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夢回

第12章 十二天

第十二天

迎新隊友飯局已經進入尾聲了。

期間，小喵和子豪也和星唠了很多話題，楚有意讓他們培養一下默契，并且也不想幹在飯桌上給人灌輸知識的缺德事。

總之對當事人來說非常愉快的交談。

快到飯飽的時候總會習慣停下筷子唠幾句再走，反正大家也都不着急，他們幾人也不知道就是他們準備沒走的這一會功夫，能湊巧看一出好戲。

這場好戲，就是自古以來十分經典耐看的“炮灰大鬧惹是非，高人出手大逼格”。

演出人員的長相也十分經典，高大個，刀疤臉，紋身，時髦發型。這人此時正氣勢沖沖的站着，身旁桌臺上的火鍋湯燒開了冒着泡，菜還沒上齊，面前是一個服務生打扮的小姑娘，此時正哆嗦着不停道歉，泫淚欲滴。

再看看地上打翻的餐盤和壯漢身上的污漬，在場的人大都能猜出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小喵摸了摸下巴：“真是稀奇啊，這年頭真有人敢在火鍋店鬧事啊！”

對于楚來說思考一下倒也不難理解，雖說火鍋店作為一個大勢力，但是确實沒有什麽高級頂尖戰力，加點全在生活技能上。他們店長的實力倒是深不可測，誰人也會忌憚三分給一份恭敬，然而這樣的問題随着時間推移終究會成為致命的弱點——火鍋店如果失去了他們的店長，那便成為了所有人争先搶後的一塊肥肉，勢必引起巨大的動蕩。

雖說服務至上，顧客是上帝，但是乙方也絕不能示弱。

眼看着火藥味越來越濃，小姑娘服務生也十分可憐，壯漢的同桌們都不忍心了，其中一位眼鏡仔鼓起勇氣勸了一句。

“哥…你看人家都道歉了，要不這事就算了，而且要是真得罪了店長也不好…遭殃的不也是我們……”

“哈？開什麽玩笑，你們沒看到麽？剛剛這丫頭明明就是故意往我身上撞的，怎麽？我讨個公道都不行了？”

服務員姑娘抹着眼淚，小聲嗫喏：“我…我沒有……”

眼鏡仔被狠狠的兇了一頓，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坐了回去。看得出來，這位鬧事者平時和他的同伴相處也是處于一個強勢支配的位置。

星若有所思的關注着，或許他還發現了一些別的什麽。

壯漢似乎不想這麽僵持下去了，哭哭啼啼的他厭煩了，粗氣一喘，想下點狠料，壯碩的手臂抓着對面姑娘的衣領把人像小鳥一樣提了起來。

恐怖的陰影覆蓋在服務生姑娘的身上，她雙腿懸空，控制不住的害怕發抖。

這就有點過分了，周圍的顧客不無正義之士，雖說一開始都不想摻合進這不知道是哪方的博弈，想要明哲保身，但是如果就這麽圍觀下去，反而顯得他們冷漠無情。

小喵是個暴脾氣，一般來講早就按耐不住了，這會如果不是子豪按着，早就沖了出去。

“哇哇哇臭耗子你放開我！你沒看到那家夥有多可惡嘛，我要去教訓他！”

“噓。”楚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放心吧，不需要我們，會沒事的。”

他看向星，笑道：“你一定發現了什麽吧？正好來向小貓兒解釋一番，讓她消停一下吧。”

星點了點頭，看來他的感覺沒有錯，而且他敢肯定，包括楚在內，在場大部分人都察覺到了。

畢竟，如此标準的炮灰渣渣情節，在這麽合适的實間和地點，怎麽也不可能是順其自然發生的，所有巧合聚集在一起，必定是有其後手進行了推動，搭建舞臺準備了演員，上演了如此一出荒誕搞笑的戲劇。

“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星說着，“從觀察那個鬧事人的神态和動作上就能夠看出來，他們此行早有預謀，這事完全不怪那位服務生小姐。”

“他們桌基本沒有點幾樣菜品，豆腐皮，木耳……一些充數的素菜，這群人不可能是信佛的吃齋，而且這位鬧事人這麽高大的身材你說他不是吃肉養出來的我才不信。他和他的同行人之間的相處也十分僵硬，不像是隊友聚餐，更像是下屬跟班的關系，那個眼鏡小哥也十分畏懼他，八成這趟任務也是迫不得已本人并不願意吧。”

“所以綜上所述，就算服務生沒有打翻盤子，他們也一定會找其他的原因借題發揮。他們的目地還不得而知，但是背後必定有其他勢力支持撐腰，不，不如說他們就是某個勢力派來的，就是來試探挑釁火鍋店的店長的。”

“星說的沒錯。”楚點了點頭，“三大勢力互相牽制平衡的局面維持了太久了，廢都很大，人多混雜，各方勢力平時不嶄露頭角，但其實都心懷鬼胎，各有野心，想要占據一席之地。今天這群人把事情鬧得這麽刻意，連僞裝都懶得做，要是火鍋店不處理好，改天就會在城裏鬧的沸沸揚揚。”

小喵聽聞也是懂了，二郎腿一翹癱着了，幽幽的嘆了口氣：“唉，肮髒的大人，真麻煩。”

确實，楚按了按眉心，心情不太好，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廢都是希望之都，是星火之城的确沒錯，然而有人在的地方必有私心，有私心就必有紛争，這個世界上無私無欲不求回報的好人有，斤斤計較趕盡殺絕的壞人也有，大家把這座城市當做共同的家共同努力建設他，于是就有了一層濾鏡，有的時候大家只是心裏還有一點情感，念着面子，不願意捅破窗戶紙罷了。

就是有點太巧了吧，怎麽偏偏是今天？楚看向星，青年面色如常，仿佛是一個真正的閱讀着故事的觀衆，看不出心中所想。

所以說就不能給新人留個好印象嘛，楚嘆氣。

星能品出來其中蘊含着的深層意思，不過他什麽也沒有說，想開口問問楚他們現在該怎麽辦。

話還沒出口，就聽到那邊的騷動突然安靜了下來。

“這位貴客且慢，小姑娘年紀小不懂事，不甚冒犯了您多有得罪，是小店招待不周，還請諒解。”

一道輕輕淡淡的聲音傳來，循着方位，是後廚那邊，這人應該是女生，不過用詞着實正式的有點中二，所有人都往後廚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位廚師裝扮的少女走了下來，頭頂着高高的廚師帽，戴着眼鏡，黑色頭發，兩側紮了一對小馬尾，剩下的頭發披散着，手踹在兜裏。

安靜只是一瞬，下一秒又騷動了起來，看得出來，大概是因為在場沒人認識這位份量不太狗的廚師。

“唉！她她她她，她不是給我煎小黃魚的廚師嗎？！……她怎麽這麽沖動！對面很危險啊喂！”

小喵居然認識。

楚挑了挑眉。

作為鬧劇主人公的壯漢問出了大家心底的問題：“你是哪位？想管我的事，你的檔次夠麽？”

廚師沒有搭話，只是慢慢擡起了手。

在衆人的目光下，她打了一個響指。

“刷！”下一秒，黑漆漆的槍口突然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只見店內镂空裝飾的天花板突然打開，反正誰也沒看清楚那一瞬間的事情，回過神時，映入眼簾的只有突然出現的一排槍械，優美流暢的機械線條，冰冷機制的高科技塗裝，讓人難以置信這些危險品一直都在他們的天靈蓋上，不禁冷汗直流。

“我是店長。”她說，“能請你，放開我的員工麽？”

全場寂靜。

這便是火鍋店的店長，毋庸置疑的重火力，絕對的力量與權威壓制。

這場鬧劇的結局不言而喻。

表針走動的聲音清晰可聞，也不知身高才到壯漢胸口的少女店長帶來的壓迫感是否比頭上的槍口大，雖然那鬧事者逞強還想再堅持一下任務，然而他抓着服務生的動作早已松弛，淚滴的汗珠從他臉上流了下來。

戲劇落幕，主演灰頭土臉的逃離了現場。

“這位…就是店長？”怎麽看都比他年紀小啊，這麽大一個火鍋店勢力都是她在經營麽？

說實在的，楚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店長真正的樣子。

因為這位火鍋店的店長對外沒有公開過名字，都一直用店長來稱呼她，她的行蹤也神秘莫測，很少在公開活動裏露面，常人只知道有一位店長，但其實連她的樣貌性別都不知曉。

“大家見笑了，請繼續用餐吧。請各位放心，我們店有十足的安全保障，客人們在我們這用餐，也會享受到最優質的服務與最美味的食物。”天花板重新閉合，店長扶了扶眼鏡，給服務生姑娘放了半天的假期。

不過不知道見過如此景象，在場的人還有沒有心情吃飯，但是總之大老板都親自發話了，沒多久，店內重新恢複了熱鬧，仿佛剛剛發生的事情并不存在。

“啊，對了”準備返回後廚的時候，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麽回頭，用輕飄飄的語氣說道：

“今日這單，我請客，慢用。”

說完，便鑽回了後廚的大門內。

人群先是安靜了一瞬，然後歡呼沸騰。

鼓掌和口哨聲占據了整個大堂，可想而知鬧事者一事翻頁的速度會有多快，有人可能恨不得把他撕下來，感謝不留姓名的好心人送來的福利。

那一刻，星，楚，小喵，子豪四人心中無一例外都生起了相同的想法。

我去！幸好沒提前結賬走人，留下看這熱鬧真是看對了！白嫖萬歲！

星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再次被刷新了，界限岌岌可危。

楚笑着捏了捏眉心，高興過後也有點發愁，就是不知道這無形中算不算欠了火鍋店一個人情。

無傷大雅，反正也不是現在應該思考的時候，幾人不打算過多停留了，打包之後走出了店門。

星擡頭望了望天，還是灰色蒙蒙的，他的心情慢慢冷卻了下來，踏出店門，便又回到了這個飄忽不定的世界。

“很難忘的經歷吧？”楚在身後問道。

“是啊，就像做夢一樣。”星回答。

小喵和子豪跑過去發動汽車，楚等着星觀望天空，走上前和他并排。

“歡迎來到廢都。”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