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寝殿慶功酒
寝殿慶功酒
天寶二十七年的冬季,天氣很寒冷。
京城的雪已經下了幾日,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京內卻熱鬧非凡,今日謝将軍凱旋歸來,皇上率領文武百官到城外三裏等候,将人一路迎接回城,緊接着就命令謝将軍到寝殿同飲慶功酒。
謝長青到了京城之外,早已得到消息,皇上在等他,他嘆了口氣,将那身冰寒堅硬的銀色铠甲換下來,以免寒氣傷到皇上。
寝殿裏,皇帝命人準備了兩壺好酒。
“這是朕為愛卿接風洗塵準備的美酒,今日,我們不醉不歸。”皇帝坐在首座,親自倒滿了兩個雕刻着精美圖案的高腳銀杯。
皇帝眼底精明的光芒一覽無餘,謝長青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臣領命。”面前春風得意的人是君王,讓他做什麽他就得做什麽。
楚天傲嘴裏噙着笑意,高舉杯子,“來,慶祝我們謝将軍收複失地,趕走了那耶卡族回去。”他先喝下了一整杯以表敬意。
謝長青一雙眸子十分命令,看到對方喝了一杯,身為臣子,不喝是不行的,便也跟着喝下了一杯,烈酒入肚,似乎灼燒身體一般,謝長青向來喝不慣帶有苦味的酒。
面前的天子喝完一杯之後,又斟滿一杯。
楚天傲眼睛裏一直盯着謝長青,仿佛要将他刻入骨血裏。
兩人舉着酒杯你來我往,不多時,謝長青臉色發紅,腦袋有些發暈,臉色紅了不少,雙眼迷離地看着眼前俊美的帝王。
“謝愛卿今日辛苦了,不若留在宮殿裏休息。”楚天傲沉着聲音說道,身旁的有宮人随侍,但是誰也不敢湊上前來,皇上向來喜怒無常,誰也不敢揣度聖意。
就像此時此刻,皇上早早出城帶着滿朝文武去迎接謝将軍回來,可轉瞬又命令謝将軍只身前往皇帝的寝殿喝慶功酒,外人都在傳,皇上是要囚禁将軍,要卸磨殺驢了。
“不了,臣習慣了留在府邸,況且,臣今日還約了人。”謝長青搖了搖頭,試圖讓那雙迷離的眼睛清晰一些。回來之前府裏就已經有人和他說過,近日遠宗那邊來人了,他得親自招待,謝長青一想到京城裏還有一堆爛事,再加上喝了酒頓時頭疼起來。
聽到謝長青約了人,皇帝楚天傲臉色黑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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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傲心系謝長青,謝長青遠在邊境雷城的時候,他也派出了探子暗中打探謝長青的消息,知道他要回來,早早就命人去打掃他的謝府,将裏面已經發舊的家具全部換成新的,連仆人也是挑選着時手腳幹淨利落、精明的。
可是,謝長青人還沒回來,倒是先缱人買了兩個長相很好的丫鬟,許多大戶人家,沒有成親娶妻之前,主人會買幾個同房的丫鬟。他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和兩個丫鬟同房?
原本以為半年前他寄給謝長青表露心跡的書信吓到了他,便一直沒有再聯系謝長青,打算緩一下再和謝長青慢慢進展,可他竟敢買同房丫鬟,楚天傲覺得自己被人玩耍了。
“可是孤覺得,謝愛卿留在這裏會更好。”楚天傲一雙眼眸淩厲了不少,他即便坐在那裏嘴角噙着笑意,也讓人心底莫名生出寒意。別看他笑容岑岑,十五歲奪嫡的時候他可是将那些兄長盡數殺光,朝堂上大臣都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
謝長青聽到帝王冷冷的話,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臣惶恐。”謝長青立刻走到一邊朝着楚天傲跪了下去,他不知道皇帝為什麽突然發火,他的腦袋有些暈厥,跪着的時候身體微微發抖,直到身體冒出了不少冷汗,才聽到皇帝哼了一句,“回來繼續喝酒。”
謝長青還未出征之前,一直守在皇帝身邊,為他遮擋風雨。當年那個小小的會跟在他後面糯糯地叫一聲“謝哥哥”的人早已經長大成人了。
謝長青還記得小時候第一眼見到小包子楚天傲的時候,他還感嘆天底下怎麽會有如此精致可愛的小娃娃,如今楚天傲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娃娃,但依舊如當年一般,青年身材颀長,長得芝蘭玉樹,生得一雙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顧盼生姿,即便是發火的時候,那雙眼眉也是極其好看的,只是從來沒有人敢在帝王面前說他漂亮的話。
他這些年在關外孑然一身,值得他思念的人不多,楚天傲是唯一一個,兩人經常書信往來,直到皇帝寄來了那一封滿含愛戀的書信,書信裏,皇帝滿篇表達對他的愛慕,期望他回來後能夠答應與他一起交往,謝長青驚恐得不知如何應對,便斷了來信,直到現在。
謝長青回來之後坐直,腰身挺拔,眸子裏多了幾分清明,面對皇帝顯得更加小心翼翼一些。
他看着皇帝的動作。
楚天傲今日穿着金絲五爪龍袍,金色的衣服襯托得他越發俊美無鑄,每次走在路上宮女看着他都忍不住露出愛慕的神色。
楚天傲拿出來一包粉末,在謝長青的注視下,将它倒進去酒杯裏,爾後,倒了一些酒進去,再仔細搖勻裏面的粉末。
“謝愛卿知道這是什麽嗎?”楚天傲眼底噙着冷意,骨節分明的手指拿着那杯摻雜了粉末的酒杯,推到謝長青面前。
謝長青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六年的光景實在是太快了,當初天真無邪的少年已經長大成人,在謝長青眼底,楚天傲依舊是當年那個跟在他身後,累了需要他抱抱的小孩子,君心難測,他為君他為臣,如今他已經無法猜出來他想要做什麽了。
“這是毒藥,謝将軍回來之前,朝堂上衆大臣都說,謝将軍手上有百萬将士,會對我天寶國造成很大的威脅,讓朕收回兵權,再将謝将軍除去。”楚天傲說這些時一雙眸子裏沒有任何感情。
“臣相信皇上是明君,不會這麽做的。”謝長青眉頭緊皺。
事實上,皇上要殺他的消息他的人告訴了他,班師回朝很大可能是一個騙局,送他到地獄的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可他忍不住想要回來見一見楚天傲,他們依舊太久沒見面了,思念如潮,無法雷城多困苦,作戰多危險,只要想着楚天傲他就一定能活着戰勝那耶卡。
他不怕死的。
不知道何時起,楚天傲占據了他所有神思,也許是從那一封戳破了兩人感情的信,從前的他只把楚天傲是自己要照看的小輩,一直把他當成弟弟來看待。
現在他對楚天傲絕對不僅僅是照顧幼年皇帝的感情。
他也想一直守護着楚天傲,不讓任何人欺負他,希望他一輩子平安順遂。
“那如果我說這就是毒藥呢?愛卿敢喝下去表露忠心嗎?”皇帝噙着冷笑看着眼前的謝長青。
印象中的楚天傲會文不會武,是一朵嬌弱的富貴花,所以,幼年時候謝長青對楚天傲總是多有照顧
“如果今夜來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人,皇上這麽做會很危險。”謝長青嘆了嘆氣,這種話也就他能聽聽,換做任何一個大臣,面對皇上的殺意,一定會反抗,獅子搏兔尚盡全力,更何況是人。
謝長青舉起來酒杯,一飲而盡,他喝完之後跪在地上,看向楚天傲,“皇上,臣願意為皇上肝腦塗地,在所不惜。”他願意為了楚天傲去死。
他說着說着,胸口處傳來了一陣疼痛,臉上密密麻麻的汗水滾落下來。
“哦,孤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嗎?”皇帝的眼睛仿佛黑洞一般,攝人心魄,楚天傲站了起來,走到謝長青面前。
謝長青沒有回答,只要皇帝想要的,他全部都會努力拿到送給他。
“你看啊,謝愛卿對孤果然不夠忠心。”
謝長青努力擡起眼,看着眼前青年的眉眼,想将他刻畫在心底,他可能沒有以後了,但是他從來不會埋怨楚天傲,畢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人,他能夠心狠手辣,自己其實十分欣慰,之前看着對方歡天喜地地将百萬兵符交給他,他還總是說對方太過心軟了。
“臣,願為鞍馬,全聽皇上意願。”謝長青從喉嚨裏逼出來幾個字,宣示自己的忠誠。
“這話孤愛聽。”楚天傲從袖子裏取出一個瓶子,将上面的活塞取出來,他蹲在謝長青面前,将那瓶東西喝了下去,然後嘴對嘴過渡給謝長青。
半晌之後,謝長青才感覺胸膛裏舒服了一些。
“好了,既然愛卿也對孤表露了忠心,現在,去床.上去。”皇帝的眼眉看不出喜怒。
謝長青感覺身體十分沉重,想要坐起來都十分困難,“臣辦不到。”他咬着牙說道,實在不知道帝王的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
“哦,孤忘了,這種藥會讓人失去力氣。”楚天傲走到謝長青面前,一把将他打橫抱起來。
謝長青看着長得高,但實際上骨架不大,一點也不重,楚天傲倒是有些意外,還特意捏了捏他的腰。真是瘦。
謝長青臉色通紅,他被輕輕地放在床褥上。
龍床十分寬大,上面鋪滿了明黃色的錦被,十分柔軟。
謝長青倒是想坐起來,可是喝了藥的緣故,他根本使不上力氣。
謝長青長得很高,那雙眉眼平常如果蹙着,會給人一種十分嚴厲的感覺,但是楚天傲見識過謝長青溫柔的模樣,一點也不覺得對方有多冷漠。
楚天傲望向謝長青長那雙星眸,十分漂亮,像大海一般幹淨,他的臉龐俊美無鑄,身軀颀長,腰如束素,一只手就可以攬過來。
謝長青戴着發冠,楚天傲忍不住幫他卸下來,一頭青絲鋪在床褥上,他忍不住拿在手心裏把玩。
“謝将軍,知道在龍床.上,一會要發生什麽事情嗎?”楚天傲坐在床上,看着謝長青的臉,目光變得幽深了許多。
“阿裕,你不能這麽做。”謝長青臉上一片隐忍,汗水順着他的臉龐流了下來,他一雙眸子依舊十分明亮。阿裕是楚天傲小時候的小名,兩人以前一起讀書一起爬樹掏蛋的時候,謝長青就會呼喚楚天傲為阿裕。
楚天傲喜歡他這件事情,自從知道之後,謝長青就一直回避着他。楚天傲是皇帝,兩個男人的感情為世人所不容忍,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緣故讓楚天傲受到世人的責難。
“你不是說,都聽孤的嗎,孤讓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嗎?”楚天傲俯下身來,細細地品嘗那片粉色菱形的唇.瓣,唇.瓣微涼,就像果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