦法嘛,厲鬼怨氣重,控制不住啊。而且被殺的也不是什麽好人,冤有頭債有主的,也不好攔。”
謝必安:“……”
“也就你能把殺了人的厲鬼鎮住了,換個人都鎮不住。按程序還是要先申請合法複仇證的,我說了好多次了你這種先上車後補票的行為不可取。”
謝必安面無表情,“你這樣慣下去,要是哪天沒看住,能慣出一個大詭異來。”
他笑嘻嘻地拍了拍謝必安的肩膀:“放心好了必安,我心裏有數。”
謝必安幽幽地盯了他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換了個輕松的話題:“你上哪去淘來的這镯子,靈氣這麽足?”
“我母親給我做的,它叫‘玄鳥’,漂亮吧?”
“漂亮的。”
“下次見面的時候我送你個玉雕要不要?”
“……我倒希望不見,你沒事就想不到我。”
“必安,不至于吧?咱不是前一陣才一起聚過嗎?什麽叫沒事想不到你?”
“……算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