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陰險狡詐
陰險狡詐
“爸, 媽，我們在公社聽人說，咱們縣也要解散生産隊, 搞土地承包了。”
林建國提着一刀肉，興沖沖地進門, 報告了一個好消息。
林啓民正在家裏拾掇做皮蛋的工具，聞言手裏的攪拌棒“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還砸到了他的腳, 他也顧不得, 直奔大兒子, 急切地問：“當真？”
林建國激動地點頭如搗蒜，“我兩只耳朵聽得真真的，我還特地跟公社的人求證過, 公社的人說等秋收後分了糧, 就解散生産隊, 實行土地承包制度。”
他指了指旁邊的弟弟林建設，又道：“老三在縣城也聽人說了。”
林啓民張開就要問，李美秀搶他前頭問了，“老三, 縣裏頭也有風聲？”
“老三，縣裏頭咋說？”
林啓民不甘示弱也緊跟着問。
就是陳香和林琬清倆人的眼睛也緊盯着林建設。
林建設才十六歲, 被全家人熱切的眼神盯着，頭皮有些發麻, 他動了動腳, 咽了咽口水, 開口道：“我們有兩個同學，他們各自的爸爸都在縣政府工作, 他們從家去學校後說的。”
李美秀雙手一拍，激動道：“那就沒跑了，肯定要解散生産隊了，哎喲喲，這可是好事兒，我可是聽說人家南方早就解散生産隊了，家裏白米白面吃不完。”
說到這裏，她突然就好奇了，扭頭看向林啓民，問：“當家的，地還是那麽些地，種地的人還是那些人，咋一解散生産隊，就白米白飯面吃不完了呢？”
這是一個好問題，林琬清心裏贊道，但這個問題的答案可不好說，來了這麽些天，她也挨了不少教訓，知道這個問題涉及到人性，跟目前的大衆世界觀相背，所以選擇裝傻充愣，一起拿眼睛看向了林啓民。
陳香和林建國、林建設也一起，林啓民到底經歷過風雨，被全家看着，面色絲毫不改，他皺了皺眉頭，嚴肅道：“公家讓咋做就咋做，你操那份閑心幹啥？有空趕緊去做飯去，一家子人還餓着肚子呢。”
李美秀瞪他一眼，“不知道也不丢人，直說就是，兇啥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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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啓民沒回聲，而是招呼林琬清，“清清，瞅瞅咱們家加工皮蛋的家夥事能不能用？”
林建國馬上把肉遞給陳香，“奶，您拿着，我也去瞅瞅。”
林建設懵逼，他疑惑地問：“咱們家也會加工皮蛋？”
他雖然在學校上課，平常一心學習，不出校門，但班裏有走讀的同學，皮蛋在安城這麽火，他們到了學校後，就把這事分享給了住校的同學。
有的同學還吐槽，“背後的人亂改兒歌的詞，什麽外婆送我花糕糕，我給外婆皮蛋蛋，不押韻，還忒難聽。”
他當時聽了改編版的兒歌《外婆橋》，也是一樣的想法，改編得忒難聽了些。
可不管他們怎麽吐槽，怎麽看不上這亂七八糟的兒歌，不可否認的是皮蛋被帶火了，他的同學吐槽，“以前姥姥家來家裏送羊，只要招待好吃的就成，現在不用皮蛋招待不成，改編兒歌的人用心忒險惡。”
他當時也深以為然，深深地鄙視做皮蛋加工生意的人，只是沒有想到他們家竟然也加工起了皮蛋，他有些發懵。
林建國不清楚他曲折的心路歷程，咧開大嘴，笑着道：“這是清清從廢品收購站的一本舊筆記上學的法子，在城裏可受歡迎了。”
林建設抿唇，聲音幹澀地問：“那縣城的加工皮蛋生意是二姐的嗎？”
“怎麽可能？”
林建國杏仁大眼一瞪，“清清咋會認識城裏的那些人。”
林建設想也是，二姐一向性子軟，哪裏會那麽陰險狡詐。
被親弟弟腹诽陰險狡詐的林琬清看了看家裏的家夥事，笑着道：“爹，盡夠用了。”
他們做皮蛋加工缺的是加工用的材料，家夥事并不複雜，要求也不高。
林啓民高興了，“那就好，明兒我就帶你哥走街竄巷去找買賣。”
林琬清沒有逞本事，說要幫忙搞宣傳策略，就家人的尿性，她說了，不僅不采納，還得挨一通訓斥。
但有件事，就是挨訓，她也想要争取，她抿了抿唇，道t：“爸，解散生産隊了，我們大隊也能承包土地了，咱們家能不能承包西山坡養雞鴨啊？”
“你還沒死心啊。”
林啓民斜觑了眼閨女，雖然心疼，還是潑她涼水，“咱們家人少，就算辦了西山坡，也伺候不過來，再說承包地需要錢，咱們家沒錢。”
聞言，陳香也緊跟着勸，“清清，世界上不缺聰明人，皮蛋這麽火，雞蛋這麽緊俏，辦養殖場九成九不虧錢，西山坡的地可搶手了，支書家的大小子就有辦養殖場的心思，你能争得過他嗎？”
這話簡直絕殺，讓林琬清幾次張嘴都說不出話來，有時候想辦事兒，只有錢還不成，還得有門路。
更何況她手裏頭只有一百來塊錢，她嘆氣，別的穿越女都是大殺四方，轉手就能掙成百上千的錢。
而她的錢卻是一分一分地掙，來了小半月了，只掙了百十來塊錢，而且為了掙這錢，她那是到處奔波，累得夠嗆。
“唉！”
她嘆口氣，搞錢太難了。
跟她有一樣感慨的還有溫國良，在林琬清回家後，他盯着皮蛋加工生意，剛興致來了，滾了幾個皮蛋，剛把皮蛋裹上糠，木頭就急匆匆地回來了，進門就慌裏慌張地道：“溫哥，不好了，南門那邊新開了一家皮蛋加工點兒，聽說還是紡織廠廠長的小舅子。”
他着急地問：“溫哥，咱們咋辦啊？咱們肯定争不過人家的，紡織廠廠長的姐夫可是省裏的幹部。”
溫國良早就清楚皮蛋這門生意不會長久，今兒他和林琬清還商量了其他的搞錢路子，搞錢路子不好找。
他們還想着就算皮蛋生意不長久，好歹能夠撐過中元節，如果運氣好一點兒，能夠撐過中秋節也不定，沒成想，中元節都撐不過。
他們混黑市的，雖然好勇鬥狠之外，也得靠背景，沒背景的人才好勇鬥狠地争，有背景的人背靠大樹好乘涼，人家一句話，他們就得讓路。
紡織廠廠長的小舅子名叫王躍進，雖然有正經工作，但也混黑市，手中握着布料的七成生意份額，其他三成是張鶴川的。
當初王躍進明着暗着把其他黑市上做布料生意的排擠出去，用的手段可不光彩，聽說有人還因此家破人亡了，只剩下搞不定的張鶴川。
而他并不認為，自己和林琬清有讓王躍進忌憚的地方，所以他們的皮蛋生意一準保不住了，他想着這些天火紅的生意，掙到手的錢，眉頭擰成了疙瘩。
木頭等人面色也不好，他們好容易有了一門正當生意，卻有可能被逼迫地不能做了，能好受才怪。
“溫哥，指不定林姐有辦法。”
木頭低聲說道。
溫國良眼睛一亮，王躍進搞不定的張鶴川，可是對今天的小白臉恭敬有加，而那個小白臉對林琬清又有那麽點意思，他們可以讓林琬清找那個小白臉讨主意啊。
他擡手看了看表，已經是下午八點半鐘了，這事雖然急，但也不差一晚上，可以等林琬清明天來了，再一起商讨主意。
再說林琬清晚上吃了一頓韭菜大肉餃子，滿嘴的韭菜味，拿着茶缸狠命漱口，嘴裏沒味了，但她突然打了一個飽嗝，然後嘴巴裏再次彌漫起韭菜味兒，她氣地直接把茶缸放一邊上，去圍着院子跑圈了。
她明天中午要去跟沈懋棋一起吃飯，可不想張口就是韭菜味兒，她跑步把韭菜大肉餃子都消化了，就不會打韭菜味兒的嗝了。
林建設看到跑圈的林琬清，不由說道：“媽，我二姐跟以前不一樣了。”
聞言，李美秀便把林琬清跳水救人發燒住院的事說了，“人在鬼門關走一趟，總要有些改變些。”
林建設接受了這個說法，但聽到二姐救的人家過來提親，想讓二姐做後媽，二姐不樂意，竟然找人報複二姐，他怒了，“這人也忒惡毒了，簡直恩将仇報。”
“所以你得好好學習，争取考上大學。”
李美秀趁機開始說教，“兄弟是家裏閨女的腰杆子，你要是有出息，你二姐就不會被人看低了。”
周一鳴為啥報複她閨女，還不是因為他們農村人拒了他的婚，他感覺面子上挂不住呗，要是他們家是城裏人，看他敢不敢。
林建設握拳，“媽，我肯定會考上大學，給二姐撐腰的。”
林琬清把母子倆的對話聽了全程，心裏又暖又無奈，家人的維護讓她暖心，但她林琬清可不需要別人撐腰，她自己要成為自己的靠山。
第二天一早，李美秀背着鋤頭去上工，林建設拿着書本去外面找清靜地早讀，林啓民帶着林建國走街串巷地去找皮蛋加工生意。
林琬清則去廚房忙活，做了手抓餅，這個吃起來香，又沒味，完全适合給沈懋棋帶。
做好後，她就着粥和拍黃瓜吃了早飯，便騎車去了城裏，到了地方，就被溫國良告知了皮蛋加工生意可能要被別人逼停的事兒。
還沒有找到其他路子，皮蛋加工是她目前重要的經濟來源，一定不能停，她皺着精致的眉頭，問：“王躍進真有那麽難纏？”
聞言，溫國良給她科普了王躍進排擠同行，借用革委會的手，讓人家一家五口死的死，瘋的瘋的事。
林琬清氣地怒罵，“人渣，畜牲不如！”
溫國良深表贊同，但罵人解決不了問題，他期期艾艾地說：“林姐，王躍進背靠他姐夫，我們只靠自己，可沒辦法應付，我們未來姐夫指不定有辦法。”
林琬清眼睛一亮，雖然倆人還沒有确定關系，但是人與人交往，就不能怕麻煩對方，你麻煩他，他麻煩你的時候，就不會客氣，這麽一來二往就熟悉了，關系也能更進一步。
這麽一想，她答應得很起爽快，“成，我去找他問問。”
不等中午，她就騎車去了鋼鐵廠，這會兒工人們剛開始上班，她指不定能夠在鋼鐵廠門口遇到他。
她運氣也不錯，剛到鋼鐵廠門口，就看到了騎車過來的沈懋棋，她臉上浮現笑容，揚起手臂，正打算喊人，剛張口，臉色就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