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佳人

第40章 章

第 40 章

在嚴熤對今晚的想象中，絕對不包括這個吻，以至于當唇上的溫度離開時，他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

等尹觀庭在他耳邊說出那句話時，他更是渾身一激靈，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尹觀庭的手腕。

動作不知道是親近還是抗拒。

他感覺自己應該說點什麽，但是在擡頭說話的一瞬間看見到了尹觀庭的唇，目光莫名其妙就被吸引了。

他似乎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尹觀庭的嘴唇的長什麽樣子。

尹觀庭本身五官的組合和周身的氣質過于搶鏡，以至于身體的各個部位像是融入花海的花，得不到旁觀者專門的青睐。

但嚴熤此時卻像是被一朵桃花吸引了目光的游人，被淡粉潤澤的色澤吸引，産生了想上手摸一摸的沖動。

從剛才的觸感來看，那應該是很柔軟的。

“閃閃，”尹觀庭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注視，“你再這麽看下去，我會以為你在邀請。”

嚴熤一下坐直身體：“我沒有！”

好吧其實他有，作為母胎單身多年的青年男子，好奇親吻是什麽感覺在正常不過了，而剛才尹觀庭回去的太快，他感覺嘴上一暖一軟，就沒了。

感覺虧了一個億。

而剛才的感覺越短就越想回憶，越想回憶思維就開始越發走偏，嚴熤在腦內徹底變色前踩了剎車，端起已經溫涼的茶水猛灌一口，徹底把神魂拉回體內。

他認真看着尹觀庭：“我……”

“兩位先生，你們的菜品到了。”嚴熤的話被彬彬有禮的服務員打斷了，接着便是四五個穿着黑紅中式盤扣馬褂的侍者端着餐盤走過來，而最前面領頭的兩個旗袍姑娘則把菜品挪到桌上。

“二位的菜已經齊了，提前祝二位新年快樂，我們準備的燈光秀在晚上11點45分開始，持續15分鐘，從晚八點到淩晨一點，我們會持續為您提供服務，此外，我們還準備了免費的餐後甜點和飲品，如果有想要，請随時按鈴呼叫我們，祝二位用餐愉快。”

領頭的姑娘帶着甜美的笑容說完一大串話，侍者們這才魚貫而出。

而嚴熤被這架勢唬得一愣一愣的，等人走後，情緒都不連貫了。

而尹觀庭則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嚴熤：“……我餓了。”

尹觀庭失笑：“你剛剛就想跟我說這個？”

并不是，但現在補上也太不對勁了，嚴熤只能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他感覺尹觀庭似乎嘆了口氣，但擡眼看過去又沒發現什麽異常，就聽他溫聲言道：“那就吃吧，不用跟我講禮節。”

雲鼎桃源是家中式餐廳，菜品将色香味俱全貫徹到底，而且尹觀庭點的全是他平時愛吃，開吃之前嚴熤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等第一口菜下肚，嚴熤已經将這點遺憾抛到九霄雲外了。

而尹觀庭自顧自宣布那句“你答應我了”似乎成了事實，他晚上吃的清淡或者不怎麽吃，于是在嚴熤埋頭苦吃的時候，他充分發揮男友的作用，試不試幫他挪挪食物位置或者倒點飲料什麽的。

可惜嚴熤不喜歡吃帶殼的海鮮。

尹律有點遺憾。

嚴熤可感受不到這個，他只覺得今天尹觀庭對他的照顧已經超标了，之前和尹觀庭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尹觀庭還會克制克制，現在簡直把他當成了什麽生活不自理的兒童，就差把飯喂嘴裏了。

在尹觀庭又一次試圖幫他倒滿飲料時，嚴熤受不了了，伸手掩住杯口：“等等等等，停一下。”

尹觀庭倒果汁的動作一頓，放了回去。

嚴熤松了一口氣：“師兄，不用這麽照顧我的，我又不是不會吃飯。”

尹觀庭略微反省一下，發現自己似乎是有點過火，于是虛心接受：“好吧，那你繼續吃，有什麽需要的跟我說。”

他收斂了那些過分的關心，恢複了平時的姿态。

但雙手已經不自覺交叉在一起，右手大拇指在左手大拇指上頻繁的點着。

嚴熤很熟悉他這個動作，尹觀庭感到煩躁時就會這樣，而他的情緒波動更是很小，一般感到煩躁只有兩個原因，一是被傻X幹的離譜事氣到了，二是事情沒做完美被自己氣到了。

結合上下文，現在這肯定是第二種情況。

原來你也不是自己表現的這麽游刃有餘嘛。

嚴熤心情飛揚起來，笑彎一雙眼睛：“我吃飽了~”

尹觀庭不知道他怎麽突然高興起來，但看着他的笑還是覺得心尖發軟，內心的一點懊惱被撫平了，他點頭回應：“離燈光還有一會，現在有甜點了，有沒有想吃的？”

嚴熤拿勺子輕輕攪動碗裏沒喝完的湯：“師兄你有沒有推薦？”

尹律十分養生，甜品這種高熱量的東西幾乎不吃，嚴熤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很期待他的推薦，“我要為難你”幾個字幾乎寫在了臉上。

尹觀庭頓了頓，面不改色地摁響服務鈴，訓練有素的黑紅馬褂很快出現：“先生，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

尹觀庭：“你們有什麽招牌甜品。”

熱鬧看不了了，嚴熤遺憾地把眼光轉向黑紅馬褂，在他報出來的一系列甜點中選了幾個自己喜歡的。很快，就有人來收拾了殘留的餐盤，并且把新點的甜點端了上來。

嚴熤就着新上的甜點開始和尹觀庭漫無邊際的聊着天，想到什麽說什麽，等餐廳響起音樂，提醒各位客人燈光秀即将開始時，他還有幾分意猶未盡。

尹觀庭看上去也有同感，眼裏是明晃晃的遺憾。

嚴熤看樂了，端起杯子沖他晃了晃：“新年快樂！”

尹觀庭收斂住遺憾的情緒，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同樣舉杯：“新年快樂。”

激昂的音樂響起，窗外炸開了一朵又一朵絢爛的燈花，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嚴熤的臉在燈光映襯下明明滅滅，似乎沉浸在燈光表演中，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尹觀庭眼神不受控制地移了過去。

以前他也沒發現自己有這麽深的探究欲，年輕的時候他還有些八卦的精力用在別人身上，随着年紀和閱歷的增長，保持社交距離幾乎成了本能。

就像他過去不關心自己那些助理是為什麽沒有做好工作，又遭遇了什麽壓力，他只想知道為什麽不能按時按量的完成任務。

嚴熤可能是唯一的意外了。

如果不是因為辜負了恩師的期待一直對李明光有所歉疚，而嚴熤又是他關注的學生，如果不是王信鴻耳提面命，如果不是楊琴芳找到律所時恰好是自己接待……

他今天就不會和嚴熤站在這裏。

“倒計時五個數！”

渾厚的男聲從廣告各處的超大音量的喇叭裏傳來。

廣場上的人群沸騰起來，渾厚的男聲漸漸變成了一道合成音。

“五！”

冰藍的雪花在天空鋪開。

“四！”

熱情的火焰融化漫天的冰雪。

“三！”

細碎的黃色迎春花從火焰的殘燼中誕生。

“二！”

迎春花鋪滿視野，在夜空中召喚了一輪暖陽。

“一！”

明豔的紅色從太陽中心爆發，一朵花瓣層疊姿态華貴的牡丹在半空中徐徐開放。

“新年快樂！！”

“喔！！！！！”

人群徹底沸騰起來，情侶開心的笑聲，小孩子激動的喊聲，還有更多人無意識宣洩出的吶喊彙成一股，直沖雲霄。

哪怕隔着幾十米的高度，隔着效果良好的隔音玻璃，嚴熤依然能聽到那股歡呼中蘊含的激動感情。

連帶着他身體的血也燒了起來。

他伸手撫上心口，裏面的器官正在飛快地跳動，不知道是被人群的氛圍感染還是為他即将要做的事情緊張。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看着尹觀庭：“師兄！”

尹觀庭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被他突然喊了一聲竟然手抖了一下。

高腳杯裏的紅酒搖晃了起來。

嚴熤腦子裏不自覺循環起“搖晃的紅酒杯”，似乎被不存在BGM裏激昂的電音刺激了血液，他竟然感覺自己呼吸有些顫抖。

“我剛剛想跟你說，被那個服務員打斷了。”

尹觀庭好像感覺到他想說什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一點，

“之前你讓我跟你一起來雲鼎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要幹嘛了，這個環境太适合表白了對吧？傻子才猜不到會發生什麽，但我還是答應你了。”

嚴熤定定看着他：“其實我當時……并沒有想好，但是鴕鳥心态你懂吧，我想着走一步算一步，我……”

他感覺口腔有點幹，于是停下話語，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果汁。

略微有些冰涼的口感冷卻他過熱的大腦。

尹觀庭聲音很輕地開頭，像是怕吓到他：“那現在想好了是嗎？”

“對，我想好了，”嚴熤語速很快地回複，又深呼吸了一下，才做出了什麽決定一樣，朝尹觀庭的方向傾身而去。

尹觀庭的眼眸裏頓時染上了驚訝。

嚴熤在他臉頰邊親了一口，并且有樣學樣地在他耳邊也壓低聲音說道：“你說的我答應可不算，我自己說的才算。”

新年的第一道鐘聲已經過去，但尹觀庭似乎又聽到了新年啓程的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