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從城主口中得知了事情全貌，百花城此案也算破了。
反正雲袖是這麽想的，三百城民無一人死亡，自然稱不得兇殺案，哪來的兇手。
她覺得自己的工作到此就該結束了，蹲在地上托着臉發呆，在幾人的聊天聲中，看小五拿肉幹喂妖獸的吃播。
好餓……她都整整四頓飯沒吃了。
出外勤還不如蹲仙牢，至少還管飯呢。
喂着喂着，小五也蹲着向她緩慢平移，拿着肉幹湊了過來，指着她托臉的一只手。
“姐姐，你就是用這個破開暗道裏重重機關的嗎？這是什麽仙器啊？”
雲袖放下手，攤開手，看着手心裏躺着的半截簪子。
這地方也沒見着垃圾桶，她就一直攥手裏了。
蹲得久了有點腿麻，雲袖挪了挪，“仙器？可能沾點吧，不過主要還是靠技術。”
小五眼睛更亮了：“好厲害……”
妖獸也平移了過來，張嘴一口咬住小五手裏的肉幹。
“二哥你慢點吃，再噎着了，來喝口水緩緩。”
遠距離吃播變成了近距離吃播，雲袖都能聞到肉幹的香味了，肚子都開始咕嚕了起來。
她在餓極了的時候思維就會變得遲緩，對外界的感知不太敏感，進入低功耗省電模式。
簡單來說，就是變得更呆了。
過了一會兒，小五眨了眨清澈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眼神寫滿探究與好奇：“姐姐，你跟劍尊大人是什麽關系啊？”
“噢……不明顯嗎？”
雲袖擡了擡左手鎖鏈，托着臉，聲音沒什麽波動，“我是個囚犯。”
小五聽完瞳孔瞪大，臉色變幻莫測，像是想明白了什麽，忽然深沉點頭：“怪不得需要劍尊大人親自看守，你一定很強吧。”
他看了眼周圍，拿着肉幹湊近，小聲：“那姐姐，你是因為什麽罪名被抓起來的啊？”
雲袖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他手上：“一夜殺了三百人。”
小五驚恐：“！！！”
他拍了拍小心髒，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
好可怕！
小五喂完肉幹，一邊掏出顆桃子遞給妖獸，一邊感慨，“劍尊大人出來辦案，居然還要帶着如此窮兇極惡的犯人，真是太辛苦……”
話音未落，雲袖忽然朝妖獸撲了過去，啊嗚一口咬住了它爪子捧的桃子。小五：！？
妖獸：！！？
正在和城主交涉的謝無妄察覺動靜看過去。
謝無妄：“……”
确實是窮兇極“餓”。
“此間之事我已盡數知曉，三日之內我會解決水靈宮之事，同時水靈宮昔日罪行會昭告天下。在此之後，諸位不必擔心水靈宮餘孽報複，盡可回到城中正常生活。”
王叔激動得涕淚橫流，“劍尊大人，我，我們真的能回去嗎？”
他們在百花城生活了那麽多年，這裏是他們的家，若不是逼不得已，誰又想隐姓埋名去過見不得光的日子呢。
謝無妄嗯了一聲。
“最後一事，這只妖獸……”
被搶了飯後水果的妖獸正咬着自己的爪子，默默看着黑衣少女啃它的桃子，委屈卻又不敢吱聲。
小五一下緊張起來，“劍尊大人，二、二哥他真的沒害過人，剛剛是我讓他拍暈你們他才動手的……”
城主蒼老的面容也劃過悲痛，這是他的孩子，看到他現在這幅樣子，他比誰都要痛苦。
他低下頭：“小五這孩子年幼不知事，私藏妖獸從最初便是我的主意，所有罪責都在我。劍尊大人，我這條命您如何處置我都毫無怨言，只是可否放小煦一條生路……”
謝無妄擡眼：“我要你的命做什麽？”
他抓住鎖靈鏈試着把蹲在地上啃桃子的少女拽起來，語氣平靜：“水靈宮作惡多端，三日之後，所有無辜受害之人會有仙盟及丹鼎司派出醫修與咒術師醫治。”
幾人一愣。
城主激動起來，拐杖都差點丢了，幾人都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少女沉迷啃桃子，拽都拽不動，謝無妄沉默兩秒，索性直接揪住她的後衣領，跟拎兔子一樣拎起來。
走之前，嗓音平靜丢下一句話。
“不過若是醫治不好，那便只能去仙盟通過無害測試，考取獸寵證了。”
城主和王叔默默抹去激動的淚水，即使是這樣他們也已經很滿足了。
小五擦了擦笛子，蹲下來小聲：“二哥，等你好了，再給我吹笛子吧。”
……
-
由于劍尊大人輕飄飄的一句“做事時不喜歡被人打擾”，水靈宮的閣主水彧，和仙盟萬事司小組長林正青就只能待在城外等着，直到深夜。
期間水彧曾想過離開，但林正青瞥他一眼，張口就是陰陽怪氣：“劍尊大人不辭辛勞深夜為水靈宮處理瑣事案情，可水靈宮的某些人卻似乎不領情啊～”
水彧：“……”
“既然這裏已經有林兄守着了，那想來是不會出錯的，我還有些事……”
“是嗎？什麽急事說來聽聽，居然連大人辦案這一會時間都等不了呢～”
林正青眨眨眼：“不會是急着回家睡覺吧？”
水彧抽了抽額角，壓下火氣：“……林兄說笑了，怎麽會呢。”
要不是無妄劍尊在這裏，我還能忍你一個仙盟的小職員在這裏跳？真是狗仗人勢。
眼下百花城人全死光了，這裏是挑不出适合試驗的孩童了，上一批質量不太行沒剩幾個，那邊又催的急，眼看着沒幾天了，他只能趕緊去其他城搜尋。
但這些話他是不可能告知他的，只得忍氣吞聲，繼續在城外等待。
畢竟無妄劍尊是他得罪不起的，若是這個小職員在無妄劍尊出來之後向他添油加醋打小報告說他不敬，他這閣主以後還要不要當了？
于是乎，心思各異的兩波人就在城門口繼續等待着。
等啊等，直至月上中天，白衣青年才終于走了出來。
他面色平靜，而他身後的黑衣少女則明顯腳步呆滞，飄飄忽忽的，等劍尊大人站定之後又蹲了下去，托着臉發呆。
林正青連忙迎上去：“劍尊大人，情況如何？”
謝無妄：“還有一些細枝末節尚未解決，不過今日已晚，不是時候。”
林正青連連點頭：“劍尊大人辛苦了，今日就先休息一下吧。仙盟瑤池靈氣充裕，是歇息的好去處，我已為您準備好了房間……”
“不必麻煩了。”謝無妄溫聲，“閉關許久不見人，與舊友關系生疏了些，眼下正好在水靈宮地界，我想去同水靈宮宮主敘敘舊。”
他擡眼看向水彧：“只是不知宮主近來是否有空？”
水彧一愣，連忙應聲：“有空有空，當然有空，我這就通報一聲。”
就算沒空也要硬擠出來時間啊，今日無妄劍尊來百花城查案之事宮主已經知曉了，再三囑咐他要好生供着這尊大佛。
五百年前無妄劍尊就是名噪修真界的存在，如今甫一出關就使得淩雲宗今年招收弟子爆滿，穩坐第一大宗的位置。
雖然有不少人都覺得無妄劍尊名過其實，吹噓過頭，但表面上還是要給他幾分面子的。更何況，現在的淩雲宗不是他們如今式微的水靈宮能招惹得起的。
林正青已從仙牢守衛那裏知道了劍尊帶走雲袖的過程，看向黑衣少女，“劍尊大人會見舊友，帶着嫌犯想必多有不便，我帶此人回牢中吧，若有需要再……”
蘑菇小雲緩緩開機，眼睛亮起。
仙牢……
飯……
蘑菇小雲氣若游絲：“快、快帶我回牢裏……”
林正青：？
他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麽奇怪的要求。
他上下打量着她，看她這幅萎靡不振的樣子，似乎明白了什麽眼睛瞪大。
難道是待在劍尊大人身邊比仙牢還可怕麽？！
後衣領忽然被揪住，蘑菇小雲一眨眼就到了飛劍劍光上，身旁青年語氣平靜，“沒必要。”
雲袖：“……”
怎麽就沒有必要了！炮灰女配的命不是命嗎！
算了，餓死總比喂蛇死好。
這麽一想。
雲袖又又釋然了。
折竹劍飛起，劍光托着他們飛行。
雲袖蹲在劍光角落繼續待機。
半晌，覺得蹲這個姿勢的耗電量還是有點高，索性往劍光上一坐。
又過了會兒，她倒頭躺了下來。
折竹劍靈：“……”
誰家好人禦劍飛行是躺着飛的啊！
雲袖昨晚一夜沒睡，還爬了個山，今天上午就被抓進牢裏，折騰到現在，現在只是坐着就困得睜不開眼，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終于還是睡着了，旁邊沒有牆靠着，身子緩緩就倒了下來。
将要一腦袋砸到劍光上的時候，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托住了她，帷帽跟着掉落下來。
女孩在睡着時終于不再緊張膽怯，沒了發簪束縛一頭青絲柔軟散落在臉龐，有幾縷不聽話地落在嫩白的小臉上，鼻尖泛紅，睡着時像小鹿一樣乖巧。
……這幅樣子倒是與她做出的事大相徑庭。
謝無妄垂眼看着她，沉默了兩秒，正想給她墊個枕頭，少女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緊接着，一口啃了上來。
謝無妄：？
不過還沒等他抽手，女孩就已經主動放開了他，眉頭皺了皺，在睡夢中含糊的呓語。
“……誰炖的豬蹄，好難吃……”
謝無妄：“……”
兩秒過後，他一臉冷漠松開了托着她腦袋的手。
