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黎黎,再見
黎黎,再見
雖然說好跟越拂曉在映日湖集合, 但兩邊距離實在太遠,奚玉黎很難不擔心越拂曉在遇到自己之前就被那個叫時琅川的瘋子截殺。
她圍着貓頭鷹轉了幾圈,确定其背部足夠平坦後, 滿意地扔了個六品金翼果給它:“小鷹鷹, 你給我當幾天坐騎,待我離開秘境前, 相同的果子會再送你十顆。”
金翼果是神界幼鳥最喜歡的食物, 想來就算這貓頭鷹是肉食飛禽,也應該抵抗不住。
“咕咕!”貓頭鷹仰起脖子,鳥喙在金翼果上一啄,眼睛瞪得滾圓, 立刻往地上一趴,兩只翅膀舒展開,顯然是同意了交易。
奚玉黎笑眯眯地往它背上放了個搭着紗幔的軟榻, 擡腳就想上去,去路就被幾只蝴蝶攔住了,它們翅膀震顫着, 觸角舞動的頻率十分激烈, 系統納悶道:“它們這是怎麽了?”
奚玉黎試探道:“你們也想當坐騎?”
蝴蝶觸角舞動的幅度更激烈了。
系統大為震撼,忽然有了壓力:現在連妖獸都學會把握工作機會、主動求職了!
“也行,那你們先跟着吧。”奚玉黎也不吝惜那點靈蜜,跟蝴蝶們談好薪酬後,踏上貓頭鷹背部走進軟榻坐下:“走, 去南域!”
貓頭鷹“咕咕”着翅膀在地上用力撲騰着拔地而起, 很快就帶着一串蝴蝶飛上了高空, 奚玉黎撩開用來遮擋風塵的紗幔,朝剛才來的方向看去, 正好見到時琅川立在巨蟒頭上,正指揮着它追逐落荒而逃的黑袍男們。
小石頭動作夠快啊!
奚玉黎托着腮,興致勃勃地往下看,就見少年似有所感地仰頭,那雙漠然的眼眸對上她視線的瞬間,頓了頓,化作了無奈的笑意。
貓頭鷹嗖地飛過去了,時琅川視線一路跟随,便見軟榻靠背處遮擋嚴實的淡紫色幔帳忽然被拉開,少女忽然從靠背上方冒出頭,皓腕輕擡,對他做了個口型:“小石頭,再見。”
說完,幔帳又立即被拉上了。
即使下方還能聽到三木宗這群臭蟲的罵罵咧咧,時琅川還是沒忍住啞然失笑。
Advertisement
他盯着已經融入夜色的黑點,輕輕擡起手腕,無聲回道:“黎黎,再見。”
……
貓頭鷹翅膀一扇,就越過幾裏路。
涼涼的夜幕罩在東域仍舊不見邊際的巨林,奚玉黎撩着紗幔往下看,卻看不清下邊是不是有人,她想了想,朝身後的蝴蝶大軍招手:“小蝴蝶,你們過來一下。”
三四十只熒光蝶撲騰着翅膀圍了上來,像是無數顆星星綴在身旁,感受着身下的貓頭鷹速度都變慢了,奚玉黎連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依次挂在每只蝴蝶的脖子上:“你們散開找一下穿粉色裙子的人,把他們帶回來。”
蝴蝶帶着牌子去了,貓頭鷹感受不到光照,飛翔的速度再度暢快起來。
系統盯着帶着寫有‘無涯劍宗弟子上來’熒光燈牌的熒光蝶逐漸散布到四面八方,莫名将這玩意兒跟校車聯系起來,頓時恍惚了。
不過,這個法子還真有用。
時間又過去兩個時辰後,天空泛起魚肚白,熒光蝶大軍載着嘻嘻哈哈、甚至還在比較誰的蝴蝶更好看的無涯劍宗粉裙大軍回來了。
奚玉黎遠遠就聽着他們喊了聲:“小姐!”
站在最前方蝴蝶上的宋劍星卻沒參與他們的嬉笑,她面色凝重,在蝴蝶靠近時,腳尖一點躍到貓頭鷹身上,俯身靠近奚玉黎:“小姐,登神殿的人好像很不對勁。”
奚玉黎拍拍軟榻,讓她在旁邊坐下,疑惑道:“他們又有什麽不對勁的?”
“屬下恰巧跟兩個登神殿的弟子傳送到一起,按理說他們本該一起行動,但兩人只是對視一眼,就各自往另一個方向去了。”宋劍星道:“但也不是怕争奪資源,我瞧着有幾株靈草他們都沒摘,只是拿着顆珠子到處比照。”
奚玉黎捕捉到了關鍵詞:“珠子?”
她提起腰間的穗子,将微微發亮的玉符摘下,讓宋劍星看了看珠子的模樣:“他們手裏拿着的是不是這種?”
宋劍星遲疑地搖了搖頭:“屬下沒靠近仔細看,但應該是比這個小上許多。”
那也未必就不是一種東西。
這麽說來,那個施月磬也有可能在尋找龍澤仙草?不管他是為什麽要找這東西,要是被他搶先一步拿到,那她的任務還怎麽完成?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他破壞任務!
奚玉黎面色一肅,招手将一只身上并未帶着人的熒光蝶叫來,把一堆靈獸能用的東西塞進儲物袋,套在它脖子上,輕聲說了幾句話,熒光蝶觸角在她手上蹭了蹭,就在宋劍星怪異的目光中朝遠處飛去。
“小姐。”宋劍星鼓了鼓本就圓潤的腮幫子,糾結道:“您确定妖獸能按您的意思辦?”
剛才奚玉黎讓熒光蝶轉達給其他妖獸的竟然是收購生在水澤邊上的植物,然後讓他們送到玉符指向的方位——天知道這些跟修士互相敵對的妖獸能不能按照她的意思辦啊?
“能當然最好,不能也無妨。”奚玉黎意味深長道:“只要登神殿拿不到東西就好了。”
她本身就打算讓這件事以最快速度傳遍整座松原秘境,屆時不管這些妖獸會不會拿着東西來交換,都會認為水澤邊上有寶物,登神殿的人想跟她搶龍澤仙草?門都沒有!
宋劍星恍然大悟,是了,妖獸願意交換的自然會趕來,不願意也會抗拒被修士搶走屬于它們的寶物,登神殿那些人确實是得不到了。
事實是,根本沒有妖獸抗拒得了。
松原秘境作為練氣弟子才能進入的秘境,其中蘊含的靈氣本就不高,妖獸們最大程度也只能修煉到二階,也就是人類修士的築基,看到儲物袋中那些在秘境中難得一見的靈物,簡直眼都綠了,當即往背上家當往水邊去薅植物。
換!怎麽不換!哪個練氣修士敢騙它們整個秘境的妖獸啊?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嘛!
而且那只身負重任的熒光蝶為了迅速把消息傳進所有妖獸的耳朵裏,無師自通地學着奚玉黎将靈蜜分給其他族群的蝴蝶跟蜜蜂,于是在奚玉黎本人都還沒趕到南域時,有個富有的女修要收購水邊植物的事情已經從東域傳遍了其他四域。
然後,秘境中就到處出現奇景——
比如:
某男修拉着某女修的手,含情脈脈道:“某某,你累了吧?不如我們去水潭邊歇息下,吃點東西?”
“聽你的。”女修嬌羞地點點頭,兩人并肩走到了水潭邊,剛要坐下,就聽到一陣轟轟隆隆的腳步聲響起,水潭劇烈震顫着,足足上百只紅眼妖獸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沖來。
女修當即臉色一白,就想躲在男修身後:“哥哥,我怕。”
哪成想男修抖如篩糠,用力推了女修一把就往外跑,只是沒跑幾步就被兇猛追過來的妖獸們踩踏而死,只來得及發出慘叫聲。
被抛棄的女修臉色還煞白,眼中卻閃過痛快,拿出武器準備拼死一戰。
她眼睜睜看着大批妖獸朝她沖來,心一橫,準備攻擊,就被那t沖在最前方的妖獸不耐煩地推開,爪子快速刨開她剛才站着的地方,将裏邊的野草咬出來就趕緊沖向下一棵植物。
以為自己難逃一死的女修:“???”
她就站在水潭邊裏,硬是沒引起任何妖獸的注意,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這些妖獸瘋了般拔草拔花,為一棵野草兇狠地跟旁邊妖獸嗷嗷吼兩聲,但兩者架都沒打就趕緊去拔下一棵——有的妖獸搶不到花草,甚至把旁邊的樹都給拔了,扛在肩膀上就走。
還不到一刻鐘,剛才瘋狂跑來的妖獸又瘋狂朝另一方向跑走了。
只剩沒妖獸理會的女修恍恍惚惚看着甚至連地衣都被扒走、僅剩石頭跟泥土的光禿禿水潭,和自己已經‘零落成泥’的前任道侶。
這松原秘境的野草也是什麽稀罕貨嗎?
正在這片空間裏到處尋找少主索要之物的登神殿弟子幾乎是懵逼的看着一群妖獸背着、咬着一大堆植物從自己身邊加速跑過,帶起的塵土嗆得他咳嗽了兩聲,正想吐槽這些妖獸是不是瘋了,忽然就發現自己手上的珠子亮了。
登神殿弟子:“!!!”
他拔腿就追:“哎,前邊的妖獸等等!”
時琅川剛剛擊殺完那一批三木宗弟子,騎着添財趕到這裏,不知道內裏情況的他看到這一幕,頓時陷入沉默。
這已經是他的第九世,但時琅川從前沒少看到一群妖獸追着修士跑,還真是頭一回見到一個修士追着一群妖獸跑。
——這人真是個人才。
添財嘶嘶地吐信子:“主人,我渴了。”
時琅川颔首:“走吧。”
添財就載着他輕車熟路地往記憶裏有水潭的位置爬去,一人一寵已經來過松原秘境不止一次,每次幾乎傳送的位置都不同,對此地熟悉至極,甚至閉眼都知道這裏長什麽樣——
然後一人一寵看着被妖獸們薅禿的水潭,懷疑剛才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添財很懷疑這水是不是被下過毒才會禿得連根草都沒生,但它本身就是毒蟒,倒也不太畏懼毒物,便還是爬過去喝了。
而時琅川則想起自己上一次心情這麽古怪還是在看到墨寒瑜、越拂曉等人‘熱舞’的時候,他嘴角忽然就沒忍住翹了翹。
如果他所料不差,水潭跟那些妖獸的異狀跟他家小祖宗脫不開關系。
時琅川搖頭輕嘆,深棕色眼眸中卻全是笑意:“黎黎啊……”
……
貓頭鷹晝夜兼程,熒光蝶大軍緊随其後,終于在秘境中第三個白天趕到了南域。
而此時系統面板上顯示的任務關閉倒計時已經變成了【135:26:33】,秘境裏一個晝夜正好六個時辰,恰恰是外界的一半時間。
奚玉黎拿出玉符看了眼上邊越挨越近的兩個小紅點,稍稍松了口氣,随意撩開幔帳往下望了一眼,頓時愣住了。
南域多水澤河流這不假,在她正下方,大大小小的湖泊河流像是鏡子般在太陽映襯下泛着波光粼粼的銀光,但誰能告訴她,為什麽這些水澤旁邊全是石頭跟塵土,連根毛都沒長?
不過沒有更好,要是這些水澤邊上都是植物,她豈不是還要一個個讓人找過去——最關鍵的是,這珠子她可只有一個。
于是奚玉黎再度心安理得再度在空中用靈氣給貓頭鷹指引了方向,然後在幔帳遮擋下,躺回軟榻上看話本。
上空的場景則吸引了下方一群人的注意。
一個朝元宗外門弟子指着天空驚呼道:“越師叔你快看,那是不是無涯劍宗那群人?”
無涯劍宗弟子現在穿得粉裙可比當初青灰色的無涯劍宗宗服要好辨認多了。
越晚照聞聲擡頭,果然就看見無涯劍宗那群人盤坐在漂亮的蝴蝶上往前飛去,而蝴蝶大隊最前方,是一只很大的貓頭鷹,背上還放了被淡紫色紗幔籠罩的軟榻——不用想,越晚照也知道那軟榻裏坐着的是誰。
她心中有些豔羨。
身後的弟子酸溜溜道:“那些人也不是什麽精英,跟我們一樣也是外門弟子,以前可比我們窮多了,現在不過是讨好一個女人,就一步登天了……在秘境誰不是辛苦歷練啊!”
旁邊人笑嘻嘻道:“那咱們也可以想方設法湊到那位大小姐身邊獻殷勤啊,說不定她就喜歡我們這樣也未可知……啊!”
兩人捂住出血的手臂,不約而同慘叫一聲,憤怒擡頭想罵人,便見越晚照正拎着她的赤色長鞭,嫌惡地盯着他們:“我可不會庇護瞧不起女人的渣滓,滾出我的隊伍!”
兩人當即臉色一白,連連求饒卻又被越晚照一鞭子抽在腳邊,顯然要是他們再不走,下一鞭就要抽到他們身上了。
他們只得狼狽離開。
一直走到沒人的樹林中,其中一個才朝地上啐了一口,惡狠狠道:“神氣什麽?要是讓老子逮到機會,早晚扒光她扔到街上去!”
另一個應和道:“還有那個大小姐,切,那麽舍得花錢,指不定就是無涯劍宗那些人伺候她舒服了……”
不遠處,盤坐在添財頭上閉目修煉的時琅川恰好經過這片樹林,聽到‘大小姐’、‘無涯劍宗’這兩個詞倏地睜開眼,充滿殺意地朝兩人看去,添財也感受到主人此刻的戾氣,當即調轉方向,快速朝兩人爬去。
而這兩人不知死亡将近,仍不知死活的盤點着風離界數得上號的女修,從寧劍心、江清菡等人說到越拂曉、越晚照姐妹,最後又說到奚玉黎:“啧,你還真別說,那位大小姐長得還挺帶勁,長腿細腰……啊!”
一道魔氣貫穿了他的雙腳,他幾乎是‘撲通’跪倒在地,另一個見勢不妙想跑,又被時琅川一記魔氣廢了雙腳。
時琅川一句話都沒說,更沒為這兩個污言穢語、求饒、唾罵的渣滓皺一下眉頭。
他只是冷冷地撿起兩人的劍,平靜地捅穿兩人的舌頭,又快速廢了他們的手腳、丹田、經脈,最後讓添財把這兩個已成肉餅卻還保留着意識的家夥倒吊在食人魚池上方的樹幹上。
肉餅上的血不斷滴在池中,食人魚也不斷跳起來試圖将他們咬下來:“嗚嗚!嗚嗚嗚!”
迎着兩人驚恐怨恨的目光,時琅川收回視線,淡淡開口規勸道:“記住這輩子的教訓,下輩子,可別再長舌頭了。”
他蹲下洗了把手,順便将兩人的劍踢下水池,刺穿了想要來偷襲他的食人魚,而後便躍上添財頭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感覺到主人此刻心情不好,添財小心翼翼道:“主人,咱們現在要不要去找女主人?”
“……等會兒再去。”時琅川垂眸,他自從那次得知奚玉黎命令無涯劍宗的人到處尋找自己,就已經把前後想清楚了,也大致能猜到現在奚玉黎必定提前一步找上了越拂曉。
他自然不願在黎黎面前殺她要保的人,且先容越拂曉多活兩日也無妨——先去解決那些黏上來甩都甩不掉的臭蟲。
時琅川盯着指尖上從三木宗那些人手上翻出來的信號煙花,勾了勾唇。
……
再次看到越拂曉跟人打鬥的場景,奚玉黎一點都不驚訝,因為此時墨寒瑜沒在秘境中,她甚至讓貓頭鷹在天上來回盤旋,自己則光明正大的撩開幔帳從各個角度觀賞起來。
不得不說,拂曉雖然雖然只是練氣二層,但劍術已經練得爐火純青,而且進步極快,沒多長時間,對面那個處處下狠手、明顯是散修的男修就被她一劍穿心,當即斃命。
越拂曉擦擦臉上的血,撿起屍體上的儲物袋,才無語地朝天上瞥了眼:“阿黎,你也太不厚道了,我在下邊生死搏命,你在看戲。”
奚玉黎理所當然道:“區區練氣三層的散修而已,還能奈何得了你?”
越拂曉愉快地笑了:“沒錯!”
她同樣更願意自己解決敵人,而非接受他人庇護,哪怕這個人是她認定的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