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首次登門
首次登門
一米八的大高個攔在自行車前, 一張古銅色的國字臉，沒有任何笑容，不怒自威, 頗有壓迫感，林琬清雖然不怕, 但內心卻起了戒備。
這男人叫陳偉，就是先前媒人給她提的那個對象，她直接給拒絕了, 只是他來找她幹啥。
莫非她拒了他, 他來找她報複？
陳偉卻站在了不遠處不動了, “林同志，我能知道你為什麽不願意跟我處對象嗎？”
他第一次見林琬清，就是帶着家裏的雞蛋來他們家加工皮蛋, 一見面就喜歡上了。
她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同志, 而且還很勤快, 那天他在她家呆了多久，她就幹了多久的活，她是他理想中媳婦的樣子，所以回家就跟爸媽說了。
林家的家境雖然沒他家好, 但也不錯，而且他們家最近有了皮蛋加工的手藝, 眼瞅着就能追上他們家了。
再則林琬清初中畢業，會裁縫又會做皮蛋, 有文化、有手藝, 長得又好, 他父母非常滿意，便找了媒人去說和, 沒成想卻被拒絕了。
他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喜歡的女同志，不想就這麽錯過，便特地過來争取。
林琬清瞅着眼前男人真誠的雙眼，嘆口氣，這人是不錯，但不是人不錯，就能夠走一起的，他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就這一條就能抵過所有的好。
“陳同志，你很好，可卻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抱歉！”
既然沒可能，她也不吊着人家，直截了當地拒絕，不會黏黏糊糊地若即若離。
陳偉不甘心，又問：“我會對你很好的，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林琬清搖頭，“不能。”
陳偉很失望，語氣低落道：“抱歉，祝你幸福。”
Advertisement
林琬清也非常真誠地回了句，“也祝你幸福！”
陳偉讓開身子，讓林琬清過去，立在原地看着她騎車越走越遠，他第一次這麽喜歡的女孩兒，就這麽錯過了。
今天西門街的生意沒有昨天好，排隊的人比起昨天少了一小半，她精致的眉頭皺了皺，推車進門後，找到溫國良，問：“今天人咋這麽少？”
溫國良還真知道原因，他笑着解釋道：“林姐，咱們城北和城東的點兒，昨天下午正式開始營業了，雖然現在只做皮蛋加工，但也分出去不少人呢。”
“啪！”
林琬清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子，“我咋把這事兒給忘了。”
“今天還開會嗎？”
溫國良問。
林琬清小臉兒一繃，“當然，咱們雖然規模小，但也得向正規廠子看齊。”
“林姐說得對。”
溫國良笑着附和，然後臉色一繃，斟酌地道：“林姐，我昨兒回去跟我爹說了咱們挂招牌的事，我爹說咱們既然挂了招牌，最好找個公家單位挂靠，這樣保險。”
林琬清只知道改革開放，但改革開放前期是怎樣的，她并不清楚，想了想，便道：“這事你來辦吧。”
溫國良苦了臉，“可是我并不認識啥廠裏領導啊。”
林琬清雙手一攤，反問：“你是城裏人都沒門路，你覺得我會有嗎？”
“未來姐夫是鋼鐵廠的幹事，他門路肯定廣。”
溫國良又提議道。
林琬清甩給他一個眼刀子，“我們倆連對象都沒處，你讓我咋去找人家開口？”
“你在安城這麽些年，大小也算一號人物，大單位咱們挂靠不上，小單位肯定能，我看好你。”
她最後又鼓勵了溫國良一通。
認識沈懋棋才幾天，讓承了他幾次人情，她也不想老麻煩人，能自己辦的事，就自己辦，實在不成了，再去求他。
她可沒有忘記，當初她可是跟人家說，自己是獨立女性呢。
想到這裏，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章華他們仨出師了，讓他們仨帶徒弟，我打算去趟省城。”
王躍進雖然這兩天沒來找事，但也得做好預防，她不能被動地等着挨打，既然他們幾家的大靠山是省裏幹部，那她就去省裏走一趟，雖然沈懋棋說了讓她等，但她覺得還是主動出擊好。
溫國良好奇地問：“去省城幹啥？”
林琬清實話實說，“去看看王躍進的靠山到底多厲害，另外再瞅瞅有啥掙錢的路子。”
溫國良：“……林姐，需要我跟着去嗎？”
“不用。”
林琬清搖了搖頭，“你在家看着咱們的買賣，我自己去就成。”
溫國良沒有勸，他們林姐出門，不用擔心被欺負，只要她不欺負別人就成。
“不錯，志傑可以出師了。”
早上她例行檢查仨徒弟的學習成果，沒成想有驚喜，“章華的炒黑豆也出師了。”
對比倆人的高興，鐵柱就有些怏怏了，三人一起學做炒貨，就他自己沒出師了，他失落地問：“林姐，我是不是很笨？”
林琬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學手藝有學得快的，就有學得慢的，不要灰心，再練一練就好。”
鐵柱握拳，“我一定會好好練習的。”
檢查了三個徒弟的學習成果後，便是早上的例會，“志傑，接下來，你來負責炒貨。”
終于有代替她的了，話說炒貨真的很累，她的胳膊都快要練出肌肉來了。
志傑高興地答應道：“好。”
打今兒起他就是手藝人了，那怕做炒貨很累，他也甘之如饴。
說了炒貨的事，就是幹涼皮的事，“最近做皮蛋的人少了，把幹涼皮頂上，安排人去城裏宣傳，就按照上次宣傳炒貨的辦法來。”
“林姐，宣傳幹涼皮有啥說道沒有？”
溫國良好奇地問。
不管是加工皮蛋，還是炒貨，林琬清都有宣傳的話術，他自然而然地就問了。
誰知林琬清竟然搖了搖頭，“沒有，只需要別人問的時候，把幹涼皮一泡就能吃，特別方便的事說了就好。”
主要是他們皮蛋加工和炒制炒貨兩個生意太紅火了，現在人手都有些不大夠用，鑒于現在改革開放的形勢還不大明朗，所以他們也不好擴充人手，只能先茍着，等挂靠到正式單位再說。
她把理由一講，溫國良也理解，“我一會兒就去找人辦挂靠的事。”
現在他們生意紅火，兄弟們最少都能一個月拿六七十塊錢，在三十多塊就能養活全家的當下，可謂到高收入。
再加入一個加工幹涼皮生意，他們的收入肯定能夠再漲一截，不說破百吧，但也不會太差了，光想想他就激動。
不成，他得趕緊找好挂靠的單位，這樣他們才能甩開膀子幹，加工生意再紅火，也沒有自己賣貨掙錢多。
“林同志。”
張鶴川胖胖的身軀出現在小院裏，林琬清趕緊放下手下的活兒過來接待，“張哥，您咋有空過來了？”
張鶴川笑了笑，“我替懋哥捎句話，他今兒去省城了，讓我告訴你，機器等他回來再做。”
“不着急。”
林琬清趕緊道，“正事要緊。”
心裏想着等中午了，她去沈懋棋家一趟，說好了幫他照顧老娘和妹妹的，她不能說話不算話，但問題來了，她不知道沈懋棋家住哪兒，昨兒忘記問他了。
她擡眼看向張鶴川，“張哥，阿懋家住哪兒，你知道嗎？”
張鶴川自然知道，他說了一個地址，然後看了看不大的四合院裏的熱鬧景象，誇了句，“林姐，生意挺紅火啊。”
林琬清謙虛地笑了笑，“一般一般，比不得張哥生意興隆。”
張鶴川倒是沒謙虛，作為安城縣黑市排名前三的人，他自然看不上林琬清這邊的加工生意，電器和生活用品掙錢才是大頭。
他沒在這裏多呆，買了點幹涼皮便回去了。
王躍進安排在外面盯梢的人看到了張鶴川，趕緊回去報告，王躍進氣地把茶缸子給摔了。
這兩天張鶴川沒去找林琬清，他覺得倆人關系一般，再加上林琬清長得實在漂亮，他心癢癢得不行，正打算今兒去找林琬清，享受享受美人恩，哪裏想到張鶴川就過來了。
他不想這麽放棄，轉而問，“他進去多長時間？”t
“不到半個小時。”
手下小弟回道。
王躍進笑了，“看來林琬清不是張鶴川的相好。”
既然如此，哪怕拼着受點罪，他也要把林琬清搞到手，那娘們長得實在太漂亮了。
“王哥，咱姐來了！”
一個小弟進來報告。
王躍進一個機靈，趕緊起身去迎接，平常他姐可不會上他這裏來，肯定有大事。
果不其然，他姐帶給他一個不好的消息，他們家的大靠山出問題了，他也顧不得林琬清了，得趕緊回去跟家裏人商議對策。
林琬清中午帶了一小袋幹涼皮，騎車去了沈懋棋家，到了他們家，沈懋棋家沒有住鋼鐵廠家屬院，住在縣城中心的一套四合院裏。
四合院青磚綠瓦，門是原木門，雖然紅漆門氣派，但卻多了一份質樸。
門沒有關，但她還是上前敲了敲門，“郝大娘，在家嗎？”
“誰啊？”
小院裏響起郝桂香的聲音，等她從堂屋出來，看到林琬清的時候，高興地笑眯了眼睛，“阿清，你來了，快進來。”
她說着就小步快走過去，一手拉住林琬清就要拽着她往屋裏走，林琬清被她的熱情給吓了一跳，不過很快就回神了，使了一個巧勁兒，改為她攙扶郝桂香。
“媽。”
剛進屋，就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長得非常清秀，跟沈懋棋有五分像，應該就是沈懋棋的妹妹沈滢了。
還沒等她打招呼，郝桂香就介紹起來了，“滢滢，這是你阿清姐姐。”
“阿清，這是阿懋的妹妹沈滢。”
沈滢羞澀地看了眼林琬清，眼裏閃過驚豔，細聲細氣地道：“阿清姐姐好。”
“你好。”
林琬清面帶笑容，“沈滢妹妹。”
郝桂香見他們這麽客氣，不樂意了，直接道：“叫她小滢就好。”
林琬清從善如流，再次喊了聲，“小滢。”
沈滢羞澀地“嗯”了一聲。
這孩子太害羞了，林琬清本來還想套近乎，看她這樣只能打住了。
郝桂香熱情的，接着又問：“阿清，吃飯了嗎？”
“沒有。”
林琬清如實回答。
郝桂香笑着道：“正好我今天包了餃子。”
又是餃子，林琬清嘆氣，不過也只能客随主便，她趁機把幹涼皮遞了過去，“這涼皮泡一泡，涼拌一下就能吃。”
郝桂香嗔怪道：“來就來，還帶啥東西？”
“自己做的，您要是覺得好吃，幫我們宣傳宣傳。”
林琬清把幹涼皮塞她手裏，還不忘給她派活。
郝桂香接過幹涼皮，笑呵呵地道：“一定好吃，我們這一片，我肯定挨個通知。”
因為餃子是包好的，幾人便直接移步廚房煮餃子，只是到了地方，打開煤球爐子上面的蓋子，郝桂香驚訝了，“煤球爐咋滅了？”
“現在正是做飯的時候，別人家都在用火，不能去別人家引火，只能自己生爐子了。”
郝桂香的聲音帶着着急。
林琬清安慰道：“那咱們就生爐子。”
“這樣吃飯就晚了。”
郝桂香又愧疚道。
林琬清小手一揮，“不妨事，我又不用考勤。”
郝桂香看林琬清更加滿意了，這姑娘性子爽利，怪不得兒子喜歡。
不過等生爐子的時候，她終于明白了，兒子到底喜歡林琬清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