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李溪言見賀白回心轉意,立刻又喜笑顏開起來。
“有話就在這裏說吧。”
李溪言瞧了瞧賀白身後表情嚴肅的許樓,噗嗤笑了一聲:“你男人很盡忠職守嘛。”
“李溪言!”
“好好好,跟你說正事,阿白。”
李溪言擺擺手,正色道:“我剛才的話可不是白說,我公然與我父親對立站在你這一邊也是有目的的,你知道我喜歡你,我不可能放開你,可是你讨厭我。”
“你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呢?你想怎麽樣?”
“我想重新追求你,我要讓你看到真正的我,不過你心裏不要有負擔,我會幫助你完成你的事業,到那時我相信你一定會真正愛上我。”
賀白覺得李溪言一定是瘋了。
“你這人怎麽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強扭的瓜不甜。”賀白皺着眉。
“那我就用耐心和細心去溫柔地呵護,我想你遲早會對我綻放出甜蜜的笑容。”
李溪言太懂人性了。
他明白恃寵而驕的道理。事實上賀白能有今天還不是因為他李溪言一次次選擇放過他?賀白于他而言就像一只被關在籠子裏的老鼠,他自以為自己能夠獨當一面,能夠任性妄為,實際上若不是有他李溪言,賀白根本翻不起這麽大的浪花。
而示好是很恐怖的,許多人都自以為自己能夠堅守本心,可事實上身處于某種充滿關懷和愛意的環境下,他們就是會被逐漸磨平棱角失去本心的,即便是刺猬也會逐漸卸下盔甲,露出柔軟的肚皮,而原因就在于他們自以為環境已經安全,可以無所顧忌。
賀白一向沉穩從容,可一面對李溪言就會暴跳如雷,這說明什麽?說明他的心本就是不堅定的,說明他遲早會動搖,會委身于人,會成為李溪言的階下囚。
Advertisement
而李溪言很盼望能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你到底想做什麽?”賀白問。
“不做什麽,只是想挽回你的心。”李溪言笑笑,“你知道的,我們的身體彼此契合,能帶給對方最愉悅的感受,可我更希望我們的靈魂能夠共鳴,這樣我們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對。”
賀白直接掉頭就走。
許樓緊緊跟在他身後,想去牽他的手,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猶豫了一下只能放下了。
“這個流氓!他真是一點都沒變!”賀白氣急敗壞地罵道,迎面就撞見了戴松庭校長。
“怎麽了?把賀白先生氣成這樣?”
戴松庭校長樂呵呵地問。
賀白收起怒意,勉強笑笑:“沒什麽,還不是某個混蛋。”
“年輕就是好啊,還有一腔熱血能為理想付諸行動,不像我們,垂垂老矣,只能用默默地站在身後幫助你們。”戴松庭校長捋着胡子說。
“您過謙了,不論怎樣,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們還是需要前輩們的指引。”許樓說。
“我不知各中細節,不過活到這把歲數,自忖看人還是很準的,李溪言絕非善類,還望賀白先生能以大局為重。”戴松庭在以老一輩人的經驗敲打賀白。
“那是自然,我和許樓一定會小心。”
戴松庭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今天雖然出來一些小插曲,但總體上我們的目的達到了,如果賀白先生願意,我希望你能回到母校任教。”戴松庭說。
賀白卻搖搖頭。
“信念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現在這樣就很好,若是我主動上門大肆宣揚反倒會招人反感。學生們年紀雖小卻有一股不服輸的沖勁,我相信他們有自己的思辨能力,會站在正義的一方。”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都聽你的,未來掌握在你們年輕人的手裏,繼續努力吧。”
賀白和許樓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上兩人相對無言,遠處隐隐傳來炮響,烏黑的煙升騰而起,在天邊逐漸蔓延開來。
賀白仰望着灰蒙蒙的天,心情異常沉重。
哀嚎聲四起,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屍橫遍野。
斷掉的肢體,臉色灰黑的屍體,以及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貧民。
賀白不禁想起他回到卡特斯的時候,那時戰争只是偶爾發生,許樓帶着他到湖邊去,那裏青草遍野,有藍天白雲,有徜徉在大自然的鳥獸魚蟲,可現在這一切都不複存在了。
賀白心如刀割,他突然産生了一種內疚的心理。
omega平權運動是不是不該發生?
至少,人們還能委曲求全的活着,至少,他們不必經歷生離死別,不必做無謂的犧牲。
他們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或許對,或許不對,未來是未知的,正因為未知才讓人感到恐懼,可先輩們奮力拼搏只是為了能夠讓子孫後代過上更好的生活,他們那時有想過失敗的下場嗎?他們并沒有。
他們只是為了理想而戰,為了共同的事業而戰。
而這就足夠了。
溫熱的手忽然拉住賀白的手腕。
賀白擡起頭,正對上許樓那雙清明的眸子。
他的這個好朋友啊,似乎永遠都能将他的心底看穿,肚裏的蛔蟲似的。
“別想那麽多,不論未來發生什麽,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你陪着我,那你媳婦可怎麽辦?”賀白表面上笑着,心裏卻感到一絲苦意。
“我不結婚,我只陪着你。”許樓定定地看着賀白。
賀白的心中起暖意,良久之後才緩緩道:“許樓,你不必為我做到這地步。我知道你的心。”
“你不知道。”許樓拽着賀白的手,“可我也不需要你知道。”
“你在這跟我打啞謎呢?”賀白無力地笑笑,甩開許樓的手。
“那我跟你說明白,你聽嗎?”許樓追上賀白。
賀白看見堵在自己面前的人。
末了,他輕聲嘆了口氣。
“許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心裏除了父母,你是最重要的人。”
賀白的臉微微泛起紅暈。
“這世上從來沒有任何人比你還要好,我記得這份情,所以我不會動搖。”
“假如有那麽一天,我寧可自行了斷也不被那畜生玷污,你大可放心。”
“別瞎說,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許樓拿出絹子,輕輕替賀白拭去鬓角的汗水。
賀白卻躲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小白,你身體不舒服嗎?”
許樓發現了異樣。
賀白微眯着眼睛,眼裏浸滿水漬。
他只是瞥了一眼許樓,低低地說:“沒事。”
許樓快步跟上他:“是不是你被信息素影響了?”
許樓指的是賀白在演講時臺下alpha釋放信息素的事。
“就那點威力的信息素還奈何不了我。”賀白閃開頭,不想讓許樓觸碰他的額頭。
“那你的臉怎麽紅成這樣?是不是發燒了?”
許樓雖然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可以确定賀白不是因為發情期,因為在半個月前他才剛剛度過發情期。
“沒事,我回去吃點藥就好了臉。”賀白敷衍着。
“這麽熱的天,難不成是中暑了?可是你明明前幾天……”
許樓突然發覺哪裏不太對勁。
前幾天賀白明明冷得渾身顫抖,甚至還向許樓借外衣。
可是,這麽熱的天,為什麽會冷?
許樓擔憂地看着賀白,眉毛蹙成一團。
“是打擺子,對不對?”
賀白偏過頭,沒有看許樓。
許樓抓起賀白,就要往反方向走。
“許樓,你幹什麽?”
賀白試圖甩開許樓抓着他的手,但這一次許樓的力氣太大了,他怎麽也掙不開。
“帶你回我家,我們收拾收拾東西晚上就坐船去特羅那。”
“去特羅那幹什麽?”
“給你治病。”許樓頭也不回地說。
“許樓!”賀白突然一甩胳膊,定定地站在那裏。
許樓回頭擔憂地看他。
“小白,別胡鬧,你必須要接受治療。”
“不過是寄生蟲而已,沒必要大驚小怪。”賀白的聲音軟下來,“行軍途中在所難免,那麽多将士得了這病也沒見怎樣,怎偏就我一個人矯情?”
“可是……”
“許樓,我是醫生,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的身體,而且我已經吃過藥了,你不用擔心,過段日子就會好的。”
賀白拍拍許樓的肩膀。
“那我到時讓他們從特羅那運些進口藥來,目前卡特斯國內的醫療水平還不足以應對這種病。”許樓說。
賀白點頭:“那就多謝你了。”
許樓還是站在那裏猶豫着不動。
“走吧,我們回去。”
賀白主動挽起許樓的手:“今天組裏發五花肉,你可得給我們露一手。”
遙遠的天際仍然是灰蒙蒙的,可賀白的心卻亮堂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